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赛场打脸
书法比赛的会场在帝都艺术馆，以先展览，后颁奖的形式进行。
其实作品专家们全都已经看过，放出来展览三天不过是让大众也有机会看看，以此提高大众对书法艺术的认知和熟悉度。
比赛分成青少年组和成年组，宁书易原本是让项辛夷去参加青少年组，不过看了项辛夷交给她的作品后，她又改主意让项辛夷去报名成年组了。
青少年组可以向上报名成年组，不过成年组不能报名青少年组，因为成年组的有些选手本身已经小有名气。
项辛夷的作品挂在成年组c区，进入场馆后往右走，顺着标识大概五分钟就能走到。
郑容与和爱德华拿的是观众入场券，在场的除了参赛选手，还有很多书法爱好者和收藏家，和美术展一样，有些作品原地就可能被拍卖走。
项辛夷也不着急过去，爱德华对华国的书法有些研究，也收藏过一些名家的作品，项辛夷看他看得认真，也陪在一边边走边看。
和他们两个不同，郑容与是真对书法没研究，他只喜欢项辛夷写的字，因此一路就是陪着两人而已，东张西望之中他倒是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咱们学校有学生来参赛哎？”他小声对项辛夷道。
项辛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两名六年级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老师从门口进场，往左转去了少年组的展览场地。
之所以认得出来，是因为那两名学生穿的是中心小学的校服，其中带队的那位老师项辛夷他们在学校见过，是卞老师辞职后入职的新书法老师。
像这种官方组织的大型比赛，如果能获奖，升学时是可以有加分的，青少年组很多学生就是奔着这个才来比赛，各个学校也非常重视，但凡有机会就要让学生参加，获奖了还能宣传宣传学校，因此不少学生穿着校服。
项辛夷和郑容与都穿着便装，他们也没打算去青少年场馆凑热闹。爱德华是过来欣赏可能存在的好作品的，除非他们之中也有项辛夷这样重生而来的人，否则寻常小孩的作品很难入他的眼。
即便是成年组，走到全市比赛这一步，也不是所有人的作品都能让爱德华驻足。
一幅幅书法作品走过去，经由灯光和展柜的精心修饰，整个场馆的氛围非常高雅。
项辛夷的作品前面已经有两三位成年人在观看，项辛夷也靠过去看了看，她这次写的是瘦金体，笔锋如兰如竹，天骨遒美，曾经被宁书易拎着狠下过一番功夫练习，在她口中“还算能入眼”。
“这幅字……”爱德华看着她的作品，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欣赏。
郑容与含蓄地问：“外公，这幅字还ok吗？”
爱德华将目光落在小外孙身上，看到他极力隐藏的骄傲的小表情，忍不住笑道：“笔法追劲，气度天成。”
郑容与没太听懂，不过听后半句应该是夸人的，憋笑的表情更明显了。
这幅字是他看着项辛夷写出来的，项辛夷的比赛编号他也记得，当然一眼就认出这个作品是项辛夷的了。
爱德华一个老外能说出这么“有文化”的话，着实让旁边的几个成年人都感到意外，尤其其中一位听出这句话是《书史》中对于瘦金体的评价改的，更是对爱德华好奇起来。
“这位朋友中文说得真好。”他主动搭话道。
爱德华谦虚地点点头，“谢谢，稍微懂一些。”
字正腔圆，连华国的含蓄都学到了，哪里是稍微懂。
“这幅字是蛮好的，看起来很有书易先生的风格。”
爱德华想了一下，猜测道：“宁书易吗？”
“您知道书易先生？”男人明显更惊喜了。
爱德华点点头，“收藏过一些她的作品。”
男人立刻懂了，表情变得更郑重起来，“那您看这幅作品……？”
爱德华也明白男人的意思了，宁书易的书法作品早年还有流出、拍卖，现在都没有了。
她非常任性的只送想送的人，只写想写的字，书法、绘画都是这样，偏偏她确实在这两个领域都有自己的建树，风格和水准都足够特别，许多收藏家求而不得。
现在这幅字有宁书易五六分功底，已经是不错的收藏品，这几个人都是一个意思，打算颁奖之后去问问怎么交易呢。
爱德华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项辛夷，含蓄道：“这幅作品很不错，几位如果喜欢的话……”
爱德华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外孙眉头一皱，像是终于理解他们的意思了，急吼吼地拽拽他的衣角。
他话锋一转，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可能咱们就要竞争一下了。”
“您不是都有书易先生的真品了吗？”有人小声嘀咕。
郑容与一听更不高兴了，有些气鼓鼓地说：“我就喜欢这幅字，比书易先生的字更喜欢。”
说比书易老师强是不敢说的，毕竟项辛夷还真是书易老师的学生，但是不论书易老师多厉害，在郑容与看来项辛夷就是最棒的。
他这个小老外婴儿肥褪了一些些，灰蓝灰蓝的眼睛还是很大，皮肤又白又嫩，腮帮子稍微鼓鼓的看起来像只要炸毛的小动物。
几个人只当是小孩子乱发脾气，善意的笑起来。
一开始和爱德华搭话的男人道：“确实，这幅字虽然有几分像书易先生，可是也有自己风格，说不定是哪位大家写得。”
“但是书易先生的瘦金体是公认的当世第一，这位嘛……”又有一个声音插进来，说出的话有些尖锐，“还差点意思。”
来人项辛夷她们很熟悉，正是几个月前发生冲突后辞职的卞老师。
他穿着一身隆重的西装，悉心打扮过，走过来很有一股上流人士的风雅，可惜就是长了一张嘴，“郑容与，你还是不太懂啊。”
斜睨着郑容与的样子竟然有些轻蔑。
项辛夷都愣住了，卞茂是脑子也出问题了吗？
“他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您何必上纲上线。”项辛夷握了下郑容与的手，嘴上说得尊重，眼神同样也是冷冰冰的。
卞老师冷哼一声，“项辛夷，你这个小孩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顶嘴。”
“这位先生，我们好像也没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对话。”爱德华拄着手杖毫不客气道。
“我看到我曾经的学生在这边说些无知的话，过来纠正一下怎么了？”卞老师一听爱德华开口，整个人的表情都张狂起来，“这里是华国，你们米国佬管天管地还管华国人？！”
这何止是上纲上线，简直还想再煽动周围人的情绪了。
爱德华顾及这里是展览馆，大家都在安静看展、小声讨论，像卞老师这种声音越说越大的多少有些失礼，可是卞老师却将爱德华的沉默当做了胆怯。
“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就来卖弄……”
项辛夷用同样的音量脆生生地问：“卞老师是在报复我吗？因为您纵容其他同学欺负我，我报警之后学校处理了您，您现在在故意报复我吗？”
卞茂，一个认为自己因强权丢了工作，憋屈几个月，只等这次比赛翻身的失业青年，整天嚷嚷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爱德华，一个因为涵养反而落入下风的体面人人。
项辛夷，一个去他妈的涵养，你不要脸，我能比你更不要脸的狼灭。
边上的几个成年人都懵了，谁能想到看个展还能碰上这种事，现在的状况还真有点像这个小姑娘说的，这个姓卞的老师多少有点毛病吧？
要说卞茂最恨谁，那当然是项辛夷姐妹，正是因为她们搞事情他才在准备比赛的时候分心。
同时他也恨郑容与爷孙，两个仗着自己有钱就胡作非为的老外，学校竟然想逼他给这几个人道歉，简直是做梦！
“是非黑白自在人心！项辛夷你小小年纪不学好……”
卞茂的话说到一半，又有个声音插进来，“是非黑白人心人肺看得清，狼心狗肺当然就看不清。”
来人一头银发蓬松的绾在脑后，穿着浅紫色的旗袍袅袅娜娜缓步而来，分明已经是六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挺拔又坚定，如一棵不会弯折的青竹，气势十足。
“书易先生！”
“书易先生！”
周围的人纷纷让路，不是因为宁书易身边有助理和保安，她微微仰着头走来，本身就像一只高不可攀的凤凰落入凡尘，通身的气质令人折服。
她年轻时是名动京师的美丽才女，如今年迈仍然风度卓然，岁月予她的风霜皆化为耳畔颈间温润的珍珠，将她衬托的无比特别。
“这位先生，如果您继续在场馆中大呼小叫，那么只能请您离开。”她微微侧头对愣住的卞茂道。
卞茂咽了口口水，有些怔愣地下意识道歉：“抱、抱歉……”
宁书易微微抿了下唇，不继续说什么了，但是以项辛夷对她的了解，她其实是没骂够的不太高兴。
谁知道她一出现，刚刚还一副要跟项辛夷等人打起来似的卞茂就突然熄火了呢，宁书易骂了他，他甚至都好像没听到。
宁书易越想越气，但是表面还是优雅端庄的样子，风度已经刻进她的骨髓之中，她做不出追着人家吵架的事，但是又确实不高兴。
所以她扭头又问身边的老人，“您觉得这幅字怎么样？”
老人穿着唐装，杵着拐杖才没被宁书易彻底碾压，即便如此，跟在宁书易身边也显得很没存在感。
宁书易主动跟他说话了，其他人才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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