第八十三章 惧意
雨淅淅沥沥地连下了几日，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艳阳天，六界各族又再次汇聚在了妖王宫里。
这一次，是妖后寻伊的葬礼。
妖王宫里布满了白绸，水晶棺椁旁围着不少妖族的巫师，吹吹打打，嘴里咿咿呀呀地念着巫咒，寻伊的牌位前蹲坐着的，则是寻淼和寻垚。
寻淼身穿孝服，不断地抹着眼泪，看起来痛彻心扉；寻垚一边哭着，一边喝着酒，似是要用醉意逃避悲痛。
锦栎和慕玹祭拜完了寻伊，二人走到了寻淼和寻垚跟前，锦栎鞠躬道：“妖王节哀。”
寻淼抬头时仍旧是泪眼婆娑的，他咬着苍白的下唇，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寻淼点点头，道：“多谢上仙……”
寻淼这边话音刚落，他旁边的寻垚不知为何，突然就站了起来，手里端着酒，莫名其妙地就朝着慕玹身上扑去。
慕玹眉头微皱，掰着寻垚的肩膀想把他扯起来，可寻垚却粘得跟个八爪鱼似的，怎么都不肯放手。
慕玹望向锦栎，眼泪净是无奈：“师尊，这……”
酒杯从寻垚的手中滑落，顺势洒了慕玹一身，慕玹愣在原地，只感觉后背的衣服上沾了一块寒冷。
寻垚紧攥着慕玹的衣服，口中嗫嚅道：“焇煴哥哥……”
慕玹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寻淼见势不妙，便起身拽了拽寻垚，一边劝道：“阿垚，快松开，你这样太不礼貌了！”
可寻垚偏就凭借着手里的一点巧劲，把慕玹的衣服攥得死死地，寻垚不顾寻淼的拉扯，直朝着慕玹脖子上扑。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寻垚便被寻淼撤了回去，可慕玹却清楚地听到了寻垚口中说了悄悄两个字：“救我。”
慕玹抬起头望向寻垚的眼睛，寻垚眼泪汪汪的眼底潜藏着几分惧意，他紧锁着眉头，嘴里喊出的话语却与他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大相径庭。
慕玹的直觉告诉他，寻垚害怕的人就是寻淼。
“焇煴哥哥，我好想你，我好想和你一起去魔界玩……”寻垚依然不管不顾地朝着慕玹身上扑着。
他猛然抓住了寻垚的手肘，扯出一抹笑，对寻淼道：“妖王，我的衣服被三公子弄脏了。”
寻淼连忙陪笑，道：“实在抱歉，阿垚他喝多了冲撞了魔尊，我这就叫人来，陪您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不必叫人了。”慕玹把寻垚拉到自己身旁，“三公子带我去就行了。”
“啊？”寻淼脑袋一歪，有些无措地说道：“阿垚都醉成了这副模样了，如何能带您去换衣服啊？”
慕玹笑道：“三公子可以的，况且我与三公子许久未见了，三公子也是想找我叙叙旧的，否则怎么会一直粘着我？”
寻淼“哎呀”一声，右手背拍着左手的手心，道：“阿垚都喝醉了，他知道什么啊。”
慕玹揽了揽寻垚的肩，对寻垚道：“阿垚可以带我去换衣服吗？”
寻垚缓缓望向慕玹，顿了顿道：“可以。”
慕玹展颜一笑，对寻淼道：“看，三公子答应了。”
寻淼抽了抽嘴角，心里感觉有些奇怪，可现在妖王宫里宾客众多，他也来不及多想了，便由着慕玹和寻垚去了。
慕玹一路架着寻垚从大殿离开，锦栎跟在二人身后。
连许拐了两个弯后，寻垚倏然松开了慕玹，直起了身子，朝着慕玹和锦栎作揖。
慕玹沉着眼眸，道：“三公子有何事？”
寻垚抿了抿唇，道：“这里虽然离大殿远了些，但也不安全，二人先随我到我宫里去，届时我再与二位细说。”
慕玹和锦栎相视一眼，随后便跟着寻垚去了薄束宫。
一入宫门，寻垚便让宫里的宫女仆从尽数退了下去，大门一关，寻垚竟跑到二人跟前跪了下来。
“锦栎上仙，焇……”寻垚一句话还未说出口便察觉到不对，迅速改了口，“魔尊，求二位救救我吧！”
“三公子起来说话吧。”锦栎连忙上前把寻垚扶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寻垚低着头，有些迟疑地咬了咬嘴唇，又摸了一把眼泪，才开口道：“那日，魔族的边桀找到了我，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慕玹骤然变得警惕起来，冷声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寻垚的嘴轻颤着，他缩了缩鼻子，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寻垚的年纪比锦栎还小，在锦栎看来，他本就是个爱哭的孩子，于是就袖口中掏出了一方帕子，给寻垚擦了眼泪，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那个魔尊脸已经黑了下来。
寻垚接过了锦栎的帕子揉了揉眼睛，强行控制住了想哭的欲望。
寻垚说：“他告诉我，母后，是大哥下令杀死的……”
寻垚说完便又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眼泪是真的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地就往地上掉。
原本在慕玹心里，他的哥哥寻淼已经是自己见过的最能哭的男人了，却不想这个寻垚比寻淼还能哭，且不说他哭的次数，他一次性掉的眼泪量，都比寻淼更多。
再加上刚从他接过了锦栎的手帕擦眼泪，慕玹心里顿时醋意横飞，想捏死这个寻垚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想管他的母后是不是被他哥哥杀死了。
果真是爱哭的孩子有糖吃，慕玹心里这样想着。
寻垚哭了一会儿，又道：“锦栎上仙，你得救救我啊，我原先不知道是大哥杀了母后还好，可我现在知道了，早晚有一天会在大哥面前露馅的。”
寻垚捏着锦栎的手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着，慕玹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又紧了紧。
寻垚道：“大哥既然做得出弑母的事情来，那若是有一天知道了我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一定也会杀了我的啊，呜呜……”
慕玹抽了抽嘴角，冷声道：“你在我们面前哭有什么用？要哭不如攒点眼泪等寻淼要杀你时到他面前哭去。”
寻垚一听，顿时就哭得更厉害了。
锦栎叹了口气起身对慕玹道：“阿玹，他只是比较胆小，你又何必恶语伤人。”
被锦栎这样一说，慕玹心里便被那一口气堵得更难受了，他捏着衣袖背过身去，他也委屈得想哭了。
可慕玹一想到寻垚哭起来的那副软弱样子，眼泪登时就卡在了眼眶里。
我是强大的，我才不会哭。
慕玹喉头微滚，用袖口在眼角处轻轻沾了沾。
想到寻垚哭有锦栎给他递手帕，而自己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用袖子吸眼泪，慕玹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可怜。
独自阴郁的另一边，寻垚已经停止了哭泣，锦栎答应了他带他离开魔宫。
回魔宫的路上，慕玹望着锦栎，心里五味杂陈，就连回到了魔宫后，魔宫里面的侍从都感受到了慕玹浑身散发着的寒意，不敢靠近。
锦栎安置好寻垚后，慕玹又偷偷进了寻垚的房间，寻垚见他面色不对，心里顿时就生了惧意，眼泪又开始在眼里打起转来。
慕玹看到他这副要哭的样子心里就烦躁，呵斥道：“不许哭！”
寻垚登时就把眼泪憋了回去，只见慕玹一袭黑衣，迈着大步走来，寻垚害怕地蜷缩在了床脚。
寻垚以为慕玹要打他，浑身瑟瑟发抖，可慕玹却伸手道：“我师尊的手帕呢？”
“啊？”寻垚没听清，便探着头满脸无辜地望着慕玹。
慕玹却没有耐心了，直接上手扯着寻垚的衣领把他拖了出来，寻垚挣扎着眼泪也憋不住了，哗啦呼啦地又哭了起来。
所幸慕玹很快就从他怀里找到了锦栎的手帕，虽然那上面已经沾了寻垚的眼泪鼻涕。
慕玹嫌恶地瞪着寻垚，心里想着定要把这块手帕清洗八百遍。
锦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感觉慕玹一路上看起来就怪怪的，锦栎想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他生气了。
房门被猛地推开，锦栎愣着抬起头，慕玹的脸色依然没有比之前好到哪里去。
锦栎按着桌子站起，正想问他是怎么回事，然而慕玹却已经快步走到了她跟前，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的亲吻并不温柔，慕玹啃咬着长驱直入，似是真的要将她吃掉一样，身体也完全不顾锦栎手上的推搡，一路抵着她把她摁到了墙边。
锦栎的体验感也不算好，唇齿间被他吻得麻木，自己也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更要命的是，慕玹的双手还一直摁着她在她周身游走推搡，像是要把她塞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少顷，二人才在气喘吁吁中结束了这个亲吻，慕玹如饿狼一般盯着锦栎的眼睛，锦栎心里发怵，轻唤道：“阿玹……”
然而慕玹却跟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再次吻上了她白皙的脖颈，四下留痕，锦栎被他咬得疼了，不轻不重地捶打着他的肩膀，只想叫他轻一些。
可这些举动在慕玹眼里却成了赤裸裸的诱惑，他揽着锦栎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把她放上床的同时自己也欺身压了上去。
锦栎只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她轻拍着慕玹的背，道：“阿玹，你怎么了？”
慕玹手里的动作一顿，漆黑的眸子再次与锦栎雾气腾腾的桃花眼相对，他低声道：“师尊，我好像，吃醋了。”
锦栎撑着床板坐起，按住了慕玹解她衣带的手，道：“说清楚。”
慕玹心里的气刚刚才得到了些许发泄，顿时又被白天里的那些记忆填满了，他几不可察地抽了抽鼻子，道：“师尊对寻垚好，我心里不舒服。”
锦栎也万万没想到慕玹吃醋的原因是因为寻垚，她默着想了想，自己白天与慕玹说话时是重了些。
自从慕玹有了焇煴的记忆后，锦栎便觉得他越来越像焇煴了，却忘了，他依然是慕玹。
锦栎轻轻摸了摸慕玹的头，抚慰道：“抱歉，没照顾到你的情绪。”
慕玹摇着头，揉了揉眼睛，道：“那师尊可以多爱我一点吗？”
锦栎静静地看着他，随后便捧起了他的脸，在他唇角亲了亲。
慕玹眨了眨眼，搁在锦栎衣带上的手又继续动了起来，锦栎只感到身上变凉，天旋地转间，慕玹已经把她压在了身下。
暧昧的气息迅速发酵，平整的被单在拉扯揉捏间变得皱巴巴的，沾上的污渍令锦栎面红耳赤，以至于到了后半夜，慕玹还在柜子里重新搬了一套被子出来换上，二人这才相拥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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