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此时身在控制台的李荆一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时不时浮现那张纸，心里面总觉得很不踏实，他转出监控室，快步朝技术部走去。
刚站在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
一个是负责数据统计模块的刘田，另一个是做系统运维张志壮。
只听张志壮斩钉截铁：“一定要修复结果！”
刘田闷声说：“怎么可能那么快？”
张志壮像是被激怒：“无论如何不能这样，被查到要出大事的，这件事情很严重你到底懂不懂！”
刘田祈求到：“现在已经这样了，就当不知道！好不好，张哥，我求求你！”
“出什么问题了？”
两人惊恐的转身看着本该在导播室指挥监控的李荆一。
主持人忽然来到舞台中央宣布——接下来复位赛的结果会根据投票实时浮动，不会显示具体分数。
观众骂骂咧咧节目组技术不行，倒也没有直接质疑，他们想先看到具体结果再做反应。
随着全国人民的投票，大屏幕上的两根数据柱直线持续上涨，可以看到唐景的柱状图涨得要比蒋煜快一截，整体距离不算特别大。
还有20秒。
大家屏住呼吸，看着两段柱状的距离逐渐有些缩小。
还有10秒
主持人开始倒计时
蒋煜的呼吸停滞，心跳却像核爆炸。
5秒
还是有距离，快快，快快，最后3秒冲上去，冲啊，赶上。
3秒
会有奇迹吗？
1秒
蒋煜大脑一片空白，灵魂像离开身体。
“恭喜！”
现场发出要掀翻体育馆的尖叫。
这次王小沫没有跟着大家欢呼，看到结果刹那她的嘴角高高翘起仅仅持续两秒后又悄悄放下。
虽然赢的是她的偶像，可是输的，永远离开这个舞台的，是她认识了很久的人，从枯燥乏味的午后一耳朵挑中的少年。
即便常常斗嘴吵架，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她还是做不到完完全全的不在意。
尤其是看到舞台上表情僵硬，缓缓垂下头的蒋煜，心里竟有些替他难受，她知道蒋煜是克服了许多困难才站在这个舞台，经历多年的打磨才有了今天的蜕变。
王小沫转头看向导师席，宋佳佳已经冲上台紧紧抱着唐景高兴得又哭又笑。
卫叶川呢？
从观众席只能看到他消瘦的背影，和侧边无意识地来回搓着投票器的拇指，这是他不安烦躁的习惯性动作。
他也很失落吧。
“哎”，身旁的肖舶重重的叹气声传来。
肖舶和蒋煜一样是walawala的驻唱歌手，在他眼里蒋煜的命运和自己息息相关，蒋煜那样被卫叶川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都止步于此，他呢？恐怕这辈子连舞台前十二强都够不着。
同时他也是蒋煜的朋友，真心希望他能实现梦想。
王小沫轻轻拍拍他的手，安慰说：“已经很好了，以后他会发展的更好的。”
肖舶目光挪到手背上那手指修细的小手，心跳漏了拍，红着脸点点头：“对，你说的对，会更好的。”
分数结果出来瞬间有个人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卫叶川。
他就是成功晋级的唐景
当他看见卫叶川始终面无表情的脸在分数出来后，明显多了丝惆怅，作为胜利者他竟然有种自己才是被淘汰的那个的失落感。
即便他心里很清楚，蒋煜是卫叶川带了六年的人，他对蒋煜的感情自然要深厚些，哪里像他这个便宜邻居，抱一下都会那么大反应。
屏幕前的观众发现，结果出来后怼在唐景面前的镜头，没能记录到他刹那欣喜的笑容，反而男神越发忧郁了。
网络并没有对统计数据时出现的小小插曲有什么质疑，因为结果跟他们预期的差不多，要是唐景的票数再多点就更差不多了。
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央，请所有淘汰区的选手上台。
这part安排让每个人都简单说几句话，跟现场，电视机前，网络平台前的观众告个别，之后大家再一起唱段节目的主题曲。
这段时间三名进入总决赛的学员会到后台做最后准备。
一切都准备就绪，副导演王东闰在耳麦里喊：“开始！”。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人从淘汰者当中走出来，非常用力地朝舞台前方鞠了个躬。
“对不起，各位老师，对不起各位观众，对不起大家！”
他扯着嗓子大声致歉。
站在他身旁的主持人许邵嘉立刻朝导演组所在的位置看去。
这是导演临时安排的“surprise”环节？为什么事先没跟他说？
殊不知，导演组成员也正面面相觑，有几个看向副导王润东，王润东却神色如常，还回给他们一个“别大惊小怪”的眼神。
见此，大家都觉得是事先安排好的，就都没开口说话。
站出来的人正是李明礼。
他双手握住麦克风，浑身抖如筛糠，眼神空洞的对着所有人说：“我刚刚想了很久，这件事情我本来不想说，但是只要一想到以后每个人都可以用这种龌龊的手段在舞台获得掌声，我觉得很可耻，这是对我深爱的音乐的侮辱。”
“如果我今天不站出来，未来还会有更多受害人，所以接下来无论会面临什么，今天我一定要站在这里把这件卑鄙无耻的事情公之于众。四位老师，观众，节目的导演组，乐队老师们，所有人。”
从后台技术部匆匆赶到监控台来的李荆一，脸色铁青可怖，冲着后台音响设备管理工作人员厉声道：“闭麦！闭麦！”
现场已经来不及。
站在台上的李明礼看向晋升座位席上还没有离开的三个人。
指着对面一个人，愤恨地说：“我的作品被抄袭了，被他抄袭。“
看到wb热搜不远千里赶来吃瓜的网友如潮水涌入‘瓜田’论坛。
‘瓜田’是个时下热门八卦论坛网站，据说里面有很多圈内内部人员爆料，是吃瓜爱好者的圣地，同时也是著名的垃圾场，刚开始还保熟，近些年鬼魅魍魉聚集于此，信息真假难辨，成为造谣抹黑发源地，经常爆发大规模黑粉大战，导致网站常年瘫痪，以及经常被“治理”，不过盛名之下依旧是群众吃瓜的不二之地。
此时官方的直播画面已经换成一条接一条的广告，而‘瓜田’里却有来自‘磐石’体育馆现场某位偷偷藏了手机进去的观众发出来的实时直播链接。
标题——【《新星唱作人》决赛直播夜爆顶流抄袭大瓜！】
“天啊，别挤了别挤了，主播都要被挤出直播间了，你们还看不看呐！”
偷偷拍摄现场直播的那位观众小声的对着手机说话，忽然，站在她身边整个晚上都很安静的哥们发疯似的大叫起来：“唐景抄袭，太无耻了！”
直播屏幕上立刻弹出一条条文字。
“胡说八道！”
“这不可能！”
“唐景抄袭哦，太丢人了吧。”
“他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我的天，这是什么世纪大瓜！“
“啊，没想到啊，长那么帅怎么会干这种事呢，我不信。”
“没有证据证明李明礼说的话之前，各位不要造谣。”
观众席议论纷纷的杂音和弹幕不遑多让，‘磐石’体育馆三万名观众，如果有人暴动，那绝对是难以控制，目前虽然只是少数人起来嚷嚷，也令节目组警铃大作。
“大家稍安勿躁，请坐好安静，请配合现场工作人员坐好，安静！安静！“
主持人、导播、观众导演，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部都出动控场。
“李导，怎么办？”六神无主的实习pd问李荆一，李荆一还没开口，电视台节目制作副总监赵震冲一个电话怼进来，气急败坏：“10分钟内，节目必须正常播出，听见没有！”
“赵副总，我们可以先停一停，查清楚情况再官方出份说明，另外安排时间播出。”
“听听你说的什么屁话！谁给你另外安排时间？你就这点水平还当什么总导演，10分钟后我要看到节目正常播出，否则你别干了！”
李荆一名校导演专业毕业，从业八年，呆过两家卫视，这不是第一次在直播遇“突发情况”，但绝对是最棘手的一次。
因为过去是真意外，这次却是‘人祸’。
当下信息传播速度已经到了1秒知天下的效率，在如此高效率的时代下，这种事情的发生并不能完全隐瞒得了大众，反而会让谣言四起，最终还是会受到上面的审查。
现如今每个人都听到礼明李说的话，这段录屏视频恐怕此刻已经传遍全网，这件事情不可能糊弄过去。
更别说前排那些节目合作媒体人此刻两眼冒光的饿狼相，心里稿子都写好了吧。
王闰东明明有机会阻止的
刘田一口咬定是自己工作疏忽，李荆一却不信节目前多次测试没有问题的统计程序，正式使用时出现这么大问题，仅仅是因为疏忽。
可是刘田胆子也大不到那个程度，敢私自修改数据，除非有可靠的人给他承诺保障，而这个人她望向王闰东，那个一直想把她挤下总导演位置的家伙，半年前娶了赵震冲的女儿，他此刻脸上全然是看戏的神情。
李荆一咬牙，她手底下的节目出了这么大丑闻，数据作假，作品抄袭一旦舆论热度上来，上面派人下来审查，她是逃不掉责任的，到时候赵震冲正好把锅全扣在她身上将她推出去顶雷，再扶持自己的女婿上位。
我不能就这么走。
李荆一握紧拳头，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大脑冷静下来。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马上搞清楚事情真相，如果李明礼说的抄袭是真的，那就必须立刻取消唐景的比赛资格，按规矩办事到时候被审查也说得过去。
若不是抄袭，就让李明礼原地爆炸吧。
只是，10分钟之内能对峙出结果吗？若是不能，开播总决赛时，还让不让唐景晋级呢？
“要我看啊，我们先安抚住李明礼，实在不行把他带后台，不参加最后合唱。”王东闰走上来提议：“唐景的话，啧，安排他得个季军吧，最后出个说明说他没有抄袭。事情不就解决了？”
李荆一冷笑，真的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先别说观众不会买账，事后舆论滔天压死她。
就说李明礼想私下解决就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出来，闹出这么大动静，这其实对他不但没有好处还有许多麻烦，如果这次他不能按死唐景抄袭，他自己就会身败名裂！
李荆一不相信李明礼背后没有人驱使他会这么干，这件事情似乎主要针对的还是唐景，她不过是被人顺上的。
“将来万一要是查出唐景作品抄袭，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捂住李明礼的嘴，让唐景拿季军，呵，这个污点足够让我这辈子抬不起头做人。”。李荆一讽刺道，眯着眼睛看那些个站起来挥舞手里矿泉水的观众，以及蠢蠢欲动的新媒体人，心里做了个冒险的决定，一个赌上所有的决定。
反正她如今已身陷别人编织的蛛网，进退维谷，不如舍命一搏。
“开机！”
实习pd们全体惊诧，不明所以看向总导演。
马上总决赛了，唐景刚刚赢了复位赛，如果他被指抄袭同组创作学员作品，完了还继续晋升，那就是在公然挑战公众底线，节目真的不会被骂垮吗……
可如果不让他晋升，就算是默认他抄袭这件事
不得私下协调好再开机吗？
“开机，直播。”李荆一肃然重复一次。
“唐景晋升吗？”有个实习pd焦急问。
“就看真相是什么了，总需要给每个人分辨的机会，公众应当有知情权，我们任何掩盖都是在自掘坟墓。”李荆一望向舞台上的唐景，从面对面和唐景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唐景这个人内心很高傲，根本不屑于做这种没格调的事。
“可是，可是，你是要让他们对峙？”王东闰难以置信：“你是疯了吗？在直播？公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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