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出
乌云散去，露出一轮新月挂在天边。夜风微凉，进了窗，扰断了林千雪的噩梦。
“又是这个梦么……”她低声喃喃，怕惊醒身旁熟睡的妹妹。
她睡意全无，于是打算出去转转。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夜晚踏出大门，不得不感到一丝新奇。
漆黑的巷子里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但定睛一看，只不过是只黑猫穿梭其间。
不知去哪，甚至忘记了来时的道路，不过倒是不打紧，毕竟只需腾空而飞就能看到林家的位置。
路上很黑，毕竟万家灯火以尽数熄灭。林千雪右手轻转，一点碧蓝星火燃在掌间。有些明亮，却有些吓人，吓人的不是周围的黑暗，而是在黑暗中这股有点像鬼火的冷焰。
林千雪一副事不关己，反正又不会吓到自己，耸了耸了肩膀，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仵作打更鸣时，时已入子。仵作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就在下一个转角，仵作看到了一个女鬼，身着青衣，鬼火缠身。仵作白眼一翻，白抹一吐，再一倒，一气呵成。
林千雪蹲在仵作身旁，用树枝戳了戳了仵作的脸。“呵。男人。”
再过三街，却灯火依燃，林千雪有些好奇，凑近了过去。
“这不是林大小姐么？”楼上传来一语，很是耳熟。林千雪抬头望去，只见庄墨羽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拿着玉箫坐在二楼的楼阁之上。脸有些微红，看来是喝了不少。
“你在此做甚？”
“不不不，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这种地方可不是你个十六岁不到的小姑娘能来的地方。”
“这种地方？”
庄墨羽捂住了额头，沉思片刻。“嗯……反正这里是能喝酒和能……的成年男子才能来的地方。”林千雪一脸疑惑。“对了，林大小姐在这三更半夜要去何处？”
“辰时不是就要启程么，我去后山祭拜下先父。”
庄墨羽轻身一跃，站到林千雪身旁。“那就由我陪你吧。”
“不必劳烦公子了。千雪一人去便可。”
“我不过是想去给林老前辈上柱香罢了。何况，我答应过令母，只要你们姐妹二人出了林家的门，我就把你们平安的送去巫月，再平安的把你们送回来。”
“那……有劳了。”林千雪说罢，继续向着后山走去。庄墨羽跟在身后。一道女声从庄墨羽先前带着的二楼传来，似乎是庄墨羽没有付钱。
……
后山，其实便是天霄山，不过此时的天霄山只是个尚未诞生山灵的普通的大山罢了。
“这山还挺高，我们用飞的恐怕也得一段时间才能飞到山顶吧。”
“我们不去山顶，林家祖坟就在四十尺的地方。”庄墨羽跟了上去，山路有些不好走，白天才下过暴雨。他刚走一步，却滑倒了。庄墨羽拾起被他踩碎的香蕉皮有点恼火。“什么人会在山道上吃香蕉，还把皮扔这？”
“这山上有山猴，或许是他们扔的吧。之前就想问了，你是福祸之体？”
“林大小姐果然博闻强识。”
“我看过千本古书，曾经多次看到过这种体质。肉身越是倒霉，仙途越是机遇连连。”
“一切都需要代价，我今年才五百岁，就已是合体期，但……算了，想起来有些痛苦。”
“我们到了。”林千雪指着面前陵园。
庄墨羽随着林千雪走了进去。里面很大，墓碑也很多。“你们林家在白河已有七万年的历史，没想到居然只有不到一千座坟墓。”
“只有历代家主和嫡系子孙再能入陵园。”
“家主的夫人呢？”
“埋在山下。”林千雪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林昆的墓碑很新，毕竟是一年前立下的。林千雪从右手食指的纳戒中取出三炷香，一些瓜果。贡品中有香蕉。“对了，前些天我母亲来祭拜过父亲，大概那根香蕉就是山猴从这里拿走的吧。”
“一般你母亲供几根香蕉？”
“十二根。”
“那我回去的时候也得小心了。”
林千雪莞尔一笑，勾动了庄墨羽的内心。“你笑起来还是蛮可爱的。当然，不包括你嘲笑我的时候。”
“是吗，那还真是抱歉。”
“你真的只有十五吗？往往你这种年级的女孩应该脸上都还挂着天真。”
“能永远挂着天真笑脸的人，只有不懂事的孩童。”
“你不就是个孩子么？”
“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个孩子。何况那你是什么，老爷爷？”
“别，老爷爷可担不起，论辈分，你是我姑姐。”
林千雪轻笑一声，转过头，憋起了腮帮子。
“我也没辙啊，修士都活的久，几千岁才娶亲的都有。”
“我明白，但是……罢了罢了，我们该走了。”
庄墨羽有些疑惑，因为林千雪只是上了三柱香，放了些水果，一般人悼念先人不是该交代下自己最近的生活么？
林千雪看着庄墨羽，拿起贡品的苹果咬了一口。“我想说的事，我想做的事，不必说，父亲也能够知晓。”林千雪又拿起一颗放在庄墨羽手中。“我先回去了，不必送我。”
庄墨羽看着手中的苹果，感到身后一股阴凉之气。
“这……我那感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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