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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凤玉致,我追求你 (1)


近到兰陵宫,脚步重得让我抬不起来,忽尔地怎么也不想进去,仿若有些东西,不敢去揭开那层纱布,怕看到难以接受的真相。我听到了哭声,汇成了一片,合成了一股尖锐痛疼,越来越是犀利无比。

        进了宫里,踏过那院子,踩上台阶都是脚儿颤抖的。

        “呜呜。”哭声更是浓。

        我听到公公说:“馥妃娘娘已薨。”

        这句话狠狠地将我力气都抽走,我重重地倒了下去,冰冷的石阶敲着额,却也是麻木的。

        容儿来扶我,哭着叫:“二小姐,馥妃娘娘好像已经……。”接着泣不成声。

        姐姐,你怎么可以不等我,不可以的。

        跌撞着进去,一室的宫女跪在地上呜哭着。

        姐姐的寝宫,像是黑白的世界,我在门口就看到她躺在软榻上,如此如此的安静,合上她美丽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犹像沉睡的蝴蝶,如此的安静。我扶着门坎,无力地滑坐下去。

        生与死,也不过是一字的相差,就要天人永隔,我那美丽的姐姐,我怎么能接受,你就这样离去。

        我还没有亲自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还没有再听你叫一声米若,好多好多的来不及,怎生的不狠伤我。

        泪水静静地滑下来,迷糊了我的眼眶,望着殿外的阳光,白雪一般的冷寒。

        容儿走进去,抓着姐姐的手大声地叫:“娘娘,娘娘你醒醒,奴婢把二小姐带来看你了,你醒醒啊,你不是说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二小姐说吗?二小姐来了,娘娘,呜。”

        我闭着眼睛,我不敢看,多看一眼,我心里就多恨自已一些。

        死寂一缕一缕地将我缠紧,缠成沙,将我坠入无边的深海里。

        在我醒来的时候,照顾我的是姐姐,疼爱我的是姐姐,想我的是姐姐,牵挂我的还是姐姐,但是伤姐姐的,却是我。

        爬过去,轻轻地抓着她的冰冷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姐姐,对不起,对不起,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冷静,喝令自已要冷静。

        我再无法接受,可我也得接受,眼前的姐姐,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依然那样美丽,可是紧蹙的秀眉就像打不开的结,我轻轻地揉着,想让她舒展眉头,她身子还略显微胖,身穿着粉色的宫裙,你叫我怎么接受,你就这样永会再醒来呢?姐姐你就舍得这样走吗?米若你可以不要,清若你可以不要,可是明夏小公主,你也不要了吗?

        泪水落在她的指尖,再也唤不回她的一点意志。

        我以为我和安夜之间的痛,没有什么可以再超越,可是失去至亲的痛,来得那么忽然,打得我措手不急,痛得让我全身都颤抖着。

        “二小姐不要太难过了,馥妃娘娘说,人都会死去的。”站在一边低泣的宫女,轻声地安慰着。

        我喃喃低语:“可我姐姐,这么年轻,我姐姐,那么健康……。”叫我如何接受得了。

        “二小姐,你们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娘娘跟奴婢说,她看不到你了,让奴婢告诉你,不要伤心,娘娘说不恨二小姐,二小姐永远是娘娘的妹妹。娘娘说二小姐是坚强的,叫二小姐不要哭。娘娘还说,最放心不下小公主,以后让二小姐,要多照顾着。”

        我闭上眼,深深地呼吸,姐姐你不让我哭,我不哭。

        虽然你说不恨我不怪我,可是我知道,伤害毕竟是造成了。

        她放不下那么的人,那么多的事,她怎么说走就走?脑中,又隐隐若若浮起臻王爷说过的话,下一个,是你姐姐。

        那时的我,拒绝去相信啊。

        而今我看到再也不会醒来的姐姐,姐姐,你为什么要死,谁杀了你?

        而现在在你面前,我不想再问你,姐姐你走,就要走得平静一些,你要米若坚强,米若就要更坚强十分。

        擦干净泪,让容儿出去端了水,再用湿巾子将姐姐的脸和手,细细地擦干净。

        人出生的时候,都会洗得干干净净,质本洁来还洁去。

        姐姐的秀发,掉落了许多,梳子轻轻地梳动就会掉落,姐姐的印堂,微微地的发黑,姐姐的手心,满是指甲伤过的痕迹。

        “皇上驾到。”清亮的一声,打入这死寂的地方。

        淡淡的香气,渗上了鼻腔,他的影子,投在姐姐的身上。

        “御医。”他只说了这么二个字。

        身在外面的御医,进了来弯着腰说:“皇上,馥妃娘娘已经吃不下药了,心绞痛来得突然,头几天也只是微微的痛着,今儿个早上就吃不下东西,还吐了不少的血,已经药石罔效,请皇上节哀。”

        这话,似乎是说给我听的。

        皇上,还可以更冷漠更无情一些吗?这躺在上面的,是你的妻,是为你生下公主,是陪在你身边的妻,只听这么一句话,然后你可以走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呢,你不要告诉我,你很难过。

        我冷冷地抬头看着他,如果之前,我可以不恨你,是因为我压根不想再记起那一段事,但是现在,我真的很恨你,我恨不得想要与你同归于尽。

        我姐姐的死,岂会有那么简单,我顾米若让你玩在手心里,拿我姐姐的生命来赌,你真狠。

        你也只需跟我说一句,我走我姐姐会怎么样,我一定留下来,哪怕是做你一辈子的狗。

        你们皇权亲贵之间,没有情份可说,可我对姐姐的感情,不是你能知晓的,因为你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情。

        他淡淡地看我一眼,冷俊的脸上也面无表情,淡道:“顾二小姐也别太伤心。”

        我真想对你笑,可是我笑不出来。

        他的亡妻,他甚至不多看一眼,像是真的来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死亡一样,然后出了寝宫,就在外面呆着。

        我听到他说:“高公公,馥妃已薨,追封为馥皇贵妃,宫里哀丧三天。”

        “是,皇上,奴才会让管事处都做好。”

        “嗯。”他说:“回宫吧!”

        就这样他走了,没有再多看姐姐一眼,更也别提伤心什么的。我宁愿他从来没有来过,在这凉薄的宫中,也只有我才可笑,还以为会有什么情份,姐姐与明夏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无足轻重。

        我好难受啊,姐姐,我心里的恨,压得让我真的透不过气来了。

        我拉开她的手心,看着伤痕,我轻轻在她手心里写:“姐姐,米若不会放过他的。”

        世上最后悔的,就是悔不当初,皇上要怎么样,我就随他好了,皇上要我留在宫里,我就留着,要我做奉仪,我就做着。

        总是要发生了难过的事,才会后悔。

        军阵图,可恨的军阵图,我一定会记得,我一定不会给他。

        姐姐,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跪在姐姐的身边,直到夜色垂幕,容儿红肿着双眼进来,声音沙哑:“二小姐别太难过了,要保重身子,宫里准备了些吃的,二小姐吃一些吧。”

        “好。”我轻轻地说。

        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我才能站起来。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不知是什么滋味。

        一个宫女跑进宫里焦急地说:“容儿姐姐,小公主哭得厉害,这怎么办啊?奶娘也没辙了。”

        “二小姐?”容儿看看我。

        “抱过来吧。”

        小宫女摇头:“二小姐,不能让小公主进来,会吓着小公主的。”

        姐姐是她的娘,怎么会吓她呢。

        我站起身:“我去看看。”

        小明夏哭得很厉害,脸红红的,小拳头紧抓着,也许她知道,她失去了亲娘,会如此的不安。

        奶娘着急得很:“要不还是快去让御医来看看,小公主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若是有什么事,奴婢们可担当不起啊。”

        我从她的手里抱过小明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头亲吻着她的小手,明夏不要哭,你娘不在了,所以,更要坚强,更不能让她放心不下。

        她的手抓着我的长发,慢慢地竟然不哭了。

        含着泪的瞳眸看着我,我低头,轻轻地亲她的小脸:“小明夏,还有我在,姨娘,会守护着你的,不要害怕。”

        抱着她,轻轻地哄着,拍着。

        容儿轻声地说:“二小姐,小公主倒也是灵慧至极,要二小姐才能让她不哭,可是以后……。”说着又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抱着她到夜半,她才沉沉睡去,可抓着我的发,却不肯放开手。

        我轻轻地拉开她的小指,柔柔软软的肌肤和小手指,可以让心里能生出一万个不舍与痛怜。

        再回到主殿去,几个宫女害怕地在门口守着,我带着容儿进去:“容儿,找多些蜡烛来。”

        听说,夜半的时候魂会回来,我要点得亮亮的,让姐姐能看到,姐姐怕黑啊,在边关的时候陈叔告诉我,说姐姐晚上什么都得点着几盏油灯到天亮的。

        楼阁里,有我们骑过的木马,小的时候你还看我练武,让我偷偷地教你骑马,你给我弹琴,你给我唱歌,你给我包扎伤口,我受罚的时候,你偷偷给我吃的,曾经我跟你说过,如果有天我倒在战场上不再站起来,让你不要哭,姐姐,我从来不曾想过,你会先我一离开。

        容儿找了很多蜡烛,我将蜡烛点起,将她的寝宫点得亮堂堂的,姐姐这样你就不会迷路了,你回来,你会看到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二小姐,你守着,你会不会怕啊?”

        我摇头:“不会,她是我的亲姐姐,我怎么会害怕呢。”

        欠姐姐的很多,让我死都心甘情愿,何况是守着她。

        第二天一大早,很多的公公到来,还有穿着道服的法师,将姐姐抬出了兰陵宫。

        在后宫的深处,搭起一个灵堂。

        我穿着白色的孝服,跪在灵堂里为姐姐烧纸,点香。

        似乎只有这样做,心里才会更舒坦一些,但愿姐姐好走。

        来来往往的人,我记不清她们的容颜,不管她们带着什么心思来,我都磕头谢她们来悼念姐姐。

        雪昭仪上了香,我朝她恭敬地磕头以谢,她微叹口气对着姐姐的灵位说:“馥贵妃娘娘走得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可怜小公主,怎生不让人担忧。馥姐姐,你安心去吧,小公主你不用担心,做妹妹的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她的。”

        我也不说什和以,静静地听着她说,宫里,本来就是没有人情的地方,哪怕是死后,也会想着法子争得一些好处。

        皇上在黄昏之后来的,我将纸钱,一张张地往放入,看着火花扑卷瞬间吞噬。

        他也蹲下身来,从一边拿起纸钱,一张张地放入火盆中。

        我抬头看他,在火光中那张脸,依然俊美得能诱惑人的灵魂蠢蠢欲动,神色还是那般的淡定。

        我闭闭眼让心情平静,再睁开眼看他:“皇上,你现在要我怎么做?”

        他轻淡地说:“朕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姐姐的事完了,你就走吧!”

        我叹息地一笑,他不管做什么事,都会高人一等。“皇上你一定很会下棋是吧!”

        “是。”

        我一猜就知,下棋的人,步步皆算。

        “皇上,那我求你,让我留在宫里,我想要照顾明夏小公主,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皇上也不必说什么,我答应你,我会努力的地记起军阵图再交给你,这就是交换的条件,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没有任何条件的答应你,我要照顾明夏。”

        他却依然低头,不动声色。

        “皇上,我求求你,明夏她是你的女儿,我想要亲自照顾她。”姐姐不在了,留下的小公主,我想在后宫里很多人都会想着收养,这般的话皇上去看的机会就多,姐姐已经不在,我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都要照顾好小明夏。

        他要的,不就是我的哀求,我的认输我的臣服吗?

        “你以什么身份?”他问我。

        “皇上给我什么身份,我就什么身份。”

        “好。”他说。

        站了起来,他睨视着我说:“明儿个朕不想看到你在这里守着,在宫里,就得守着宫里的规矩。”

        “是。”我都应声,只要给我照顾明夏。

        不过是一个交换条件,自尊在宫里,在他的面前,根本是虚无飘渺的东西,连自已的妃子都可以这样对待,我不知道在他的眼里,明夏又算得上是什么。

        再守了一晚上,在天亮的时候我朝姐姐磕头:“姐姐,我会好好照顾明夏的。”

        几乎站都站不起来,跪了那么久脚早就浮肿了,脚掌竟然撑不住,撩起裙摆一看,肿得像是馒头一样。

        容儿过来挽着我往外面走:“二小姐,要不让我去请御医过来给你看看,你的脚真的很严重。”

        “容儿,我想你以后可能要改口,叫我奉仪了。”真苦涩,为什么我不早点答应他呢。

        容儿惊讶,有些呆呆地看着我。

        我低头,轻声地说:“我不想再失去谁了,容儿,我想很多人都不会理解的,可是没有什么,我心里明白,我再也经不起再失去谁的伤痛。”

        容儿一直侍候着姐姐,我不想让她对我有什么看法。

        她点点头:“容儿慢慢会明白的,娘娘说过二小姐也不容易。”

        “扶我回去吧,我不能再在出现在这里了。”

        白天的明夏仍然是爱睡,我将她放在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道,睡得很沉。

        她踢动小脚,让我惊醒了,她嗯嗯啊啊几声,一双手就比我还要快,掀开了被子将她抱出来,略嫌清冷的眼神,扫过我的枕头。

        那里湿濡了一大半,我清醒的时候,不再哭,睡着却也不知自已是如此的伤感。

        “小明夏。”凤玉致愉悦地叫:“是父皇,莫要哭哦。”

        我赶紧起身,不顾一头凌乱的发行礼,恭敬地说:“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恕罪。”

        “不必多礼。”他抱着明夏出去,看也不看我一眼。

        不一会儿容儿就带着二个宫女进来,给我梳洗,再更衣。

        “奉仪,皇上已经来了好些时候了。”

        “很久?”

        她点头:“是有好一段时间了,皇上说不必吵醒你们,刚才小公主睁开眼睛,皇上就去抱的。”

        我衣着整齐拖着肿痛的脚出去,他坐在椅子上,抱着小公主在微笑,似在逗着他,很温馨的一幕。

        我不会笨得在他的面前,展出我对他的看法,恨与不恨,他比我还清楚,行了个礼坐在桌边。

        “奉仪,这是何御医,过来给娘娘看脚伤。”容儿给我端上一杯茶。

        一觉醒来,我不再是顾米若了,我是宫里的奉仪,属于他的女人。

        低头看着红肿的脚腕,有些难过,属于顾米若的那些自由,都不复能再有了。

        何御医轻轻地一按我的脚,那痛让我一缩。

        “奉仪你的脚应该是受伤好些天了,会有些痛,奉仪还请恕罪。”话说完用力地一按,我痛得冷汗从脑门滑下来,好想抽回脚,扫了一眼那还在逗着小公主的皇上,硬生生地咬牙忍着。

        “奉仪的脚以后只怕受了寒,下雨都会痛了,奉仪受了伤得及时治,才不会留下根病。”他好心地告诉我。

        “何御医。”皇上开口了,扫过来看我的脚,不冷不热地说:“好生给她瞧瞧。”

        “下臣一定竭尽全力为奉仪看,只是拖得太久,后症毕竟不能愈了。”

        “没事的。”我轻笑:“痛的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

        御医又按摩,又是上药,然后是包扎,我手心都是冒汗,这脚痛得比我意料得还要重。

        凤玉致走过来,要将小公主给我,我接过。

        手指和他的手相碰,他漂亮的眼睛在看我。

        我便朝他挤出微笑:“皇上。”

        手与手,还碰在一起,似乎在试探,看谁先受不了。

        他虽然精明至极,但是很多疑。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含着淡淡地笑不让他看出什么来。

        他不是不知道我恨他,他明白得紧,可是这会儿,他难道要真切地看出来我是否恨他,他才如意吗?

        他收回手,垂下长睫也掩住他的心思,再看我时眸中笑意盈然:“米若,你瘦了不少。”

        我也轻笑:“皇上若是喜欢米若胖一点的吧,米若会多努力的。”

        他眼里,顿时就浮上掩不住烦燥,站起身子:“你好生带着小公主吧,往后………你自是知晓,回宫。”

        那手,很不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他的洁癖还是没有改变。

        他一手,我连笑容也不必再摆上来。

        你虚,我也会假给你看。

        我依然住在兰陵宫里,成了他的奉仪,众多女人中的其中一个。这事平静得就像是多了一个宫女一样,我却很清楚,这只是一场交易。

        我收拾着姐姐的东西,她房里还是原来那样,只是人去楼空留得空悲叹。人到最后,谁都免不了成为一棺木上的一缕尘埃,某一天我也会,可是我却不知谁还会想得起我。

        姐姐的东西并不是很多,梳落的发,我也装在盒子里放进柜子,看过的书,穿过的衣服,都一一地保存好。

        容儿拿着扫把扫着灰尘,从床底下扫出一样东西:“奉仪,这个要不要也放起来?”

        我接过一看,微微地一怔,那不是姐姐送给雪昭仪的九转玲珑珠吗?我记得姐姐是十分喜欢的。

        玲珑珠上带着此许的灰尘,我用帕子抹了一下,却还是淡淡的黑。

        “容儿,以前雪昭仪是不是会经常来看我姐姐?”

        容儿摇头:“没有呢,奉仪。娘娘怀了身子的时候,雪昭仪就总是跟娘娘作对一样,娘娘也不想理她。后来皇上生辰,雪昭仪差点就让娘娘小产了,娘娘和她就更没有往来,后来生了公主,雪昭仪就主动过来看小公主,娘娘对她也是不理睬,后来她们欺负二小姐,娘娘就让奴婢请了她们到兰陵宫,接着她就来得比较多了。”

        听着这些,越发觉得心里愧疚无比,姐姐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不用和雪昭仪客气什么的,这个九转玲珑珠在姐姐的床底下找到的,这才是怪异。

        “奉仪,别怪奴婢多嘴,奉仪要小心一些雪昭仪,娘娘那次差点小产了,是她从高处往下扑过来,哪里都不压,就压着娘娘,然后说她的绣鞋断了,皇上也生气,可是皇后娘娘说雪昭仪的鞋子着实是让人给割断了,想要陷害雪昭仪,这事就这么了了。不过娘娘就跟奴婢说,雪昭仪是没有安好心,想要让她小产,想要让她死。”

        宫里,果然行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以往每每看到宫剧,都觉得活在里面的女人很是可怜,自已如今也陷在可怜之中,却又百般的无奈。

        如果是皇上杀了姐姐,我只能怪我自已当初没有顺他心意,我想杀他,我恨他,可是我没有那个本事,但如果是别人,我当不会让姐姐这样枉死的。

        杀人,就得偿命。

        收拾好了便回房,头有些痛便睡下去,晚上容儿问我要不要用晚膳,也拒绝了。

        睡觉,似乎是恢复精神的最好办法,睡得沉了,有时还不知自已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姐姐一遍一遍地跟我说:“米若,要给姐姐报仇,要给姐姐报仇。”

        可我醒来,却发现除了宫廊外的灯笼在窗外招摇,什么也没有,黑影倒映在纸窗上,长长的发丝也在风中飞舞。

        我轻声地叫:“姐姐,是你吗?”

        窗外的人一弯身,清润地说:“奉仪,奴婢是守夜的。”

        有些失望,我真希望是姐姐有灵,姐姐回来过。

        再躺下去,将自已卷缩了起来,迷糊中又睡着了。容儿唤我醒来,已经是太阳高高挂。

        “奉仪,奴婢让人准备了热水,让奉仪梳洗。”

        朝她一笑,拉了她的手说:“容儿,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昨天真是累了,以后也得麻烦你了。”

        “奉仪说哪里话,这是奴婢份内的事。”

        我还是顾米若的时候,她倒可以和我很聊得来,也许她在宫里久了,根深固蒂的思想已经影响了她。

        阳光十分的刺眼,有些热,我拿出帕子想擦下手心里的汗,却骇然地发现,那洁净的帕子中间让一团乌迹渗透。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帕子昨儿个是我擦了九转玲珑珠,但当时我并没有看到如此的污脏,还渗得黑黑的。

        我想,我得再去看看,心里有些东西跳得让我慌慌的。

        梳了发出去,容儿正恰巧进来说:“奉仪,水准备好了。”

        “容儿,我呆会再洗,我现在得去姐姐的寝宫里,你看。”并不瞒她,将雪白的帕子给她看,那洁白中透着的乌黑是如此的触目惊心,我轻声地说:“是昨天我擦了九转玲珑珠。”

        如果昨天我要是洗了身子换了衣服,也许我就真的看不到了。

        容儿也变了脸色:“奉仪,奴婢陪你去。”

        到姐姐的寝宫开了门,里面的陈设,还没有什么改变,我去将床头的小柜里找,可是将木盖打开,里面有姐姐的首饰什么的,就唯独少了九转玲珑珠。

        容儿倒吸了口气:“奉仪,那天奴婢明明看到你放进去的。”

        “是的。”可是现在,空空如也。

        我们再细细找了一遍,不管什么地方都没有找到。

        “奉仪,你看。”容儿指着北边的窗:“奴婢记得那天晚上点了好多蜡烛,连窗户上都放上了,关窗的时候也没碰倒。”

        是啊,而今倒是倒了好些,窗户定是从外面关上的,微微的一条缝透着光。

        “不要动声色。”我拉了她的手出去:“这事,万万不能说出去,包括皇上也不能,知道吗?”

        她点点头,神色有些惨白:“奉仪,奴婢知道。”

        我安慰她:“你也别害怕,一切都有我在,我在就不会让别人来伤害你们的。”

        她吸口气,眼眶有些红,抓紧了我的手说:“奉仪,你请要为娘娘查明真相,奴婢一直都不相信娘娘是心绞痛而死的,娘娘一直都没有什么事的。”

        我点点头,别的不想多说,如果不是想为姐姐找出些什么,不是想照顾小明夏,我想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明晃晃的阳光啊,照出来的是雪般的寒。

        胡御医来看我的脚,我忍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忍住没有问他,别人可能以为我不知道,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免得打草惊了蛇。

        可是我得找机会,把这帕子拿出去验验,是不是毒。

        对于姐姐的忽然夭折,我一直都不相信是病死的,我想见臻王爷,也许他会知道些什么,可是我又觉得我没有什么脸面见他,曾经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我的确是后悔了,但是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可走。

        现在宫里多少眼睛在暗里看着我我不知道,唯今之计也只能什么也不做,皇上也不会相信我的,宫里任何人也不会相信我的,我没有一点的后台,我如果倒下就没有人会再拉我一把了。

        小明夏转眼,也就二个多月,会笑,一叫她的名字,她就会笑。

        皇上我见的次数也不超过五次,他匆匆见一见小公主就离开。

        每一次我站在兰陵宫的宫顶,居而下望着那静凝的绿,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是梦。

        可那浓绿一旦扒开,却又会有多少不堪的真相。

        皇后娘娘让我抱了明夏小公主去关睢宫里让她看看,我对这个皇后,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在我看来,能坐到那上面还能安稳六宫的,有哪几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她怎么训姐姐的,我怎忘得了。

        我脸上挂上微笑,抱着明夏跟着公公进了关睢宫里,正殿里长长的鹤嘴吐着白色轻烟袅袅的淡香味扑鼻而来,甚是宜人。

        我没曾想到雪昭仪也在,还有几个妃子,有些甚至是不曾相识的。

        恭敬地抱着明夏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姐姐。”

        明艳动人的皇后亲自过来扶我,看着我鬓边的小白花,咬了咬唇一叹气:“米若,你也别太伤心了,馥贵妃已去,要想开一些,别苦着自已了。”

        “谢娘娘关心,臣妾带着公主,不曾亲自过来拜见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失礼了。”

        “倒也是想去看看你的,皇上说别多打忧你,封了你在宫里为奉仪,也静悄悄的,倒是本宫忽略你了,米若啊,以后就把宫当成自已的家,不要跟本宫见外,有什么需要,叫人来关睢宫里知个一声,哦。”她说得十分的诚恳和动容。

        她身边的几个妃子,也对我友好地笑着。

        可我,没有些许的感动。

        她抱着小公主,笑意盈然地说:“真是可爱啊,小明夏,来,给母后笑一个,好可爱啊。”

        “是奉仪你照顾得好啊。”雪昭仪也笑:“听说小孩子头二个月是最不好带的,而且馥贵妃娘娘也走得忽然,辛苦你了,顾奉仪。”

        我淡淡地笑:“不辛苦,照顾小公主是我的福份。”

        皇后有些伤感:“过去,便过去吧,以后别在米若面前多提了。有些过去的事,说得多了反而不好。”眼神,轻轻地扫了雪昭仪一眼。

        雪昭仪笑盈盈地说:“皇后娘娘,你看小公主对着你笑,这小样儿,可真像皇上啊。”

        皇后将孩子给几个妃子轮流抱着玩玩,拉我到一边坐,轻声地说:“米若,苦了你了。”

        “臣妾不苦,真的不苦。”

        她用帕子捏着鼻子别开脸,难过地看着窗外:“其实你心里,比谁都苦,别憋着,以后在宫里有什么事,你要来跟本宫说,不要把本宫当成外人。”

        “是。”我也柔顺地答。

        她微叹一口气:“米若你大概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你父亲,本宫也做不了皇后,所以有什么事,你不必跟我如此客气。”

        她说的这些事,我可就不知道了。

        “现在在宫里,还算是适应吗?”

        “适应。”

        随意地闲聊了一会,公公进来对皇后说:“皇后娘娘,皇上那边传话过来,一会到关睢宫里用午膳。”

        皇后眼里压抑不住的欣喜,笑道:“这下可好,妹妹们也留下来用膳,中午让皇上小喝二杯,皇上也快生辰了,灌醉了皇上问皇上喜欢什么东西。”

        我微笑地说:“皇后娘娘,臣妾可能要先回去了,小公主不经饿,一会就要吃些东西,还得换尿片之类的。”

        “让皇上看看你和小公主也好啊?”她笑,眼里有些试探。

        明夏却很争气地这时给我哭了起来,那妃子有些惊恐,我笑着去抱回明夏:“这吵闹得紧,会忧了皇上和娘娘,各位姐姐的雅兴。”

        “冰玄。”皇后叫了一声。

        一个宫女捧着盒子出来,皇后揭开锦盒,里面一支闪亮亮的孔雀开屏翡翠玉钗,她二手托起,当着所有妃子的面,轻插在我的发鬓之上:“这是本宫贺喜你做了奉仪。”

        “谢皇后娘娘。”拒绝不好,我大方地接受。

        那些妃子也纷纷告辞,与我一起出去。

        容儿在关睢宫外等我,打了伞给挡着烈阳。

        “容儿,你主子头上的翡翠玉孔雀可漂亮不?”雪昭仪含笑地看着容儿。

        容儿低头,恭敬地说:“漂亮。”

        我抬头拔下,微笑地说:“昭仪姐姐要是喜欢,米若送给昭仪姐姐。”

        “你可千万别折杀我,这是皇后娘娘送给你的东西。容儿啊,好生侍候着你主子,不会比你的馥贵妃娘娘差的。”她这话,说得很别有用意,带着她的小家子气和尖酸刻薄,不就是一个头钗吗?在我眼里,可以什么也不是。

        其中一个妃子笑着拉雪昭仪:“昭仪,别逗顾奉仪了,她也是初初入宫,很多事儿不懂,馥贵妃娘娘不是送了你一个九转玲珑珠嘛,也很漂亮啊。”

        朝我挤挤眼睛,示意我先离开。

        我不惹她,她倒是来招惹我了,可是宫中尔虞我诈,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奉仪,岂敢行差踏错一步。

        点点头,和容儿往小路走。但是我们走得很慢,有意想听她们说的话。

        听得雪昭仪说:“九转玲珑珠的确是很漂亮,可这东西,我现在哪敢戴,邪气啊。”

        “说什么话儿呢,要是让皇后听到了可不好,你莫不是丢了吧。”

        “明儿个我就戴你看看。”她笑得格外的清脆:“皇上也赞过好看呢。”

        声音越来越远,容儿压低声音说:“奉仪,那个东西,真的还在她那儿吗?”

        “明儿个,我们也看看。”

        有些失神,有些愤怒,更多的是难受,如果是这样,姐姐是死得不明不白吗?好一个心绞痛啊。

        容儿拉拉我的衣服,轻声地说:“奉仪,皇上来了。”

        我抬头,看到淡米色素衣的皇上,只带了二个公公从小道而来,一手还拿着扇子,时而地摇动几下,俊雅与贵气,融合得如此的美妙,像一道风景线,倏地让人眼前一亮。

        我思考着现在倒回去,或者是看看有没有叉路闪开他能否来得及,他抬头笑看我时,我挺直背脊也挤上了笑容。

        “皇上。”弯腰行礼。

        他没让二个公公跟上来,也看了容儿一眼,容儿就退后了好几步。

        “见皇后了。”他漫不经心地问,洁白修长的手指轻点明夏的小脸,明夏便瞪着漂亮的眸子看他。

        我微笑地答他:“是的。”

        他眼睑一抬,那寒水般的眸子直视我,看得我低头不敢与他正视,真是有些叹息,纵使我是恨他的,可是气势上,怎么着也不如他。

        “看着朕。”他低低地说。

        醇厚的声音,像是酒一般,能迷惑人心,鼓燥人心。

        我有些不耐烦,甚至是有些厌恶:“皇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朕让你做的是奉仪,朕的女人,而不是奴婢,不必用吩咐二字。”他淡淡地说。

        “是。”

        “抬头看着朕。”他说得轻,却带着一股子让人不得不从的强势。

        深吸口气,我笑着正视他。

        看着你,又能如何,凤玉致,你又能如何又能如何呢。

        他轻轻地叹息,修长的指,轻轻地划过我的唇角,我牙齿咬得紧静静地看着他。

        “不想笑的时候,别笑。”二手一捏,将我的笑容捏下来。

        他勾起笑容:“顾米若,朕由始到终,都不相信一件事。”

        “皇上,是什么事?”你说不用笑,那我便不要对着你笑,要我对你笑,其实就是一种痛苦。

        “有缘人。”他说。

        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想问。

        和他站在一起,总是觉得空气也是稀薄的,也觉得很是别扭。

        “小公主让你照顾得很好。”

        “谢谢。”

        他似笑非笑,眼睛里却泄露了他真正的愉悦:“你照顾朕的公主,你跟朕说谢谢,莫非,顾奉仪不是真心想在宫里,侍候着朕的。”

        垂下眼眸看着明夏,我淡淡地说:“这些事似乎皇上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心知肚明。”

        “朕似乎记得你求朕是怎么说的。”他歪着有些肆意地看我,然后像作了个决定一样:“朕想有些东西,如果要来的,朕也不阻止,如果这就是缘份,朕不妨就看看。顾米若,朕让你爱朕。”

        我挑起眉,看着他黑如子夜般的眸子,也挑畔地说:“好,我便爱你,你敢爱我吗?”

        爱是一把火,你当真敢玩。

        纵使你是百花众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爱情这东西也是很难说的。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爱上,再狠狠地将他抛弃。

        我敢保证,他对我是有兴趣的。

        他的眼里,有着不服输的气势,他是主,他觉得他从来不会让什么牵扯着。

        我倒是记起来了,我和安夜在湖边画画的时候,连着几次遇上他,他还夺了我的青丝系玉,臻王爷问他是不是来找有缘人的,他说是。

        如果用爱当成战争,没有绝对的赢,没有绝对的输,敌折一千,自毁八百,我却甘愿用我的八百来折杀你的一千,只怕你不敢爱。

        飞蛾扑火,纵使我扑不灭你,我也扑闪你的腰。

        回到兰陵宫里,心情也久久不能平复。我想这似乎是我做出过最大的决心。

        我真的恨他,恨到我都平静不下来。

        要爱一个人,可能真的会很难,可是将心思收回来,认真琢磨怎么去爱,现在的我,还有什么给不起他的呢?身体是他的,人也是他的,命也是他的。

        “奉仪,这是皇后娘娘让人送过来的。”容儿端着菜进来.

        “皇后娘娘倒真是有心。”还差人送这些过来。

        沾得姐姐的光,小小的一个奉仪,能去关睢宫里拜见皇后,而且还能得她之另眼相看,住在兰陵宫这大地方,甚至吃用,都是照着姐姐生前的一切。

        夜里的小明夏已经睡得很香了,我喜欢挨着她睡,这样就能找得着温暖,让我心可以静下来。

        要时常抱着她出去晒太阳这样才好,天气晴好,瓦蓝的天上浮着几丝的白云,我仰头看着绿翠上面的蓝空,心飞得老远,这个时候的边关,应该也是热得有些灼人了吧,那里的天空特别的蓝,那里的水,特别的甜。

        “奉仪,你看。”容儿轻声地说:“她们在前面呢。”

        小明夏一出来就很乖,在奶娘的怀里窝着好奇地瞪着双漂亮的眼睛看这世界,还会看着我,我低头朝她笑,她小嘴儿就咧得开开的。

        今天是谁的生辰我是不记得了,我不想将太多的人记在心里,后宫只是我扑火的一程而已。

        眼前的热闹,哪此的喧嚣,女人的娇笑声穿插在繁花如锦中。

        容儿领着我上前,走到那群女人中,恭敬地行礼:“骊妃娘娘好。”

        女人中那盛妆艳容的女子笑容微微收敛地看着我,我一笑:“骊妃娘娘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她微生硬地说:“谢谢。”

        容儿将我送的礼递上去,她身边的宫女收下。

        “顾奉仪也来了,还以为你会守在兰陵宫里呢,不过顾奉仪这样可不好哦,明明是骊妃娘娘的生辰,你却头上还戴着白花。骊妃娘娘在这个月生辰都算是不好的了,要是往年,宫里还不热闹着。”

        这冷刀子一般的嘴,还是出自雪昭仪,她似乎有着喜欢在损人的时候,不遣余力地完成。

        这样的人在后宫,尖酸刻薄,没有人会喜欢的,却又喜欢呼朋引伴以出风头,有些时候就是在掩饰着自已的一面,也就是她心里的自卑。

        我抬头朝她笑,看她发鬓上插着九转玲珑珠,那珠子还是漂亮,但却是带着微微的黯淡,而且连着珠子的白银,也新得有些刺眼。

        “没有什么关系,顾奉仪能来,真让本妃高兴。”骊妃笑着打圆场:“奉仪你随意。”

        我带着明夏坐在偏落的一边,淡看着雪昭仪像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心里的恨,像惊涛骇浪一般的重。

        坐了一会,便带着明夏回去。

        “是她,容儿,一定是她。”不会有错的,那珠子是重新再嵌套上去的。

        “奉仪,依奴婢看,还是莫要声张得好,如今也还没有确定帕上的东西是不是毒,再说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她要是不承认,可也没有办法,到时候她还会反咬奉仪一口就不好了,娘娘不在了,要是奉仪你有什么事,小公主怎么办?”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奉仪要三思啊。”

        最无奈的事,大抵也就是如此了,明明知道仇人就在眼前,可却拿她没有办法,还得天天对着她笑,等着她的嘲讽。

        “娘娘说过,在宫里就是要沉得住气。”

        我抓抓拳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你告诉我,皇后怎么样?”

        皇后说过,我顾家对她有恩。

        我拿雪昭仪没有办法,可是皇后可以啊,我实在真的是不想等。

        容儿却摇摇头:“奉仪,在宫里虽然是这样说话,可是未必会这样做的,奴婢也不敢评价皇后娘娘怎么样,可是奴婢想,奉仪还是得别想法子。”

        我有些无和地叹气:“我想,我还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身份的差异,没有公平可言,更没有说话的地方。就连证据也丢了,我这样说,谁会相信我,还指不定反咬我一口说我害雪昭仪。

        容儿不吱声,我揉着疼痛的眉心:“我知道,在宫里要想强大,要想出人头地,就要得到皇上的宠爱。”

        他说,让我爱他。

        已经决定这么一条路,就要抛弃自尊,自重,还有心里的自傲。

        但是我太貌然地去他的面前讨好他,他那狐狸焉会相信我。虽然他心里有数我是带着目的的,但能撇得多清就撇多清。

        姐姐逝去一月,不能葬在皇陵,骨灰也送到大法寺去,蒙蒙的细雨送走了,暗红的宫门一合,终是将我关在里面。

        撑着小伞,听着上面沙沙的声音,也是如此的孤寂与悲怜啊,命如纸薄,红颜早夭,今天我送姐姐,当不知某天谁会送我。

        “顾奉仪,又见面了。”

        我转身看,一身深色衣服的杨骅君从公公手里接过伞,带着笑朝我大步走过来。

        “你是送馥贵妃娘娘的骨灰。”

        我沉默地点点头,他长叹气安慰地说:“逝者已已,别太伤心了。”

        “谢谢你,杨大人。”纵使他一身深色,还说着这些贴已的话,但是那轻挑的味道还是掩盖不了。

        他跟我并肩齐走:“不用客气,以后在宫里,有什么难处不妨跟我说说,我在宫里掌事儿。”

        皇上会让一个男人在宫里掌事,还真不简单啊。

        这深宫内苑的,可都是女人。

        杨骅君,想必是跟皇后还有太后有些关系的吧!只见过一面,何来谈得上交情,却与我一起走了好长的路。

        “杨大人,不必相送了,我知晓回去的路。”

        他却拢着眉头:“兰陵宫里现在是不是没有奴婢奴才了,居然没有人跟在身边侍候着,我去找管事的公公问问。”

        “谢谢杨大人的一番好意,这下雨我就想一个人送送姐姐,进宫也不容易,出去却是悄然无声的,所以没有带下人,我再走走,不妨你做事了。”

        他似乎明了地点点头,停了下来:“我明白,那顾小姐,你也别太伤心了。”

        “杨大人以后叫我奉仪吧,进了宫,就没有顾小姐之称了。”

        他笑笑:“还是不习惯,不过你还真的忘了我。”

        “不好意思。”

        “没有什么,多想些开心的事,日子还长着呢。”他说。

        我轻点头,打着伞从雨雾浓浓的湖边走,喜欢让湿冷的雨气将我包围,这样在这个宫里,才能更冷静一些。

        白色的鞋子,早就濡湿了,裙摆上也是微湿的,伸手出去接那伞沿外的雨水,湿意从指手心直滑下心底。

        迷雾重重的湖面,浩渺烟波迷离,绿色的荷叶细细地铺了一个角,那桥,那水,那烟雨景,画一般的美。

        可是我怎么着,我居然走到那个地方来了,幽雅的绿色植物,还是安静地吸着雨气。

        白纱,让风吹得微微动。

        如今,却也是空落。

        这地方安夜一定很喜欢,我轻步地走进去,坐在那棋桌边,是谁只将棋子下了一半,是谁,留下了一半的叹息。

        我摸着那棋子,透骨的冷。

        风雨呼呼地从大开的地方吹入,几许风雨,人间几番愁。

        如果再见,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想什么呢?”淡雅的声音响起,惊走了这里的宁静。

        我回头看,竟然是皇上。

        他踏了进来:“不必行礼,别动。”

        于是,我还原地坐着。

        他走到风雨之前,看着外面的细雨纷纷:“这里,你还记得。”

        “是的,皇上。”

        “你是来这里,寻找什么?”他淡问我。

        我微笑,看着桌上的棋子:“没有寻找什么,就是心情有些不好,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挺不错的,很安静。”

        “是吗?”他满是狐疑地轻问。

        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伏在桌上,那寒气沁到脸上当真是舒服啊,轻轻地说:“皇上以为臣妾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呢?是因为安夜吗?”

        他不说,只是转过脸来看我。

        合上眼眸,我可以很平淡地跟他说:“安夜已经成为了过去,我现在是宫里的女人,只属于皇上,以往的种种,就再也不必再提起了。”

        “朕会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你的想法你要怎么样,只在于你,你说要我爱你,但是皇上你得放下你的心怀,你才能知道我是爱你的,不然,你感受不到,纵使我爱得再深,你什么也不懂。”

        “你说朕放不开。”他走近我。

        他身上的味道,是特别的不同的,他一定知道,所以那天他就换了味道,如此的近,近得我有些不舒服。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连心跳也会急起来。

        勾起笑,再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臣妾什么也没有说。”

        “聪明的顾米若,会下棋吗?”他在我对面坐下。

        我摇摇头:“不会。”

        “朕看你会挺多玩意儿的?很奇怪。”

        “我会的可多了,等着你来发掘呢?”我挑挑眉头,微笑地看着棋盘。

        勾引,谁不会啊。

        他笑,黑眸中滑过防备:“倒是说说。”

        “这说有什么用,皇上日后会看到的,皇上会下围棋吗?”这样的小玩意儿我倒是会玩。

        “会。”

        于是他执黑子,我执白子,二人看似平和地下起来。

        都是棋如人,他下得并不快,也不是一步步逼得我无路可走,他可以放任我走,再一步将我围起来,格杀。

        “皇上棋艺真不错。”我捡着白子。

        “是你太差。”他不客气。

        “皇上,时辰不早了,我想我得回去了。”

        “好。”他倒也是不留,一个人执着黑子和白子自已下。

        我轻步地退出去,走到那长廊下,折下一枝绿意浓浓的细枝,然后又进去,他甚至没有抬头看我。

        我走到他的身边,将绿枝放在棋盘上,笑道:“送你的。”

        “为何?”他挑起眸子,也不讶异。

        我笑:“皇上不是说,要我爱皇上吗?那我就爱啊,从现在开始,我要开始追逐皇上的心啊。”

        他冷冷一哼,拿起绿枝轻闻:“目的?”

        还真冷静得不是人,我轻声地说:“皇贵妃娘娘的位子。”低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一亲:“皇上这么年轻,好看,有本事,顾米若要是不懂得怎么去抓住,就是笨了,是不是?”

        含着笑容再次离开,出去也不必防备什么,我抬手狠狠地抹去唇边他的味道。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是我现在这样做,在宫里谁会,只要是新鲜的,以你的心思,你一定会感兴趣。

        越是捉摸不透的东西,他越是会想要弄懂,因为他是皇上,他想把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事都抓在他的手心里。

        雨洗过绿叶,百般的清亮,我走上前去一拉,雨水跌了一地的伤悲,染上香气,也不消多久就会散走了。

        我得意地笑了,丢下伞得意地笑站,踏着雨水朝宫里跑去。

        再苦,再恨,也要笑着走过来,哪怕是输了,我还有我的气度,永远不会教人看低我,越恨你就要越要爱你。我不是顾米若,我只是顾奉仪。不过皇上却不是我所能猜想得透的,他能把我抓捏在手心,但是我只能猜测他的心思而已。

        连着半个月,他都不曾来找我一次。

        而这些天宫里也没有什么事,静悄悄得不宜有什么动静。

        盼着啊,机会总是要来的。

        我想,也许我只能等到那个机会才能与外面的人一见了。

        却不知杨大人又来拜访了我,容儿上了清茶守在一边,他四处看了会说:“奉仪,你住在这里,会不会习惯。”

        我轻笑:“还好。”

        “你不怕吗?住在这里,毕竟有些……。”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头轻笑:“不怕,姐姐是不会害我的,杨大人今天到兰陵宫,不知可有什么事儿呢?”

        他收起心神说:“奉仪,皇上就要过生辰了,奉仪可有什么东西想要送?”

        “这倒还没有。”

        “奉仪是否需要我帮忙,只要奉仪说一声,什么事儿我都可以为奉仪做到,有些东西,宫外倒是很容易买的。”

        “还不知,迟些吧。”我对这个并没有多放在心里。

        “奉仪要打起精神来。”他说:“这一次的生辰,应该少不了奉仪上台面的,我给你透些事儿,契丹的金王爷,你应该认识吧,他也会来。”

        “啊?”这倒是真令人吃惊了。

        “金王爷败兵回契丹,休兵数月,这会儿可也要来京城,打着是和亲的牌子,臻王爷会亲自去迎接。所以奉仪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比如衣服什么的,这些事儿真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的。”

        “谢谢杨大人了,如果需要,我一定会让人去找杨大人的。”

        “那得趁早,别太晚了。”他笑。

        送走他,容儿跟我说:“这个杨大人说的话,容儿都不明白。”

        我冷然地说:“不必太明白,他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果没有错,也许是军阵图吧,这东西啊,全天下的人都想。

        还真可笑,杨骅君觉得他自已有胜算吗?我出了宫有臻王爷,没有出宫有皇上,他们对军阵图都是趋之若鹜。

        金王爷也要来,还和亲,可见他伤得还不是一般的重了。

        但是如今那些战事,也用不着我操心的了。

        成为皇上的女人,就得深居宫中,不问朝事外事俗事。

        容儿也问过我,想准备些什么给他,我笑:“我现在一无所有。”送什么都送不起。

        明夏快四个月了,喜欢动来动起,咦咦啊啊地叫,给带我很多的欢乐,和宫里的人研究着,做了一台小推车,让容儿去杨骅君要了几个小轮子再装上去,将明夏放在小车里就可以推着她出去了,方便又不费劲儿。这和现代的婴儿车差不多,但是她们都没有见过,未免有些惊叹。

        明夏吮着小拳头,漂亮的黑眸看着挂在上面的小玩意,正是六月酷暑之际,她更喜欢出来看这些绿意浓浓的,但是一旦晒晒太阳,马上就合着双眼不乐意地扭动。

        要是在宫里不带她出来走,她也扭着身子老哭,一出来就不哭了。

        碧荷清新,香味也十分宜人。

        只躺了一会她又不甘愿了,索性抱她起来,蹲在湖边撩起她的小裙子:“来,尿尿,明夏乖乖尿哦。”

        轻轻地吹口哨,一尿她就不乐意,就扭着身子,然后哭。

        “不许哭。”硬是按着,要她尿。

        往日里奶娘和宫女宠着她,总是给她换尿布,可是我觉得孩子打小就要养成她的好习惯,不能那样,要她们把尿。

        哭了一会,果然就尿出来了。

        宫女上前用湿巾子擦擦,我抱她,亲亲她的小脸:“羞羞羞,尿尿都哭。”还笑,可爱得能钻到心里去。

        “姨姨抱哦,看,花花。”有些呆着,那站在荷花不远处的,不就是安夜吗?

        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他瘦了好多,就站在远处,似乎看我,似乎看花。

        心里的哀伤,再一次勾起。

        如今再见面,我是一个顾奉仪了。

        手腕间黏黏的,低头看是明夏正抱着我的手吮,拉开她的手:“明夏,我们回去了喽。”

        与你擦肩再而过,连相问也不必,这是何等的悲伤,曾经你许我一辈子的承诺,而见连陌生人都不如。

        “米若。”低低地叫站我站住,心底里的痛也涌了上来。

        用了最大的勇气,我回过头。

        可是我甚到不敢看你的眼睛,我怕我会哭。

        “你过得,还好吗?”他轻声地问我。

        我点点头,也不说话。

        一开口,必会酸涩的。

        “安淮王。”容儿施了个礼:“你也回宫了?”

        他说:“是的,回宫了,皇上的生辰即到,等之后,便会再离开。”

        “哦。”容儿点点头。

        他又多加了一句说:“到边关去。”

        我挤出笑容,不管他看不看得到。

        “米若,清若应明儿就能到了。”

        我点点头,抱着明夏有些苍惶地逃,安夜,我最怕看到你,可是我又还是想要见到你,

        连跟你说多一句话,我都不敢,连你眼睛,我都不敢看,我以为我忘了你,其实我还爱着你。

        可宫女站着,可听着别人叫我顾奉仪,我就知道我和你有多远,安夜,我最怕听到你叫我顾奉仪,那用尖刀刺我还要痛,幸得你没有。

        如果再给我们都一次机会,你还会再爱我吗?你还会再等着我吗?你会不会在那个约定好的巷子里,等我,真的不见不散,真的等到地老天荒。泪啊,呵呵,我竟然还有泪会流下来。

        第二天的上午,清若也是经过层层的请示才得以进宫的,我想早些见到他,便站在宫门外面等他。

        我看着宫门开了关,关了开,外面的景致与蓝天,似乎像是禁地一样,不能让人多看的。

        看到清若熟悉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我的坚强,我的忍耐,连我自已都找不到了。

        他上前,轻声地叫:“二姐。”

        我擦着泪,用力地点头。

        清若轻声地说:“二姐不要哭,清若来了,二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受委屈了。”

        越说,泪流得越凶,他有些手足无措:“二姐。”

        我去拉他的手:“清若,二姐也不知为什么,看到你就想哭,来,跟我走。”这进进出出太多人看着了。

        带着他往兰陵宫里去,他说:“二姐,以后顾家,就只有我和你了。”

        幽凉的小道,因为这么一句话,变得悲凉无比,我回头拉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嗯。”

        “二姐,你不要和大姐姐一样,不要和父亲一样,二姐,我看到你,我很难受,你怎么就在宫里了呢?”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啊,我怎么在宫里了,清若也不喜欢我在宫里的。

        “二姐,你知道安夜住哪儿吗?”他很轻淡地问。

        我摇头,带着他走出了那静静的小道。

        他却停了下来,然后抽出手:“二姐,你等一等我。”

        在那柳林中,安夜站在亭子边,在阳光下静静地看着,原来清若是看到了他。

        我拉住清若的衣服:“清若,不要过去。”

        他微笑地说:“二姐,没事我就过去跟他打个招呼而已。”大力地拉下我的手,然然后朝安夜走了过去。

        我有些担心,可是我不想过去。

        我不想和安夜站得太近,面对他,让我疼痛。

        清若似乎强壮了不少,淡灰色的衣服衬得他有些结实而有力量了,他说得对,以后顾家就只有我和他相依为命了。

        清若和安夜一向是深交,我以为他和他之间有什么要先聊些的,谁知道清若到了安夜的面前,抡起拳头就狠狠地朝安夜打了过去,安夜也不还手任清若狠狠地打。

        我赶紧跑过去:“清若。”

        他狠力地打着,一边打一边大声地骂:“凤安夜你是不是混蛋,我把我二姐交给你,可是你怎么着,你把她怎么着。”

        “凤安夜,我就打你,你这个缩头乌龟,你这个胆小鬼,你以为我二姐不知道你在边关的事吗?我二姐可什么也没有说你,你怎么就让他做了皇上的奉仪,你怎么对得起我二姐。”

        我咬着唇,止不住的泪水。

        上前从后面去抱住清若拖开二步:“求求你,清若不要再打他了。”

        “如果我知道结果是这样的,我早就不会帮你,凤安夜,你好样的,我顾清若以后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清若,不要说了,是我的错。”

        “二姐,不是你的错,他都跟我说了。哼,凤安夜,你以为你跟我说对不起我二姐,我就可以原谅你了,不可以的,你这个混蛋。”

        他骂着,一激动起来抬脚还要去踢安夜。

        我抱紧他:“清若,不要这样,很多事情不能怪他,是我的错。”

        “他打得没有错,是我,米若,是我的若,是我的孺弱,是我。”安夜抬起头,满眼布满了痛疼:“我混蛋,我该打,清若,你照着心口这里打,这里痛,你要狠狠的打才会让我麻木。”

        “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都是你把我二姐害成这样的。”

        “清若,不要再说了。”我大声地吼叫着。

        再说,我真的羞得无地自容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怪的不是他,而是我。

        “对不起,米若。”

        我听着,满脸的眼泪落在清若的背上。

        清若喘着气:“二姐,如果不是他,你不会到京城,你也不会这样伤心,我的二姐来的时候,是开开心心的,我的二姐告诉我,她会很幸福快乐的,可是我看到的是什么?都是你,凤安夜,你们凤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别说了,求求你。”

        纵使现在再说些什么,我们还能再回到重前吗?时光不可以倒流,更没有什么让人后悔的机会,不然现在的悲伤无奈,也不会如此的伤人了,不是吗?

        “二姐。”清若回头护着我:“二姐不哭,以后还有清若,全天下的人会伤二姐,清若也不会,谁欺负了二姐,清若都会欺负回去的。”

        听着这些话,真暖。

        “清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包括进宫,别再怪他了。”

        “米若。”安夜轻声地说:“对不起。”

        我不想听,将脸埋在清若的背上,吸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清若转过身,轻轻地擦着我的泪,忽然又一推我,上前扑着安夜就打:“该死的,我看到我二姐这样伤心,我就不想让你好过,凤安夜,你赔我二姐来。”

        “清若。”我大声地叫,又去拉他。

        “好大的胆子,在宫里竟然斗殴。”一声厉喝夹了进来。

        只见高公公带着几个御林军走过来,冷声地说:“安淮王,还有你,你是谁?谁让你们在宫里打架的,把这后宫之地当成为了什么?来人啊,把他们都抓起来交给皇上处置,着实是大胆。”

        御林军一涌而上,将安夜和清若给抓了起来。

        高公公看着我,也冷声地说:“把顾奉仪也带走。”

        三人跪在宫阁之中,皇上高坐在首位上,冷冷地看着我们三人。

        清若挺着背说:“皇上,此事与我二姐无关,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请皇上不要为难我二姐。”

        “顾清若。”皇上轻念他的名字,眯了眯黑眸:“你倒是大胆,你把朕的宫当成是什么地方?”

        清若不说话,于是他又继续说:“你把朕的奉仪,当成是什么?可以直让直接叫二姐的吗?不懂的话,就让顾奉仪教你叫。”

        越说越是冷厉,字字带着他的霸气。

        我低头,轻声地说:“对不起皇上,都是臣妾的错。”

        “朕知道,与你无关,你起来吧。”他淡淡地说。

        于是我站了起来,他一个示意,高公公让我站到他的身边去。

        站在他的身边,他问:“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居然然在宫中打起来?”

        “皇上别为难奉仪,都是安夜的错。”

        我现在抬头看安夜,才知晓清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来揍他,满脸的红肿,还有血丝,一头乌顺的发与凌乱不堪了,可是那一双黑眸,依然那样的哀伤看着我。

        “都是你的错,凤安夜,到底是长大了,越来越胆大了。”皇上冷然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他对安夜,总是这样,他们是兄弟,却比陌生人还要无情。

        我有些伤感,也替他很是无奈。

        “请皇上恕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莫要责怪顾奉仪和顾清若。”

        “是你打他的?”皇上改问清若了。

        清若抬起下巴:“是的。”

        “朕要问你原因。”

        我不想让清若为难,便说:“皇上,我可以说。”

        “没你的事。”他冷冷地看我。

        “皇上,你明明不喜欢我二姐,为什么让我二姐进宫?”

        我叹息,清若真的是太不了解皇上了。

        “是朕让的吗?”他挑起眉笑:“顾奉仪,你可以说了。”

        我沉重地点点头:“清若,是二姐自愿进宫的。”

        “清若才不相信。”

        “清若。”我大声地叫:“你要怎么样,你才高兴,你是不是也要让二姐哭,你才高兴啊,啊。”

        他有些受伤,低下了头。

        “打伤皇子,倒是好有胆量,顾清若朕是小看你来着了,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朕?”他一拍桌子怒喝。

        清若却也是不怕死:“请皇上该怎么降罪,就怎么降罪,我顾清若要是哀求一声,我就不是男人。”

        他没有生气,却笑了。

        俊美的脸上,是那自得的笑:“顾清若,朕看你也是条汉子,那即然敢一个人承担,敢在宫里打凤安夜,你为何不敢说为什么,你怕吗?”

        “我才不怕。”

        “是男人的,你便说,是不是因为顾米若。”

        “是又怎么样?”清若愤愤不平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他,我二姐岂会这样委屈地留在宫里。”

        清若,他如此的坦诚,纯朴,就像白玉一样,有这样的弟弟,是我顾米若的幸运。

        皇上笑着说:“很好,好极了,顾清若你还是有胆,可在宫里斗殴,朕就不能轻容你们无视宫规王法,都抓起来,先送明正宫里,等朕生辰之后,重打顾清若五十五板,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再进宫。还有你,凤安夜,至于你……。”

        安夜轻淡地说:“皇上,安夜自请到边关去驻守,没有皇命,一辈子也不会再踏足京城。”

        我闭上眼,浓浓的哀伤将我包围起来。

        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京城,那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这样,你也不会难过,你也不会让我为难。

        “怎的,顾奉仪是难过吗?”皇上忽地问我。

        吓了我一跳,收敛心神:“请皇上免了清若的责罚,清若不是故意的,所有的错,臣妾都可以承担。”

        “照朕说的去做,高公公。”他却完全不会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是,皇上。”

        高公公冷声地说:“来人啊,把顾清若和凤安夜王爷都带到明正宫里去,等皇上生辰之后,再各自处罚。”

        安夜走的时候,微笑地看着我,那一脸的乌黑,挤出的笑意像是冷冬的暖阳。

        “奉仪会心疼吗?”凤玉致轻淡地问。

        端起茶吹了吹,优雅地喝,那乌黑的长睫毛,像黑蝴蝶般栖息在他的眼睑之上,居说这样的男人会很可爱,很感性,他却是相当的可恨。

        我轻叹地说:“会,清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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