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智者不入修罗场
数学课是下午的第三节课，等路之野罚站结束，再上一节课，今天的课程也就全部结束了。
晚上还有两节可上可不上，全凭学生自愿的晚修，路之野不准备上。
一大早就开始做快穿任务，到现在都没休息，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忙的，路之野要回去好好睡一觉。
夕阳斜照，“叮铃铃——”放学铃声响彻校园。
路之野作为放学积极人士，早已把书本全收进课桌肚，等老师一离开，他就能冲出门外。
1班的老师很少拖堂，铃声一响，老师才讲完上半句，便自动收回要讲的下半句，合上书，宣布道：“下课。”
安静的教室立刻喧嚣起来，郎渊冲得比路之野快多了，几乎是老师走的前后脚功夫，他就已经到了门口。
“请大家安静一下。”
忽然，腼腆的学委站了起来，他双手撑在课桌上，涨红了脸对一只脚伸出门外的郎渊说：
“请等一下。”
郎渊不情不愿地收回踏出教室门的脚，慢吞吞地走回位置上。
他这个alpha虽然混，但对天生娇弱的omega，还是相当绅士的。
路之野本来都站起来了，他是看着黑板左侧公告栏里的满当当课后作业，收拾的空书包，轻若无物地单肩背着。
郎渊回来，路之野也随之落座。
郎渊坐在路之野里面的位置上。
学委这个omega容易害羞，声音比较小。
大部分alpha同学听到他说话之后，纷纷闭上嘴巴，放轻收拾书本的力道，班内一时安静下来。
几乎是被整个高二所有的alpha注视着，学委稍显紧张，他葱白的手指按在桌面，过于用力，指尖泛白。
“各位同学，我们学校和皖希一中的联考试卷，已经从批阅中心发回到各科老师办公室了。”
学委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要不是班上alpha耳聪目明，估计都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正常卷子发回老师办公室，下一步就是找同学帮忙发给班里人呗。
成俊看不过眼，出声打断了学委的话：“你想找人帮你发卷子？”
成俊手指在座位前后晃一圈，被点到的都是和他玩的好的alpha。
“我们几个帮你发。”
学委感激地看了成俊一眼，补充道：“这次联考很重要，班主任让我们拿到卷子，先自己订正错题，看哪些是能做出来，但考试时候失误的。”
成俊伸出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他站起来，旁边人也跟着他站起来，五六个alpha一齐朝门外走去。
路之野还以为是什么事，兴师动众的，结果一听是发联考试卷，他瞬间没了兴趣。
盛意弄虚作假写出来的试卷，怎么找错题订正？先从头到尾重做一遍？
郎渊的成绩和外貌一样平平无奇，在年级200名左右浮动。
就是不知道他是只能考这么多，还是像外在打扮一样，故意弄成这样的。
郎渊盯着敞开的教室门，像看情人，他抖着腿，眼神急不可耐。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走动，成俊那伙人还没回来，他终于按耐不住了，一掌拍在盛意肩膀上。
“兄弟，你帮我领一下卷子，我先走一步。”
郎渊用临终托孤的语气，恳求道。
他想走，路之野还想走呢，但路之野不上晚修，倒也没那么急。
不过，“没有好处的事，我可不干。”
路之野眼尾上挑，斜睨了郎渊一眼，数学课被赶出教室的仇，他还记着呢。
“盛意，我当你是我兄弟！”
郎渊震惊地看着盛意，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他痛心地道：“兄弟之间，谈什么好处不好处？”
然而路之野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
“没有好处，你就自己领。”
路之野笑得像只算计人的狐狸。
“时间过得很快的。”
郎渊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那分针和秒针像走在他心上，他神色越发焦急。
“行，”郎渊一脸肉疼，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块钱，按在盛意桌面。“一张卷子也不能少啊，你领到之后仔细数一下。”
五块钱帮领一次试卷，对于一个普通高二学生来说，已经够可以了。
路之野手指点在纸币表面，笑容标准。
“乐意为你效劳，欢迎下次再来。”‘
郎渊不想再看到盛意这个掉钱眼里的a，他皱了下眉。
“没有下次！”
说完，郎渊猫着腰，从教室后门遛了。
盛意这个a在班里人缘不太行，除了同桌外，没什么人会主动和他讲话的。
出了骗钱的事后，主动搭理他就更少了。
毕竟，就算是考试偶尔打小抄的学生，也看不上丝毫不努力，考试纯靠作弊的人。
周围人三三两两的小声说话，唯独路之野周围是片真空地带，看起来像人海中的孤岛，被刻意冷待。
不过，不论别人这么想的，路之野自己倒是乐得清静。
他放下书包，从课桌里摸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转着笔思考起来。
说要给陆明斐的广播稿还没写呢，他得好好润色一番。
没过多久，成俊就带着人回来了，一摞厚厚的试卷发得很快。
路之野把各科卷子拿到手里，抬眼一看，盛意这卷子真没得说，他都想团起来扔垃圾桶了，字丑不谈，就语文一门成绩是及格的。
郎渊的试卷写得中规中矩，路之野粗略数了下试卷张数，确定没漏，就将试卷塞郎渊课桌里了。
盛意的字真的看得人眼珠子疼，路之野都没法想象阅卷老师是怎么忍着这一笔丑字，批改试卷的，一定得念着清心咒吧。
路之野看了眼盛意做对的寥寥几道题，他简单拿起笔做了下，发现这些题目他都能答对。
这下，路之野倒有些来兴趣了，虽然他嘴里嚷嚷着考特招，但是没有一定文化课成绩，考特招也是容易被刷下去的。
路之野搞钱，不爱冒风险，其余的事也是一样。
路之野写试卷的这会儿功夫，班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本来准备前几个走的他，反而落到了最后。
在盛意做对的最后一道数学题目下面，写下同样的答案后，路之野微勾起唇。
他将散在课桌上的试卷收拾到一起，拉开书包拉链，将试卷丢进去，外加一只黑色水笔。
写对了盛意做的题目，但还没到及格线，他得回去再写几道，凑个及格分。
路之野收拾完书包，反手甩到背上，单肩背着，准备回家。
就在路之野站起来，越过椅子，迈向教室门方向时，前排靠墙的座位上传出一道人声，叫住了他。
“盛同学。”
路之野听到身影，侧头看过去，喊他的人竟然是江戍，盛意暗恋的omega。
江戍不是不和盛意这种没啥好的a私下接触吗？
吃错药了？
路之野顿住脚步，即使心里腹诽，他表面上的演技依然到位，露出一副被心上人注意到的雀跃表情，神情中还有几分羞涩。
“江戍，你找我有事？”
江戍咬住下唇，眼睛里浮动着一抹暗芒。
他望着盛意欲言又止，看眼前的alpha春心萌动的样子，心中微动。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追捧自己的。
盛意对他的心思，江戍看得很明白，每次盛意送他礼物，他都默默收下，既不干脆拒绝，也不过多和盛意接触。
他不想让盛意伤心，但也不想和盛意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
他对盛意的态度，和对待别的alpha态度是一样的。
可是，盛意他不该骗钱，还闹出那样的笑话，连带着他也被编排进盛意的事里了。
江戍自认为，他从始至终，什么事都没做错，偏偏沾了一身腥。
江戍眼中意味不明，轻声道：“盛同学，你以后不要再送我礼物了。我们以后也不要再接触了。”
路之野的表情，从欢欣雀跃，逐渐转变，露出被心上人拒绝的失落神情，最后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什么，江戍，你讨厌我？”
江戍被盛意心痛难言的眼神一刺，他也不想这样，不想伤害盛意，但是盛意的名声太差了。
成绩不如人，体能等级也不过b+，精神力还没测过，但看盛意那样子，估计最多也就是个b，他和盛意完全不可能的，不如趁早断了。
这样一来，盛意的事就牵连不到他了。
江戍低下头，很为难的样子。
“盛意，我们还是高中生，任何东西对我们来说都太早了点。
我不是讨厌你，只是……”
只是什么，江戍没有说，想由盛意自己去理解。
但他不知道的是，路之野又不是真正的盛意。
江戍对路之野来说，就是个短期的刷任务工具，有了顺手就能用，没了也不心疼，反正这学校里omega有几十个，omega全拒绝他也没关系，性别不是问题，o没了还有b，b没了还有a。
但路之野要保持人设，他心里的不在意没露出一丝一毫。
路之野脸上心痛难当，背在肩膀上的包都拿不住了。
“江戍，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就算全世界都讨厌我，你也不能讨厌我。”
江戍别过脸，他目光复杂，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泣音。
“盛同学，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们……”
如果要外人来看，这间教室简直成了校园苦情剧现场。
年纪尚小，心意相通的一对ao，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和对方分开，他们难舍难分，难分难舍。
江戍的想法明确，话却说的九曲十八弯，拒绝又拒绝的不彻底，委婉又委婉的不到位。
再这么拉扯下去，路之野都怀疑自己得红着眼眶，说出那句经典名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我命都可以给你”，才应景。
就在这时，一个人闯进了苦情戏现场，颤着身体挡在路之野身前。
“江戍，你不能让盛意这么伤心。”
亚麻色的发旋映入路之野眼底，他一愣，陆明斐怎么来了？
盛意、江戍、陆明斐三个人凑在一起，那就不是苦情戏了，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堪比刺激的修罗场。
路之野一瞬不知道怎么演了，对陆明斐苦苦解释？还是对江戍情根深种？又或者两碗水端平，既放不下江戍，也不想让陆明斐离开自己？
路之野摸了摸后脖颈，他是个渣没错，但是江戍这个人已经利用完了，陆明斐却是长期合作关系，所以他该怎么选？、
等等，陆明斐刚刚的话不是指责渣a吧？
是站在他这边。
夕阳西垂，晚霞染红天空，霞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教室，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光斑。
路之野视线落在那块光斑上，心里的小人在狂笑。
都不用他选了，陆明斐这家伙压根没想过让渣a难做。
江戍看到陆明斐，羞耻感袭上心头，脸倏地红了。
约莫是想到他以前，从盛意那里得到的礼物，都是陆明斐辛苦攒的钱买来的，江戍态度不自觉弱下去。
“我没对盛意怎么样。”
陆明斐像只被侵犯领地的小兽，寸步不让地警惕着江戍。
路之野将手搭在陆明斐肩上，悠悠叹了口气。
“江戍，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离你远一点，你放心吧。”
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说尽了。
路之野眼脸低垂，神情悲伤，不舍地和江戍道别，离开教室。
陆明斐深深凝视一眼江戍，被奉为全校梦中情o的人长相漂亮，气质也很好，和畏畏缩缩的他，是云泥之别。
这个人就是盛意喜欢的人啊。
只有这样的人，和盛意，才般配吧。
陆明斐心里压着浓厚的阴云，跟在路之野身后走了出去。
江戍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教室里，教室外两人的脚步声渐远，他拧着眉，暗想，盛意和陆明斐的关系似乎不是传言里说的那样。
要是盛意骗了陆明斐的感情，那么陆明斐见到他，不该是这个反应。
江戍将心比心，要是他被一个alpha骗了感情，这个alpha还拿他的钱在外面养小情人，他一个也无法原谅。
他会把渣a和小情人全塞垃圾桶里，目送他们进垃圾粉碎机。
而陆明斐却一副为盛意打抱不平的样子，仿佛他和盛意只是好兄弟，对兄弟的失恋看不过眼。
江戍摇摇头，盛意和陆明斐什么关系，都和他没关系了，他还是好好学习要紧。
江戍眼中关系不清不楚，甚至有几分兄弟情的盛意和陆明斐两人，正踩着路灯的光晕，走在回家路上。
路之野单手反拎着书包，懒散地走着，他神色颇为放松，嘴边哼着不知名小曲。
陆明斐双手抓着书包带，亦步亦趋地跟在路之野身后，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路边的红绿灯变成红色都没发现，差点一步踏入汹涌车流。
还好路之野眼疾手快，把陆明斐拉了回来。
路之野拽着陆明斐的胳膊，眼神冷冷：“被勾魂了你？”
陆明斐一下子回神，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车来车往，非常危险，要是刚刚盛意不拉住他，估计这会他真的被鬼差勾魂了。
陆明斐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惊得后退一步，眼中闪过后怕。
“盛意，谢谢你。”
路之野松开他，随口道：“小事。”
他现在算是正式下班，没故意装样子，寒风吹过，都不能吹凉他的好心情，甚至迎风吹了个口哨。
陆明斐不解地看着盛意，他双手紧抓书包肩带，鼓起勇气道：“你和江戍断了关系，你很高兴？”
路之野轻咳一声，不小心得意忘形了，人设前后反差有点大，不过这也好圆。
“本来就觉得他不喜欢我，现在听到他真的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路之野视线一瞬间悠远：“顶多是，有点不甘心。”
陆明斐低下头，他盯着人行道上暗色的地砖，眼角微湿，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哽咽。
“你那么喜欢他，他却不要你。”
陆明斐多希望自己勇敢点，说出下一句：你喜欢我吧，我不要多大的喜欢，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好，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但他不敢，怕说了，戳破他和盛意之间懵懂的关系，盛意再也不会看他一眼。
他算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算。
路之野抬手按在陆明斐头顶，弄乱他亚麻色的软发。
“你干嘛这个表情？无疾而终的东西多了去了，又不止感情。”
天色渐暗，路灯在人行道上投下的影子被拉长，光芒也更亮。
路之野刚好站在路灯下，光打在他帅气出众的脸上，像镀上一层暖色光辉。
路之野朝陆明斐眨了下左眼，坏坏地说道：“无疾而终的事就随他去呗，江戍不会再碰到这么独一无二的我了。”
路之野的自信和傲气，是陆明斐没有的东西。
他也无法想象有人被拒绝之后，还可以说出这样得意的话来。
但此刻，在这个离学校不远的十字路口，暖黄色路灯下，他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向往，和深深的艳羡。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洒脱，昂扬。
他要是个omega就好了，可能没有江戍那么优秀，但至少有勇气对盛意告白吧。
可他一个beta，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被alpha当成终身伴侣，他腺体不会散发信息素，不能和alpha配对，也不能给alpha延续后代。
陆明斐抿紧了唇，头发乱蓬蓬的，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颓唐的气息。
路之野‘扑哧——’一声乐了，“你不会还在为江戍拒绝我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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