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爷娶亲

傍晚时分，夕阳在廊下的余辉拉了好长。

        燕绡从门外进来：“小姐，景公子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婉蓉回眸道：“在哪里？怎么不请进来？”

        燕绡：“回廊那边呢，请他进来也不过来，就说有几句话想跟小姐说。”

        婉蓉想了想放下笔墨，迎了出去。人都来了，也没有不见的道理。只见景公子正在回廊下，来回走动，神情焦虑。

        婉蓉道：“二哥站在这里做什么？”这里离院子也没有几步路，有什么话不能进屋说。

        景公子见婉蓉过来了，眼睛里欣喜：“蓉妹妹！”

        婉蓉有些疑惑：“二哥有事吗？”

        他一下被问住了，顺着回廊坐下，愁云满面道：“我要成亲了！”

        婉蓉听后笑道：“这是好事，二哥怎么不开心呢？”

        景公子站起身来，快到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些无奈抓了抓头，道：“我是满腔心事无处诉说呀？”。

        想他如今已是弱冠之年，两年前家里突然来了一个清水芙蓉的妹妹，让人眼前一亮。这两年也渐渐大了，心底的那股念想也越发强烈。他不是不想成亲，只是不想跟一个不认识的人成亲。

        婉蓉恍惚了下，心底也隐约明白了几分。如今已经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知道人与人之间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可是景公子纯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有些尴尬道：“哥哥大了，成亲是早晚的事，这是大喜的事。”

        景公子看着她，满是失落道：“蓉妹妹真的这么想？”

        婉蓉点点头！她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想，打心底只把他当哥哥看待。有时碰上范慧为难，景公子也会跳出来替她解围。自己从心底十分感激，也仅限于感激而已。他们之间绝无可能，半点也没有。既然这样，还不如早点绝了他的念想，况且她还有婚约在身的。

        景公子受挫道：“好吧！”尽管他一早就知道婉蓉会这么说，心底还是存了一丝期待。他也知道婉蓉只是暂时寄居这里，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范家，他们之间什么也不会发生，这一切是他自己单相思而已。可是听到她这么说，心底还是凉了一大截，那仅有的一丝期待此刻也烟消云散了。少年的情愫百转千回，他从来没有这么惦记过一个人，午夜梦回都在他脑海里。

        正说话间，景公子身边的小厮急急忙忙地过来：“二爷，狄公子正找你呢。”

        景公子闻言：“你去跟他说，我今天不过去了，改日再给他赔礼就是。”他这会哪里还有心情去赴约，单相思落空，满肚子的惆怅，素日里同狄公子的那些胡闹也毫无兴致。

        这几日范府里热闹非凡，各处张灯结彩。二房嫡子范景要迎娶甄家小姐，说起这甄家门户也不低，祖上也曾拜相入阁，只是儿孙皆是不思进取之人，延续至今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唯有一个儿子担任实录院编修官一职，这个甄家小姐便是这位老爷的嫡次女。

        婉蓉得了祖母的允许，便也去前头瞧瞧。景公子平日里对她颇为照顾，去贺一贺他的新婚之喜，也是应当的。

        远远就听见吹吹打打的喜庆声，二太太正春风满面，由众人搀着往大厅走去，接受新人拜礼，脸上笑开了花。这是二房头一次办喜事，也是她儿子娶亲，自然要大操大办，事事亲力而为。

        府里的男子们娶亲，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观礼的。于是婉蓉和范雪结伴去了新屋等着，来到二爷的新房里。屋内红樱帐，橱窗上火红的喜字，看上去十分喜庆。没多久就看见二爷范景一身大红走在前头，新娘盖着红盖头，手里紧握着绸缎，由喜娘扶着跟在后头。身后还陆陆续续跟了一些人过来，估计都是想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一时间本来宽敞的新房被堵得满满的。

        “新郎挑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喜娘在旁边喊着。

        早有丫头手里端着托盘，站在旁边侍候，托盘上面放着一把精致小巧的称。

        二爷轻轻挑起盖头，新娘满面娇羞地脸露了出来，光艳照人。“二兄弟好福气，二夫人真是羞花闭月之容。”人群里有人赞叹道。

        二爷只是笑了笑，也不语。自古婚姻父母做主，娶谁不娶谁，也不是自己说了算，他想娶的，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了。一般成亲男女，当天才得见面，若是碰到个不齐整的，那也是自己的姻缘，像甄氏这般秀丽貌美的倒也让人意外。人群中见婉蓉端庄地站在那，只微微注视一眼，便放下称走出去了。

        这时，外面有人传：“狄公子到。”庐阳的郡守大人姓狄，膝下有个儿子，今天也亲自来了府上。

        婉蓉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怎么好像听谁提到过一样，也不太记得了。

        女眷们不方便见客，男客们都急忙赶至大堂去迎接。想这狄公子代表的就是郡守大人，所以怠慢不得。

        范雪道：“新嫂子长得真好看！”

        婉蓉点点头，她也觉得甄氏是少有的貌美，大红凤冠霞帔穿在身上光艳照人，让人眼前一亮。景二哥相貌也不错，虽不是温文尔雅的类型，也算得上是风流倜傥了，二人在相貌上倒是十分匹配。

        八月的天，范雪走在回去的路上，只觉得人都快冒烟了，热得不行。刚行至园内，忽见有生人迎面走过来。

        只见是个二十左右的华服男子，此时正盯着她瞧，自己也不认识。今天二房办喜事，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大约是二房的宾客吧。

        闺中女儿不宜见外男，于是范雪转身准备往回走。后面声音道：“姑娘，我是二爷的朋友，在院子里迷了路，姑娘是否帮忙指引一下？”

        范雪也不理会那人，脚下生风，匆匆往别处去了。直到走远才松了口气，那人的眼神明显不怀好意，哪有那么看人的。回到房里用凉水洗了洗脸，才舒服许多。

        与范雪分开后，婉蓉也准备回去了，刚走到穿堂，只听前头两个嬷嬷叹道：“这新夫人模样俊俏，二爷也是有福之人，只可惜咱们二爷什么都好，就是一样不好，喜欢赌。平日里做的那些都是悄悄摸的，别人也不知，二太太心里可是明镜似的，只一味地给二爷收拾烂摊子。前些日子听说和郡守家的公子在一起赌马，拿了西郊八百亩上好良田做押注，今日那郡守公子上门，大家原以为是来贺喜的，没想到竟是来催债的，二爷当场下不来台，还不知道新夫人那边怎么闹呢。”

        走过去的两位嬷嬷都是二房屋里的人，刚从前院闹哄哄地回来，这会奔着新夫人房里去了。

        婉蓉吓了一跳，景公子好赌？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倒是这位狄公子，她忽然想起来，曾听二哥身边的小厮提起过，应该是他没错。

        那新夫人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新婚大喜之日，便有人上门催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没多久就听二房屋里闹哄哄起来。

        新夫人扯了盖头，砸了秤砣，此刻哭得妆也花了，头发也散了。想她父亲当初说庐阳范家，天下名门，礼仪之家，又通鸿儒之道，族中子弟也都是勤奋好学之人，嫁过来准没错的。哪知是这样的，新婚当天就有人上门要债，自己嫁的丈夫竟然还是个赌鬼，一时间也乱了方寸，只道：“将我的东西打包好，我要回家去。”这样的人家若是待下去，岂不是下半辈子都毁了。

        她带来的丫鬟听后，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大喜的日子，自家小姐千里迢迢地从长安嫁过来，竟然新婚当天就碰见这种事，搁谁也受不了，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毕竟她们是甄家过来的人，小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当下就要去收拾东西。

        一旁的喜娘见状道：“新夫人，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如今这礼也行过了，堂也拜过了，盖头也揭了，已成定局，您已经是范家的人了。”

        若是还在半道上，打道回府，谁也没见过谁，突然悔婚，又事出有因，倒是可以说得过去。如今门也进了，大礼也成了，哪里还能说走就走，就算此刻走出去，她也还是范家的人。

        新夫人听后，更是伤心，只哭闹着不肯。想她清贵之家也本想图个名声，嫁个士族子弟，原来是浪得虚名，心里又气又悔，一时没了主意。

        二太太本来喜气洋洋，心里正得意呢，自己的好大儿也终于成亲了。这会看着新媳妇在房里闹，前厅后院一团乱，也是脑壳疼死。

        素日知道儿子好赌，小打小闹她便也不放在心上，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由着他去。解决不了的，闹到她这边，她自是想方设法去摆平。倒不成想，这二爷越赌越大，这次输了八百亩良田。好好的一场婚事却被催债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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