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区别对待

天昭233年秋末沧浪山庄

        “师兄，你还记得三年前你问我如何改变东离的世卿世禄用人制度么？我有了新的想法。”沈忱和叶九倾在石台上看书，沈忱看着看着突然对着叶九倾旧事重提，提起了三年前叶九倾曾经问她的问题。

        “奥？阿忱想到了什么？”叶九倾从书上收回了目光，看着沈忱饶有兴致地问道。

        沈忱把书放到一边看着叶九倾：“要想一步到位废除存在已久且根深蒂固的世卿世禄是不可能的，可以先保留着这项用人制度，在这项制度存在的同时引入新的用人制度，两种用人制度并行。这样既可以挑选到合适的人在其位谋其政，提高效率，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变革阻力。过些时日，或许几年、或许几十年、时机合适，逐渐废除不合适的制度。”

        叶九倾认真地听着：“怎样引入新的用人制度？”

        沈忱原本看着叶九倾的眼睛看向一边，皱了皱眉，淡淡吐出两个字：“军功。”

        叶九倾思索了片刻：“阿忱说的不错，也就只有在这方面，东离的那些贵族们才舍得放权。”

        毕竟人都怕死，只有遇上生死之事，钱权名利才会显得没有那么吸引人。东离的贵族们肯松松口的，大概也就只有武官任命上了。上战场，死生难料，这种情况下，很多人是避之不及的。

        “好不公平嗷。”沈忱皱着眉、鼓着腮帮子说道：“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胎投的好，就什么都有了；有的人拼尽全力穷尽一生，眼见到的却还是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叶九倾摸了摸沈忱的头：“这世道本就是如此啊。”

        沈忱撇撇嘴，往前蛄蛹了几下，蛄蛹到叶九倾怀里，叶九倾很自然地抱住了这只愤愤不平的大白兔（沈忱高兴了喜欢蹦来跳去的，又长相太过乖巧可爱，所以叶九倾老是把沈忱脑补成只兔子）。

        沈忱和叶九倾相处三年，二人已经十分有默契了：沈忱从树上往下跳，叶九倾会本能地伸手去接她；沈忱要是耷拉着脑袋垂着眉眼，就是急需安慰求抱抱，叶九倾就会抱着沈忱，顺便在她的后背上轻拍两下；要是叶九倾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就是很不开心甚至是心里有些难过了，沈忱就会飞扑过去抱住他，叶九倾就会开心很多。但是，只有沈忱可以这样。有一次南明不知道抽什么风，也学沈忱的样子去抱叶九倾，叶九倾受惊之后一脚把南明踢开了，南明一屁股坐在地上还伤了尾巴骨，气得他暗骂了叶九倾好几天。

        南明觉得叶九倾早就陷入了沈忱的“温柔乡”里出不来了，他根本不信叶九倾只是为了利用沈忱才对她这样上心这样好，叶九倾分明早已把沈忱当成自己的弟弟了！从一开始，南明就觉得叶九倾对沈忱的好并不是建立在利用上的，只是叶九倾一直死鸭子嘴硬不愿承认。一直嘴硬到薛诚有事儿没事儿就来找沈忱玩，二人经常在一起，把叶九倾气得……杯子都捏碎了好几个。一见到薛诚就生气，见到薛诚和沈忱在一起，更生气！慢慢的慢慢的，到了现在，叶九倾已经说不出自己是在利用沈忱这样的话了。他也严禁南明提及此事，要是南明敢对着沈忱说漏了嘴，让沈忱知道了自己最初的心思，叶九倾就把南明踢下山，再不是兄弟。南明在送了叶九倾十几个白眼，冷嘲热讽他半天后，跟小鸡啄米似的一样敷衍的点头答应叶九倾绝不在沈忱面前提及此事。

        叶九倾和沈忱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喜欢沈忱，越喜欢，他的内心就越矛盾，越来越纠结自己当初的决定……

        怀中的人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师兄，你怎么了？不开心？”沈忱仰视着叶九倾，不老实地挥动着两只爪子拍拍叶九倾的脸。

        “没有。”叶九倾笑着回答。

        “没有就好！那我走了。”沈忱一下子翻身下来，整理了下衣服，就和叶九倾挥挥手说午膳见。

        叶九倾不悦地皱着眉：“你又要去找薛诚？”心中暗自嘀咕：那小子有什么好？他以前还欺负过你呢！你可真是心胸宽广，不带记仇的！

        沈忱原本也不是要去找薛诚，她是又要溜到后山摘大枣。已经快要入冬了，枣子快要没有了，估计这次摘完之后，今年就没的吃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自己实话实说，九倾师兄和哥哥们谁都不会允许自己去，但是要是自己先斩后奏，把大枣摘回来，他们倒是也不会说什么。所以……沈忱眯了迷眼睛：薛诚，你再替我背个锅吧，大不了回来分你俩大红枣。

        沈忱：“我和薛诚约好了比射箭，快到约定的时辰了，我先走了。九倾师兄，我们午膳见。”

        叶九倾：“阿忱……”

        叶九倾还没来得及说完，沈忱已经跑了。叶九倾看着沈忱远去的背影只能无奈地甩了下衣袖，愤愤地坐在了石台上……

        “哎呦……啧啧啧……我不过是看沈忱才华出众，将来可以为我所用，才对她好的……”

        叶九倾没好气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南明，南明抱着手臂戏谑地看着叶九倾，眼神还带了几分嘲笑：“嗯……你是怎么说的来着？奥，对……不必担心，我有分寸……”呵呵，分寸？屁嘞！狗吃了？还分寸……

        叶九倾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的，刚刚沈忱的举动已经让他很窝火了，眼前这个……

        叶九倾：“你很闲？没事儿别在这儿碍眼。”

        南明拜拜手脖子伸得跟只鹅似的：“瞧您说的！属下贴身保护您的安全，哪能离开您半步！虽然属下是没有阿忱可爱，但没有功劳好歹有苦劳，您也不必这样嫌弃我吧！”

        叶九倾一挑眉疾言厉色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不许叫沈忱阿忱！你怎么回事？”

        看着叶九倾火气直冲云霄，南明装模作样赶紧认错：“对不住对不住，属下一时忘了。唉……其实也不能怪我啊，谁让沈公子每次见到我就会甜甜地喊‘南明哥哥’，那么亲，属下就不自觉地把他当弟弟了么！”说着还故意子在“南明哥哥”那里拐了个调子，让人听了瘆得慌。

        “你当的她哪门子的哥哥！”叶九倾咆哮道：“她那么多哥，你还去充哥？还有，你那是什么语气？恶心死了！”

        南明耸耸肩：“你那好师弟忱儿不就是这个调子吗？我看你很喜欢啊！”

        叶九倾眼皮直抽搐：“阿忱何时用过这种调子？你学不会就不要学，你看看……”叶九倾说着抹起衣袖：“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南明：“……”有这么夸张么？不是，你有必要对我说话这么毒么？

        行吧，人对了，什么都是对的！人不对，什么都不对！

        我这颗可怜的小白菜！南明看着叶九倾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走，行了吧！

        南明转身又飞到了树上，倚着树干，望着天，贴身保护着叶九倾……

        “南明，我这里不会有事的，你去帮我保护好阿忱。”叶九倾吩咐道。

        南明淡淡地说：“我的任务是保护好您的安全。我不能离开您半步！”

        叶九倾：“我这里不会有事儿！”

        南明：“沈公子那里更不会有事儿！她说了是去找薛诚，不管发生什么，薛诚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况且，在这沧浪城，薛诚的保护比属下的保护更有效。公子放心吧，沈公子不会有事儿的。”

        叶九倾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南明继续说道：“而且，沈小公子现在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一般人伤不到她！您看看她的剑法，那是深得李先生真传！还有她的轻功，那是深得凌先生真传！她就是打不过，跑也能跑掉，不会吃亏！就她那聪明劲，应该是担心别人会不会在她手里吃亏吧！”

        叶九倾眯了迷眼睛：“那倒是……”小机灵鬼！

        沉默了一会儿，叶九倾问道：“南明，我一直在想……阿忱……一年半前……到底怎么了？她变成那个样子定然与二师叔有关，你看阿忱现在与二师叔亲的……”

        南明闷笑了一声：“你吃吃同门师兄弟的醋也就算了，李先生……那可是差了一辈，怎么也……”

        叶九倾呵道：“我没有！”

        南明：“是是，你没有……”

        叶九倾听着南明完全不信极其敷衍的语气，解释道：“我真没有！我当然知道二师叔和阿忱是师徒，是父子般的关系！我只是……只是好奇……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明：“你这么好奇直接去问沈公子不就好了？”

        叶九倾：“我能问么？一提到这事，阿忱整个人就变了个样子。她难受成那样，我怎么问？”

        南明：“那就没办法了……”

        一阵安静……

        “有一点可以确定……”南明幽幽地说道：“一年前，李先生并没有生病，而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严重到……内力尽失。”

        叶九倾：“什么？”他抬头看着南明：“确定吗？”

        南明看着树下的叶九倾点了点头：“恐怕还不止如此，他……可能……今后都不能再练内功了。”南明垂着眼睛：“要只是内力尽失的话，并不会影响到日后修习内功，他可以在身体好后继续修习内功。可现在……一年了，李先生确实是一点儿内力都没有，身体还不好，所以当时必然是伤的身体很严重，严重到他往后余生都无法再修习内功的地步。”

        叶九倾十分震惊，他坐到石台暗暗地想：如果阿忱当时真的做过什么导致二师叔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必然会自责到以死谢罪……等等……以死谢罪？叶九倾想到这儿瞬间打了个哆嗦。一年前，阿忱在二师叔生病后，确实……失足落水过……被三师叔救上来后，她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掉到水池里了……

        她真是失足落水吗？

        叶九倾一下子站起来，后背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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