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7章
黑夜里，站立在海水中的少女转身，手电光恰好照射在她惨白的脸上，更为她眉间那颗殷红的痣增添了一丝妖冶。
她呵呵笑了两声，紧了紧手中怀抱着的晕厥的女人，道：“十五年不见，白霆远……没想到你变得和她一样爱管闲事了！”
“我很好奇，你一个外人，是如何看出杨一芳假扮成我的？你可知道，十五年里连这位当事人都一直蒙在鼓里……”
听到陈晨橙的话语，白霆远觉得很可笑。杨一芳被她人作弄成一个只有七天记忆的人，就算发现了不对劲，她拿什么来探寻真相？即使她将事实记录在册，她又凭什么相信这一荒诞的事实呢？
这让他想起杨澜帮忙拍摄的几张相片中，里头有着杨一芳再次见到自己书写的日记时，那幅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已经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但面对陈晨橙的问题，他还是要回答的，只因对方不是普通人，他不得谨慎再谨慎，“陈晨橙，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将已死之人的生辰八字拿去计算，是会算出死命格的。”
“当然，这只是我确定她是杨一芳的其中一个方式……尽管杨一芳扮演着你直至忘却了自己，但你与杨一芳终究是不同的。”
“这里，你说对了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爱管闲事，而你却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事物熟视无睹。”
“十五年前，我记得那日是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二十日，也就是在这片海滩前方的废旧砖瓦房中，你恰好路过，明明发觉了里边正在发生什么，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拿相机拍摄里面的事情，事后还高价卖给我的母亲……”
这件事是后来白霆远从他逝世的母亲的口中得知的，当时他在学校的遭遇被“陈晨橙”多管闲事，他的内心虽有不爽，但依旧是充满了感激。
在母亲口中得知这件事后，他怎么也不能将这两个反差极大的人相提并论。
后来，他从学校中唯二与陈晨橙关系密切，有着两年多同桌之谊的杨澜口中得知陈晨橙从前的模样——看似文静的一个人，实则目中无人，对触犯她的人必然施以惩戒。
“我见过她在一个巷子里，将一个男生打得血肉模糊……”这是当事人杨澜的原话，“不过后来她和杨一芳关系密切后，渐渐收敛了许多。”
陈晨橙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尽显天真，“啊，你说的这种事情我做得太多了！但看你们一个个旧事重提的可怜模样，倒让我记起来了……”
“大冬天的，那女人一个人在海边闲逛着，穿得那么少，不就是为了勾引路过的雄性动物交配，繁衍后代么？我为什么要阻止呢？”
“我还挺遗憾的，没有带个内存大些的摄像机，这种影像就该记录在册，传播网络，供全国人民观看——《动物世界》不都这么演绎的么！”
“……”白霆远不想多言，他就算把面前这个女生千刀万剐也无用，只因她早已死去。
就在与陈晨橙说话的时刻，他与她的距离已经悄无声息的缩短至一米之内。
他将身后的符咒掏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陈晨橙的面门，并叫喊：“柳叔，麻烦将这只恶鬼收服，事后我在婶婶面前会帮你说好话的！”
隐藏在暗处的柳生医走了出来，他面上常戴的黑色墨镜已经摘除，露出他那双明亮的丹凤眼，穿着简单的黑t恤和黑裤，不似白日那般老板古怪的神棍形象，倒有几分成熟气质。
可他右手拿桃木剑，左手捏黄纸符，口中还念叨着不为人知的古朴咒语，仍旧重操旧业。
他在空中挥舞着几下剑诀，剑尖莫名沾染了几丝鲜血的颜色，接着，在白霆远贴的符咒控制的间隙，直刺陈晨橙的面门。
“呲呲呲……”像是热水烧开的沸腾声，不多时从陈晨橙的身上冒出。
白霆远顺手接过环抱在陈晨橙手里的杨一芳，他看着昏睡了过去的她，此刻正发出绵长的呼吸，悬着的心脏终于平稳地放了下来。
他小心地将杨一芳放置在一片干燥的沙滩上，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杨一芳已经流脓的双脚，眉头又不自觉地拧紧了。
待人安置妥当，他起身，奔向柳生医的身旁，问：“怎么样？
“……”柳生医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自己看。
白霆远将手电的光线移至海水中站立的人，她自面门的伤口处开始在不停的，往下哗哗流着炽热的脓白液体，导致她周边处的的海水也随之沸腾了起来，“咕咚咕咚”地冒着气泡。
他疑问：“这是成功了吗？”
“不像……”柳生医静静答道，“我想，你应该判断错误了，按照这种有实体，被桃木剑斩杀也没有消失不见的，不应该称之为鬼……”
柳生医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示意白霆远继续静待，看看眼前这个“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不多时，脓白的液体已经将陈晨橙整个身形覆盖，一个人形的乳白色就这样赫然出现在二人的眼前。
白霆远出声：“柳叔，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花味？”
柳生医循着气味闻了闻，眉头一皱，道：“不好！”
他忙拉着白霆远后退。
这一退，在远处观看，白霆远才意识到那个人形的乳白色物体正在不规律地蠕动着。
似乎眼前的白色的物体是一层包裹的茧，而里面的东西正在试图突破。
白霆远望向柳生医，“这是？”
“披着人皮的精怪。”柳生医依旧冷静地道，“她不是你所说的陈晨橙，而是披着死去的陈晨橙的皮，从而假扮成她的精怪。”
“刚才我的桃木剑只是劈开了她的伪装，现在，真身要出来了，你闻到一股子花香应该就是那种精怪本体释放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只上了百年的魅魔。”
就在他俩说话之时，乳白的人形物体已经胀大了几倍，接着一只纤细的胳膊从头顶处破开，外层如茧般的物体顺着头顶破开的那个巴掌大小的洞口，裂隙开始延伸，裂开成两瓣，最终，从里面破壳出来的，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
白霆远调大手中的手电筒的光亮，照射在破壳而出的女人的面上。
看着，似乎有些面熟。
一瞬间，脑中记忆闪现，他突然想起了，惊叹：“是你！”
女人抿唇，“白老板，刚才我女儿多有无理，得罪了。不过三十分钟前咱俩还是聊得火热的网友，怎么，现在网友见面了，你倒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可太让人伤心了。”
这对话，倒让柳生医二张摸不着头脑了，“你们认识？”
白霆远答：“她是陈晨橙的母亲。”
只是他没想到，最初在互联网的另一端打着情报贩子的名号，让他答应哄骗“陈晨橙”务必前来这处海滩的条件，才告诉他近期“陈晨橙”的动向……
所以杨一芳相隔十五年突然来到南城，她居住的老旧红砖房里头为何那么干净等等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计谋。
他不解，“你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
“白老板，你可别将事情撇得这么干净，”女人右手掩面，眼神露出诡异的弧光，“这计划，你不也参与了吗？”
“我……”
白霆远的话语被女人的嗤笑打断，“可别将你暗恋十五年之久这种话说出来，恶心死人了！”
“我看你就是一严重的恋母情结，而你母亲一死，你就将这感情转移到帮助你的杨一芳身上……”
“啧啧……我都不想说了，高考特意考砸，跑到杨一芳学校复读一年，然后恬不知耻的和人家报考同一所大学，可惜没考上。本以为你会就此远离她，没想到还守株待兔，装成温柔学长模样，后来还特意去往杨一芳的同一家应聘……”
“这不，我都看不下去了，就直接让她辞职。有你这么一个跟屁虫，真是她的不幸啊！”
“陈女士，我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白霆远咬牙忍耐，“况且，论关系，您还不是杨一芳的母亲呢！”
“而且你说这么多话，难道不是有意在拖延时间吗？”
“我承认我像只跟屁虫一样在杨一芳成长的路途中围绕，但这都是出于我的心里有她，她的心里也逐渐有我……如果不是她那恼人的金鱼记忆，我相信我们早在一起了！”
柳生医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着瓜，“白老板，没想到啊……”
在白霆远扭头时，还看见他一副同情的面孔。如果不是现今的紧急情况，他真想给身旁的这个老男人来一拳。
但还是得回归正题，他小声问：“柳叔，有什么办法收服面前的这个精怪？”
柳生医说：“这魅魔虽然有上百年的修为，但她们一族的法术一贯不害人的，名为魅魔，实则用术法在悄无声息地帮人实现愿望。”
“恐怕，她引诱杨一芳来到这片海滩，就是助她实现愿望的。”
“这位小哥说的好有道理，”女人挑眉微笑，“我从前一贯帮你们这些个男人实现愿望，可是他们一个个不是想打炮，就是想要更刺激的打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他们不嫌无聊，我倒是无聊了。”
“可怜我那收养的女儿，十三年间无欲无求，有一日突然想要复活隔壁那与她玩得好的朋友，无奈之下，我就答应帮助她俩转换命格。”
“这也是这位柳小哥帮杨一芳算命时算出死命格的原因。”
“不过十五年后，我的宝贝女儿突然想活了，我想实现她的愿望，但实在没办法逆天改命，只好让杨一芳穿越时空。”
“她承受了【陈晨橙】的命格，自然是成为了十五年前的陈晨橙，你说，一个被人唾弃着还好好活了十五年的人，凭什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拯救另一个人呢？”
“这下，在过去她小心苟命的时候，这未来不久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吗！我还特意在警局为她的失踪报了案。”
“只需等待十秒……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我们的记忆中将不在有杨一芳的存在了！”
女人说的一切都合情合理，有了柳生医的认证，白霆远觉得，眼前这位有着上百年修为的魅魔助人穿越时空倒也真实了。
只是，他无法改变一切，就这么放弃了么……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人张开双臂，愉悦地倒数：“十，九，八，七……二，一。”
女人数过十秒后，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事情似乎都没有改变，白霆远的脑海中依旧存在着杨一芳的记忆。
就在这时，躺在海滩上的杨一芳起身，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不耐道：“妈，您别吓唬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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