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恶战
林子攸终于明白过来，李平承认自己是亡灵教徒，还自承杀死了程齐铭和程子安。韩辑亲自下令铲除自己一手创立的亡灵教，亲手将数百教徒斩杀于城头，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由此看来，韩通，即张远对他指控，其实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此人心思之深沉，行事之决绝，委实让人心惊。
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将敌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想到这里，林子攸不由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
却听王坚道：“尽管韩辑做了这么多，甚至牺牲了自己性命，胡人势力仍不打算放过你，显然对他们来说，斩草除根才是最安全的。因此郭岷才会在离开之前，带人袭击你。还好我预先做了布置，让人暗中保护你，这才救下了你。”
林子攸苦笑道：“小将何德何能，值得你们如此看重？我哪里像死神了，刚才险些被人打死倒是真的。”
王坚默然片刻，喟然叹道：“子攸，通过生死门逆转命势，这件事情反过来，恰恰又是一件听凭命运摆布的事情。其中的玄奥，谁也无法说清。我等都已尽力，能否成功，全看天数吧。”
他这话前后矛盾，林子攸听不明白，只得默然。
王坚又道：“刚才这些话，一日之前我便不敢对你说，对你说了便等于杀你，且不说王绍恒的胡人势力和耆教，就是让朝中的奸党戾臣知道，也定会害你。现在，所有的胡人势力和奸党都已离开崇州城，他们都认定崇州已是一座死城，里面的人都会死，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我现在对你都说了，你心头再无疑惑，也可以释然了。”
林子攸默然。王坚道：“好，该说的都说了，你好生休息吧。明日，嘿嘿，事事终究会有个了解。”
他起身欲走，林子攸忽道：“将军且慢！”
王坚回头问道：“什么？”
林子攸道：“将军是否去过生死门？”
王坚点点头：“自然去过。”
林子攸道：“请将军告知生死门的所在！”
王坚看着他道：“子攸，你想穿越生死门？”
林子攸点点头：“小将想试一试。”
王坚摇头道：“子攸，你不知道生死门是一个怎样的所在。亡灵教其实已有不少教徒试图穿越生死门，但是肉体凡胎，终究灰飞烟灭。你去不得。”
林子攸道：“将军，你们不是都说小将是死神么？那么便让我试一试，如果成了，那么大事可期。如果不成，便让小将以生命报道韩大人的一番心血罢。”
王坚凝视他片刻，点点头道：“极好，我等军人，结局不外一个死字。能够那样去死，也是很好。不过……”
王坚沉吟道：“你此刻身受重伤，如何去得？你先把身体养好，再去不迟。”
林子攸急道：“去得晚些，城便破了。我再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王坚道知他说的也是实情，一时沉吟不语，林子攸翻身而起，叩首道：“请将军许我休息一晚，明日便出城！”
王坚道：“明日？明日一早，崇州城便给围得铁桶一般，水泄不通，你如何出去？”
林子攸道：“小将从地下城出去。”
王坚立刻明白过来，点点头道：“地下城有通道直通城外，你从那里出城最好。明日胡人大军攻城，注意不到你从地道出城，反而是最好的出城时机。”
顿一顿，王坚道：“我会手绘一副地图，你循着地图，便能找到生死门。子攸……”
他弯下腰来，按着林子攸的肩膀道：“子攸，明日总会来，该来的总会来，期待我们各自都有好运吧。”
第二天一早，寒风凛冽，阴云四合。
崇州城头，战旗招展，站满了披戴整齐的战士，人人都面带视死如归的悲壮神情。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是最后一战，也是必败之战。
城下，林立着黑压压的敌人士兵，一眼望不到头，战鼓震响惊心动魄，喇叭的幽咽弥漫了天际。
林子攸缓步走上城头，他就像一头有着强大自愈能力的蜥蜴，几个时辰前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现在却已经奔跑自如了。
他走到王坚身边。王坚顶盔掼甲，手按佩刀，神情肃穆，目不斜视，却道：“子攸，你怎么来了。”
林子攸望着城下道：“将军，这样的盛况，小将怎肯错过，自然要参与其中。”
王坚沉声道：“好，我们今日痛快杀一场，未时时分，我送你出城！”
林子攸躬身道：“小将得令！”
铺天盖地一片“石雨”，显示着胡人大军进攻的开始。
这是投石器发射的石弹。石弹落在城内，房屋倾塌；落在士兵和百姓中，死伤无算，士兵百姓纷纷避走，哭叫成一片；击中城墙，崇州城墙虽历经数十年修葺加固，堪称固若金汤，却也纷纷崩裂，碎石簌簌落下。
“石雨”不停的下着，攻城行动已经开始了。
第一批攻城士兵潮水一样涌上来。他们扛着云梯，带着短刀，舍生忘死的扑上来。待他们逼近护城河，王坚一声令下，城头万箭齐发，攻城士兵身着重甲，却也纷纷中箭倒下，一时惨叫声响成一片，殷红的霎时鲜血染红了黝黑的土地。
但是大部分攻城的胡人士兵还是越过护城河，进抵城下，城头又纷纷坠下乱石、热油、火棉，城下霎时成为修罗场，鲜血伴着烧焦的人肉横飞，绝望的呼叫直冲云霄。
即便如此，胡人士兵仍然架号云梯，冒着箭雨和落石，迅速攀上城头。王坚猛然拔出战刀，顺手砍翻一名爬上城头的胡人士兵，喝道：“事已至此，有死而已，报效国家就在今日！”
林子攸浑身热血沸腾，浑忘了身上的伤痛，拔出刀来蹂身冲上去。
一时之间，苍莽的天空下，两支军队如两片潮水，交汇在一起，激荡出滔天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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