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05
姜书厘眨眨眼睛看他。
那双似是看透世俗的精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再说您在说什么，有意思吗？
梁霁渐渐来了兴趣，他右手举着杯子看她在自己面前演了场货真价实的哑剧。
他看没看懂姜书厘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此刻看上去似有些享受，姜书厘认命地收回视线，随即留给他个看似决绝的背影。
底下评论区越来越热闹，聊得却是与她直播所要传播的概念毫不相干的东西。
[呀呀呀！哥哥声音好好听呀！]
[梨梨，你就帮哥哥扔个垃圾呗！]
[我的乖女儿，重金跟你求个他的联系方式可好？我真的对这个哥哥一见钟情，再听倾心，三见直接相许余生……]
姜书厘还没有仔细看完，那条很长的评论就直接被新的短评论给刷了上去。
“大家，寄人篱下有寄人篱下的规矩。他就相当于是我的房东，除了金钱交易时双方会认真坐在同个屋里讨论讨论，平时多半是见不到的，所以大家一定要淡定！再淡定！”
[没有哥哥看，我可怎么活呀！！！]
[要不这样，梨梨直接该当个抓帅哥的博主吧，挑战与1000个帅哥拍情侣照的那种！！]
[卧槽卧槽！臣附议！！！]
[楼上好想法！！！]
姜书厘有些无奈地摇头，走到门口时她似隐隐听到身后男人接了个电话，随即他便跑到她身边换好鞋子，回头瞥她眼，从她手中接过面包的包装袋，弯腰提着那袋垃圾走了。
只留着说要出去吃饭却还站在门口磨蹭的姜书厘在原地凌乱。
她也不装了，直接坦白说：“家人们，帅哥提着垃圾走了，咱不用丢垃圾了。”
[帅哥这是舍不得让你碰垃圾啊！！]
[我终于在梨梨口中听到帅哥这个词了。]
[我来迟了，请问帅哥呢？]
姜书厘刚好读到她的评论，随即回她：“姐妹，那你来的也太迟了，”她垂下眼睑，轻叹了口气开口，“帅哥……他已经走了。”
她慢吞吞地换好鞋走下木梯。
“吱呀”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小空间里，和中午不同的是，此刻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心不自觉地沉下，她从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和梁霁重遇，也没有想过他们竟然会住进同个屋檐下，但重逢那刻心头的悸动还是能很轻易地将她出卖。
她不像其他暗恋的小女生那样，她的性格就是大大咧咧的，她心情总是很多变，周围的人在无意间戳到她的雷点后，她往往会没有一点征兆地就将真实情绪表露出来。
她不喜欢那种卑微的感觉。
喜欢一个优秀如烈日的人就不应该卑微，即使是借着他的光点才看到这个世界更多的美好，也没必要将自己放在劣势的那端。
没有人天生下来就有光的，只是你的喜欢才让你觉得他好厉害，但其实他在其他人眼中或许也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所以，姜书厘的喜欢从不卑微。
她从没想过在他身上得到什么，也从没想过有天麻雀能飞上高贵枝丫变成凤凰这种俗套又没意思的故事，她只想过这样的生活对不对得起自己这些年的努力。
遮起锋芒也要看结果能不能双赢。
如果确定他是不喜欢自己的，那之后还可以因为自己的有所保留而做到全身而退。
姜书厘举着手机穿过走廊走到前面的咖啡馆，意料之外，梁霁没有在这里。
晚上的顾客很少，坐在柜台旁玩手机的男孩回头看了眼她，下秒又沉浸到游戏里。
姜书厘拉开店门走了出去。
正值傍晚时分。
夕阳已缓缓落下海平面，火红的晚霞盘踞在那半边天，火烧云将天空撕出一道锋利的口子，暖橘调的光从其中洒落下来。
“大家快看，这是浔溏镇的落霞街，是不是很美！接下来我带你们慢慢往前走，诶，我看到你们说的那家餐馆啦！带你们进去看看。”
这家店铺就是很简单的小吃店。
姜书厘推开面前的红色木门走进去，里面的装修也是一味地迁就了小镇的特色，白墙木窗，古典韵味浓厚。
她在木桌前坐下，店小二立马抱着菜单走了过来，姜书厘随便指了几道他们主推的菜。
菜馆沿河而建，木窗往外开着，姜书厘坐在窗边给粉丝朋友们介绍这里的风景。
“你们看那边的亭子，估计是以后唱戏用的，不过坐在这里刚好可以将整片灵犀湖收入眼底诶。再看那边，竟然还有人在放花灯，过会儿我也去看看。还有那边，是写对联的活动，待会儿也带你们去参观参观。”
店小二端着她点的菜过来，刚放下她的菜就被隔着一层棉布挡着的包间里的人喊过去。
“小二，再来一箱啤酒。”
“来了，来了。”
那头热热闹闹，似是在办聚会。
姜书厘在这头安静地吃着，倒也不是她故意要偷听他们的聚会内容，只是她在其中无意间听到了梁霁的名字和声音。
他的音色与其他五大三粗的不同，是自带矜贵高级的低音炮，醇厚如烈酒，即使没喝酒，也可能会在他的声音中尽兴醉倒。
酒过三巡，刚好尽兴。
有个粗嗓子的人叮铃哐啷地撞倒酒瓶：“梁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给我找的那份工作。”
“没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确实会是梁霁的作风。
清脆的撞杯声响过，突然闯出另道略显沙哑的男声：“诶，你看看你，梁哥都说今晚不喝酒，你偏要给他喂点酒，真是不懂事儿。”
“梁哥可以不喝的，我干就行。”
“你不懂酒桌上的礼仪吗，哪有别人敬完酒不回酒的道理，你这瓜脑袋真是拎不清楚。”
梁霁出声调解：“喝两口也没事，主要是家里来了个不好办的客人，怕喝醉把她给吓坏。”
梁霁这人大家都知道，从没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突然从他口中听到“吓坏”这个词，他们虽不清醒，但很快也就意识到有情况。
而不好办的客人本人还坐在他们这块棉布外偷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听到这里她甚至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只觉得他说的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梁哥，你是不是有情况啊？”
梁霁举着酒杯晃了晃，勾唇轻嗤：“屁，我能有什么情况？”
“和前不久的那个网红和好了？我就说那个女孩虽然长的清淡了点，但素质还是高的。”
“滚呐，我根本不感兴趣。”
“那就是有新情况了，这次换风格了？”
梁霁昂头喝完那杯啤酒，脑子里突然出现姜书厘在他面前脸红的样子，他满上一杯，随即又仰头喝干，原来想到她会口干舌燥啊。
“我没情况，你们别瞎八卦。”
“哥，和那个网红真没希望了？那女生和你分手后，可是伤心地哭了好几个晚上的。”
梁霁举着酒杯的手顿了下，随即垂眸端详着轻晃后翻涌的酒水：“太粘人，没兴趣。”
“被光顾着说我，你们有情况吗？”
那个粗嗓子吼着：“我们能有什么情况，连拒绝理由都够我们写好几本小说的。”
几个人醉得七七八八，他们硬撑着墙壁，被店里小二慢吞吞地扶出小店。
姜书厘正好吃完，她去前台付了钱后转头便瞧见了坐在所谓包间里的梁霁。男人垂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啤酒，似是当做解渴饮料般。
“大家，今天的直播要提早结束了，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解决，集美们晚安！”
她说完结束语就关了直播。
梁霁闻声懒懒地撩起眼皮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他跟没骨头似的窝在软沙发里，随即将脑袋歪向一侧，他们隔着人流遥遥相望。等人流散尽的下瞬，姜书厘看见他缓缓勾起嘴角。
看来是醉得有些不清醒了。不知道是把她看做他众多前任中的哪一任，反正肯定是让他上过心的某个，不然怎么可能笑得这么勾人。
姜书厘抬腿朝他靠近。
“你听到了多少？”
她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问的竟是这个。
姜书厘老实回他：“都听到了。”
梁霁挑眉：“那你还敢靠近我？”
“我为什么不敢？难道你是坏人吗？”
梁霁反问她：“你觉得我是吗？”
“看着挺像，但实际上应该不是，不然你现在估计都不会这么淡定地坐着和我闲聊。”
梁霁闻言弯腰朝她靠近些，朦胧月色透进木窗洒在木桌上，俩人隔着张木桌，他垂眸细细地瞧她，随即别开视线轻声笑着。
“姜书厘，你对我还挺放心？”
“还行吧，毕竟你对我应该还只有我三次横冲直撞，把你差点撞出毛病来的痛恶。”
梁霁有些意外：“你对自己的定位就这？”
姜书厘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弯眸笑着瞧他：“我这是有自知之明，像你这样阅美女无数的人，对我这种无名小卒怎么可能感情转变的这么快？”
小空间里安静了瞬。
梁霁许是真有些醉得不清醒了，此刻变得有些健谈，但他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她有些愣住：“姜书厘，你好不好奇我当初为什么换女朋友这么勤？”
夜有些深了。
窗外蝉鸣不止，姜书厘在他垂眸思考的这几分钟里才得以仔细地打量他的脸。
心跳频率无限加速，蝉鸣聒噪，但此刻她的心跳好像比那刺耳的声音还要响亮。
姜书厘视线顿在空中：“好奇啊，可是我好奇了，你就会告诉我为什么嘛？我……”
还没等她说完，梁霁就重新开口：“因为我爸爸，我想知道一个从前每天都会和我妈妈说声爱你的人，怎么忍心出轨的。”
姜书厘怔怔地看他。
“直到我体验过他现在的生活之后，我才知道情爱也会受世俗的影响。但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并不好受，我反正……很不喜欢。”
姜书厘：“所以这就是你现在突然不瞎换女朋友的原因？那你以后会跟你爸一样吗？”
“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个很浪荡的人。至于我会不会变成像我爸那样的人，”梁霁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他的嗓音低哑，“如果我遇到真心想对她好的那个人，我百分百肯定，我不会。”
“所以你现在改立深情专一人设了？”
梁霁下意识地扯嘴角，但她好像又说的没错，因为他迟早会遇到那个想要保护的人。
但他现在坐在姜书厘面前已经有些不自在了，具体不舒服的点可能就在她老喜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可每当与她对视时，他的心就会不自觉地颤动。
他当时脑子里唯一想法就是甩掉身边讲闲话的人，他不想因此在她的眼里显得浪荡。
梁霁从软沙发里站起来，平声应她：“走吧，我们现在慢慢走回民宿去。”
“我们？慢慢？”姜书厘从他的话中挑出了几个关键词，“没想到你还享受慢时光的啊？”
梁霁怔了下，居高临下地看她：“你要是不乐意的话，我其实也可以先回去。”
“那可不行，我陪你在这吹了这么久的风，你一句我先回去，就想把我给打发走了？”
姜书厘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灵犀湖对岸，她指了下他身后的某个方向，眨着眼睛问他：“梁霁，要不你陪我去那边放个花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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