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弃献身去祭妖，美好日子不复返
01
村东头的一间茅屋内，天弃被铁链绑在柱子上，门口由两名体型魁梧的村民看守——尽管天弃是自愿祭妖，但狮长老还是担心天弃会因害怕而逃走。
三日之后，便是祭妖的日子。
在这三日之内，天弃不能吃任何东西，只能不断喝水，洗净肠子，以祭猪妖。
“天弃，”胡夸端了一碗水递给天弃，“你是雪村的英雄。”
“我宁愿天弃不是英雄。”朱懦一脸愁容。
“朱懦，开心点，”天弃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笑道，“你那张苦脸，像死了爹一样。”
“天弃，我有点搞不明白，”胡夸道，“本来牛蛋已抽中黑石，你为何要替代牛蛋？”
“我吃过牛家的饭，穿过牛家的衣，”天弃道，“牛二叔就是我的亲人，我怎能看着他失去唯一的儿子？牛蛋就是我的弟弟，他那么小，我怎能让他看不见三日之后的太阳？”
“可是你呢？”朱懦道，“你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此离开这个世界，你就甘心吗？”
“我没关系，我是个天都不要的孤儿，天不喜，地也不爱。”
天弃面露微笑，可在那微笑之中，分明饱含着伤悲。
“天弃，天弃，”雪花抚摸着天弃的脸，泪流满面，“你明明知道我们都爱你，你怎忍心舍我们而去？”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们，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
天弃抬头望天，可茅屋遮盖住天空，他望不见天，只看见了灰蒙蒙的屋顶。
“哎，我看错你了，”胡夸叹气道，“我一直认为你是雪村最聪明的人，原来却是最傻的人。”
“我却没有看错你，”天弃道，“人人都以为你只会胡夸，可我知道，总有一天，胡夸将不再胡夸，会成为村里的英雄。”
“知我者，唯有天弃。”胡夸胸中涌起一股热血。
“还有你，朱懦，”天弃道，“你不是个懦夫，你会成为一个勇敢的人。”
“你真的这么认为？”
“真的。”天弃的眼神清澈，没有半点虚伪。
“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朱懦道，“我多么希望，祭妖的不是你，而是……而是……”
“你希望谁去祭妖？”胡夸问道。
“我！”朱懦一挺胸脯，勇气倍增，面色因激动而变得潮红，“天弃，你活下来，我去祭妖。”
“祭妖只有一个名额，你就不要和我争了，”天弃道，“朱三叔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怎能让你爹因你而伤心？还有你娘，体弱多病，还需要你来赡养呢。”
一想到爹娘，朱懦的勇气顿时便消减大半，“可是……你……”
“何况，”天弃道，“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需要你来完成。”
“天弃，”朱懦道，“只要你吩咐，哪怕赴汤蹈火，我一定完成。”
“不需要你赴汤蹈火，我希望你来照顾雪花。”
“雪花也是我的朋友，”朱懦道，“即便你不吩咐，我也会照顾她的。”
“我希望你照顾她一辈子。”
“一辈子？”朱懦似乎不太明白天弃话里的意思。
“傻瓜，你还不明白吗？”胡夸道，“天弃希望你娶雪花为妻。”
“那不行，那不行。”
“怎么不行？你不是喜欢雪花吗？”
“我……我……”朱懦吃吃的，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
“天弃，你这个残忍的家伙，”雪花推开茅屋的门，“如果你狠心离我而去，我将终生不嫁。”
屋外，大雪如鹅毛般飘零，凌厉的寒风吹进屋内，很冷，很冷。
雪花在雪地上飞奔，一边奔跑，一边哭泣。
02
屋内，三个好朋友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儿，天弃说道：“我想喝酒。”
“长老说了，不能吃饭，不能喝酒，只能喝水，”胡夸道，“要不，我再给你盛一碗水？”
“算了，”天弃摇头，“肠子已洗干净了，就不用再喝了。”
“我们唱歌吧。”朱懦提议。
“好啊。”
朱懦率先开唱：“板凳板凳歪歪。”
胡夸接唱：“菊花菊花开开。”
天弃唱问：“开几朵？”
朱懦：“开三朵。”
胡夸：“爹一朵，娘一朵。”
天弃：“还有一朵给……给……”
“给白鸽。”朱懦提示。
“不，”天弃道，“最后一朵菊花，我想给雪花。”
“呜呜……”
朱懦忍不住哭出声来，胡夸也跟着嚎啕大哭。
天弃本想保持笑容，但受到朱懦和胡夸的感染，也不禁神色悲戚。
三个好朋友都明白，他们坐在板凳上看着菊花开放的美好日子，将一去不返。
03
三日之后，雪停了，整个雪村白茫茫一片。
天弃身着红衣红裤，头上缠绕着红头巾，坐在轿中，被四名大汉抬着，往雪山山顶而去。
两千村民跟在身后，有人敲着锣，有人打着鼓，有人吹着唢呐，像是迎亲的队伍，其实却是为天弃壮行。
朱懦、胡夸、雪花和田丫等四人，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沿路抛洒鲜花。
我要死在鲜花之中——这是天弃的遗愿。
天弃的好友们，当然愿意满足他最后的遗愿，他们翻山越岭，在雪山中采摘各种野花，装满了几大箩筐。
红的、紫的、黄的、蓝的各色鲜花，铺在白色的雪地之上，构成了一幅五彩缤纷的凄美图画。
两个时辰之后，天弃被抬到山顶，那是天弃十七年前来的地方，也将成为归去之地。
四名大汉将天弃的衣服脱去，用铁链将他赤条条的绑在山顶的祭天石上。
祭天石的四周，放着四面铜镜，强烈的阳光反射在天弃身上，像火烤一般。
这是祭妖的第一道流程——祭天。
经过七天祭天，天弃的身体将被日光烤干，再以烈火焚烧，祭妖便告完成。
雪山寺住持净空大师身穿红黄两色袈裟，走出人群，口中念着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唵，寂灭妖之损害。”
“嘛，寂灭魔之损害。”
“呢，寂灭鬼之损害。”
“叭，寂灭怪之损害。”
“咪，寂灭罗刹之损害。”
“吽，寂灭鸠盘茶之损害。”
净空大师念完咒语，天弃身上已涌出豆大的汗珠，滴落在雪地之中。
天弃强忍着烈日炙烤的疼痛，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他希望以此减轻村民们心中的悲痛，尤其是雪花和他的好友们。
可他越是如此，雪村村民们心中是越痛，很多人都闭上眼睛，不忍目睹。
牛二拉着牛蛋跪在地上，向天弃不住磕头。
“全体下山，”狮长老道，“七日之后，焚烧祭妖。”
雪花悲痛欲绝，身子一软，倒在雪地之上。
“将花花抬回去。”狮长老吩咐道。
雪豹抱着已晕厥的雪花，放入轿中，四名大汉抬着雪花，向山下走去。
村民们都陆续下山，雪山山顶，除了绑在祭天石上的天弃，空无一人。
朱懦和胡夸本想留下来陪伴天弃，却被狮长老阻止——在祭天期间，不能有任何人留在天弃身边，否则将会亵渎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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