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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章 黑旗末路


到顺化之后已经有几天了,但林逸青只是和越南朝廷接触,并没有去见法国人。卍.卍卍法国人似乎也很知趣,没有派人来打扰他,双方很有默契的保持了一种微秒的和平局面。

        林逸青知道,法国人面对现在的越南局势,也是感到很棘手的,所以才会有如此的表现。

        河内的失陷对法国人来说是一次严重的失利,虽然河内驻军和军政人员以及租界区的法国人和越南教民大部分成功突围,到达顺化,人员的伤亡并不大,但河内城的大量军用物资和重型武器(法军撤离前有计划的破坏掉了)都落入了黑旗军和乾军手中,而且河内全城被屠,城池被焚,“大火旬月不灭”,使法国作为越南的保护国形象大失。

        如今法军虽然占据顺化,但顺化毕竟是越南的国都,还有上万名越南军队驻守,法军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虽然有下龙湾内的法国舰队支援,但新开来的乾国舰队意向不明,等于间接的牵制了法军的兵力。

        如果现在河内的黑旗军和乾军进攻顺化,乾国舰队同时对法军动手的话,法国人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而法国势力一旦被逐出中圻,那么原本已经到手的南圻很可能也会丢失,因而面对摆足了威风的林逸青,法国人选择了低调的冷处理。

        但林逸青知道,法国人的这种低调,并不会保持很久的。所以他必须要在法国人决定增兵越南之前搞定一切。

        在搞定了越南朝廷之后,下一步便是黑旗军、北圻的众多匪帮和在背后支援黑旗军的西南疆臣们了!

        “主公,京城来报,朝廷派兵部尚书彭玉林至广东督师。”岩根山人拿来了一份电报,“估计这几日便会到。”

        林逸青看完了电报,点了点头。

        “看来朝中有人又不安分了,也好,这一回连他一起收拾。”林逸青看完了电报,冷笑了一声。

        “彭玉林这一次没走6路,也走的是海路。坐的是南洋水师的蒸汽炮舰。”岩根山人说道,“所以这一次来得很快。”

        “他再快,没有咱们的电报快。”林逸青看了看手中的电报日期,微微一笑。“庆贝勒把刚造好的新式通报舰派来了?”

        “是,新式通报舰‘飞骏’号就在港湾之中,主公要不要过去看看?”岩根山人说道,“我看过了,比‘飞虎’号小很多。”

        “不用了。”林逸青早对新式的第三代高通报舰的性能了然于胸。是以没有去港湾观看。

        乾国海军第三代高通报舰“飞骏”号采用的是驱逐舰的线型设计,是林逸青定下的“驱逐舰验证计划”的产物,其全长为72米,宽7米,吃水2.8米,相比于第二代高通报舰“飞虎”号1ooo余吨的体量,“飞骏”号的排水量仅为45o吨,但武备依然不弱,装备有3门75毫米克虏伯舰炮和4门4o毫米哈乞开斯单管机关炮。而装有国产蒸汽机心脏的“飞骏”号在海试时跑出了24.8节的高度,接近25节。 ap;   可谓达到了透平机还没有出现以前的极限。另外在设计时留出了鱼雷射管的空间,如果改为驱逐舰的话,还可以装上2具鱼雷射管。

        这一次因为消息重要,必须要让林逸青及时知道,是以身为总理船政大臣的庆贝勒才会借着“海试”之名,把刚建成不久的“飞骏”号放了出来,给林逸青送信。同时也有向法国人展示实力的意思。

        “曲飞鹏那里有消息吗?”林逸青问道。

        “还没有,不过已经派人去河内方向联系了。”岩根山人答道,“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估计这会儿,曲飞鹏他们已经和黑旗军交上手了。”林逸青想了想。说道,“希望他带的那些人,把张勋教得好一些。”

        “主公放心,都是咱们萨摩军的百战精英。定会为主公再造一支强军出来。”岩根山人信心满满的说道。

        “是啊,这样的话,河内城只怕要血流成河了。”林逸青叹息了一声,“也好,该死的都死光了,咱们正好方便重建一座河内城。再移一批人过来。”

        “主公说的是。”岩根山人明白林逸青说的“再移一批人”是什么意思,微笑着点头道。

        虽然只是两个人的简短对话,但对河内城来说,却是一片血雨腥风。

        河内城,郊区。

        在到达林子之前,刘仁义任由座下马放开脚步,轻快小跑,沉重的背包敲打着他的脊背,生生的疼,不管怎么说,里面有三百两黄金啊。

        刘仁义的膝头感到马的两肋在均匀的,有节奏的一起一伏。

        前方的路已经看不清了。他现在只好相信马,相信它的嗅觉。它是一匹好马,能够闪电地甩出每一个钉了掌的蹄子,预先就知道该往哪儿落。

        雨打在脸上,两颊凉丝丝的。在黑暗中,只有潮湿空气中充溢的浓郁气味提示他,他在什么地方纵马急驰。草丛中的枯萎茎叶的浓重腐烂味儿不断飘过,代之而来的是水田地里的苦涩味道……刘仁义驰进了一处春播地,再往前,是一片长满高高再生草的草地,草地里飘出野芝麻和甘菊的沁人清香。树林如同黑乎乎的庞然大物,朝他迎面扑来。

        马飞也似地驰进树林,犹如驰入茫茫黑夜。一片漆黑,连马的眼睛也看不见,刘仁义只感到涌到路边的一片树木,象两堵墙似的向他压来。马蹄的敲击声,从右向左,从左向右,都响起回声,回声在林子里传得很远,大概马蹄声在一二里以外都听得见。

        刘仁义看见头上微微露出了亮光,丛林的热气向他和座下奔马滚滚涌来。这里即便在下雨天也保存着大量的热气。

        十几天之前,他还曾一个人躺在这片小树林里;仰望着苍穹;享受着安逸和清静。这里曾有一头细长腿体态轻盈的羚羊,四蹄几乎不着地的从这儿飞跑过去。卍.卍卍刘仁义用连步枪准确的连射,子弹象刀子一样,捅进它的心脏。对他来说,这是异常美妙的时刻。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马驮着他进了林子,雨打在厚实的叶子上,出一片呜鸣声,如同黑压压的遮天盖地的蟑螂大军。在黑暗中准备起飞。他伏下身,伏在捆在鞍鞒的步枪上,免得那放肆的枝桠抽打面孔。黑糊糊的象老鹰利爪一样的焦黑的树枝从身边掠过,黑色的不祥的鸟儿的哇哇噪声不断传来……刘仁义用鞭子稍稍抽了抽座下马。很轻很轻,它就心甘情愿地加快度,它的全身似乎绷成了一根弦。

        马鞍在他的身下跳动,背包象捣锤一样,有节奏地敲打着他的肩胛骨。

        小树林很快带着呜呜声往后掠去。如同冰块退离河岸。刘仁义现在飞驰在茂密的,散着沼泽和薄荷幽香的混合林中。

        莫非他闯过来了?刘仁义在心里暗想。

        浓黑的夜色混合着潮气,扑打着他的眼睛,让他的眼晴直流泪。但他此时完全顾不上了。

        座下马登上了一座小丘,马蹄陷在黄色的沙土中,但是度依然如前。小丘顶上,吹来阵阵暖气,可是过了几分钟,刘仁义又钻进潮湿、阴冷的森林。这里周围都是沼泽,道路蜿蜒在一条土堤上。他在一刹那间离开了鞍鞒。欠起了身子,“啪”,一根树枝蓦地把他的草帽扯了下来。下颌下的一条系带也没有拢住。但是,停不得呀!他的头给风吹乱了,雨淋湿了,算了,不过是一顶越南人的帽子,叫它去见鬼去吧,眼睛能完好无损,就已经很不错了。快跑!快跑!

        在前面的黑暗中。从路中央,响起两声不祥的吆喝:“站住!站住!”

        这就是说,他们到底来了……来这里等他了!

        仿佛雨打到衣服里面,让皮肤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刘仁义的手本能的扬起鞭子。猛抽马的肚皮下,靠近大腿那块最敏感的地方。

        座下马一塌腰,宛如平射的炮弹,向前疾飞而去。劲风吹打着刘仁义俯下的脑袋。后面,很远的地方,马蹄翻起的土块落在地上。出啪哒啪哒的声响。

        “站住!”声音已经是在背后,在冰雹似的纷纷下落的土块中出的嘶哑、严厉的喊声。

        刘仁义张惶失措,胡里胡涂地耽搁了几秒钟,而这几秒钟,此时此刻,对他来说,就是他的整个一生。

        “砰!砰!”刘仁义的背后响起了步枪的射击声。一颗又一颗子弹划破耳畔的空气,啸叫着掠过去。

        “砰!砰!砰!”又一支步枪打响了。而在这个节骨眼上,道路却来了个致命的急转弯。刘仁义只觉得座下马微微一倾斜,他的身子离开鞍子,稍稍往旁边一坠,帮助马转了过去。

        背后的两枝连步枪争先恐后地连续射击着。此时马已经跑到树林的那边了,子弹扑扑地打在树干上,枝杈上,马鞍在刘仁义的身下跳动,风呼呼地直灌进了他的耳朵。道路这时已变得笔直了。

        马在刘仁义手中鞭子的猛抽下,依然狂似的飞驰。它的牙齿紧咬着嚼子,此刻,它不跑得精疲力尽,用什么方法也休想使它停住。红河已经不远了,这条河可以挡住身后的追兵。

        突然间,又响起两声呼喝声:“站住!”

        他们有多少人配置在这条路上?难道他们在大道上设了两处埋伏,布置了交叉火力?刘仁义一时间心惊胆裂,吼声十分粗暴,象野兽的嚎声。刘仁义的鞭子不停的抽下去。

        突然。左面响起假嗓子似的尖厉的喊声:“白旋风!”

        接着是一声唿哨,两个手指按在嘴里,从高音一直到低音,这是一种特别的唿哨声。而后又是尖细的喊声:“白旋风!”

        “白旋风”是刘仁义座下马的名字。

        这是火脸儿。那个面部灼伤的马夫,声音高得要撕破了嗓子。听到马夫的呼唤,座下马的四蹄在潮湿的地面上拖拉一阵,便停蹄不肯往前跑了。

        刘仁义感觉右边的缰绳绷直了。马冲着路那边出喊声的地方扭过头去。

        “白旋风!”林中又响起尖细刺耳的假嗓子,又是一声唿哨,由高而低,慢慢衰减。

        这匹马记得从前服侍它的人,它记得苹果,手势,唿哨。声音。霎时间,刘仁义扔掉了缰绳,还放开嚼子。他接着又猛地一扯右边的缰绳,让马疼一下。迫使它忘掉呼唤声和唿哨声。他宁愿扯破它的嘴唇,扯得出血,好让疼痛迫使它忘掉那曾经抚摸过它的手掌和苹果。

        但是马的牙齿象钳子一样的咬牢了嚼子。它侧着耳朵细听林中动静,慢吞吞地在路上移动着脚步。就在这一瞬间,刘仁义失去了摆脱险境的最宝贵的几秒钟。

        他根本没想到。没想到自己的千里神驹直到如今还记得火脸儿,直到今天,还可能听他的召唤!

        “白旋风!”火脸儿这次叫得特别欢,特别刺耳。

        马渐渐的停下来。刘仁义又采用老办法,用鞭子狠抽马的肚皮下部。铁嚼子被他从它死死咬住的牙齿上拉开,他紧扯缰绳,勒它的嘴唇,希望它重新跑起来。

        然而,马非但不往前冲,反而扬起前蹄。嘶叫起来,它声音嘹亮,啸啸长鸣。这声音似乎在抱怨刘仁义的无情,抱怨他勒破它嘴唇的嚼子,抱怨鞭子,它呼唤自己从前的慈祥主人,呼唤那个从来不打它,那个耍滑头,不勒嚼子的家伙。

        刘仁义险些从鞍子上滑下来。他抓住了步枪,才撑住了。他的两脚顶住蹬底。他感觉到马蹬带绷紧了,眼看着要摔下来了。

        响起呼唤声和唿哨声的地方,再次打响了步枪。

        闪光微微照亮路边的枝枝杨柳,那儿的林子里。仿佛在点煤炉子。完了!刘仁义的心沉了下去。

        马还是不肯跑,而刘仁义知道火脸儿正朝马传来的叫声处打枪,骑在马上的他这个靶子实在太大了,而火脸儿的枪法据说百百中。趁子弹还在旁边乱飞,还有一点点时间,刘仁义举起鞭子抽马。马打着转转,蹄子倒换站着,咴咴地叫着。这不是嘶鸣,而是疼痛与苦恼的号叫。

        刘仁义用膝盖,小腿肚,脚踝骨,整个里脚板,在马的两肋上夹,磕,但子弹继续射来,马浑身直打哆嗦。刘仁义听到沉闷的噗噗声。完了。他用力拔掉挂钩,想摘下步枪。马沉重地呼哧着,它的整个左肋全给子弹打穿了,它倒了下去。

        就这样,刘仁义还是没来得及把步枪摘下来。他迅地滚鞍跳了下来,但求别给马压在身下。

        他的脚一挨地,便疼得钻心,不由得“哎哟”了一声。腿!腿挨了一颗子弹。

        刘仁义这一叫,路那边又朝叫声打枪。这一次是两支步枪。火光在树木之间闪动,刘仁义看见子弹出膛的短暂曳光。但是马侧横着躺在地上,用自己的躯体掩护了他,这一次,它救了他,两颗子弹,它全接受下来,它呼哧着,蹄子一蹬,踢在刘仁义那条好腿上,痛得要命。刘仁义强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在马倒下的地方,闪动着什么东西,出轻轻的声响。刘仁义知道,是什么在响。马在倒气,嘴上喷出的血泡泡在响。

        路上传来人声。这是第一道埋伏的人走过来了,他们在刘仁义的急驰中并没有打中他。刘仁义爬到马跟前,它已经不挣扎了,只是不停地喷着血泡,这匹马已经够呛了,它的罪没多久好受了。

        刘仁义摸了摸鞍子,前鞒,步枪不在。他手指触到的,只有断成几截的两道结实的细麻绳和冰冷的铁挂钩。想来是马趴下去的时候,步枪撞在地面上,绳子经不住断了,步枪飞出了。他在粘乎乎的湿泥里乱摸,在落叶里乱翻,但手指摸到的,净是泥浆,积水。

        第一道埋伏线上的人只距离他五六百尺了。

        “喂,你们那边咋的?”他们喊道,“也放跑了?”

        火脸儿和那个假嗓子的家伙没有回答。看来他们俩在竖着耳朵听动静。一定要沉着,刘仁义对自己说,别慌,他们还没有看见。他们也在黑暗中,同样不敢冒冒失失地乱撞。他们可能先包围马倒下的地方,好把他捉活的,或者枪口对准他,立地打死他。

        火脸儿默默地等待援军。刘仁义小心地在地上摸索。步枪毫无踪影。背上背包里的金子,现在变成了无用的累赘。左脚的靴子里,仿佛有人给他放进一只热水袋,里面潮乎乎的了。但是他此刻没有必要多想这些,血,一时还不会流光。

        “那边!”火脸儿喊道,“你们两个到大道那边去瞧瞧,他可能躺在那边的什么地方。”

        刘仁义侧耳倾听,听见靴子小心踏在泥泞上,出叽呱叽呱的声音。两个人正慢吞吞地走着,他俩也晓得刘仁义级的一万两银子赏格,但他们也不想冒险。眼下对他们来说,一万两银子,这意味着颐指气使,自由自在,饱食终日,舒服安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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