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生机
“师尊……”
慕玹揽着锦栎的肩膀把她抱了起来，温暖的手心包裹住了锦栎冰凉的手背，鼻中的酸涩难以控制，发烫的眼泪已然滚落。
锦栎小口呼吸着，感受到了脸上温热的潮湿。
“是……是阿玹吗？”锦栎扭动着脑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拼了命地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是，是我啊，我是阿玹啊，师尊……”慕玹牵着锦栎的手，摸着自己的脸。
锦栎的手从慕玹的脸上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了慕玹的胸膛上，感受着慕玹说话时胸口处的震动。
“阿玹啊，你说了什么？”锦栎轻轻开口，“师尊听不见……”
“师尊，我说我是阿玹啊师尊……”慕玹抓着锦栎的手大声说着，几乎像是吼了出来。
热泪沿着慕玹的脸颊滑到了下巴，最后落在了锦栎的手背上，锦栎手里的动作一顿，心里也不由得酸涩起来。
锦栎淡笑着，手又覆上了慕玹的脸，抹去了他眼角的泪渍，锦栎道：“阿玹，别哭……”
慕玹抽了抽鼻子，眨着眼睛哽咽道：“我不哭，师尊，我不哭。”
“阿玹。”锦栎轻抚着慕玹的脸颊，突然感觉眼皮格外沉重，“师尊好累，师尊想睡会儿。”
“睡……”慕玹紧攥着锦栎的手，说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师尊，不能睡啊，师尊，你不要睡，你不要睡啊！”
锦栎听不见慕玹说的话，只感觉身体被一双大手不断晃动着，可她已经没了力气挣扎，也说不出话来让那人动作轻些。
直到覆在慕玹脸颊上的手重重坠下，砸在了锦栎沾了污渍的素色衣袍上。
“师尊，师尊……”
慕玹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眼睛被泪蒙住，又随着眼泪的掉落视线变得清晰。
“师尊，你不要睡在这里，这里不干净……”
慕玹抱着锦栎冰冷的身子，把她的头埋在自己臂弯里。
一片悲戚下，不远处却传来了几声嘲讽的笑。
慕玹抽着鼻子，喉中哽咽，蒙着泪水的眼睛挪到了跪在地上嗤笑的边桀身上。
边桀额头上的刘海被风吹到了一边，露出的一只眼睛直直地望着慕玹，昂首挺胸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慕玹紧抿着唇把锦栎放在地上，望向锦栎时，他收起了眼里锋利的杀意，目光变得温柔无比。
慕玹拨着锦栎鬓角的碎发，柔声道：“师尊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话音刚落，慕玹刀子一般的目光再次割在了边桀身上，他攥紧的拳头起身，沉魇剑即刻就在他手中现了形，散发出黑红的火光。
冷风吹干了慕玹脸颊上的泪渍，他踩着魔宫前的碎砖烂瓦，周身都充斥着黑色的戾气。
瓦碎之声越来越近，边桀头顶的艳阳被黑云掩盖，当他冷笑着抬起头时，早已麻木不觉的痛感再次胸口传来。
边桀闷哼一声望向慕玹，无情的剑刃已将他的胸膛刺穿，血水浸染在他赤色的衣袍上，边桀摸了一把胸口处的潮湿，望着手上的鲜花笑出了声。
“慕玹，失去挚爱的感觉不好过吧。”边桀挤着眼睛脸上的皮肤因为他过于用力挤出了无数褶皱，若不是他他的乌黑，看起来真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慕玹唇瓣微抖，攥着沉魇剑柄的手更加用力，慕玹手腕一翻，卡在边桀胸口的剑身便横了过来，还剜去了几块肉。
边桀胸口当即就出现了一个冒着鲜血的大窟窿，凉风还嗖嗖地往里钻。
边桀低声笑着，脸上的神情显现出了十足的阴险。
他咳嗽了几声，气息不稳地说道：“慕玹，你该庆幸，自己与所爱之人度过了那样多的美好岁月，而我爱的炽妧，甚至都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就给你无情地杀死了。”
听到炽妧的名字，慕玹的脸色更加阴沉。
“你就这么爱炽妧？”慕玹掀起眼皮，低声道。
边桀笑道：“当然。”
慕玹苦笑一瞬，冷声道：“很好，那我就送你去与她相见吧，也好让你们，终成眷属。”
慕玹话落，还不等边桀做出反应，手中的沉魇便在翻转间一路朝上。
剑响如风，慕玹举着沉魇悬在边桀的头上，剑锋边，鲜红的血珠被日光照得透亮，风一吹就掉落在了边桀的脸上。
只闻一声“咔嚓”，边桀从脑袋到胸口瞬间裂成了两半，大片的鲜血从身体里淌出，染红了一圈黄沙。
慕玹瞟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边桀尸体，把剑收回鞘中，回首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锦栎，原本平静的恨意再次冒了头，他紧攥着拳上前两步，朝着边桀的尸体狠狠踹去。
边桀像一块石头一样，撞翻了桌子，也撞倒了柱子，连自己，都被撞得支离破碎。
慕玹冷眼望着地上的断手断脚，掌间忽然生出了一个巨大的赤色法阵。
他掌间一旋，地上的碎尸块中突然升起了一只只白色萤火，萤火地朝着慕玹手中聚去，塑成一团人形的白魂。
慕玹眼中红光乍现，掌心中托起了那团白魂，他冷哼一声，五指便用力朝着掌心覆去。
伴随着一声激响，慕玹手中泛出了白色光圈，掀起了一阵狂风，慕玹缓缓张开手掌，白烟被狂风卷起，仅一瞬间，便没了痕迹。
慕玹走到锦栎身侧，蹲身把锦栎打横抱起，眼神木然，已经看不出悲喜。
他轻声道：“师尊，我带你回清珏山去，我们去那里睡。”
“都怪我……”慕玹走了几步，眼泪突然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是不是因为我那日说出了愿望，所以就真的不灵了？”
慕玹望着锦栎，渴望她的回答，可回应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静默。
“可师尊怎么也食言了？”慕玹呜咽着，手把锦栎抱得更紧，“那日，师尊明明都答应我了，要永远陪着我，师尊就是这样履行自己的承诺的吗？师尊你说话啊，你回答我啊……”
夜幕降临，慕玹抱着锦栎回到了清珏山。
药庐的门被慕玹猛然踹开，睡梦中的医仙以为药庐里遭了贼，随手抓起几罐自己悉心研制出来的毒药躲在了屏风后面。
“医仙。”慕玹抱着锦栎进了药庐，却发现床上没有人，便在药庐里四处扫视起来，“医仙，你在吗？”
医仙从屏风的缝隙里看清了来的人是慕玹，心里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医仙挤在屏风后面，迈着小碎步慢慢挪动着身子，他刚从屏风后探出个脑袋，那屏风就被挤得一整块倒了下来，医仙重力不稳，惊呼着也从趴着屏风摔了下去，身上的瓶瓶罐罐也滚了一地。
“哎哟。”医仙一声痛呼。
“医仙？”慕玹望着医仙走了过去，正想伸手扶医仙一把，可锦栎被他抱在怀中，他没有空余的手。
医仙摸着磕痛的下巴抬起头来，埋怨道：“你师尊怎么教你的，都不扶我一把，懂不懂尊老爱幼？”
慕玹身形一愣，抿嘴不做声。
医仙看见慕玹手里抱着的人，便知是他手里不得空，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
医仙好奇地眯起了眼，朝着锦栎脸上望去：“你这是抱着的谁啊……呀！这不是掌门吗？”
慕玹轻轻连头，鼻中骤然酸涩：“是。”
医仙看着锦栎，手悬在锦栎脸上挥了挥，心中蓦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看了看慕玹，便大着胆子沉着气朝着锦栎鼻尖探去。
医仙眼眶微扩，连忙收回了手，他望向慕玹，道：“掌门，她这是怎么了？”
慕玹眼里噙着泪，却轻笑了一声，说：“师尊说她累了，就睡过去了。”
“什么？睡过去！”医仙歪着脑袋，眼睛睁得圆圆的，“谁会睡过去连呼吸都没有啊？”
慕玹微抿着唇，鼻腔里酸得发麻，他道：“医仙心中既然明白，还问我做什么？”
医仙抽了抽嘴角，朗声道：“魔尊心中既然也明白，还找我做什么？”
慕玹紧盯着医仙，每一个字节都说地极重：“当然是，希望你能够救活我师尊。”
“救活？”医仙顿时傻了眼，“拜托，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不懂啊，她气儿都没了，我是治病的，这都已经……已经死了，她都没病了……”
“所以，医仙你也救不了我师尊吗？”慕玹肩头微颤，心脏像是被人撕裂了一样难受。
“我……”医仙望着锦栎苍白的脸，迟疑着摇头，“救不了。”
慕玹抬眸望向医仙，沉声道：“无论怎么说，师尊都是清珏派的掌门，医仙不要因为我是魔尊，就苛待自家掌门。”
“阿玹说得不错！”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男声，慕玹和医仙不约而同地朝着门边望去。
墨蓝的衣袍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同时迈入屋中，来的人正是江睿，钟离卿也紧跟其后。
“师叔。”慕玹望着二人，不由自主地脱离而出。
慕玹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江睿和钟离卿此刻在慕玹面前已经不仅是师叔了，而是两根活生生的救命稻草。
“师姐！”钟离卿一见了锦栎便小跑着扑了上来，望着锦栎惨白的脸哭了起来。
慕玹一听到钟离卿的哭喊声，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江睿拍着医仙的肩膀，说：“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你的事情，我可是都知道的。””
钟离卿闻言，连忙抹了把眼泪转过了身去，指着医仙的鼻子道：“医仙，你在清珏山待了这么多年，师姐是何种人你心里不清楚吗？现在师姐到了正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忍心不救她？亏你，还是医者！”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您可别说了。”医仙耸着身子朝着钟离卿双手合十，无可奈何地说：“并非我不愿救掌门，而是我……”
医仙声音减弱：“我培育出来的灵莲也从未试验过，我也不知道掌门能不能靠这个活过来啊……”
慕玹望着医仙：“灵莲？”
江睿解释道：“这是医仙根据一些神话传说培育出来的，据古籍记载，把死人的元神放入灵莲中，灵莲就会生出此人的肉体，亦如重生。”
“话虽这么说，可这样做的风险也是很大的。”医仙的眉毛扭成了一团，看起来格外为难，“若是真能生出肉体，皆大欢喜，若是生不出，这么就连掌门的元神都没了。”
“如何，魔尊要冒这个险吗？”医仙说着便把目光投向了慕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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