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深夜，夜凉如水。
鸢尾不知道走了多久。
她的眼上绑了一层黑纱布，紧紧缠绕过额头，紧紧贴着眼皮，剐蹭得耳朵生疼，也无法睁开眼来。
恍惚听见打更的声音，大概是进了哪个城镇里头，她偏头，注意力被这声音吸引过去。
“走快点！”
“啪——“的一声，鞭子击打在地。
她被吓了一跳，脚下一软，直直地朝地面倒去。
双手被缚在背后，连伸手支撑的力气都没有。
“哥，也不用对她这么狠吧……”
“屁，你懂什么，这可是只心魔，你解了她的手，她立刻钻你识海里，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鸢尾抿嘴，借着来扶她的力量，踉踉跄跄地重新站起。
“你没事吧……”
鸢尾摇摇头。
“你还敢和她说话！不要命了！”
“啪——“又是鞭子击打在地。
鸢尾眼眶温热，委屈得想哭，族长日日耳提面命离群心魔的下场，她都没当一回事，现在她信了。
“前方挡路的是何人！”
她的耳朵灵敏，听见咒符抽出的声音。
“咻——“
“呃啊啊啊——！！”
未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已然是兄弟俩的恐惧尖叫。
四下一时无声。
她茫然地四处张望，一片漆黑。
黑暗中脚步声接近，她吓得往后一缩。
“你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清润的声音响起，面前的男子冰凉的指节轻捏住她的手腕，她浑身紧绷。
“小宗主，她可是心魔！解开了，不就把我们都——”
“心魔的胆子没那么大。”
男子回应的声音淡漠，听起来倒像是很了解他们一族。
手腕一轻松，束缚解开了。
指节轻触她的面庞，遮眼的眼罩被他扯下。
她低着头，缓缓地睁眼，从完全黑暗到有光的环境，不适应地眨眼。
入眼的是青石地板，一旁是铺以鹅卵石的小路。再往上瞧，是一双鞋履，一尘不染的青色长袍。
男子有一双漆黑的眼，眼型狭长，不带情绪地正盯着她。
鸢尾猛地低下头，害怕得头皮发麻。
竟是万木宗的小宗主凛渊！
她宁可被在那兄弟俩手下赶路，都不想被这个人所救！
“你认识我啊。”凛渊轻笑，“那更好办了。”
骨节分明的手掐上她的脖子。
他的语气里带着玩味，“我在找一只心魔。正愁找不到人打探——”
“我，我离群很久了，很多事都不知道。“鸢尾磕磕绊绊地回答。
脖颈被划开一小道口子，她知觉有液体流出，疼得皱眉，却不敢吭声。
一时间，周围的砖石漂浮起来，一股蓄势待发要袭击她的模样。
凛渊的笑意不达眼底，眼神在一瞬间变冷。
“她很特别的，你肯定知道她。”
-
一日之计在于晨。
岑时时站在练法天坛上，远远地眺望在西侧塔楼前，排着队等着前往秘境修炼的小分队。
“大师姐，你真放心让雁屿——啊不是，让雁归，和其他修炼弟子一起去秘境里？”
蓝蔚急忙改称呼。
“雁归”是现在雁屿的名字，以防本名被人认出来，岑时时起早贪黑给起的。
远处出现了浅蓝色的光圈，如浮动的流水成一圈，约莫两米高，从中分了一道细长的痕迹，乃秘境之门。
秘境的大门已打开，宗门弟子们陆陆续续穿过这一道裂痕，消失不见。秘境中常掉落宝物，在盛行多修炼多回报的万木宗，更是奖励有丰厚大量灵石。
实不相瞒，她想换个住所。
换住所就需要灵石。
她要灵石，雁屿要实践习得心法的场所，她单方面一拍即合，帮他报名了秘境任务。
“雁屿——归，雁归，哎呀我老说错。”
蓝蔚自己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要是日后当着其他弟子的面，说漏了嘴，可是会害了雁屿。
岑时时一身懒腰，“他自己非选得这个名字。出事也他自己背着。”
一说到这事儿，她就来气。
她起早贪黑地给他取了好几个名字，想破了脑袋。
雁傲天、雁战龙、雁日一，雁日天、雁良辰、雁狂霸、雁酷拽。
可惜，没有一个他满意的。
不懂得欣赏，这可是经过历史验证的男主角标配。
岑时时叹气。
她跳下玉石台，准备回去。
秘境探险一走就是三四天，总算不用看到雁屿身旁围着各种崇拜的星星眼向他请教问题。
不远处的几名弟子也远远地目送雁屿，面上愁容，写着担忧。
“希望雁归师兄平安回来——”
“是啊，可多亏了雁归师兄，解了我修行多年的困惑。”
岑时时瞥了一眼。
明面上雁屿是新入门的弟子，才短短几日光阴，大家都把他当做大师兄对待了。
男主光环了不得。
第二天下午，雁屿回来了。
直接打破了万木宗最快速的通关秘境记录。
蓝蔚激动地一把抱住他嚎叫不停，嘴里叨念着想念他，担心他，还多做了几十个治疗符，正准备去秘境门口蹲着。
一把眼泪地抹，为自己的兄弟骄傲。
雁屿只停留了一会，就去见其他师弟师妹，传授过秘境的经验。
效率之高让岑时时也很惊讶。
男主这个成长速度，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突破下一阶段的修炼。
修仙之人每到一个新的境界，就会有新的变化，如功力大增，如恢复记忆……
她迅速低头，重新捧着手边的一筐胡萝卜，更一步精进地琢磨刀工。
雁屿回来以后颇为忙碌，弟子们跟争宠一样地围着他转。
而他也因为在秘境中的精湛优异表现，很快被长老钦点了新的秘境任务。
岑时时还以为又要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他了，没想到出行前一晚，他敲了敲她的门。
岑时时开了门，见他站在门口，面色带着疲惫。
他将手里的小盒子递给她。
盒身是红木的，雕以莲花的纹路，淡淡的木香在夜色里扑入鼻息。
“秘境里碰到个奇怪的长老，说可以让我多带走一样东西。”
盒子在手里沉甸甸的。
岑时时一打开，淡青色，花瓣状的糕点。
“我要了一份桂花酥。”
岑时时看着他，好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
这可不是平平无奇的桂花酥，是万木道人的珍品，以极纯的灵力提炼而成的糕点。
她记得整本书里，只在上帝角度描写过桂花酥的珍贵之处。
原文写道一群秘境人探险之时，在一众珍宝中无人选择的桂花酥，才是最为珍贵的稀世珍宝。
男主角不但开挂万人迷属性，还通天眼了？
远远地，有小师妹和小师弟在挥舞着手，亲昵地呼唤着“雁师兄”。
雁屿垂眸，淡淡地说：“希望合你口味。”
说完便转身离去，留岑时时手捧可列为全文十代珍宝之一的贵重物品，在寒风中纠结。
吃，还是不吃。
会不会太补流三天三夜的鼻血。
……
还是不吃了。
毕竟没人知道这得有多补。
又是好几日过去，这回的秘境难度搭大上许多。
倒不是雁屿能力不行，是同行的弟子心还不静，极易被幽暗的环境影响，陷入半丧失意识的癫狂状态。
雁屿救了这个，保不住那个，活生生一个人担着五个人的秘境修炼任务，总算拖家带口地将小组人全都带回。
走出秘境，眼见阳光照在练法天台西南侧的高楼殿宇的一瞬间，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秘境一行，最让让他难受的是间断性冒出的记忆。
和万木宗浑然不同的，另一个宗门。
不一样的楼宇，不一样的长老面貌。
亲切地叫喊他姓名的师弟师妹。
他隐隐有着不好的猜测，自己或许是另一个宗门的人。
而岑时时一直掩藏着这一点。
他所能想到的，她不肯告知他真相的理由，恐怕是——
“雁——雁归！兄弟，你总算回来了，大事不好了！师姐，师姐她——”
他心下一紧，抬眼见蓝蔚跌跌撞撞地抛过来，他的步子又重又急促，石板都跟着动了动。
“岑时时怎么了？”
在一旁的小师弟不可思议地抬眼，在秘境里一派沉稳，布局精妙，遇到危险都沉着应对的雁归师兄，竟也会有面露着急神色的模样。
对象还是……那个大师姐。
“呼呼——”蓝蔚在他面前跑停，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大师姐、大师姐她——呼呼——”
雁屿抿唇，不待蓝蔚开口，径直前往岑时时住所。
他急促地敲响房门之时。
岑时时正望着床顶。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就是宁可死，饿死，被包入饺子内当做馅烫死，被易汀冷嘲热讽死，被系统炸死，都不想继续这样的折磨。
偌大的一个修真界啊，偌大的一个修真界！
竟没有没有治牙痛的咒符！
她无力地抬手，掀起一张加强治疗符，往自己的面庞上贴。
泪水很快又浸湿了符咒。
她不该嘴馋的，不该下第一口的，不该没抵抗住美食的诱惑。
桂花酥是真的好吃，能量高也是真的。
她以为是三位真火，功力大增那一种，万万没想到是口腔上火，牙痛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那种。
雁屿在门外半天没有等到回应，说了声打扰了，便闯进门——
岑时时刚下了床，披着淡青色外袍，满脸泪痕和止痛符，泪汪汪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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