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噩梦
李平道：“子攸，我恐怕没几天好活了。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林子攸愕然道：“老李，你在胡说什么？！”
李平苦笑道：“老李从不乱说，子攸，你答应不答应？”
林子攸道：“什么事？”
李平道：“我知道你素来忠勇，虽然近日颇多变故，但我信你初心不改。你李大哥走后，王将军身边无人护卫。只有偏劳兄弟你了。”
林子攸一怔：“为什么是我？”
李平道：“兄弟你也知道，王将军身边护卫虽多，但能够把将军护卫周全的，也唯你一人而已。胡虏将王将军视为眼中钉，随时可能派出杀手刺杀。你要随时盯着将军身边，但凡有什么可疑人等，立刻诛杀勿问！”
林子攸道：“你明明还想杀死我，为什么又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你信得过我么？”
李平叹道：“形势不同了。我杀你，是为了天下；我信你，也是为了天下。”
林子攸倒糊涂了：“老李，你这是什么道理？我怎么听不明白。”
李平道：“好多事说来话长，这时候再说也没什么意思。局势已是如此，我也只能最后一搏了。”
林子攸问道：“老李，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平微微摇头，只不说话。林子攸望着身边的这个兄长，越发觉得此人心机深成，难以揣摩。
良久，林子攸缓缓道：“老李，那日我发现你死在黑松林中，心中又悲又怕。你的死状，与吕青松倒有几分相似，我当时就怀疑你是被同一个凶手杀死。当时，我在黑松林看到一条模糊的黑影，犹如鬼影，我以为那就是凶手……”
忽听李平“啊”一声大叫，瞪着他道：“你说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林子攸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李平双手死死抓着他手臂，就像溺水的人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眼睛睁得老大，鼻翼翕动着，问道：“你说看到什么鬼影？！”
林子攸愕然道：“是很奇怪，我看到一条奇怪的黑影，犹如鬼魅，然后便看到你死去。我在浩然山庄也看到了鬼影，程子安也死了。每一看到它，便有人死去，莫非它竟是死神不成？”
李平喃喃道：“死神？……对，死神，子攸，你说得对。”
林子攸惊奇的看着李平，完全不知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李平定定神，道：“子攸，你累了好几日，先去军营休息，好好睡上一觉。我还有事，明日会来见你。”
说罢他一拱手，匆匆转身而去。林子攸呆呆的看着他离去，心想莫非此人疯了不成。
林子攸回到军营。军营驻扎在武胜门城墙下。这里是崇州城的北门，最易受到攻击。两万大军驻扎于此，营帐密密麻麻挤满了武胜门下的的空地。
林子攸一走进军营，只见同袍弟兄们虽然困苦，但人人眼中都燃烧着火焰，那是必死之志，不由颇感欣慰。
回到自己营帐，林子攸倒头便睡。睡了不知多久，忽听耳边有人唤他的名字。
睁眼一看，却见一条黑影站在身前。他吓得不轻，一翻身爬起来。
眼前这人虽然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看起来却有几分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林子攸拔刀喝问道：“你是谁？！”
那人幽幽道：“你竟不认得我？”
林子攸疑道：“你是……李平？”
蒙在那人脸上的一层雾气渐渐散开，果然是李平。李平脸上带着一种诡秘的笑容，又带着某种不屑。林子攸问道：“老李……你来干什么？”
李平不答。黑气渐渐又蒙上李平的脸，林子攸喝道：“你不是李平，你到底是谁？！”
一眨眼，他面前竟然出现了程子安的脸。林子攸毛骨悚然，喝道：“你是什么妖怪？”
程子安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林子攸再也忍不住，挥刀便砍，这一刀眼看砍在鬼影身上，却一下落了个空，他登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林子攸猛地从噩梦中醒来，浑身湿透，喘息连连。
刚才，梦中的一幕又浮现在脑子里。让他颇感疑惑，又恐惧入骨。
突然，账外出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抓紧刀柄，低声喝问：“谁？”
却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林校尉，是我。”
门帘一挑，一个孩子爬了进来，却是小冬。林子攸愕然道：“小冬，你怎么找到这里来？”
小冬笑道：“林校尉，难得你还没有忘记我。有人让我来给你送一封信。”
林子攸问道：“谁？”
小冬道：“人家不肯说姓名，只让我送信。”说着他将一封信扔在地上，嘻嘻一笑，转身便跑了出去。
林子攸满心疑惑，捡起那封信，拆开来一看，只见上面一行字：今日午时，德胜门酒铺见。王。
居然是老王。而老王竟然能指使小冬，莫非老王竟是地下城主不成？以老王的财力身份，倒也不是不可能。
他走出帐篷，这时天色初明，离午时尚早，他按**惯先练了一路拳脚，然后走上城头。
天空层云如铁，四下严风正烈，放眼望去，只见群峰耸立，大江东去。江山如画如此宁静真切。谁也想不到，五日之后，这里将被战火笼罩，一切将被摧毁。
旁边是一名正在警戒的士兵，手执长矛，尚带稚气的脸上，却有一种迷茫和厌倦。林子攸问道：“兄弟，怕吗？”
年轻士兵道：“当然怕。可是怕有什么用？”
林子攸默然片刻，拍拍他肩膀，叹道：“对，没有用，什么都没用。”
他走下城头，却一眼看见李平。
李平一脸焦灼，道：“子攸，我本来要和你商量一件要紧事情，可是在此之前，我要出城一趟，你暂且着，我晚上回来再说。”
林子攸心中一动，问道：“老李，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李平略一迟疑，道：“你还不知道吧，程齐铭死了。”
林子攸猛吃一惊，道：“程齐铭死了？这老头其实早就死了，不知怎么又活过来了，这回又死了？”
李平道：“这回不同，他是被人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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