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巧遇
《高山》曲罢，为避免大庭广众下暴露身份，慕天宁便收拾了下，预备离开胡楼。正要出门时，却在楼下大堂遇见了个熟人。
只见大堂当中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美酒美食，一头白毛自诩谪仙降世的白羽，正一手拎着一壶酒，一手提着一支笔，脚踩玉桌，披头散发，自顾风流貌，俯身朝姑娘的衣服上题诗，一面题还一面念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念完，那姑娘领了一锭银，周遭一阵喝彩，几个姑娘蜂拥过去，嚷嚷着也要题，白羽昂头灌下几口酒，大笔一挥道，“别急别急，都有。”
我瞧着人群里花团锦簇的白羽，嘴角抽了抽，有些不确定地问旁边：“那个人，是白羽没错吧？”
慕天宁默了会，开口：“有点像。”
“这边一杯茶要百两银，叫一位姑娘要四百两起……”我咬牙，“让他来上京监视慕天兆兄弟两，他他他他他竟然逛花楼！”
“等等。”慕天宁拉住我，突然压低声音，“慕天兆兄弟两一直派人监视白羽动向，此时他们的人应该也在胡楼，不宜妄动。”
我压住怒火，四下里瞧了瞧，果然瞧见四周有蹊跷：邻座的桌子上，那两个人似乎在喝花酒，却时刻注意着白羽的动向，而门外候着的一群侍卫，看似保护白羽，实则监视其动向。
算他好运，否则非得扒了他一层皮。
我不再理会堂中的白羽，打算假装路人趁早离开。
然，天意弄人。刚到门口又撞见了个熟人。
看到那人，不仅是我，便是慕天宁，脸色也微沉。
竟又是那一袭惹人厌的红衣。
“哟，真巧啊！”未待我们隐遁，那人果然又欠揍地开了口，“两位公子真是好雅兴，居然也来逛花楼，啧啧，想来这边的美人一定比我给你们的要风情万种许多。”
红锦鸡瑜凌霄笑得如同二月里的秋风——非常不合时宜。
我抽了抽嘴角，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平生没有哪种颜色令我如此厌恶，红色，首当其冲！
“瑜掌柜，这么巧？”慕天宁冷着脸，平静地开口，“今日我们是过来讨账的。瑜掌柜要是这么闲，不如我们的账也一起算算？”
瑜凌霄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四周该是有慕天兆的眼线，便就着慕天宁的话继续往下说，“别啊，我大老远出来玩一趟容易吗？诶，你们就当没看见我啊，钱的事，等回去再说！”
红锦鸡当即溜了去，奔着堂中央的白羽却又是一声：“呀，白兄，这么巧？！”
果然，又听见喝大了的白羽应了一句，“哟，瑜兄不是在野猎嘛，怎么猎到上京来了？”
我刚要迈出门的步子顿了顿，不知该进还是退。慕天宁似乎看出我的犹豫，一把搭过肩头，将我往外带，耳边迅速闪过一声低语：“尽快走。”
我们往医馆相反的方向走去，穿过一道又一道阴暗的小巷，渐渐远离喧闹人群。
月色逐渐冷寂，周遭也越来越偏，越来越静，衣衫掠过寒风的声音却逐渐清晰起来。我和慕天宁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已被眼线盯上了。
长老会还有三日，三日，变数太多，不能留下一点破绽。
只这一眼，我和慕天宁便同时做下决定，今晚不能留活口。我闪身躲在一侧角落，慕天宁继续往前走，故意弄出些声响，不多时，便见两个身影急匆匆跟上来，刚经过我的藏身地，我便抽出短剑刺过去一剑刺入其中一人的致命处，另一人立马出手，我正要还击，却见慕天宁已经折回来，抽出软剑，一剑封喉。
动作干净利落，十分漂亮。
“附近有个荒宅，先把尸体藏过去。再让二爷的人想办法处理。”慕天宁说道。我嗯了声，便给他搭把手，迅速收拾现场。
如此折腾到夜半三更才回到医馆。
白羽却出大奇地侯在此处。
我瞧见他，皱了皱眉，道：“你怎么来了？你差点误了大事你知不知道？若是让慕天兆的人知道瑜凌霄来了上京，肯定会怀疑我和慕天宁也在这边。这就很麻烦，那个瑜凌霄也是个祸精！让他不要轻易露面，竟然还敢如此招摇撞市地逛花楼。”
白羽有些讪讪：“抱歉，晚上喝多了，一时没想起来，看见那瑜凌霄便下意识地问了出来。不过你们放心，我来这边用的调虎离山记，眼线都留在胡楼，他们以为我今晚在那边留宿。接下来要怎么办？”
“瑜凌霄在哪里？”慕天宁开口问道。白羽咳了下，回答：“也在胡楼里留宿。他说了同你们的合作，说要将功补过，在胡楼里帮我们牵制住那些眼线。”
“那些眼线每日都需要给慕天兆回话，这三日里一个都没回去，那家伙也会起疑心。”慕天宁分析，“瑜凌霄行事招摇，身份太容易被猜到，即使没有白羽兄的那句话，他只要出现在胡楼，顶多明日，慕天兆他们便会知道瑜凌霄来上京了。当今之际……只能让瑜凌霄自己去找慕天兆。”
“直接挑明身份？”白羽疑惑问道，“这合适么？”
“只要让慕天兆相信瑜凌霄要同他合作，告诉他，他在野猎中亲眼所见周国的刺客杀了小皇帝和世子，他认为大郡王有魄力，想同他合作便可。”
“如此一来，便可打消慕天兆怀疑你我在上京的猜测，反而能让慕天兆坚信你我已死，就放手去干。”我接过话，“可是，瑜凌霄这个人，我不太放心。”
一个表面看上去花拳绣腿、好色荒唐的人，身边却高手环绕、每次都能精准地给我们找出致命麻烦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他是想故意给我们惹出麻烦出来的，他和胡家一样，绝非真心要助我，不过是在试探。”慕天宁淡淡开口，“看看我和慕天兆哪一个更值得他选择。”
“白兄不是有很多神奇的虫子么？”慕天宁突然问道，白羽一愣，不敢置信：“你意思是？”
慕天宁没有接话，只是坚定地望向他。白羽似乎懂了他的意思，咳了两声，道：“这样有点损阴德啊。我们才称兄道弟一起逛的花楼……”白羽摇着扇子似乎在犹豫，俨然一副不想愧对良心的样子。
我咳了一声，感叹：“不是有人说这个小人之道他最擅长吗？怕不是学艺不精，不敢了。”
“诶！”他啪地一声合上扇子，“这事包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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