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一章 武举不易
黑暗中阿莲看不到是什么东西，接过来才觉得烫手。?ap;? ?她小口咬了咬，一股焦香味，“土豆？”
“本来还是土豆，现在变成土豆饼啦。”姜彦在火坑上铺了一层土，“把鱼夹在里边吃吧，小心鱼刺。中间没烤熟的地方不要吃，外边烤糊的也不要吃。”
阿莲啃着土豆和鱼，借着夜晚的微光，看到姜彦躺在火坑上，盖了一条毯子和一件厚衣服，捡起另一个土豆吃起来。
“坐在这里，把脚放在毯子里面。”姜彦把那毯子卷成一个茧的形状，把自己像一条虫子那样裹在里面，“晚上脚容易冷。”
阿莲坐在他旁边，像他说的那样把脚伸进毯子，不一会就觉得火坑的热量透上来，脚也暖和起来了。阿莲索性躺下来，身下的土地暖洋洋的。
“本来应该我守上半夜的，”姜彦含含糊糊地说，嘴里都是土豆。“不过你从来没有在野外过夜过，第一夜一定睡不好，倒不如累一点再睡。半夜叫我起来替你。”
“好。”阿莲答应着，嘴里也塞满了土豆和鱼。
四周一片寂静，一丝风也没有，只有月亮不时从云缝里探出头来。
几乎同时，两个人都打了一个响亮的嗝。短暂的沉默后，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
过了片刻，姜彦就听见身边的阿莲轻微的鼾声。他小心地从毯子下钻出来，轻手轻脚地把阿莲挪到火坑上，帮她盖好毯子，掖好每个角落，又用包裹塞到她头下。阿莲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沉睡去了。
他坐在阿莲身边，借着月光看她的脸。那是一张被阳光晒黑了的小脸，嘴角还糊着黑灰。姜彦暗自笑了笑，轻轻帮她把嘴角的炭灰擦干净。睡梦中的阿莲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着。拳头放在腮下，长睫毛抖动着，眉毛又黑又亮。
远远地，野兽的嚎叫声又响起来。姜彦又看了看阿莲。起身向树林里走去。
阿莲醒来的时候觉得有点冷。她翻个身，头一不小心撞到地上。阿莲迷迷糊糊地抓了抓头，稍微睁开眼睛，有点迷惑地看着手里抓到的小树枝。然后，她想起了自己在哪里。
阿莲掀开身上盖着的毯子。坐起身来，打了个呵欠，然后又打了个冷战。姜彦正在旁边点起一堆火，烤着些什么东西。一阵香味飘过来了，是肉的味道。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透过树林的缝隙透过一缕缕的光来。空气中有好闻的枯草和蘑菇味道。阿莲伸手摸摸鼻尖，凉凉的。她打了个大喷嚏，接着就滴下一滴水一样的鼻涕来。
姜彦转向她：“醒了？”
阿莲嘟囔了一句算是回答，站起来用力跺脚。
“去河边洗洗脸吧。”姜彦转过头，往一块烤肉上面涂着什么。
阿莲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又揉了揉眼睛。姜彦坐在火堆边，地上插着好几条树枝，上面串着割成长条的肉块，看起来已经烤好了。他身边有两条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腿，正放在一大块兽皮上。卍.卍卍
“这是什么啊？”阿莲走近看了看，没看出所以然来。
“肉呗。”姜彦从支架上取下一根串着肉的树枝，用一块肥肉在上面擦了一遍，融化的油给肉块涂上一层闪亮，“今天早上我在你的陷阱里找到的。你运气真好。”
阿莲盯着那两条后腿，比牛的后腿小不了多少。真没想到陷阱能抓住这么大的动物。
小河的水还没全冻上。不过也冰凉彻骨。阿莲洗了脸，马上觉得精神抖擞。“我来帮你。”
“好啊。那就帮我把这条腿上的肉剔下来，然后串起来。”
“嗯！”阿莲很有精神地答应着，刷的一下拔出匕。贴着骨头把肉剔下来。“对了，昨晚我是不是睡着了？”
“是啊。到我守夜的时候你刚叫醒我就倒在地上了，说什么困啊困啊受不了了，然后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就睡着了。还是我帮你盖上毯子的呢。”
阿莲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太困了就会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哦，知道了。这是什么？是鹿么？”阿莲指着地上肉问。
“嗯……是鹿吧。”姜彦说。
“其它的呢？怎么就剩了两条腿？”
“我去晚了点。就剩后半身啦。”姜彦含糊着说，“可能被什么吃了吧。只剩这些在陷坑里了，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哦。”阿莲想了想，“昨晚上我听见什么东西在叫，以前从来没有听过那种声音。”
“就是它干的吧。”姜彦把烤好的一条肉插在火堆旁边，又拿了一条烤起来。“冬天到了，动物都想多吃点呢。”
“好了。”阿莲站起来拍拍手，满意地看自己的成果。“都串好了。”
“那就去找些结实的长草，搓根细草绳吧。”
“草绳？干什么？”
“挂这些烤肉啊。”
他们再次起身上路的时候，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十几条烤肉，闻上去像是一个走动的烤肉串。
“那块皮子为什么不要？”阿莲追上姜彦，嘴巴噘了起来。
“都被啃得那么乱七八糟了，怎么要啊？”姜彦随手在地上采了两只灰不溜丢的蘑菇，放在鼻端闻了闻，随手放进背包。“再说我们也没法硝，过两天就该臭了。”
阿莲不甘心地闭上嘴，向姜彦做了个鬼脸，旋即又找到了话题：“我们干嘛把肉挂在脖子上啊？”
“放在包裹里的话很容易坏的。我们点起火来就烤，走路的时候就让它吹风，变成肉干就不容易坏了。在家的时候不是做过肉干吗？”
“那是挂在房梁上……”阿莲反应很快的顶了一句，才想起现在没有房梁。
远处的树上，一个灰衣男子和一个小姑娘正无声无息的倾听着他们的谈话，小姑娘听到阿莲的话，笑得前仰后合，她一只手使劲的捂着嘴，一只手把着树枝，才没有让自己从树上掉下来。卍.卍卍
看到她的样子。灰衣男子只是微微一笑，小姑娘身后的一只白色的豹子则有些不满的出了一声低吼，见到豹子出声，小姑娘赶紧转头。将手指放在唇上对豹子“嘘”了一声，豹子很不屑的扬起了头，用后爪挠了挠脖子，甩了甩尾巴。
也难怪白豹不满，姜彦和阿莲吃到肚子里和挂到脖子上的肉。本来是属于它的食物，是在主人的强制命令下，才不得不放弃的。
“小胧，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就象他们这样的……”灰衣男子——雾隐武右卫门微笑着转头，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身边的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的名字本来叫小龙，雾隐武右卫门认为她的名字过于男孩子气，于是便按日本人的习惯，给她改名叫小胧，她对于叫什么名字其实并不在意。但听到精通中土诗文的雾隐武右卫门给她吟了好一通诸如“暮雨不来春又去，花满地，月朦胧”的诗句后，感到这个名字确实好听又雅致，于是满心欢喜的认可了这个新名字。
“他们俩真笨，要是没有小黑帮忙，他们只怕今天就饿得没有力气赶路了。就这样还进京赶考武举，别扯了。”小胧撇了撇嘴，回头又看了一眼白豹，白豹又是不满的低吼了一声。这一次的声音有些大，惊动了林子里的两个人，雾隐武右卫门看到这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各自将兵器操在手中，背靠背站在一起。警惕的向四周张望着。
雾隐武右卫门注意到姜彦手中握着的竟然是一根黑黝黝的镔铁短矛，不由得暗暗吃惊。
他早看出来这少年身手不凡，但没想到少年用的竟然是他也没有见过的奇门兵刃。
“得，被他们现了，小黑，你这个笨蛋！”小胧用手拍了拍白豹的头。白豹有些不耐烦的甩了甩头。
“咱们过去吧。”雾隐武右卫门说着，从树上悄无声息的跳了下来。
小胧又撇了撇嘴，跟着跳下树来，白豹也跟着一跃而下，和雾隐武右卫门白豹比起来，她的身法显然差了点，落地时的动静也比较大，引得林中的两个人又是一阵紧张，姜彦握紧了手中的短铁矛，阿莲则将手中的弓拉成了满月。
看到一个灰衣男子带着一个小姑娘走来，小姑娘的身后是一头白色的豹子，姜彦吃了一惊，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你想进京去考武进士，那可是会试啊，童试和乡试你都过了吗？”雾隐武右卫门缓步来到了姜彦面前，负手而立，问道。
“我……当然过了……”不擅说谎的姜彦的脸红了一下。
他包裹里确实有一份武举人的文牒，是村长刘大爷给他的，这是今年一个曾经路过村子的武举人的东西，只是他不慎吃了不洁之物，生了病，不久便死在了村子里，他的遗物也给刘大爷保存着。
刘大爷之所以把那人的东西给姜彦，目的就是要他尽早的离开村子，免得再给这里带来灾祸。
“就算是你都过了，那你们这个样子，走到京城还来得及吗？”雾隐武右卫门打量着衣衫褴褛满身肉串的二人，笑了笑，又问道，“照你们这个度，只怕到了京城，考试的时间都过了。再说了，你们也没有马，怎么考试？”
雾隐武右卫门的话戳中了姜彦的软肋，他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变得懊丧起来，手中的短铁矛无力的垂了下来。身边，阿莲也收了弓箭，叹息了起来。
大乾朝的武举考试内容共有三项：第一项为弓试，即弓弩火枪射靶，分为步射和骑射两种，用弓用弩用枪悉听自便；第二项为马试，即马上搏战，兵器自选或自携，马匹也要自带；第三项为刀试，即步战技击，兵器自选或自携。三项考试内容中有两项需要马，而他们两个，显然是没有马的。
“我来帮你吧。”雾隐武右卫门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一甩手，向姜彦抛了过来。
几道金光闪过，姜彦闪电般的出手，一把抄住了那些闪着金光的东西。仔细的放到眼前一看，不由得呼吸一顿。
那是六枚小小的金瓜子。
“够你买一匹好马了。”雾隐武右卫门看着面前少年惊愕的样子，笑着说道，“好好考吧！莫要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阿莲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二人一豹。虽然她女孩子天性，对那头雪白的“大猫”喜爱不已，但仍然没有放松提防之心。
“不为什么，看你们是可造之材，如此而已。”雾隐武右卫门平静的转过了身，“如果你们考中了，别忘了林逸青这个名字就行了。”
姜彦心中感动，拱手拜了下去，阿莲也跟着拜了下去，当他们俩起身时。却现面前的二人一豹已然无影无踪。
“这……不是梦吧？”阿莲看着姜彦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金瓜子，喃喃的说道。
“当然不是梦，这是金子。”姜彦回过神来，对她说道，“真正的金子。”
“金子……是不是可以买好多东西？”
“当然了，不光可以给我买一匹马，还可以给你买一匹小骡子呢。”
“为什么你骑马，我却要骑骡子？”
“因为你个子小嘛。”
“我个子小，不能骑小马吗？”
“这个……”
“对了，他刚才说的那个姓林的人。是谁啊？”
“不知道，等到了京城，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考中了之后，得好好的感谢他才是。”
“那是一定的。这一次你能考上武状元啦！哈哈！我就是状元夫人了！”
“当然了。这里也有你的功劳，到时候我们一起穿红袍，挂红花，骑大马游街去！”
“为什么这时我可以骑大马了？而不是骡子和小马？”
“这个……”
北京，武成公府。
“打听到那位林男爵使的什么兵器没有？”吕立山对师爷问道。
“打听到了。”师爷答道，“他用的是一柄名贵的倭刀。称为‘七胴切’，意即一刀可斩断并排之七人，极是锋利。”
“一刀切断七人之体，恐为虚言。”吕立山摇头道，“以明允之膂力，‘亢龙’剑之锋利，只能一剑断四人之体，七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说这番话并非是没有根据的，儿子吕明允练剑时，他曾以死猪四头并排悬挂在一起，命吕明允以家传之“亢龙”重剑横斩，吕明允一剑使出了全力，也仅堪堪将四头猪斩断。
“是，所以我觉得，此人武技不足为惧。”师爷应和道。
“弓试这一块儿可以持平，他在日本打过仗，使用的肯定是火枪了，而且定然打得很准，明允用弓箭，准头是不会输给他的，”吕立山沉吟道，“马试这一块儿，听说此人出行皆乘马车，在日本打仗时也很少骑马，明允当能胜过他。最主要的是刀试这一块儿，兵器方面，‘亢龙’剑定然能克制他的倭刀，只是不知道他刀法如何……”
“公爷，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位林男爵并非是劲敌，咱们应该担心的，是六王爷那里。”师爷看了看四周，上前小声的对吕立山说道，“听说六王爷这一次从渤人子弟当中找了些高手来，有一个人，力大无比，武技也极是出众……”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吕立山不由得大吃一惊。
“六王爷的意思，您应该能明白的。”师爷叹了口气，说道。
“我自然明白……只是，这武状元，或是榜眼，或是探花，必得有明允才行！”吕立山握紧了拳头沉声道。
“还有，今年关于这武举下注的赌金，听说孔家比往年下得格外的大……”
“那太好了！这一次，看我不让他们孔家血本无归！”
此时的吕立山还不会想到，让孔家血本无归的那个人，到底会是谁。
傍晚，幽深的碧潭清澈见底，水中奇特的绿色植物像是许多棵手臂粗细的树，一枝压一枝。潭边围着红红白白的梅花树，随着风起，花瓣的细雨洒在近岸的水面上，风向略转，又被卷到中天，“呼”地抛向那两个飞快变幻的人影。刀光剑影中忽然插进这样一道艳丽的风，原本就细弱的花瓣，被飞旋的刀风和剑气绞得粉碎。
忽然之间，仿佛风停了。二人的动作也凝滞了。
日落时的光辉是带着淡金的橙色，于是男子静默的脸被染成了橙金色。那把抵在他喉头的剑剑身狭长，映照出彩霞的光辉。
“你赢了。”林逸青笑着对朱雪雁说道。
“你以前那么厉害，现在怎么连我都打不过了？是生活得太舒服了吧？”朱雪雁归剑还鞘，冲着他嚷道，“你这样能考武状元吗？”
“因为这一次是比武，不是生死性命相搏。”林逸青笑着将“七胴切”插回鞘中，“再说了，和我比试的是你，我提不起来狠劲，无法使出全力，因为我不想伤到你。”
“少来这一套！”朱雪雁撅起了嘴唇，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但她的心里，却满是甜蜜之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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