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殿下，属下查到了。”屋子正中央，阮飞双手抱拳恭敬道。
“说。”容景面无表情一脸漠然，手上仍旧继续着之前的动作，一口一口地将那粥吹凉递到苏锦瑶唇边。
“属下查到苏将军府有个丫鬟近来行踪鬼祟，于是昨夜便去盯着那小丫鬟，果然瞧见她在戌时偷偷摸摸的出了后门，趁夜偷溜出去见了姜丞相之女，且其二人密谈之事便正是此事。”
闻此，容丹雪与容丹冀突然异口同声道：“姜沛珊？”
二人说完，容丹雪飞快地看了一眼容丹冀，这小子这么惊讶是怎么回事？
却见容丹冀皱了下眉，神色有异地看向容景，“皇兄，昨日这姜沛珊来见过我……”
容丹冀顿了顿，随后将昨日姜沛珊同他献的计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完，容丹雪拍了拍容丹冀的肩膀，笑着称赞道：“好样的，你这招将计就计使的真妙！不愧是我容丹雪的皇弟！”
容丹冀一脸傲娇地翘起唇角，“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居然想对付皇兄，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完这话他扭过头，“不过皇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到除夕之夜，杀了。”说这话时，容景语气云淡风轻，轻飘飘的。
眸中划过一丝冷意，完全不同于往日，极其犀利。
那往日对待苏锦瑶的温柔细致的面容上，此刻却是如地狱修罗一般的肃杀。
周身亦是盘旋着森严的杀气。
“阮飞，这几日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容景放下瓷碗，眼眸微微一抬，敢伤瑶儿一分，那她即便要死，生前每一日也都不能安生！
作为容景心腹，只需要他一个眼神，阮飞自然就能明白，连忙回道“属下遵命”，领下命后便转身执行任务去了。
“殿下，你这个属下效率倒快，不过才一夜，便查清了原委。”阮飞离开后，聂仞不知从哪拿出一把扇子摇了摇，笑着缓缓道：“这个姜沛珊有此计谋，其父也不可能丝毫不知，反心实属当诛。”
这话当然不光聂仞这么想，在场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好了，既然苏姑娘没事，下毒之事也都有了着落，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俩了。”说着，聂仞回身冲着容丹雪容丹冀眨了眨眼，先行离去。
身后二人也及时反应过来，都寻个由头跟着离开了。
聂仞瞧出容景有话要对苏锦瑶说，他们又哪还能在这儿呆得下去？
等到在场之人皆退了出去，容景抚了抚苏锦瑶白皙得小脸，目光略带探索地与苏锦瑶的双眸对视，“瑶儿，我做下这个决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此刻容景的心就像是节奏越来越快的鼓点，砰砰直跳。
她会不会害怕他？
这般杀人不眨眼，嗜血无情。
可他话落，苏锦瑶却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
一抹失落，从容景的心里升起。
心底有丝悔意，他就在她面前做下了这个决定，是否太过直接？他只是想将自己的一片真心毫无保留的呈现给瑶儿，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应该坦诚相待。
可若是因为这个让苏锦瑶怕了他，厌了他，那他情愿在她面前留个完美的印象，将这些污浊丑陋肮脏之事就地掩埋，不予以让她知晓。
可这样，又难免有些自私……
他的心狠狠揪着，只要事关瑶儿，他便总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总算，苏锦瑶开了口，她盯着他的双眼认真道：“我不会。”淡然自若，眼中没有丝毫惧怕。
苏锦瑶当然不会害怕容景。
即便全世界的人都怕他，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苏锦瑶也相信自己不会怕他。
更何况姜沛珊要取她性命时可丝毫不手软，她又何必还要心善心慈地为她人心软。
尤其是为自己出气地这个人还是容景？这世间，除了父母亲人朋友，再无人比得上容景在她心中的位置。
方才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只是在想着容景小时候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容景的童年定不好受……
苏锦瑶靠进容景的怀中，眼中划过一丝心疼。
“殿下，可否同我讲一些……你儿时的事？”
这个念头在苏锦瑶心中已经存了许久，只是直到今日才开口问了出来。
儿时的事？
时隔许久，容景早已不在乎了那些事，他只要听到苏锦瑶说不会，他就心满意足了。
但他在感受到瑶儿关心自己的这份心意后，眼中的担忧还是立马化为了丝丝喜悦。
这说明他在瑶儿的心中分量很重。
意识到这个问题，容景忍不住将苏锦瑶拥的更紧一些，满目柔情道：“瑶儿想听，我便同瑶儿讲。”
“十几年前，少年天子因醉酒意外宠幸了一介宫女，所有人皆道天子绝世无双，这些年来后宫一直只有皇后一人，是宫女用狐媚子手段勾引了他，才会犯下如此错误。”
“可他们不知道宫女虽生的好看，但早已心有所属，是那个男人对宫女一见钟情才以着醉酒得由头强行得到了她。”
“而对于这些个猜想，天子什么都没表示，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以皇家男儿是天下之人的表率他不能不负责为借口将宫女封为贵人。”
“这之后，天子表面一切正常，私底下却百般讨好对宫女，他认为，只要宫女有了身孕，便会对他有所改观，可事实证明，即便有了孩子，即便他是天子，在宫女心中他也没有一席之地。”
“天子大怒，暗中命人斩了宫女心上人的头颅，强迫她爱自己，但没想到他却只换来一具冰凉的尸身，以及一个年幼的孩子。”
“他更不知道的是，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宫女只怕是离开会更早，她早就做好了将孩子抚养大一点，在自尽身亡的准备。即便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一个衣冠禽兽，她也愿意将自己仅有的爱都给这个孩子。”
“天子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于是便对这个孩子视而不见，皇宫中是个极势力的地方，没有宠爱，孩子的日子并不好过，任人欺辱。”
“直到这个孩子十岁那年，皇后想借着围猎除掉她这一生的心结，便破天荒地将这个孩子也带上了。夜里命人将狼匹朝孩子的住处引去，却没想到最终她看到的却是，狼匹听孩子的话杀了暗卫，随后逃走的场面。”
“兽听人言，古往至今，从未曾有，皇后即刻命人除掉这个怪物，可天子却破天荒地出手阻止了她，只是这件事之后他依旧对那孩子视而不见。”
“但怪物之名，自此人人得知，宫女太监惧怕这个孩子，纷纷逃离他所住宫殿，有一年，这个孩子终于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便随便找了一处偏僻的梨花林中躺着等死。”
“谁知这时候他却碰到了一个小姑娘，生的唇红齿白，笑得可爱，小姑娘将随身携带的点心强行喂给了这个孩子，还嘱咐他好好活着，让他感受到了这十几年来唯一一次温暖，从此便只想为她而活。”
“再然后这个孩子又遇见了太子与公主，太子公主与旁人不同，不仅没有害怕孩子得怪物名号，二人还时常来偷偷看望他。但即便这样，这个孩子依旧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那个梨花林中的小姑娘。”
“就这样过去许多年，太子公主渐渐不在来找他，这个孩子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有了一定的人脉，此时恰逢两国交战，他便准备一举推翻天子自己上位，谁知那天子战死，皇后也病死，将皇位传给了太子，但毕竟幼时那太子帮过他，所以他犹豫了。”
“可那太子却亲自找上了门，他道最开始时，并不知道孩子身世的背后的那些事，等到后来得知后便无法面对，这些年来，他在皇后的把控下没有一天自由快乐，他根本无心皇位，愿将这些权利悉数交予这个孩子替父皇母后赎罪，当然，他不只是这么说，还照做了。”
“母亲待仇人之子皆能那般好，更何况是幼时太子与公主确实帮过他，所以他选择相信一次，没有赶尽杀绝。”
“再然后，他如愿得到了一切，除了那个最初救他的小姑娘。幸运的是老天又再次给他救那个小姑娘的机会，现在他终于快要如愿以偿娶了那小姑娘了。”
说到这儿，容景捏了捏苏锦瑶的白嫩的脸颊，笑道：“我的小姑娘，这便是我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
苏锦瑶抓住容景的衣襟，仰头细细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谁人都道：摄政王乖张暴戾，心狠手辣。
可他们又哪知他背后的心酸。
人不是天生就是那副模样的，若没经历什么，谁又愿意被人称作活阎王？
更何况容景根本没有做到传闻当中的活阎王的那般。
苏锦瑶的眼泪落了下来，一想到容景那么轻松的讲出来那些事，她就异常难受。
这些年来，他一定很辛苦。
看着苏锦瑶白嫩下巴上的那颗晶莹泪珠，容景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笨拙地为她擦泪，
“瑶儿，别哭，我没事。”
“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之前那些苦难我并不算白受，因为我……等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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