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11章
舒眠进去的时候，看到了跪在那里的沈淮枳。
那么多的人都在，她进去的时候听见了落在沈淮枳后背的那一巴掌。
仍旧又重又狠，被这些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倔强的脊背挺得很直，身体却还是被打的颤抖了一下。
沈淮枳的手臂还在流血，舒眠还认出了那打沈淮枳的手，就是那个时候打沈淮枳巴掌的。
女人长得很漂亮，很轻易的，舒眠在看到她的脸是就知道这是沈淮枳的母亲，可她对着沈淮枳的时候不像是看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以后在看到沈淮枳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孩子的人啊。
沈淮枳在挨打，身上还有着伤，头已经往一边侧着，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唐宗一边觉得解气，一边又开始心里隐约害怕起来，他也是没想到沈夫人是个气场如此强大的omega，打起人来毫不留情。更没想到的是沈淮枳这个怪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打成这样不觉得屈辱丢脸吗？怎么能做到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的，居然这么嘴硬，一句好话都不会说！
早服个软求个饶，哪里还用得着遭这份罪啊？
办公室里的空气就像是冻住了一样，就连几个领导和老师都一时失语。
沈昊欣露出一个微笑：“来了啊？舒眠学姐，你来告诉我妈妈，是不是我那时候就是拉了下你怕你受伤而已，可是我姐上来就揍了我一拳，你看我脸现在还肿着。”
舒眠听不见这些，她捏紧了自己放着药品的袋子，走到沈淮枳的面前蹲下，默不作声地拿出了碘酒。
伤口还在渗血，一些顺着胳膊流下来的都干了，还有碎玻璃渣子扎在肉里，这么久了都没人为她收拾。
舒眠次抓住了沈淮枳的一根手指：“我们去医务室。”
这些玻璃渣弄不好就会灌脓发炎，舒眠没有把握替沈淮枳处理好。
但沈淮枳没动。
视线所及之处只是灰蒙蒙一片，现在是夏天，可沈淮枳只感觉浑身发冷。
唯一的一点温暖，大约就是手指上的那一丁点温度，让她还不至于蜷缩在地上。
沈昊欣说：“舒学姐，我们也得先把事情解决了啊。”
“她受伤了！”舒眠抬头在所有人的身上扫了一圈，对李庸说，“老师，沈同学的伤势很严重，不及时处理会发炎。”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碘酒，想给沈淮枳做一下简单的消炎。
但沈淮枳往边上一闪，并没有接受她的好意。
李庸为难地看着江允香：“沈夫人，有什么要问的可以先给沈淮枳处理一下伤口，刚刚视频里你也看到了，她都被玻璃扎到了。”
“死不了。”江允香没有一点新锐，居高临下地看着舒眠：“就是为了你打的昊欣？”
舒眠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允香。
死不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把沈淮枳当成自己的孩子，那还把不把人当人了！
听顾荷木说沈夫人是一位资质极其优秀的omega，原来不是优秀的人就会有最正直善良的品德。
“不是沈同学的错。”舒眠站起来，一点也不畏惧地和江允香对视，“是沈昊欣和唐宗先欺负人，沈昊欣突然过来拉我，沈同学怕我摔在地上还救了我。”
江允香勾了勾唇：“是吗？”
舒眠发现，就连校长都没有吱声，为什么啊，这不就是沈昊欣的错吗？
她隐约能感觉到没有人惹得起如此厉害的沈家，失去了沈家庇护的沈淮枳又能怎么做？
舒眠又蹲下去，这次她用另一只手扶住了沈淮枳，闷声说：“能站起来吗？”
舒眠不想沈淮枳的尊严就这样被放在地上碾压，到目前为止，沈淮枳什么都没做错。
沈淮枳的膝盖没知觉了，她知道自己可以，也不能站起来，在江允香松口之前都不能。
舒眠知道沈淮枳的固执，也不说话了，拿出碘酒和棉签给沈淮枳轻轻的擦。
这一次沈淮枳没动，因为她的手还放在沈淮枳的胳膊上。
但她才刚刚涂了一根棉签，江允香说：“阿枳，是这个女孩子说的那样吗，是昊欣先拉的人？”
语落，她又问：“女同学，你叫舒眠是吧。”
舒眠本能感觉江允香的话说的怪怪的，她没回答，只看见了沈淮枳额头的汗在往下滴。
办公室很凉，沈淮枳一定很疼，这是忍不下来的冷汗。
沈淮枳分化成beta，虽然没有其他人那么难受，但想，现在应该仍旧是不适应的时候，但这场闹剧的发生让她无法有一丁点的休息。刚进来是看到还挺直的腰背已经有了微微的弯曲。
舒眠听见沈淮枳说：“是我看错了，先打的人。”
她在说这句话之前还看了一眼舒眠，舒眠只觉得那目光好冷，一点温度都没有就算了，还没有生气，灰沉沉的。
沈昊欣笑了：“你看，我白白挨了打。”
为什么沈淮枳不说出实情？
舒眠很想再说点什么，但她明白自己的力量太小了。
江允香说：“金老师，校长，听见了？现在可以让我儿子去教室了吧。”
校长对金武使了个眼色，金武道：“是是是，既然自家人也不在乎处理不处理的吧？事情弄清楚就是最好了，李老师你觉得呢？”
意思是私了，但碍于江允香的态度，是不太大可能有什么改变了。
起码现在还可以让沈淮枳别在这里跪着，李庸只好说：“既然不再追究，那沈淮枳同学我先带回去上课了。”
舒眠走的时候回头，看到了沈昊欣眼睛里藏不住的得意。
年纪这么小就这么会使坏，以后还怎么得了！
“你受伤了不知道吗！”
医务室里，舒眠在憋了一路之后看到校医在沈淮枳的伤口里拿出了第三块碎玻璃块后爆发。
回来的时候，李庸看出来沈淮枳对所有人的抗拒，但情况特殊还是需要人在边上跟着，于是让舒眠陪着来处理完伤口再回教室去。
清洗完表面的血迹后，手臂上被划伤的长口子露了出来。沈淮枳下来帮舒眠垫着的时候摩擦到了，因此伤口也大，校医用消毒水往上面消毒，用镊子把那些碎玻璃渣子挑出来，沈淮枳也没喊一句疼。
沈淮枳没看她：“离我远点。”
舒眠的声音再凶也就那样，温软的像个奶团子。她也不是和沈淮枳生气，而是生了自己闷气，什么忙都帮不了。
现在沈淮枳说的话还刺激不到舒眠，她能理解，沈淮枳现在自然是不想让人看这副模样的。
舒眠也不说话了，在边上安静地看医生包扎好伤口，又仔细地记下了校医说的护理要求。
沈淮枳的视线所及之处，只能看见舒眠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的记录，一项一项的标记清楚，认真的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这么上心干什么？
沈淮枳自己都不在意。
她隐约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和自己分化成beta这个结果一样，生活捉弄了她一道，也和沈家一样放弃了她。
沈淮枳一直到知道自己自从出生起就是在为了沈家的价值而活，现在这份价值没有了，让沈淮枳自己一时之间也陷入了茫然。
比起那些讥讽的目光，她更不需要的是同情和怜悯。
回教室的时候，沈淮枳走得很快。
舒眠还是提着自己的小药包走在后面小碎步地跟，她感冒又没好全，已经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频次，但还是没忍住小小地咳了两声。
沈淮枳的脚步一顿，但又继续往前走。
舒眠在后面说：“沈同学，你去哪里？”
沈淮枳突然转头拉过了舒眠的手腕，把她轻轻送进了教学楼的阴影处，自己站在太阳底下，马上将舒眠的手放开，声音听不出情绪：“别跟着我！”
“你不能逃课。”舒眠看出来沈淮枳像是不准备去教室，着急地抓住了沈淮枳的衣角，“你不是答应了我会好好学习吗？”
舒眠的眼睛明亮，脸颊上带着微红，沈淮枳只看了一眼就别过目光。
没再太阳底下，舒眠的呼吸慢慢的恢复了。
舒眠说：“而且班主任说了让我带你一起回去，不要不上课。”
沈淮枳的另一条出路就在大学里，舒眠说什么都不能让沈淮枳放弃。
两人在楼下对峙一般的站着，沈淮枳不松口，舒眠也不放她走。
舒眠干脆说：“你要去哪里，那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沈淮枳默了半晌，皱着眉略过舒眠上楼了。
舒眠送了一口气，赶紧跟上。
她苦恼地想，沈淮枳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讨厌起自己了。
现在的沈淮枳已经开始显现原本的性格，舒眠有时候不免会害怕，她会想到之后的沈淮枳做的那些偏执的事情。
但她宁愿沈淮枳对自己凶一点也不要视而不见，那和沈淮枳对其他人没有两样。
一班的后门被人推开后，讲课的是化学老师，随着老师错愕的视线，所有人都回头望去，看见了手臂上缠着白纱布的沈淮枳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顾荷木激动的不行：“阿枳你回来了！”
舒眠在后面对顾荷木比了个“嘘”，示意她现在不要刺激沈淮枳的情绪。
贝南赶紧压着要站起来的顾荷木坐下。
舒眠对前面打了个报告：“不好意思老师，打扰上课了。”
化学老师这才反应过来，敲了敲黑板：“行了！都把头转过来，不要小声讨论，继续上课！回来的同学就坐下，翻到书本75页的第二单元。”
但还是有打量的目光在看着这边。
舒眠就在沈淮枳的课桌前面，她十分清楚这些来自教室四周的视线如同利刃在伤害着谁。
沈淮枳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片刻，舒眠悄悄地递来了一叠书放在了她的课桌。
那是已经细心地包好了漂亮书皮的，自己之前送出去的教辅资料，舒眠完整如初地送了回来。
翻开封皮，有一张纸片掉了出来。
沈淮枳认出来，那是之前自己放在桌上写着【不讲题】的那张。
而自己的那行字下面，写了一排更为娟秀的字迹：
【那我可以来问你题目吗？】
她好像都能听见小姑娘那胆怯又小心翼翼地声音就在耳边，温和而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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