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呃
靳然来接裴宁宁的时候，推着她的轮椅走到大门外，把她小心的抱上劳斯莱斯后座。
裴宁宁安安静静的坐着，抬头向窗外，最后看了眼裴家豪宅。
新年的大红灯笼还没取下来，裁剪精致的窗花在空气中瑟瑟作响，长青的树木葱郁，茂密得不像个冬日。
“我新买了一栋别墅，你若是喜欢裴家的装饰，可以按着这个来装修。”
“装得再像也只是模仿罢了，有什么意思？”裴宁宁收回视线，手掌浅浅的搭在膝盖上，看向身边的靳然。
“走吧。”
靳然抿唇，示意司机开车。
他握住裴宁宁的手心，那里一阵冰凉，不复昔日的火热与温软。
他的心一紧，下意识凑到嘴边轻轻哈气。
“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不知道。”裴宁宁正闭目养神，也没管他，随意的回答。
“去医院。”
“干什么？”
“我带你去做一下身体检查。”
“我不去！”
裴宁宁动作一下子猛烈，她飞快的把手抽出来，“我不要去医院！”
靳然温声哄道：“去做个检查，你的身体不太好，就去……”
“我都说了我不去！”裴宁宁大声打断他。
她甚至在哭喊：“我不用你再提醒我身体少了一部分的事实。”
“我不需要你用这个折磨我！”
“小阿飘，你冷静一点。”靳然拉着她的手试图安慰她，“我没有想要折磨你，我只是想……”
裴宁宁一把甩开，然后动作极大的开始拉扯车门，百般挣扎里，咔嚓一声，车门居然打开了一条缝。
靳然瞳孔一缩。
飞快的把裴宁宁拽过来，有些颤抖的抱在怀里，摸着裴宁宁的脑袋，指尖下移，他感受到一片湿热。
她在无声的哭泣。
靳然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小心翼翼的抽出纸巾，轻柔的帮她擦拭着眼角的泪。
一张又一张，湿热的触感落到他的心脏，他再也按耐不住。
抬起裴宁宁的下巴，唇瓣吻上她的眼角。
眼泪是咸的。
悲伤的眼泪还有点儿发苦。
又咸又苦，伴随着她空洞的目光，直直的戳进他的心脏。
他轻声哄道：“不要怕，我们不去医院了。”
“没有人会折磨你，也不会有人敢嘲笑你。”
“我们回家。”
裴宁宁的反应太大，靳然不得不怀疑她的心理状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正巧刚刚把她安顿好，他就接到了裴其州的电话。
电话铃又促又急，他顿了顿，帮她掖好被角。
他的声音轻柔，“你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再过来陪你。”
裴宁宁怔怔的没说话，眸光虚虚的看向前方，没有半点儿焦距。
靳然心一疼，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
接电话的时候两方态度都算不上好。
裴其州火气冲冲的，上来就是一顿骂：“你怎么能这么无耻，宁宁她还小，你居然把她骗走，你——”
“是她主动联系我的。”靳然嗤笑道：“我看在宁宁的份上尊你一声大哥，你也别得寸进尺。”
“宁宁她什么都懂，她会主动找我是为了谁你不知道吗？”
想起裴宁宁为了裴家委屈求全的样子，靳然不禁有些烦躁。
“再者说，你们把宁宁照顾成了什么样子？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还有脸来说我？”
“你什么意思？”
靳然的语气沉重，“我怀疑宁宁的心理状况出了问题。”
裴其州沉默许久，然后道：“你先把她送回来，我带她去做一下检查。”
“你觉得可能吗？”靳然毫不留情的讽刺道：“大哥，想点儿实际的吧，这几天我干了什么你也看到了，不要再抱着我会放弃宁宁的幻想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弃她。”
裴其州声音也有些暴躁，“她现在都病了你还跟我说这些！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折磨她？”
靳然刚想回话，就被一声清脆的叫喊声打断。
他扭头，发现裴宁宁赤着脚站在地板上，定定的瞧着他。
他快步走过去把她抱起来，“你怎么出来了？还不穿鞋？”
裴宁宁问：“你是在和我大哥打电话吗？”
靳然顿了顿，刚想否认就被裴宁宁打断。
她在他面前伸出嫩白的掌心。
“把手机给我。”
靳然没动。
裴宁宁笑着舔了舔嘴唇，“放心吧。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的。”
靳然抿唇，把裴宁宁放到床上，然后把手机递到她手里。
裴宁宁抬头，眨了眨眼。
她说：“我之前的手机摔碎了，你能去帮我买一个新的吗？”
她在支开他。
靳然不想走，但裴宁宁一直看着他，眸光对视间，琉璃般的眼珠子满是平静。
靳然泄了气。
他摸了摸裴宁宁的脑袋，“你乖一点，我去帮你买手机，一会就回来。”
裴宁宁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靳然的手机壳子。
与她先前用的那个是情侣款系，幼稚又复杂，哆啦a梦的造型在冲她骄傲的竖着大拇指。
她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
把手机放在耳边，她轻声道：“大哥。”
“宁宁，你别替大哥担心，公司没事的。”
裴其州绞尽脑汁，“你先回家，剩下的事后面再说。”
“我没事的，大哥。”她轻声道：“靳然不会伤害我。”
“而且我在家里呆着也没什么事情，就当是出来散散心吧。”
“可是——”
“大哥。”她的语气轻柔而坚定，“我想留在靳然这里。”
“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是自愿来这里的，你不用为了我而内疚什么。”
她笑笑，“大哥，我成年了，很快就要二十岁了。”
“我可以为我的选择负责任。”
“我想留在这里。”
放弃以妹妹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成年人的口吻交谈。
裴其州彻底无话可说。
他叹了口气，“其实你不用担心公司的事，就是麻烦了些，也远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靳然也没那个能力。”
“但你这么说，大哥也不好说什么，上次的事情查清楚了，靳然的确不知情。”
“只不过毕竟还与他有关系，我就是怕你和他之间的心结……”
他沉默片刻，随即无奈。
”算了，有什么不高兴，就直接回家就好。”
裴其州温声道：“爸妈和哥哥那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我知道。”
裴宁宁低声道：“谢谢大哥。”
她仰头看向天花板，那里是一片的白。
白得晃人。
靳然走了进来。
她指着上面的白色道，“我不喜欢这个屋顶的颜色。”
“那就换，我明天叫设计师过来。”
靳然摸了摸她的脑袋，递给她一个手机盒子，“看看喜不喜欢？”
裴宁宁打开看了眼。
是绿色的外壳，向外泛着亮光闪闪。
“很好看。”她摁开手机，“谢谢。”
靳然在床边坐下，迟疑的问，“你见了叶妩曼？”
裴宁宁动作一顿，她放下手里的手机，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女人发疯的时候把她的手机收走了，她一拿到就给你大哥报了信。”
靳然神色有些紧张，“我没有理由让她进局子，但我也没有放过她。”
“所有企业都不会录用她工作，我也不会再给她任何的帮助。”
“如果你觉得还不解气的话，我可以再想办法让她付出代价！”
裴宁宁看向他紧张兮兮的神色，弯了弯唇角。
她轻声道：“我不恨她。”
平心而论，叶妩曼没有做错什么。
就算一开始有点儿坏心思，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
“我只是讨厌她。”
不受理智控制的讨厌。
甚至一看到她，就会想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正活跃在别人的身体里。
那健壮而又磅礴的脉搏，那健康活跃的身体，那汹涌热烈的血脉——
恨不得拿刀子生生剜出来。
血腥而又恐怖的想法。
但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她摁开手机，录入自己的指纹，然后放在床头柜上。
她问靳然：“你要我过来，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靳然坐在床边，正捏着她的指甲玩。
闻言抬头，有些莫名其妙。
“我想见你，想和你在一起。”
“只有这些吗？”裴宁宁面色有些冷意。
靳然咽了口口水，不明就里。
他试探性问道：“那我们出去玩？”
裴宁宁把手抽出来，背过身，不再理他。
靳然愣住，连忙道：“那我们去看新房子？”
裴宁宁依旧没理他，还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靳然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一丝可能性，眼睛突然发亮。
他最后试探道：“那我们……结婚？”
裴宁宁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坐起来，伸手主动抱住靳然道脖颈。
她低声说，“你知道结婚的晚上应该干什么吗？”
靳然猛地推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
裴宁宁笑笑，手指往下面探去，触碰到一丝冰凉皮革状的材质，她指尖一拨。
咔哒一声——
“不！不行！”靳然连忙站起来，有些慌乱，不知所措的捂着皮带扣子。
他实在是茫然。
抬头看，裴宁宁眼睛干干净净的，正歪着脑袋，一脸不解的看向他。
似乎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可……这种事情，明明反应大一点才正常的好不好……
靳然有些懵，抬手扶住额头，他道：“我先让让医生看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再说别的。”
说完就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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