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障月伊始·初见

翌日。

        一道烟青色的身影与一道水色的身影并行于玉莲池的观景长廊上，那一身烟青色飞鸟纹直裾长袍的正是苍秋，而那衣着水色浅苇草纹交领直裰的是魏青阳。

        “师兄，明日我们便要启程，而这第一程，可有方向了？”先问的自然是魏青阳，苍秋做事沉着稳重，却也算半个闷罐子，许多事也不大会主动说，更何况魏青阳自己就是个喜欢上蹿下跳的主儿，对许多事也敌不过好奇，所以常常会主动些。

        “不急，见到了玉琅之后，我们再细说。”苍秋心中自是有了主意，不过还是得等与人碰了面后才好方便一齐谋划。

        “好嘛……”魏青阳耸了耸肩，话头又引到那未曾谋面的玉琅身上来：“不过说来也是，难怪师父要我们捎上她……果然是魔徒也难过美人关啊。”

        “……”苍秋睨了魏青阳一眼，不作评论。

        那魏青阳又自顾自地说：“情爱是人生之乐，亦是人生之苦，东门玄英既选择对一求不得之人付情诸意，也无怪自己要吃这一番苦头了……诶师兄！”魏青阳蓦地想到什么，又将话头一转：“你说这扫魔之路漫漫，咱两男一女同行，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大方便？”

        苍秋脚步一停，一双深邃的眸上下扫了扫魏青阳，轻笑了一句：“成仙之前，你不是最会照顾女孩子了？”

        “我？”魏青阳反手一指自己，随即又摆了摆手，“嗐，那都五百年前的事儿了，人间都换了好几个朝代了，就咱俩这五六百岁的老古董，照顾得好这才花信年华的女子、玉真派出了名的‘温柔刀’？”

        苍秋一挑眉，直切他要害：“你莫不是怕了？”

        “谁怕了？”魏青阳一听就急了，红着脸嚷道：“刚刚那事儿你就当我从未提过好吧！”

        苍秋淡然地给了他半个白眼，忽然扯下几根发丝下来，随后又向魏青阳的脑袋伸出了手，“老古董，给我扯几根头发。”

        “干嘛？”魏青阳咋咋呼呼的，还没保住自己的脑袋，就被苍秋伸出的“黑手”给扯了几根青丝下来。

        魏青阳眉头轻蹙，叉着腰轻吼了一声：“喂！脑袋都要给你扯下来了，能不能温柔点？”

        苍秋并不想搭理这只正跳脚的老猴子，只是默默将手中的两倃头发编在一起，其后，苍秋又在空中粗粗地点出一个人形，那虚无的人形即刻便附上了一股仙气，钻进那络头发里，并带着那络头发朝远处飞去。

        魏青阳认得那是造形幻影之术，只是不明白苍秋又要造什么玄机，不免又问：“你这是……？”

        “造个懂照顾人的人，省得某些老古董说怕照顾不好人家。”苍秋堵他的话，接着往前走。

        魏青阳先是愣怔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忙跟上去：“造出个啥人啊师兄？同师弟我说说呗，男子还是女子？我能指定那人的秉性不？”

        魏青阳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他耳边乱撞，苍秋真是忍了又忍，若不是这一来揍师弟传出去容易惹仙笑话，二来现今又在外头……不然他早该削魏青阳了。

        见苍秋不再说话，魏青阳也自觉没劲，不再追问。

        两人直走到观景长廊最后一道弯，眼尖的魏青阳便看见了长廊尽头有一女子，正弓下身子来寻甚么东西。

        “师兄，那不是……玉琅么？”魏青阳朝苍秋示意一下，引得苍秋也朝那女子方向看去。

        那女子衣着深碧色对襟短衫、淡青色竹纹长裙，扎一垂鬓分肖髻，髻上辅以淡雅头饰，虽是在寻东西，可一双杏眼仍是顾盼生辉，唇轻抿带笑，好一水灵温婉的女子。

        玉琅也不知是怎的了，分明去往玉周殿有直达便捷之路，她却偏想绕个大圈，朝玉莲池的方向来。

        她心里总有点东西放不下，那日玉綦给了自己一方手帕，醒来后她浑身都搜寻不到那方帕子在哪儿，这事儿原不想还好，她一想便觉得这事儿像是个小疙瘩一般长在了她心上，时不时便要出来到她心头上溜上一圈儿。

        趁着这次她来寻寻，若是寻到了便收回来罢，寻不到……那也是无缘了。

        说来也是意外，她刚路过玉莲池的观景长廊，便在观景廊尽头看到了那方鸟纹帕子，虽沾上了些许尘泥，她倒不以为意，反倒心中暗暗一喜。

        正弓身去拿那方帕子，忽的一阵风吹来，将帕子吹得翻腾了几圈，玉琅手中一空，连带着心头也一空。

        帕子被风带得直往远处飞去，玉琅心头一急，忙飞身去追，那帕子却愈飞愈快、愈飞愈高，直顺着一棵柳树攀上去。

        这帕子还会轻功不成？

        玉琅蹙眉想着，在树前停下来，顺着苍穹树干往上看看帕子落哪儿了，却看到苍劲的柳树干上，屈腿坐着一男子。

        那男子一头青丝半束半披着，着水色浅苇草纹交领直裰，面容俊朗、一对明眸带着几分少年英气和玩味，而那男子手中正把玩的，正是那方鸟纹帕子。

        玉琅见他眼生得很，想是玉真派新收的弟子吧。

        “那个帕子是我的，能否将它还给我？”玉琅朝树上的男子挥了挥手，喊道。

        “哦？”树上的魏青阳眸光一转，落在玉琅身上，“你说这帕子是你的，可有何依据？”

        魏青阳捏着那块巾帕，前后看了一番，轻笑了一声：“可我见这帕子也没绣什么字样，你又如何断定？”

        玉琅轻蹙眉头间，树上那男人倏地一跃而下，稳当当地落在她前面。

        他落在她身前的那一瞬，虽然几乎微不可探，可玉琅还是嗅到了从男子身上散出的一阵百花仙树花的淡香。

        不过言归正传，玉琅还是正色着应他：“这帕子沾了水会现出‘长白’二字，你若不信，便可验证。”

        玉琅不知这男子为何会对一方帕子紧揪着不放，可他要个凭据，她也能说出个一二来。

        魏青阳蓦地将那方帕子一收，起了逗弄逗弄她的心思，笑吟吟道：“可我不想同你作这种验证，这样吧，你同我切磋切磋，你若赢了我，我便将帕子还给你，你若输了，便给我一样留念的信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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