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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华山论剑2


欧阳锋举掌正要往柳寻玉的天灵盖打去,却被两人中途挡下。我朝那边看去,只见一人是洪七公,一人是王重阳。

        王重阳上前去解柳寻玉的穴道,不一会儿,柳寻玉脸上冷汗直冒,王重阳也是微微皱眉,向欧阳锋说道:“欧阳先生的透骨打穴法果然了得,只是用在一个女子身上,似乎是杀鸡错用牛刀了,太小题大作了。”说完也不顾欧阳锋是何脸色,转头对柳寻玉说道:“这位夫人不知与黄岛主有何恩怨,可否说出来,让老道听听。”

        话说到这份上,就知道王重阳想做和事老了。我不由想起原著剧情里马钰也是做和事老从中调解梅超风与江南七怪的恩怨,这王重阳师徒都爱做和事老,难怪周伯通说马钰修道的性子更像他师哥王重阳。只不知我以后的人生是否仍会与江南七怪结仇?绝对不会,我甩了甩脑袋,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小女子柳氏多谢道长和洪帮主相救。”柳寻玉向着王重阳和洪七公盈盈一拜说道。出了一会神,柳寻玉什么时候从地上站起来我也不知道。她拜完了王重阳,转身对段智兴道:“误伤令侄,还请皇爷见谅。”段智兴冷哼了一声,显是动了怒却看在众人在场不便发作。柳寻玉见讨了个没趣,也只别开了头向王重阳道:“今日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我与黄药师欧阳锋的仇怨自会另作了结,不劳道长挂心了。”听了她这番话,我不由心想,这是个有骨气的女人,现在的她跟不久前那风骚妖媚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难道是因为仇人在此不肯示弱?再者,她说的与欧阳锋的仇怨又是什么?难道欧阳锋也杀了她丈夫,应该不可能,一个在原著中连名字都没有的武林路人甲,何必东邪西毒二人联手。那又是什么仇怨使得柳寻玉如此愤恨地看着欧阳锋?

        双蛇

        柳寻玉下了华山没多久,天空便纷纷扬扬地飞起雪来。她没说因何而与黄药师欧阳锋二人结仇,便忿忿地下了华山。看她临走时那衔悲蓄恨的样子,此事断不会善罢甘休。王重阳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鸯在一旁看热闹’,就好好瞧瞧华山论剑这场热闹罢,也不枉穿越一回。

        大雪簌簌地落着,不过三四个时辰的光景,华山之上已是一片雪白的苍莽,冷得我上下两排牙齿直打架。我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和王处一寻了个避风的山洞,将中毒的段煦移过去照看着,段智兴与黄药师等人在不远处交谈讨论着一些武学理论,这就是第一次华山论剑的第一阶段。其实,这些江湖人士做事本来是讲究个爽利干脆,豪气畅快的。很少像现代人一样讲究什么理论联系实际的。也就是说按他们的思维模式,现在应该直接进入第二阶段的武功比拼的。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煦儿这孩子从小乖巧,待人有礼,尊敬长辈,孝顺父母,没有一样不好的,只是不爱学武,一出大理便遭了这样的大罪。”段智兴抚摸着段煦的头发将他轻轻扶起,手掌抵在他背心。照我看过得电视剧来判断,应该是在用内力疗伤。王重阳见此情形,本想开口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站在一边看着。我见王重阳那欲言又止的神色,猜他本想劝阻段智兴别在比试之前耗费真气,这样有碍比赛的公平性。但见段智兴毕竟是在救人,只好作罢。

        洪七公等段智兴收掌后说道:“段皇爷,你耗费真力救人,可给咱哥几个扔了个大便宜啊,哈哈哈!”笑过之后又接着说道:“不过叫花子可不愿意占你这便宜,咱们待会再打,这天冷得紧,给大侄子盖件衣服。”说着把自己身上那打满补丁的潮流马褂脱下来盖在段煦身上。我以前看小说时看过,运功使内息游遍周身什么的可以御寒,只是这跟用内力救人一样,是会损耗真气的,只不过是损耗多少而已。王重阳见洪七公如此,也脱下自己的道袍罩在段煦身上,说道:“洪帮主宅心仁厚,我等自当效仿。”洪七公和王重阳都摆明了不愿占便宜,黄药师那清高自负的脾气又岂愿落人口舌。只见他脱下自己青色的外袍走过来,负手对我说道:“你没内功御寒,披上。”早就冷得牙齿打架的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多谢师父!”接过后迫不及待穿上,至于是否合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要欧阳锋也把衣服捐献给伤患段煦,或是借给不会武的废材我,或者谁都不给,就扔到一旁,比赛的公平局面就能得以恢复,然而公平的局面无以得见,叫人无语的局面却产生了。只见欧阳锋袖袍一甩,白衣一扬转身离去,看着那雪白的衣衫映着雪白的天地,我风中凌乱了,欧阳锋,你真极品。

        黄药师咳嗽两声,拉回风中凌乱的众人,说道:“武学之道,博大精深,今日聚于华山之上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我等岂能学那些庸俗的武夫,整日价喊打喊杀的,自是要先文后武,在武功比试之前,先来场武学较量如何?”

        “怎么个较量法?快说快说。”洪七公嚷嚷道

        “咱们先不动手,只是讨论各自的武功招式,说与对方听,让对方自己在脑中想了,再将破解之法,破解的武功招数说出来,说的过程中,可以比划,但不宜过招,一来免伤和气,二来免失公平。”我在心里默默地想,其实只要不跟欧阳锋过招,都还是公平的。

        “黄岛主这主意好。”王重阳率先赞同。洪七公和段智兴也点头赞成。

        于是第一次华山论剑的第一阶段,理论辩论就这样展开了。

        黄药师开的方子很是有效,再加上段智兴输的内力,到得第二天饷午时分,段煦便醒了过来。王处一忙跑去通知段智兴。我提起黄药师那宽大的衣服袖子往段煦脸上的冷汗擦去。

        “姑娘。”段煦出声说道。他虽然醒了,但脸色蜡黄,嘴唇惨白。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我在这呢,公子可觉得好些。”伸手替他掖了掖盖在身上的衣服。

        “姑娘快逃,这客栈里有个恶女人……”他说得半句便不停地喘气,隔了会才接着说道:“还有个恶男子,这儿危险,你快去找陛下。”他声音很低很小,给华山上呼啸的风一吹,便什么都听不见了,但我还是听完整听明白了,这小伙子心地真好,心里有点感动。

        “公子放心,段皇爷和我师父都在这呢,你好好养病,不用担心。”抬手擦去他额头上粒粒滚下的冷汗,心想,他说的恶女人自然是柳寻玉,那‘恶男子’又是谁来着,黄药师不是说柳寻玉的丈夫已经被他杀了吗?

        段煦可不听我的:“快去找陛下报信,让他小心。”我听了不由黑线,你担心过头了,段智兴不找柳寻玉的麻烦就算她命大了。

        “公子好好养伤,段皇爷好着呢,你不必为他忧心的。”而且,你那也不是你担忧得了的。

        “梅姑娘说得是。”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我回头,见段智兴,黄药师几人正往这边走来。我忙站了起来,段煦也想跟着坐起身,被段智兴一个箭步冲上来按了下去:“煦儿你好好养伤,切莫乱动。”

        既然大佬们都来了,这里也用不到我了,我对黄药师说道:“师父,我去找些吃的来”。

        我说着往树林里走去,期望能逮到个冻僵的野鸡松鼠之类的来烤了吃。

        待我进了林子,我才发现我那期望是多么地不切实际,多么地不靠谱。这野鸡松鼠一类的畜牲比人会享受多了,早在秋天就准备好了过冬的存粮躲到洞里宅起来了,哪还会跑出来给人猎食果腹。我悻悻地踢着雪地上得小树枝小石子泄愤,茫无目的地晃了会,便打算回去继续啃干粮做看护。刚一转身,却听见有左旁灌木后又丝丝声传来,我往前探头看去,隔着一排齐肩的灌木,只见两条指头粗细,通体透明的小蛇正盘在地上,吐着信子。

        这大冬天的是个畜生基本都滚窝里睡觉了,更别提蛇这种喜好冬眠的动物,然而眼前这两条小蛇,盘伏在地,昂首吐信好不欢快。这两条古怪的蛇正是上次在‘迎晖客栈’看到的那两条,上次匆匆一瞥便被柳寻玉收进竹筒,都没看仔细。这回不由细细打量起来,眼前这两条蛇全身通体透明,几乎与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只一蛇眼珠呈朱红色,一蛇眼珠呈墨黑色,被那地上的白雪一映,这一黑一红的两对蛇眼显得尤为夺目。这蛇不是柳寻玉养的吗?怎么会在这?难不成柳寻玉事先放在这里,临走时忘带了?不可能,她是被欧阳锋捉来的,不可能事先将蛇放在这的。

        我正想得出神,忽然灌木丛里冲出一人,怪叫着嚷嚷道:“有蛇啊!有蛇啊!”他一边叫着,一边往我对面的一棵树上窜去,身手敏捷快速,转眼爬到了树梢。看样子也是个武林高手。我抬头向他看去,只见他死死地抱紧树干,闭着眼睛,竟是不敢向那蛇看上一眼。这么怕蛇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见,我回头看了看那两条蛇,只见它们也朝这边看来,一朱一墨两双眼珠极有灵性地正盯着树上。二蛇盯着树看了会儿,交颈缠到了一起。这下我囧了,看它们这姿势,似乎是在,似乎是在……,咳咳,你懂的,任何动物那什么的时候不都是要把身体缠到一起吗,这道理很容易想通的。我抬头看了树上的人一眼,他仍是抱紧树干,据守根据地,牢牢抱着,气也不多喘一口。

        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告诉我,打扰人家‘办事’是不道德的。而打扰这样两条怪蛇‘办事’则是不要命的。我想转身轻手轻脚地开溜,忽见一个白点映入眼帘,我连忙矮身蹲下,别问我为何突然这样做,完全是条件反射,直觉得躲而已。透过灌木丛的缝隙看去,那白点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一个白影,待得近了,看清来人面容,我立即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欧阳锋,他来这里干什么?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偷偷摸摸地一个人跑树林子里来,难道他和他嫂子约在此处相会。额,应该是我想多了,人和蛇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不一定到树林里来就是干那事儿的。

        灌木丛的缝隙里,欧阳锋向地上交缠的两条蛇走过去,从怀里掏一个竹筒,又往竹筒上抹了点药,那交缠在一起的两条蛇慢慢分开,先后爬进了竹筒。地上有拇指粗的一小滩液体,想必是……咳咳,你懂的。欧阳锋将装着蛇的竹筒收入怀中后,又掏出一件物事。是一个注射器,没错,是一个注射器,我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终于确定那是一个注射器,而且是透明的塑料的。

        他哪里找来的注射器?难不成欧阳锋也是穿来的?如果他也是穿来的,看在穿越同乡的份上,他还会不会杀我?如果他也是穿来的,他还有办法穿回去吗?穿回去的时候能捎带上我吗?放行李架上也行。我好想回家嘤嘤嘤。

        脑海里蹦出无数个念头,但仍然不敢作声。毕竟那是欧阳锋,在《射雕英雄传》里从开头黑到完结的人物。他避开众人来这里溜蛇说明他不愿别人知道他在这里干这事,如果他不是穿越来的,而是原版的欧阳锋,我贸然冲出去很可能会被他灭口。

        至于他是不是穿过来的,我不敢去冒险确认。更加不敢像穿越小说里那样跑上去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欧阳锋用那注射器抽取了地上那一小滩液体,注入一个小瓷瓶中,摇了两下,又从怀里抓出一只兔子。

        只见他将小瓷瓶里的东西倒在了那兔子身上,那兔子的皮毛冒了些青烟,然后开始溃烂变得血肉模糊,不过四五分钟的时间,就只剩下一堆看不出原型的血肉在那,真是恶心。

        二十一世纪的人很少有人会那么残忍的。

        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个注射器很有可能只是他捡来的,或者是穿越前辈送给他的?

        我努力忍下那想吐的冲动,仔细往灌木缝里瞧去,欧阳锋皱着眉头,看着那团血糊糊的东西,似乎仍不满意的样子。他看了会儿,收好瓷瓶,飞身离去。

        我转了一个身,开始大吐特吐,待到几乎将胃酸都吐出来了,才向后一靠,躺到了雪地上,望着阴霾的天空,雪地上的寒意从后背传来阵阵传来,此刻我的脑子里是那样的清醒,又是那样的迷惑。我想我大致知道欧阳锋为何与柳寻玉结仇,也隐约猜到了那树上人的身份。

        铅云低垂,鹅毛大雪随风飘扬。我望着空中飞舞的片片雪花,心中的疑惑慢慢解开。我之前想不通欧阳锋与柳寻玉只见因和结仇。现在看来,无非是欧阳锋抢了柳寻玉这对怪蛇,而欧阳锋抢这蛇的原因无非是他正在练某种毒药,正巧需要此种‘配料’。

        欧阳锋走后,我向着树上叫道:“周伯通,下来吧,蛇被捉走了。”

        在我看过的射雕各版电视剧里,老顽童固然是滑稽荒诞,无聊搞笑的,同时他也是一个对武学异常痴迷的武痴,他偷偷摸摸地多在这片树林里,想必是要偷看王重阳他们比试武功,而那看见蛇就吓得丢了魂的尿性,除了老顽童更不必做第二人想。

        树上的人听到我的话后,猴一般串了下来,腾地跳到我面前:“你怎么知道我是周伯通?”

        哼,这记性可真不是一般的差!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提示他:

        “你见过我的,在中都”

        周伯通听我如此一说,一拍脑门叫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黄老邪那瞎眼小徒弟。”

        这人说话永远那么不中听。

        “你当时是瞎的自然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周伯通”

        是我太低估他的智商了,我差点忘了这家伙虽然情商不咋地,但智商还是过得去的,不然也不会自创出左右互搏术这种自攻自受的武功。

        “听声音,听声辩人嘛。”我含含糊糊地说道,总不能告诉他整本《射雕英雄传》,怕蛇的就你一个吧。

        “是吗?”

        “那当然”我肯定地说道。

        周伯通偏头想了一会似乎相信了我说的话。

        “你刚刚在树上那么久,怎么没被欧阳锋发现?”

        我虽然没有内力,但也知道像欧阳锋这样的高手在此,只要你喘息之间稍不留意便会被发觉。周伯通和我不一样,我躲在灌木丛后,不费什么力气,呼吸容易控制,只要动作不太大是一般不容易被发现。而他整个人抱在树上,是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如此一来很难保证呼吸均匀轻细。周伯通的目前武功自是不弱,但与欧阳锋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所以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能藏身于树而不被发觉。

        “这是我全真教得龟息功,可以让人停住呼吸而不死,等闲之辈是发现不了的,练得好的话跟死人基本没什么差别。”周伯通说道。

        这武功也太特别了点,感觉就跟脱裤子放屁一样,没什么用。

        只见周伯通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怎么样,你们桃花岛没这门厉害功夫吧。”

        虽说我没打算跟黄药师回桃花岛,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桃花岛的人,但我就是见不得他这副欠扁的表情,忍不住回敬道:“桃花岛是没有这等高明到需要装死的功夫。”

        “哈哈哈,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爽朗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我抬头往上看去,只见洪七公从树上纵了下来。

        难道又是一个练龟息功的?

        “小丫头,等会过去你只装作什么都没见到。”洪七公看了老顽童一眼接着对他说道:“你也如此”

        洪七公说这话时神色认真严肃,也许他也发现了。不对,应该说他发现得比我早,不然也不会跟踪欧阳锋到此。只是这事跟他有何关系,他为何要跟踪欧阳锋?

        我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不过要是有人问起,我该怎么回答?”这也真是我的为难之处,出来那么久,肯定会有人问的。

        “说你拉肚子不就行了”

        拉肚子?屎遁?果然是个古今通用的彪悍理由。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我懂的。

        老顽童却嚷嚷起来:“什么你也如此,我又不过去华山论剑,才不跟你们唱哑戏。”

        喂,周伯通,你明明就是来偷看华山论剑的好吧,非要演这么傲娇的戏码吗?

        洪七公在他肩膀上故作轻松地一拍,说道:“也行,你就留在这,若是等会再跑出个什么蛇儿啊鸟儿啊,记得叫我,老叫化别的不行,捉蛇还是在行的。”

        周伯通立即脸如死灰,急忙说道:“我跟你过去,师兄要骂便让他骂吧。”

        我等三人走到树林边缘时,洪七公对我说道:“丫头你先回去,我和老顽童待会再过来”。我点头答应,刚转过身走了两步,只听咕咕声响传来,而这声音的来源,正是本人的肚子。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回头对洪七公说道:“你能想办法弄几只兔子什么的吗?这总吃干粮,很容易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洪七公一脸这是什么桃花岛黑话的表情。

        “就是,你看我这还在长个儿呢?总得吃点肉不是,王真人和段皇爷总是吃素,我吃不饱呀。”

        我真的受不了了,那两个人慈悲为怀只吃素,黄药师附庸风雅也吃素,段煦因为生病被三人以多吃清淡为由,也被迫跟着吃素。王处一当然也跟着王重阳一起吃素。剩下的肉食动物只有我、欧阳锋,洪七公三人。我不信洪七公不想吃肉。

        洪七公嘿嘿一笑,说道:“这没问题,我待会给你带过来”。连我这不挑食的都受不了天天吃干粮,何况洪七公这爱好美食的馋鬼。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和工作动力,今天是能吃上顿好的了。

        我迈步向林外走去,很快回到了黄药师等人所在的那个洞穴。那洞穴空间不大,里面除了躺着的段煦便只容得下段智兴和王处一两人。王重阳在门洞外打坐,拂尘放在右手边。欧阳锋也在一旁静坐。黄药师站在那里,左手拿着那块玉钢,轻轻地来回摩挲。他见我回来将玉钢收入怀中,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照洪七公说的那样答道:“拉肚子去了。”黄药师听后抓起我的手腕把起脉来,这一把脉不久什么都穿帮了吗。我连忙说道:“这病来得突然,你下山再给我治吧。”说完我向不远处的欧阳锋看了一眼,黄药师会意,向我点了点头说道:“去照看段公子”。我应了声是,一溜烟地往段煦那边走去,继续做好看护的本职工作。

        段煦又睡了过去,段智兴坐在他身旁,手里拿着方锦帕给他擦额角的汗,王处一站在另一旁看着。我走过去对段智兴说道:“陛下歇会儿,我来照看段公子”

        段智兴将锦帕交给了我,看了侄儿一眼后往外走去。我盘腿坐到段煦身边只见他嘴唇依旧惨白,但脸色却比刚醒那会红润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段智兴又给他输了内力疗伤。这样下去华山论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开始啊。

        咯咯传来的鸡叫声以及争吵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我转身往洞外看去,只见老顽童和洪七公二人双手倒提着几只野鸡,洪七公右手提的那两只比其他几只个头较小,腹中早就唱起空城计的我见此,不由在心中呐喊,终于可以开饭了。

        “鹧鸪有什么好吃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肉,还不够塞牙缝呢”

        “哼,你懂什么,待会儿别馋得嚼了舌头”

        “你这叫花子才馋得嚼了舌头”

        他二人一边拌着嘴一边向这边走来。我偏头向王重阳看去,只见他黑沉着脸向周伯通走过去,说道:“让你留在终南山主持教中事物,你上华山上来干什么?”

        周伯通苦着一张脸说道:“我这不是想来看师兄你们比武论剑吗?”

        “哼,你就这么出来了,若出了什么事,你将教中上下百数人置之何地?”王重阳说道。我在一旁看着王重阳那吹得一飘一飘的白胡子,拼命忍下上去扯一把的冲动,那飘啊飘的胡子,实在太有喜感了。

        看见师父动怒,站在我旁边的王处一连忙走到王重阳身旁劝道:“师父息怒,师叔他还是个孩子啊!”

        当然这是我翻译的,王处一的原话是:“师叔天真浪漫,不通世事,师父你就别再责怪他了。”看,这就是高情商。

        “王真人,老顽童好武心切,也是为了江湖安定嘛,真人不必动怒,再说终南山离华山才多大点路,若真有什么事,咱们哥几个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洪七公说完又加了一句:“段皇爷,你说是吧?”

        我眼睛盯着周伯通和洪七公手里的野鸡,不时地向几人瞟上两眼。心里在呐喊,各位大佬,你们能不能吃完饭后再折腾。

        “是啊,真人就不必再怪罪周师兄了”只听站在不远处的段智兴也劝道。看来他们真没一点先吃饭再做事得觉悟。

        王重阳冷哼了一声一甩袍袖对周伯通说道:“在华山上给我安分些。”

        “嘿嘿,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周伯通一脸贱笑地说道:“师兄,你论剑辛苦,我打了野鸡给你补身子”周伯通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野鸡邀功。那野鸡被捉住,本就咯咯叫个不停,被周伯通抬手一晃受了惊,立即拼命扑腾起翅膀怪叫挣扎着飞起。其他的野鸡似听先前那只叫得惊慌,也跟着扑腾起来。

        于是我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幅囧囧有神的画面。五位当世的绝顶高手,一个满身补丁一双练就降龙十八掌的手正努力抓住掌中扑腾的野鸡。一个须发俱白,道袍飘飘正手握拂尘怒视着另一个抓着野鸡的人。一个锦衣华服,气度雍容,两条剑眉却无奈地皱到一起。一个端坐在地,唇角微提,却眼无笑意,不辩喜怒,身上的白衣几乎与地上的雪融为一体。一人青衫,说顺口了,都忘了那青色外袍我正穿着。黄药师卓然玉立于漫天飞舞的鸡毛之中——破口大骂。

        其实野鸡扑腾几下也没什么的,不至于让王重阳怒视,也不至于让黄药师破口大骂。只不过,有几只野鸡们在扑腾的同时,顺便进行了新陈代谢这项重要的生命活动,所以在空中飞舞的不光有鸡毛,还有鸡粪。当几坨鸡粪携着冰雪分别飞向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时,以上那幅鸡毛与风雪齐飞,五绝因鸡粪变色的囧囧画面就出现了。

        一片鸡毛落到我鼻子上,我默默地摘下,在上下翻飞的鸡毛雨里鄙视地看了周伯通一眼。连拍个马屁都能拍得如此拙劣,啧啧!

        华山论翅

        大雪搓绵扯絮地下了三天,华山之上,幕天席地尽是一片银白。雪地上燃了火堆,火苗在呼呼作响的寒风中左摇右摆。我往火堆中添了几根树枝,火舌卷着那没有生命的躯干,烧得噼啪作响。火苗之上,翻烤着的是鸡毛闹剧的罪魁祸首---野鸡。

        三天前,段煦伤势有所好转,老顽童周伯通现身。华山论剑的也终于进入了第二阶段——武功比拼。对于我而言,这无疑是从沉闷的江湖科教频道转到武侠电影频道。除出上华山前黄药师和段智兴所用的轻功,我就没看过真正意义上的比武较量,即便参与了是在中都的华山预热赛,我也因眼睛不便没能亲眼看见所谓的武功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我特别想看看传说中武打场面是不是和影视剧上演得那样精彩。

        将段煦扶坐起,让他靠着山洞的岩壁。安顿好段煦后,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将眼光投向乾坤五绝那边,这可是真人版,没有吊钢索,没有电脑特效,纯天然无特效无添加的生态武侠片,怎能错过。

        只见五条身影在雪地里或上下翻飞,或辗转腾挪,或渊渟岳峙,或匍匐在地,或闪来闪去。不要怪我用闪来闪去怎么没品的词来形容高手决斗,黄药师还真就是在另外那四个人之间闪来闪去地跑,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功。事实上,场中五人目前所使的武功,除了欧阳锋的□□功,其他的我一概不认识。你问我为什么只知道这个,哈,那太简单了,因为他爬在雪地上的样子还真像一只大青蛙,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洪七公和段智兴所用的武功也不像电视上放的降龙十八掌和一阳指。对于武学,我的了解仅仅限于以前看过的电视剧。这很悲催,真的很悲催,早知道会穿越,还是穿到射雕的世界,我会买一本原著,从头一字不漏地看到尾,这样既可以更好地了解剧情走势,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像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一样,坐在贵宾席里也将一出歌剧看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不明所以的我只得向王处一和周伯通求教。

        将面前的火拨得旺些,我转动着手中的烤翅向周伯通问道:“老顽童,你说他们几个使得是什么武功?”坐在一旁的王处一听我直呼‘老顽童’三字有些不悦地皱眉。老顽童倒是不介意,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中的鸡腿说道:“师兄的先天功很厉害。你师父黄老邪这套掌法透着古怪,不过却含有上层的武学修为,老顽童一时还瞧不出什么门道。叫化子那套掌法刚猛迅捷,攻守有度,了不得啊了不得。还有段皇爷那套反手点穴的指法,将老毒物克制得死死的,一点办法也没有,真是好玩。说起来老毒物这功夫虽然难看了些,却还是很厉害的,起码我是打不过的。”

        掌法,指法,如此说来他们确实是在使降龙十八掌和一阳指咯。为什么我就没看出一点掌影和一点点穴的动作呢?跟电视上的动作招式完全不一样啊?

        “我看洪帮主使的武功不像掌法啊?”过了良久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老顽童瞥了我一眼说道:“你小丫头懂什么,老叫化现在使几路拳法又有几路掌法,几路腿法之间也有几路掌法。他出掌的时一晃而过,你看不出来罢了?”

        我听了之后更加疑惑了:“为什么不把一套掌法使全了,却要夹杂在其他武功之间使?”我就想看看传说中的降龙十八掌是什么样子,这样东一掌西一掌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啊!而且,照电影《武状元苏乞儿》看来,使全一套掌法威力不是更大吗?

        “招是死的人是活的,怎么能不分时机乱打一通,不管再厉害的掌法,若是发掌的时机不对,那威力也就发挥不出来。临敌变招是学武之人的基本道理,你见过哪个大侠跟人打架全使一套掌法的?又不是街头卖艺耍把式一路掌法从头使到尾。”

        被华丽丽地鄙视了,原来不是人家用的掌法不对,而是我武术门外汉没常识基础差底子薄,武学理论知识严重不过关,以致于闹出这种笑话!还好以后不在这江湖圈里混饭吃,不然像现在这种武学小白的资质,就是十条命也不够送啊!

        一阵感慨后,我收回观看比武的目光,向周伯通道了声:“多谢前辈赐教”后便专心烤起了我的鸡翅。什么华山论剑,反正我是看不懂的,还是好好烤鸡翅膀,填饱肚子是正经。拨旺柴火,翻转着鸡翅,看着那滋滋冒油的烤翅我是胃口全无。这华山之上缺少调味的香料,生烤出来的鸡肉充饥有余,美味不足。哪里像在现代时,葱香烤翅,孜然烤翅,可乐烤翅,奥尔良烤翅,疯狂烤翅……各式各样,风味不一,想想都叫人口水直流。尤其是我最爱吃的孜然烤翅,那香味,那口感,那金黄的色泽,越发想口水越发有喷薄而出之势。还是做的别的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吧,不然口水真流出来就太丢脸了。

        “红烧鸡翅我喜欢吃,但是你老娘说你快升天,越是快升天所以越要更多吃,如果现在不吃以后没机会再吃,你真是快升天,我真是快升天,如果现在不吃以后没机会再吃。”烤翅嘛,当然得唱周星星这首歌才应景。可惜这歌太短了,一下就哼完了,我正打算自己编两句词儿续上去,却听老顽童周伯通不满地嚷嚷道:“臭丫头唱得什么歪歌,难听死了,快别唱了”

        周伯通这一通抱怨证实了我以前看穿越小说时一个想不通的问题,这古代人与现代人对音乐的欣赏一致否?答案竟然是‘否’。但我为什么要为了他说难听就不唱,他算老几?

        “红烧鸡翅我喜欢吃……”我唱得更加大声了,没有孜然没有可乐,我已经很憋屈了,还不许我发泄一下了?

        “死丫头,再唱我动手了啊。”老顽童威胁。

        “你动手,你师兄就会分心看你,另外四人就能捡现成的便宜,你动手啊。”说完,我继续唱。

        我唱得正嗨,忽然听到段煦那中气不足的声音叫道:“梅姑娘,梅姑娘”,我连忙过去,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从体温来看,没有发烧情况还算稳定,我紧张地盯着段煦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段煦苍白的脸上忽地一红,微微侧过头,移开我按在他脑门上的手掌,说道:“烧焦了”

        啊?他明明没有发烧啊?怎么会烧焦了?而且就算发烧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啊!没听说过谁发烧会到烧焦这么恐怖的地步。我两眼直直地瞪着段煦,表示完全听不懂他说的话啊。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来。我回头望去,只见洪七公衣襟带风冲在最前面,另外四人也正往这边走来,但尚有一段距离。洪七公刚刹住脚步便回头对外面喊道:“黄老邪,你这徒弟调戏了人家公子,却还在装傻呢。”

        调戏?洪七,你的语文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我再次对洪七公的语言表达能力进行了深深地膜拜,内心流下两道宽面泪,

        抬头望天,很是无语。忽然手中一空,我低头一看,那穿着鸡翅的树枝正被洪七公拿在手里大快朵颐。他边吃边说:“果然烤焦了,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小公子都告诉你这鸡翅烤焦了,你还傻愣愣地盯着人家看,真不害臊。”洪七公说完,好笑地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取笑之意。

        原来我刚才只顾着跟老顽童斗嘴,完全没有注意到手里的鸡翅烤糊了,段公子说的烧焦了不是他的病情,而是我手里的鸡翅。

        我轻咳一声,解释:“我这不是担心他的病情嘛。”

        “他的伤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你就是看人家生得俊,才动手动脚的。”洪七公说着又吃了一块鸡翅。

        这鸡翅本来就不多,他一下吃了三块,这可就有些不够分了,我眼看着他吃鸡的速度,只得转头向刚进来的黄药师道:“弟子无能,为师父准备的烤肉给老鹰刁走了,这就下去为你再烤一只去。”直接说洪七公拿走太伤和气,不如说是老鹰刁走,将洪七公比作老鹰,两边都不伤面子。

        黄药师微微一笑摇头道:“我看不是老鹰刁走的”说完故作严肃地轻声说道:“就我刚刚所见,分明是只狐狸刁走的,这华山是最出狐大仙的地方。”

        “呸,你个黄老邪,你这是拐着弯骂我是狐狸不是。”洪七公撕咬下最后一片肉将鸡骨头一甩唾道。

        “我师父这不是夸赞洪帮主聪明吗,你怎么还生气了呢?”这唱戏嘛,有白脸儿就得有红脸儿不是。

        “老叫化你还是算了吧,黄老邪师徒俩都是刁钻古怪,再说下去你也讨不了好。”老顽童扬了扬手中的烤鸡,招呼洪七公过去。洪七公是个豁达的人,听老顽童这么一说便哈哈笑着坐了过去,说道:“老顽童说得有理,来来来,咱们喝酒,不去跟他们啰嗦。”说着取下自己的酒葫芦,干了一口递给老顽童。周伯通也不跟他客气,昂首便饮,喝完递给王重阳,王重阳也是哈哈一笑仰头就喝。我在一旁看着,啧啧感叹,这真是太太太,你以为我要说太豪迈了?才不是,我想说的是,这真是太不卫生了。

        黄药师也坐了过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向掌心中倒出几粒丸药,一阵香气在空气中弥漫,那香味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又多了一分清冽少了一分香甜,闻起来有些像花露水。

        “咱们几个适才比武论剑耗费了不少精力,这九花玉露丸亦可养气益神,各位不妨服食些。”黄药师说着,将九花玉露丸分给王重阳等人。待递给欧阳锋时,只见欧阳锋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多谢药兄美意,在下精力尚长,还是留给他人服用”。

        黄药师一见他这神情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欧阳锋这是担心他在九华玉露丸里下毒。

        当即冷笑道:“既然如此,倒是兄弟多事了。”但药丸既已拿出,倒回瓶里总是不大好看。于是黄药师想到了华山论剑项目的第一后勤队长,也就是我,他转身将药丸扔给我便走出洞去了。

        我连忙跟了出去,漫天雪地之中,他长身而立。我走上前,将九花玉露丸捧到黄药师面前:“还给你。”

        电视剧里黄蓉找一灯大师治伤的时候,曾经说过九花玉露丸的炼制极为不易,黄药师自己也舍不得多吃。欧阳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显然把他给气坏了。

        “给你你就吃,拿来给我做什么?”他语气冷冷的。

        “我不爱吃素。”我说道。

        “什么?”黄药师不解看着我。

        “这九花玉露丸虽然珍贵,但肯定是素食做的吧。我不爱吃素,我想吃肉。”

        黄药师闻言皱眉:“你怎么这么俗?”

        我闻言一喜,当即说道:“我想那个老毒物也跟我一样的想法。你肯定不跟这种俗人一般见识,对吧?”

        黄药师闻言,愣了一会,像是终于想通了某事,脸色铁青,神色有些恍然大悟的后怕。

        转头看向我是,却是一笑:“亏你想得出这法子,走吧。”

        华山论剑高手齐聚,黄药师向来自负,又怎么可能会在九花玉露丸里下毒。这个道理欧阳锋不会不明白,再则,即便真的想不明白,眼看着王重阳三人和黄药师本人都吃了,他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欧阳锋就是看准了他的自负,故意气他的。高手过招最忌动气动怒,惹黄药师动怒,继而在动手的时候失误才是他的本意。

        一块玉佩

        论剑的结果毫无悬念是王重阳武功天下第一。

        比武结束后,王重阳发表了获奖感言,前半段自我谦虚,各位承认云云。中间一段,阐释了《九阴真经》对于和平江湖的重要性,最后重申此次自己力压群雄夺取《九阴真经》的宗旨乃是为了构建和谐江湖这一崇高的理想,绝非是为了争名夺利这种低俗的目的。

        华山论剑到此算是结束了,该是各回各家各找个妈的时候。由于段煦那的毒伤还需要好好调理,段智兴最早提出告别。黄药师王重阳等人也拱手作别,愿二十五年后华山再会。

        段智兴招呼段煦下山,他却没有跟过去。段煦向段智兴道:“陛下恕罪,煦有事需耽搁片刻”。

        言毕段煦向我走来,寒风中,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他缓缓走到我面前,说道:“梅姑娘,惠遭此劫难,多蒙姑娘照抚,华山一别不知何时能报此恩。”说到这里段煦将腰间的一块玉佩解下递给我:“他日如需相助,凭此玉佩,段某任凭差遣”。我接过那玉佩一看,见正面刻画着古朴的兽纹,背面用篆体刻着两个字,我咪着眼端详了半天,自动将此理解为‘值钱’。

        救段煦的人是洪七公,替他解毒的是黄药师,为他采药的是王处一,他真正该谢的是这三人才对。不过,我会告诉他这些吗?当然不会,这送上门来的人情高利贷,不放白不放。段煦是大理皇帝的侄子,钱啊权啊的自然少不了,这人情债一放,也算给自己留条后路。虽说云南路途遥远,这条后路不一定用得上,但总是有备无患。于是,我便不顾王重阳一干人等的讶异目光,将它收入怀中。

        “此去一别,公子还需多多保重”我盈盈笑着对段煦说道。

        “姑娘保重”段煦跟我道别完,又一一向黄药师等长辈行了礼。转身向段智兴行去。风雪之中,他身形孱弱却不见丝毫哀苦病颓之相,一如空谷中绽放的春兰。

        “嘿,瞧这姑娘收了人家的定物还一脸坦然,羞也不羞”

        “你懂什么,人家姑娘心里乐着呢”

        说话的是老顽童周伯通和北丐洪七公这两个混蛋,我白了他们一眼,说道:“关你屁事啊”。

        我本还要再说几句,王处一却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姑娘真是糊涂,这私相授受的名声传出去对姑娘不利啊。”

        这古人的思想是得多复杂,不过是收了块玉佩而已,至于吗?异性之间的交际真的有必要忌讳成这样吗。

        南宋一代礼教渐严,官家百姓的未嫁之女一般不与除父兄之外的男子见面。在江湖中,这些礼教规矩稍微宽松些,男女之间说话见面倒也不是什么可耻之事,但是私下互送礼物仍是为人所不耻的。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才了解到的。

        当时的我不以为然地开玩笑道:“那要是我再送他一个岂不就成了私定终身了?”话刚说完,王处一的脸色刷一下就变白了。周伯通和洪七公两个笑得更大声了,有那么好笑吗?一旁的欧阳锋也是笑,不过是摇头轻笑,要低调得多。

        那边的王重阳一脸严肃地对黄药师说道:“黄岛主听贫道一言,为着桃花岛声誉,还是多管教她些才好”。

        黄药师看了我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桃花岛的人向来不理会这些世俗之见,且由他人说去”。

        说得好,我向黄药师投去一个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黄药师也的眼神。然后向其他人鄙视地瞟了一眼。不过是异性友人送个礼物而已,都能被歪成‘私相授受’,鲁迅说得对,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礼教啊。

        就在我鄙视的时候,黄药师开口说道:“华山此聚,得以领教诸位武功人品,黄某幸之所至,此后一别如有机会再与各位切磋”。王重阳欧阳锋等人也说了些道别的话。黄药师便带着我离开。

        三笑

        下得华山来,寒风缓了些,吹在脸上,不再有那种刀割也似地生疼。只是雪仍旧在下,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做响。在午间时分,黄药师与我赶到华阴镇,投的仍是那家迎晖客栈。

        客栈二楼,临窗而坐。我看着桌子上的青菜炒豆,白菜炒萝卜,实在想哭,都离开华山了就不能好好吃顿肉吗?。我觉得有必要向黄药师提提关于改良伙食的意见。一抬头发现,他那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的筷子放在桌前,动也没动一下。一只手臂搁在窗椽上,眼睛看着窗外的漫天飞雪,看得出了神。

        他这种状态,我太熟悉不过了,以前我失恋的时候就是这样,搬个凳子坐到阳台上,很文艺地45度角仰望着天空。然后发现,靠,天空依旧那么灰,大气污染依旧那么严重,靠,楼上哪个没有公德心地混蛋论丢烟头,靠,那烟头飞到我晾晒的衣服上了···,以上45度角仰望的观察只能说明,不论发生什么生活还得继续,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装文艺装颓废。所以,失恋算个屁。

        当然黄药师没有失恋,目前他还没有遇见黄蓉她娘,还是江湖武林中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所以他这副郁郁不欢的样子自然不是为了儿女私情。伤他的如果不是女人,那么肯定就是男人,而这个男人则是王重阳。换句话说,黄药师现在心情郁闷的原因是——华山论剑的失意。

        即使是黄药师,对于华山论剑的结果也无法做到随即释怀。想必另外三人也好过不到哪里去,所谓天下五绝,说到底,不也仍然是个平凡人,会为名利困扰亦属自然,否则在二十五年后又何必再有第二次华山论剑,这二十五年间,四大高手又何必勤加苦练,暗自用功。人生在世,‘名’之一字不知困扰了多少人。

        “咳咳……”我轻咳两声。听见我咳嗽的声音,黄药师回过神来,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着我。一路行来,他总算对我不错,终不愿见他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还记得我在华山上拉肚子的事吗”我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安慰他,只好说些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听我这样一说,黄药师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的样子。对我说道:“说吧”。我于是将在华山上如何看到柳寻玉的蛇为欧阳锋所得,偶遇老顽童,洪七公跟踪等事情说了。

        黄药师听完我的叙述,凝眉沉思了会儿,说道:“老毒物炼制化尸粉的法子也忒笨了些”

        化尸粉???会不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这不是《鹿鼎记》中海大富用的道具吗?怎么会跑到射雕里面来?(注:《鹿鼎记》中海大富用的化尸粉据说是欧阳锋发明的,但是玛丽这个只看电视不看原著的废材是不会知道的)。

        虽然南宋没有百度,没有互联网,但眼前这人是谁,这是号称除了生孩子没有什么办不到的黄药师同志。与其胡猜,干嘛不问问他?

        “什么是化尸粉,欧阳锋抢柳寻玉的蛇是为了炼那东西吗?这跟洪帮主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跟踪欧阳锋?”

        “化尸粉是江湖传说中一味极其厉害的毒药,遇血化肉为黄水。化石粉的配方一直无人知晓,直到几年前一个叫做王三刀的年轻人挟此横行江湖,这个人就是柳寻玉的丈夫。柳寻玉是苗疆女子,苗女擅于饲蛇,她们苗寨的一样至宝便是你看到的朱玄蛇。李家一直累世相传化尸粉的配方,却无法配制,江湖传说便是少了朱玄蛇的……”黄药师说道这里停了下来。

        我怀着一颗八卦的赤诚之心,急于知道内幕情况,不假思索地脱口追问道:“缺少了朱玄蛇的什么?”

        才问完我就想起华山上纠缠在一起的双蛇身影……,怪不得黄药师说到此处会顿了一下,纵是傲视礼法,行为怪诞的东邪,在说道这种事情上也难免尴尬。难怪多年以后黄蓉会问郭靖‘孩子怎么生出来的’以及说出,‘爹爹说孩子是从臂窝里钻出来的’这种话。

        为面场面继续这样尴尬下去,我连忙说道:“想必是朱玄蛇身上的某样至宝,你跳过此节接着说就是了。”

        见有此台阶,黄药师“嗯”了一声后便接着说道:“后来柳寻玉嫁给王三刀,这化尸粉又恰巧被他们研制出来,江湖上便有了那个炼制化尸粉需要朱玄蛇的传说。他们二人仗着化尸粉在江湖上滥杀无辜,为非作歹,叫我撞见了,哼!”黄药师冷哼一声,却不说什么为民除害之类的,只是接着说道:“欧阳锋生平喜好毒药毒物,见了朱玄蛇焉有放过之理,只是他堂堂一代宗师却听信江湖传言信那朱玄蛇之说,倒也当真好笑。至于老叫化为什么要滩这浑水,估计是欧阳锋抓那些小叫花子试药。”

        问黄药师果然是不错的,他不仅详细地解答了化尸粉的由来背景,更是由此而推断出西毒北丐之间的仇怨,强烈建议各位南宋网民将ie主页设为dongxie。绝对是超谷歌赛度娘的江湖实用搜索引擎。

        只不过他这‘东邪搜索’会不会太强大了点,他是怎么知道欧阳锋抓小叫化子试药的?见我一脸疑问,黄药师微笑着解释道:“若非关系到丐帮帮众,老叫化再怎么侠义济人,也不至于做出跟踪欧阳锋这等大失身份的事。”

        如果我没看错,黄药师刚刚是笑了,虽然我不觉得洪七公跟踪欧阳锋有什么好笑的,但他看上去总算没有先前那么愁闷,那便是好的。

        “你总算是笑了。”我看着他,松了一口气。

        “怎么,我适才看上去大有悲苦之色?”黄药师状似随意地问道。

        “可不是吗,如果你天天都是那副脸色,估计江湖上的人都要改称你为‘东海鬼见愁’了”。还别说,他戴面具的时候,到挺适合这绰号。

        黄药师斜了我一眼:“‘东海鬼见愁’,这万儿可真够难听的”

        我刚想反驳‘黄老邪’也不见得有多好听。便听噔噔之声传来,楼梯上走上来三人,衣着服饰统一,应该是某个帮派的帮众。此时客店之中生意有些冷清,一楼零零散散地坐了几张桌子,二楼更是只有我和黄药师这一桌。那三人上楼后,也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距离我们这桌不远,说话的内容清晰地传了过来。

        “华山论剑的事听说了吗?”说话的是路人甲,他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向另外两人问道。

        “怎么没有?听说啊,是全真教教主王重阳拔得头筹”路人乙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看,那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大高手都被他给打服了。”路人丙附和着。

        我好不容易将黄药师的注意力从华山论剑上转移开来,这不知打哪来的三个混蛋又再提起,我前面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我恨恨地盯着路人丙的背影,默默地诅咒他待会吃饭咬到舌头。做我对面的黄药师听了他们的对话倒是一脸平静,只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就不知道他是真淡定还是装淡定了。

        “哎,听说了吗?这回华山论剑,可闹出不少事呢?”路人乙这故作神秘的口气,一听就知道有事儿爆料。作为华山论剑运动会贵宾席的观众之一,我实在想不起,华山论剑期间闹出了什么事能以如此快的速度上传到江湖之上。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路人甲好奇地问道

        “你俩可知道,这到华山论剑的人都有谁?”路人乙卖着关子。

        “切,这谁不知道,不就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大高手吗”路人丙不屑地说道。

        “哼,你倒是认得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你可知道这称号这排位怎么来的?”

        “这个?倒是不知,只是江湖中的人都这样叫罢了”路人丙的气势一下子弱了

        “师弟你就说吧,别卖关子了”路人甲有些不耐烦

        “这南帝北丐好理解,我不多说想必你们也知道,这中神通嘛,那重阳真人本是修道之人,道以通神,也不难理解,这三人的称号都与身份有关。那东邪西毒却又不是这般,这二人之所以如此称呼是与其行事又关,那蔡州府的案子你听说了吧?”

        “嗯,虽说金狗可恨,但那人的手段也太过残忍了些。”

        “这蔡州府的案子就是东邪黄药师做的”

        “原来如此,倒也真有本事,据说那蔡州府的衙役有些早年都是绿林□□中有来头的人物,武功不弱,都是些曾经独霸一方的恶棍,单只一个对付起来已是十分不容易,何况那么多个聚在一起。要真是都被同一个人杀的,那人的武功之高,还真是难以想象。”

        “废话,武功不高能够资格去华山论剑吗?那黄药师武功有多高,自是不必说的。行事酷辣也可见一般。那西毒欧阳锋来自西域,是用毒的好手。我说的事儿,就与这两人有关,我觉着吧,这事多半就是这两人的其中一个做的。”

        “什么事?快说快说”

        “在这华山论剑前,传言有人以活人炼药,那人抓取活人之后直接扔进药缸里,等捞出来时,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被那药腐蚀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活是活不成,一死半会却也死不了,就这般生生地将人折磨人至死。前后一共抓了数十个人,其中好像还有丐帮的人。又有人传闻炼药那人身材颀长,长相奇异,身边跟着个妖艳的女子。”路人乙说得好像他就在药缸旁边看的一样。

        听到这里即使没有黄药师前面那番推理,我也知道这人就是欧阳锋,他身边那个妖艳女子,自然就是柳寻玉了。这两人多半早前狼狈为奸,后期因为某样分歧,估计是杀黄药师一事,而分道扬镳。这才致使柳寻玉对段煦下毒威胁段智兴的事情发生。

        “我看多半是那东邪。”路人甲继续笃定地说道:“那欧阳锋不知为人如何,不过单从蔡州府这件事看来,这黄药师多半不是正人君子,这事八成是他干的。”

        尼玛,你都不知道欧阳锋的为人,就如此肯定这事情是黄药师做的?哪有这样的逻辑?

        欧阳锋是西域人,长相与中原人天南地北。黄药师时常带着面具,看上去是副死人脸皮。这二人都是长相奇异,身材颀长的人。古代没有照片,江湖中人大多不通文墨,会画像的也不多。这样根据特征众口相传,以至于黄药师让黄药师背了黑锅。

        “哼,这人手段如此毒辣,平日里的坏事只怕也没少做,叫我看洛阳金刀纪家的小姐……”路人甲从洛阳到衡阳,从衡阳到咸阳,把能泼的脏水都往黄药师身上泼了个遍。

        这几个草包如此污蔑他,连我都淡定不了,想过去抽他两耳光更别说黄药师了。只见脸上的浅笑已经渐渐变冷,我想他下一步动作应该是一拍桌子然后飞身而起,海扁他们一顿,才是正理。然而,我看到的事实是,黄药师招呼小二结账,付钱,走人,看都没看三人一眼。待我们走出客栈之时,那三个草包已经将他形容成□□掳掠,无恶不作的江湖魔头,他仍是不发一言,结了账,放下茶杯,信步踱出客栈。

        走出迎晖客栈时已傍晚,落了数日的鹅毛雪总算消停了片刻。雪云散尽,暮霭微曦之中,金黄的夕阳映着皑皑白雪,别是一番瑰丽景象。

        “他们那么说你,你不生气吗?”我回头看了一眼百步开外的迎晖客栈问黄药师。

        我真的很好奇,他不能为华山论剑的结果释怀,让我觉得他不像是《射雕英雄传》里那个洒脱自如的黄药师。但在被人污蔑时,他又像没有听到一般,一脸平静,难道他真的不介怀?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黄药师反问道。

        “他们这样污蔑你,败坏你的名声,传出去似乎与你不利啊。”

        “那又怎样?”

        他的又一声反问让我一时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原先以为他大抵会说些跟‘这种人不配’‘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等这种傲娇话,然后在心里干生气。谁知他竟会意再反问于我,倒是让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

        见我不说话,他冷笑一声说道:“就算炼化尸粉的真的是我,就算我真以活人来炼药,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是能将我剐了,还是将我烩了?”

        是啊,就算他真的□□掳掠,无恶不作。这些徒有正义的小啰啰又能把他怎么样。这天底下能奈何得了他的也不过就那四五人而已。所以,何必跟这些无名之辈认真。在射雕的后半段里,黄药师被郭靖柯镇恶全真七子等人误会也不愿解释,难道也是因为实力上的自信,而不是怕跌份?

        “说的倒也是,像你这样的人与他们生气,就是抬高了对方的身份,反倒便宜了他们,划不来的。”我开着玩笑与他说道。

        黄药师偏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算计的倒更清楚。”

        “那当然,名师出高徒嘛。”我得意洋洋地说道。

        ‘咚’地一声,后脑勺挨了一下。我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黄药师。干嘛打我,难道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你这‘高徒’可还想得起谁是你师父,嗯?”那上扬的尾音,上扬的唇角,使我忽然醒悟,于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只当他是个朋友,忘记了说那些乱起八糟的拗口称呼,忘记了古代的天地君亲师,忘记了那所谓的纲理伦常,尊师重道。难道他很介意?他这样说是不是在提醒我,提醒我不应该如此目无尊长?可是他不是一向都不在乎这些世俗之礼的吗?

        嘿,真是的,想那么多干什么?我一开始拜师的时候,尊敬师长的态度本就没那么虔诚,再后来师父前弟子后的敬语自称,也不过为着他饭票的身份而讨好他。既然中间缺了那么一大段,他都不说什么地照付账单。以后我也懒得再装下去,就这么着吧,随心所欲地相处。也没多少日子了,等到想到了以后要去哪里,各走各的,谁还会在乎那么多来着。

        “我这‘高徒’的师父不就是你吗,唉,瞧你这记性,怎么连这个都记不住,我成为‘高徒’的可能性还有待商榷啊!”我在一旁故作忧愁地叹着气。

        听了我的话,黄药师明显一怔,或许他想不到我会这样满不在乎,胆大包天地回他一句。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忽而笑了。

        自下华山来的这一天中他笑了三次,一是他笑着为我解释欧阳锋与丐帮的恩怨,而是冷笑着解释他为什么不与路人甲乙丙生气。这两次笑多少有些勉强,有些负气。而现在,他笑得莫名其妙,不知笑而为何,只是那眉梢眼角却写着尽兴。

        打马天涯看落花

        柳芽新绿,飞燕衔泥,冻土新融的土地上钻出一两丛青翠的小草。

        初春的风还带着丝丝寒意,但已经足以吹化池面的坚冰。是以,我和黄药师行到颖州时便弃马乘船,改走水路,去往庐州。

        说是弃马乘船,实是不得已之举。

        因为……

        ……我不会骑马……

        离开华山后不久,黄药师不知从哪个大户人家‘找’来两匹骏马。我看着他手里两头高大健壮的枣红马,激动得凑过去左瞅瞅右瞅瞅。别笑话我没见过世面,现代马场的会员费高得惊人,哪是我这种苦逼的工薪阶层消费得起的,更不用说骑了。再者,每个看过武侠小说或者武侠剧的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打马天涯看落花,仗剑江湖豪义侠。仗剑江湖什么的,我是不用想的了。不过骑骑马过一把女侠瘾,感觉还是不错的。

        “你会骑马?”问句中的肯定成分占了很大的比例,想是黄药师看我绕着马兴奋地转来看去,故有此一问。

        “不会。”兴奋中的我瞬间僵在了那里。激动了半天才发现竟然忽略了不会骑马这个重要的问题。这种手拿钥匙坐在驾驶座,却硬是找不到钥匙孔的感受,还真不是一般的郁闷啊。

        黄药师将手里的缰绳一扔,手里的鞭子往马臀上抽去。那两匹枣红马迈着欢快的脚步向远方奔去。

        马刚跑开,黄药师转头对我说道:“不会骑马,那还是走路吧。”

        “不会骑,你可以教我嘛。”我看着那渐渐远去的枣红马着急地说道,走路,像从上虞县来华山时那样,晓行夜宿,磨一脚底板的水泡?算了吧,我才不要,虽然我不知道那时候黄药师为什么不骑马要走路,但在有马可骑的情况下我才不要走路。

        “你学得会吗?”黄药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地势说道。我明白他的意思这里不是草原,没有一马平川的地势,想要学骑马是有些困难。即便这样,我还是想要学骑马,因为想占‘价格差’的便宜,因为武侠梦,因为不想走路。

        为了骑马,我无耻地发扬了唐僧精神。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你教我我就会了嘛,你不教怎么知道我学不会,你要教我骑才知道我会不会嘛,我会不会骑你要教了才知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你教都不教就把马打跑实在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脖颈间的某处蓦地一疼,我顿时哑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想必是被点了哑穴,他出手太快以至于我根本来不及看清。那滔滔不绝的口水话就此间断在对对黄药师的师德质疑上。对面的他额角挂着黑线,一甩袍袖,转身拎起我,运起轻功,往马跑远的方向追去。

        不过半个小时左右的光景,便看见那两匹枣红马撒着蹄子漫无目的地瞎晃在官道上。黄药师放下我,奔过去拉起缰绳,将马牵住。

        看着这一幕,站在不远处的我双手插腰仰天大笑道:“一代女侠的骑射生涯就此展开”。黄药师剑眉一挑,看了看马又看了看我,轻笑一声,将一匹马的马缰递给我,说道:“去吧”

        我接过缰绳,得瑟地往马背上爬去。然后,被那该死的畜牲摔了个狗啃泥。

        我从泥地上爬起来,装作没事一样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往马背上爬去。发扬迎难而上,不怕挫折地大无畏共产主义精神。然后,又被摔了个狗啃泥。

        再爬,再摔,再爬,再摔……

        当我摔得鼻青脸肿,一脸猪头样地看向黄药师时,只见他正悠闲地站在一旁,背着手,看好戏一般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我,接着从背后拿出一小把青草,放到我面前说道:“乖徒儿,你不先学会喂马,又怎么能骑马呢”

        这混蛋,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怎么就忘了,不跟马先生打好交道,不事先‘贿赂’一下它,它怎么会安心让你驱使?看来啊,这世间万物都是势利的,畜牲也不例外。

        我撑着那被摔得快断了的胳膊腿,从地上爬起来。呲牙咧嘴地对黄药师说道:“拿新(青)草乃(来)”。什么是胜不骄败不馁,什么是输人不输阵,说的就是本姑娘这样的人。我在心里为自己这一光辉形象感到由衷地自豪,硬在脸上装出几分难得的严肃。

        许是我那鼻青脸肿的样子,与这严肃深刻的表情,搭配在一起实在是太有喜感了。黄药师再也憋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我猜从我第一次坠马时他就想笑了,憋了那么久也还真是难为他了。

        此番骑马学习只不过刚开了个头,我的女侠梦却就此淡了大半。第二天起早,我顶着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猪头脸从客房走下楼来,却见客店的后院中黄药师正在为昨天那匹枣红马系马鞍,而枣红马的身边站着头小毛驴,正傻乎乎地喷着鼻子,冒出丝丝白气。

        黄药师一边系着马鞍一边说道:“这马太高了,你再摔一百次也爬不到它背上。”说道这里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寒碜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往那毛驴一指说道:“它以后就是你的坐骑了。”说完继续鼓捣他的马鞍。

        那毛驴仍在哪里喷着响鼻子,头一甩一甩的,那模样要多傻就有多傻。

        “我不要!”我想也不想地开口拒绝,先不提这玩意开起来傻不啦叽的,骑着它有损形象。我身上的骨头就像那多米诺牌一样,只消轻轻推动其中一块,立马从头散到脚。若在这可笑的毛驴颠上两转,直接可以去见我佛如来了。

        黄药师也不生气,系好马鞍后,转身平静地向我问道:“为何?”

        “我不会骑毛驴”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不会可以学嘛,你不学怎么知道你不会,你学都不学怎么知道你学不会,你要学了才知道自己会不会嘛……”黄药师‘语重心长’在那里诉说着,嘴角隐隐扬起。

        我惊讶地看着唐僧版的黄药师,过了良久才回神问道:“其实你是慕容复吧?”不然怎么如此熟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听到‘慕容复’三字,黄药师面色一改,半是向往半是叹息地说道:“如斯人物,可惜,可惜”

        继唐僧版黄药师后,我又再一次地被惊到。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这应该是在赞扬慕容复,而且语气里有轻微的崇拜。且不说他怎么知道慕容复这个人物的,就黄药师这种生性高傲的人,能入他眼里的人本就没几个,天下五绝中的其余四绝,也没几个是真让他心悦诚服地看待的,更别提崇拜了。为何这样一个人气爆棚的射雕傲娇男会会对一个天龙炮灰男如此赞赏?

        “你是如何知道‘慕容复’其人的?”黄药师有些疑惑地问道。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看电视,我能告诉他实话吗?不能。

        “嗯,以前在蒋员外家上班时听人说的”我随口编道,本想问问他为何对慕容复的评价这样高,但从眼下这种情形看,还是少生枝节为妙啊。

        “上班?”

        还是不要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了。我假笑着模了模毛驴的头:“这毛驴真漂亮啊,呵呵呵。”

        郭靖的小红马是相当于一辆千金难买的布加迪,韩宝驹的追风黄算得上是辆法拉利,黄药师骑的那种枣红马虽然不出名,但是是那种随处可见脚力好动力足的马,由于它的常见性,勉强算是辆大众捷达吧。

        而我骑的这玩意,哼,充其量就是辆电动摩托,虽然一同行驶在机动车道内,但人家黄药师已经奔出老远,它还迈着慢腾腾的驴步,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往前追赶着。

        以上是我对古今交通工具的对比总结,总结结果有些不尽人意。好吧,我知道自己应该知足的,起码这傻驴没脾气,骑着也平稳,没有将我摔个狗啃泥,也没将我全身骨头颠散架。冲着这些,我还是应该满足的。我看着道旁一同往前爬的乌龟无奈地安慰着自己。

        黄药师还算厚道,总是将马控制在离我两百米左右的前方跑着。等到了天黑或一同投了客栈休息,或寻个土地庙一类可落脚的地方休息。如此赶路,效率其实不比走路快到哪里,等到了颖州时已是冬末春近的时节,柳绿春来续,河面冰初解。我们便弃马乘船,南下而去。

        因当天到了渡头的时候天已经晚了,没法单独雇船,我和黄药师便与五个人同乘一船。那四人之中,有一个是个儒生,带着个小书童。一个褐衣老者,背上背着长剑,一望而知是江湖中人。一个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腰间带刀,看来也是江湖中人。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女人,手中抱着个罐子。她一上船,其他人便蓦地退开两步,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朝河中吐了一口唾沫:“晦气。”

        白衣女人是个寡妇,手中抱着的是丈夫的骨灰,打算送回自己的故乡安葬。

        小书童对她说道:“这位娘子忒糊涂了些,你应该扶棺回乡,而不是这么一化了之。”

        白衣女人说道:“我一人孤身上路,多有不便。”

        老者说道:“那就应该找你家里的叔父兄伯做主,怎可自己拿主意呢?”

        我听到这里多少有些窝火,人家老公都死了,这些人不说安慰几句,竟然还在指责寡妇对尸体的处理方法。

        “叔父兄伯将我家官人的田地分了之后便说此后与我再无瓜葛,连棺木都不给买一副。这都是什么世道啊?”寡妇说着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这寡妇也太惨了些,家里都是什么畜牲亲戚?

        带刀的男人说道:“什么世道不都是这样,要怪只能怪你男人死得早。”

        这特么说的是人话吗?我好想给他一巴掌,可惜我不会武功。不过,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一粒石弹飞了出去,打在了男人的手上。

        带刀的男人大吼一声:“是谁暗算老子?有种的站出来。”他想抽刀,但右手被石弹打中了穴道,无力出手。

        男人的眼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忽而转向老者:“是不是你这老不死的活腻了,敢向我动手?”

        “你胡说什么,打中你的分明远处飞来的暗器,老夫一直坐在你旁边,出没出手你没看到吗?”

        男人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是黄药师向他扔的石弹,讪讪地坐下。就在这时,只听那一直默不作声的书生朝寡妇说道:“这位娘子,既然叔父兄伯分走了你家官人的田地,你便应该让他们瞻养你,怎可自己带着亡夫独自返乡。”

        寡妇抹了抹眼泪:“他们要是愿意养,我还用得着千里迢迢地返乡吗?”

        书生:“可你这样孤身上路,总是于名节有亏的。你看这船上坐的都是男人。”

        那寡妇明明是受害人,她被人逼得抱着骨灰回娘家,她根本没有选择,这书生竟然还在指责她的不对。

        只见寡妇听完神情越发哀戚,目光不时地飘向河面。这群王八蛋再继续说下去,这寡妇估计就要抱着老公的骨灰跳河了。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插口道:“谁说都是男人,我就是女人。”

        带刀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一个黄毛小丫头算什么女人,哈哈哈。”

        那书生也转过头来:“这怎可一样,就算姑娘你在船上,你也尚未婚配,很多事你还不懂。”

        我正要反驳,只听黄药师站起来,朗声朝艄公说道:“船家,掉头!”

        我对黄药师说道:“对,我们回头去岸上住一夜,然后换一条船。”距离下一站还有五六天的行程,要是这五六天的时间里都得对着这几个家伙,那真的太可怕了。

        带刀的男人一听让船家掉头,不乐意了:“喂,你忘了什么东西在岸上,回头让人捎给你,何必耽误大伙的时间?”

        黄药师冷笑一声,飞出一粒石弹打中他的肩膀:“是忘了些东西。”

        带刀男人惨叫一声,捂着肩膀坐倒在地:“刚刚暗算我的就是你?”

        黄药师不答,一粒石弹弹中了男人的另一边肩膀。男人又是一声惨叫,嘴里还在继续骂着,什么卑鄙无耻暗箭伤人。黄药师也不去理会,手里的石弹嗖嗖地弹着,一粒粒打在他身上,却又不立时要了他的命。男人惨叫一声接一声,等到他终于不再说话,只是哭叫,黄药师便放过了他。

        艄公见此哪里还敢不从,当即调转船头往渡头划去。

        老者颤抖着手指着黄药师:“你这邪魔外道,他好好与你说话,你怎地一上来就就下如此重手?”

        黄药师冷冷嘲讽道:“他好好与我说话,我就得好好听他说么?”

        我也帮腔:“他说得不好听,我们还偏就不想听了,我们不想听还不能让他闭嘴了?”

        老者又道:“他就算是言语上有得罪你的地方,你也该照江湖规矩来,你怎能一上来就不问缘由地动手?”

        我对老者说道:“我们既是邪魔外道,又何必还要守你的江湖规矩?”

        黄药师赞许地看了我一眼:“说得好!”

        老者指着黄药师的手指转向我:“你们……”颤抖着指了半响又转向黄药师:“你们两人离经叛道,不讲江湖规矩。你们……”

        反正有黄药师在旁边,我胆子也肥了起来,冲着老者说道:“你这修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不去跟强占田地的恶人讨个说法,却来为难人家一个孤身的寡妇?”

        老者气得抽出背上的长剑朝我刺来:“你这魔头,我跟你拼了。”

        黄药师玉箫轻轻一拨,借力打力,老者冲得太急,连人带剑一起跌进了水里。

        书生眼见老者跌进水中,气血上涌,朝着我和黄药师说道:“就算这位娘子的亲戚不讲道理强占了她的田地,也改由官府来主持公正。你们为难两个不相干的人又算得上什么‘道’?”

        黄药师讥讽道:“这官府要是真能主持公道,这位娘子还用得着孤身返乡?”

        我一摆手,指着水里扑腾的老头:“他都说我们是离经叛道了,那算不算得上是‘道’又有什么干系?”

        书生:“你们恃强凌弱,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我对他说道:“我们邪魔外道从来就不自封什么英雄好汉,倒是你们这些英雄好汉指责小寡妇孤身上路有损名节的时候难道是在恃弱凌弱?”

        书生扑到船边,指着水里的老者朝我吼说道:“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个时节下水很可能会没命的。”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那老者年纪真的很大了,胡子都白了,就这么掉水里真的很容易出事。但这个时节刚刚初春,水真的很冷,我实在不想下水救人。于是我诚恳地跟书生商量道:“那,要不你去把他捞上来?”

        黄药师哈哈大笑,身形一动来到书生身边,手一提便将他扔到了水里。小书童扒在船边大叫着:“公子,公子……”

        船本来也没有开出太远,靠岸的时候,黄药师转头对寡妇道:“你是颍州人?”

        寡妇点点头,黄药师对她说道:“带我们去你那些叔父兄伯的家里。”

        寡妇略一沉吟,终还是说道:“好。”

        挨个到了叔父兄伯的家里,通过由我来‘讲道理’,首先给寡妇的叔父兄伯做一番思想工作,然后黄药师在保证双方‘自愿’的前提下,叔父兄伯们或是把田产还给寡妇,或是兑换成钱粮,也算是保障了日后寡妇的正常生活开支。

        当最后一份田产交到寡妇手里后,身穿白衣的女人忽然抱着丈夫的骨灰朝黄药师跪下:“大恩大德,妾身无以为报,还请恩公告知姓名,妾身定奉长生牌位日夜供养……”

        她话还没说完,黄药师便运起轻功翩然飘远。剩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寡妇见他不愿透露姓名,眼含热泪地对我说道:“姑娘可知恩公姓甚名甚?”

        知道是知道,但黄药师既然不愿意说,那我肯定是不能告诉她的,要尊重人家黄药师的个人隐私嘛。于是我请咳一声告诉她:“你看我们都是邪魔外道,长生牌位什么的跟我们的风格不太搭。”

        寡妇怔怔地看了我半晌,忽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我咚咚磕起头来。

        “我去,你干什么,你别这样,救你的是他不是我。”我慌忙侧身避开,可我让向哪一边寡妇就将磕头方向转朝哪一边。

        我不会轻功没法像黄药师一样飞走,但如果现在撒腿就跑,黄药师回来肯定找不到我。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他?但总觉得这样不告而别不太好。

        情急之下我朝一旁的一棵大树跑去,跟个考拉似的手脚并用往树上爬去。

        刚爬到一半,只听哈哈一声长笑,衣领被人抓住提到了半空中。

        “你还真成一只猴了。”黄药师哈哈笑着说道。

        “明明是考拉好吗?”我不服气地说道,虽然都是爬树,但我觉得考拉比较萌。

        “考拉是什么?猴子的一种吗?”他好奇地问道。

        我很想扇自己一巴掌,这考拉不也不是人吗,有什么好跟他争辩的。

        “不错,这考拉就是猴子中的邪魔外道,最是离经叛道,率性放诞的一种猴子。”不是骂我是猴子吗,哼,你也别想占便宜。就是欺负你没见过考拉!

        黄药师不以为然地点点头:“看来是个同道中猴,改天得捉几只去桃花岛给我作伴。”

        “祝你好运。”此去澳洲也不知道有几千里,就目前的交通条件,你这辈子也不用肖想了。

        “那也不需要多好运,眼下不就有一只吗?”

        我:……

        初见陈玄风

        舟山是去往桃花岛的陆地口岸,我站在舟山的码头,望着茫茫大海,思考思考再思考。

        在上华山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只想远离江湖恩怨远离原著剧情远离梅超风悲催的命运。但自从在华山上看到了欧阳锋的注射器,我发现在这个江湖很可能有一个和我来自同一时代的‘同乡’,我很希望能找到这位同乡,然后抱住大腿穿越回家。

        但要去哪里寻找这位穿越同乡就是个很棘手的问题,欧阳锋手里的注射器是一个线索,但我没胆子去问他,更没能力去查。就这么昏昏浑浑混混地思索着将来,我便和黄药师一路游山玩水地走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来到了舟山的渡口。

        他已经去顾船了,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桃花岛。

        去了,原著中属于梅超风的剧情就此揭开,我是否要接受这悲催的命运安排,去了,就真成了黄药师的徒弟,我是否还能这样和他这样以朋友的姿态,平等以待。去了,不管是否依照原著剧情发展,荒岛孤悬,在那与世隔绝的桃花岛上,我是再难有穿越回现代社会的可能了。

        可这要是不去,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继续找个有钱人家打工?还是去大理投奔段煦?我只是在他受伤时给他当了个临时护工,这小子会收留我吗?

        “愣着干什么?上船啊。”黄药师站在甲板上朝我喊道。

        tobeornottobe?

        这是个千古难题啊,我仍在思考着犹豫着纠结着。

        忽然脚下一空,身子被人拎到了空中,身在半空我转头看到一袭青衫,和一张早已见怪不怪的的面具脸。再次落地时,已经站在了乌篷船的甲板上,黄药师放下我转头对船家吩咐:“开船。”

        我站在甲板上,脚落了地,心却不曾落实,随着船晃啊晃。

        或许,最好的选择就是不选择吧。

        阳光在蔚蓝的大海上凿出片片碎金,海风阵阵,推着帆船驶向桃花岛。时值初春,远远地看到岛上有几株早春的桃树开了花,风过之处,扬起一片粉色轻云。在这蓝与红的交界处,画笔轻扫,描了两个黑点,似是两个人影立在岸边。

        波涛阵阵,海涛中有翻腾而起的鱼儿摔到船板上,蹦跶两下,有的跃回大海,有的就此不动,被火辣的太阳晒成鱼干儿。我靠在船壁上,看着这些命运不一的鱼儿,心中也是思绪翻涌。

        梅超风前半辈子过得很悲催,为什么,因为她投胎投错了,彻底站到了中下贫农那一个阶级层里。梅超风后半辈子活的更悲催,为什么,因为她跟陈玄风合偷了《九阴真经》,然后私奔,被追杀,瞎眼,最后被一掌拍死。

        剧情回忆完毕。总结一下,梅超风的命运从杯具转向餐具的关键点在于陈玄风和《九阴真经》。因此,只要别去碰这两处敏感点,命运这只受是不会像原著安排的那样一面痛苦□□一面黯然销魂。其实,仔细一想这《九阴真经》还是其次,陈玄风才是关键中的关键,毕竟梅超风偷《九阴真经》是就是为了和陈玄风私奔来着。绝对不可以和陈玄风这屁小子发生任何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不对,正当的也不可以。

        抱着这种‘珍爱生命,远离陈玄风’的态度,我第一见到了梅超风在原著中的官配,传说中的‘黑风双煞’,射雕中的重量级炮灰——陈玄风同志。

        跪在甲板上那人十五六岁,少年穿了身黑布衣衫,低着头,以那种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子开口说道:“弟子玄风,叩见师父”。说罢仍是垂首跪在那里。直到黄药师说:“起来吧!”陈玄风才抬起头来。他这一抬头,我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当心完全是多余的。

        红肿不一的青春痘星罗棋布,各自为政地生长在一张泛着油花的脸上。这张脸实在太素颜,太生态了,太需要ps一下了。对这这样一张脸,且不说陈玄风梅超风两情相悦的问题。反正我是不会对其产生一丁点的旖旎念想的。

        黄药师在陈玄风站起来的那一刻,忽然伸手往他的头顶拍去。陈玄风侧头避开,伸手一格,本欲挡住黄药师拍下来的手掌,哪知手到半途却忽然变掌,往黄药师肩上拍去。黄药师微微一笑,出手如风,右手成掌往陈玄风右肋削去,迫得陈玄风不得不回掌自救。黄药师怎会给他机会,在陈玄风收掌时,忽然化掌为指,点住了身上的某处穴道,使他动弹不得。我站在黄药师身后不远处,看完了这场教学测试。

        “不错,功夫没落下”黄药师对陈玄风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勤习武功,不敢有一刻懈怠”陈玄风有些敬畏地低头说道。

        黄药师点点头,然后问道“灵风和乘风呢?”

        “曲师兄出岛回家去了。陆师弟在岸上候着呢”陈玄风说着,手往身后一指。岸边站了个人,正对着大船这边翘首而望,想必就是陆乘风。

        “灵风离岛所为何事?”黄药师就桃花岛的出勤情况对陈玄风进行询问。

        “曲师哥家里为他定下一门亲事,本来两年前就要行纳聘之礼的,但师父……”陈玄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欲言又止,诚惶诚恐地看着黄药师。

        “但我栏着不让他去,所以今年趁我不在岛上便悄悄溜去了,你是不是想这么说。”黄药师扫了陈玄风一眼,接着横眉冷道:“哼,他爱执迷不悟也随他去,带你师妹下船。”说完身形一掠,纵下船去,落足岸上,跟陆乘风说了些什么,逆着海风也听不真切,只见陆乘风被吓得扑通跪地连连磕头,黄药师衣袖一扫,大步往前走去,不出一会已在数丈开外。黄药师理也不理拂袖而去,我转头看了一眼陈玄风,只见那布满痘痘的脸上眉头深锁,一片愁云惨雾。

        “不知师妹如何称呼?”陈玄风问我道。我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应道:“我姓梅,师父给取的字叫超风”其实只要你不称呼我为‘贼婆娘’,你要叫什么都可以。(注:原著中的梅超风与陈玄风有jq后,以‘贼婆娘’和‘贼汉子’互相称呼对方。新修版相对较萌,改称为‘贼哥哥’和‘贼妹子’)

        “原来是梅师妹,幸会幸会。”陈玄风咧嘴一笑,映着他身后的桃花岛,那布满痘痘的脸庞还真像一幅桃花岛空景色缩略图,一样地红艳,一样地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芒。我眯眼仔细看了看,发现其实他五官长得还是不错的,浓眉大眼,标准的男主长相,怎么就配了副龙套的皮面呢?

        “梅师妹,梅师妹”陈玄风的反复叫了几遍,声音也提高了些许,将我从遐思中拉回现实。“师妹可是身体不舒服吗?”陈玄风见我回神,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我摆了摆手,示意他放心。总不能告诉他,我不过是在为他的五官与皮肤的搭配而惋惜吧。

        “师妹可知道船梯在哪里?”陈玄风问道。

        我怎么知道船梯在哪里?我是被黄药师直接拎上船的。

        我看着桃花深处那渐渐缩成一个青点儿的身影,恨恨道:“去问那个王八蛋,反正他又用不着”。说完回头却见陈玄风皱着眉,不悦地板着脸说道:“师妹如此言语,对师父未免太过不敬。”我看着陈玄风,有些吃惊。心想,不就是背后骂了黄药师一句王八蛋,他至于一下子变得这么严肃吗?虽说对于古人来说尊师重道天经地义,但他会不会太死心眼了一点?他这样子叫我想起了以前中学的教导主任,那混蛋就爱这样板着脸教训人。

        我这边正还没纳闷出个所以然来,只听陈玄风在那边问道:“师妹是何时拜入桃花岛门下的?”,这样一问直叫我纳闷之外复又添加几许愁闷,他如此关心这个问题,难道是我的外表看上去可以做他师姐了吗?不然他为何如此关心进门先后的问题,额,如果照上辈子的年龄来算,其实做他师娘都可以。

        跟陈玄风私奔这么狗血又杯具的事我是做不出来的,但是我俩以后总要在桃花岛上一起生活,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应该处理好两人之间的人际关系。

        于是我对他说道:“师兄放心,我是去年秋天的时候遇着师父的,师兄入门在先,小妹自当以师兄为尊。”说完,诚恳地看着陈玄风。却见陈玄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带不解地向我说道:“你这姑娘说话怎么扯东打西的。”别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在走投无路,受尽世人欺凌的时候遇着师父的,师妹想必也是如此”见我忙不迭地点头,陈玄风接着说道:“师父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也还不清。”说道这里,陈玄风的神色一凛,面朝大海,以无比崇敬语气对我说道:“师父在我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亵渎他侮辱他。”

        看着他脸上坚毅的表情,我不由自主地抖了三抖,哥们,身为一个古人,你不觉得你这台词太现代化,太文艺,太肉麻了吗?更重要的是,这种写给白莲花女主的台词,真心不适合你这种‘痘哥’型男配来念啊。

        拥有文艺青年的灵魂与2b青年的外壳的混合体青年陈玄风,转身负手又对我说了道:“师妹是桃花岛门人,应该好好敬重师父,切莫再像今天这般目无尊卑。”像是怕我当心一样,陈玄风温和一笑道:“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走吧,我带你下船。”

        教你妹啊!还真把自己当教导主任了。

        陈玄风说完朝我伸出右手示意我过去。腹诽归腹诽,我还是大手一挥拍拍屁股朝着陈玄风走去,许是之前被陈玄风那舞台剧一样煽情的台词震得有点晕,连甲板上有躺着条鱼都没看见,一脚踩上去便直直地朝着陈玄风滑去,我手慌脚乱手舞足蹈手抓足踢地找着平衡感稳住身形,方当此时,海浪忽起,船身摇晃不止,我本已稳住的身子像被人迎腰一脚踢倒,不受控制地朝着甲板上扑去,之前努力全部功亏一篑,无奈之中只得随手抓住身旁之物减少冲撞之力,却仍是止不住下撞之势,‘嘭’地一声,是脸先着地……

        我揉揉被撞得生疼的鼻子从地上爬起来,呲牙咧嘴吸着凉气,闪到腰了,好痛!。想伸手去扶腰,手刚从脸上移开,‘啪’地一声,右脸被人掴了一掌,火辣辣地疼了起来,牵扯得全身上下都跟着疼。抬眼望去,陈玄风站在对面红着脸,两手捂着某一点处,像足球场上的守门员一样,与守门员不一样的是,他两条腿光溜溜地露着,好在古代的衣服长,遮住了腰以下的部位,不至于出现需要打马赛克的某些画面。

        陈玄风愤怒地指着我骂道:“不知廉耻”说完转身跳下船去,一着地便飞也似地朝前奔去。我被他骂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以,自己忽然脱了裤子半裸奔还要骂别人不知廉耻,真是神一样的思维模式。我啧啧感叹着低头思考没有陈玄风自己该怎么下船,猛然瞥见自己手里拿的竟是一条腰带,而不远处的甲板上躺着一条同色黑布衫裤。

        站在甲板上,看着岛上的花团锦簇,红云万千。现在我十分肯定自己之前的担忧完全是没必要的,且不说我对痘哥陈玄风不会产生什么超越师兄妹的感情,我想陈玄风也不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就扒了他裤子的女人有啥好感。迎着海风,望着缓缓西坠的太阳,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风中凌乱。

        桃花林中游(上)浅谈梅摧花的诞生过程

        陆乘风是个长相清秀少年,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细小的绒毛,在夕阳下泛着细微的光泽,看起来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孩。在他带我下船时,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许是方才扒人裤子的壮举太过惊世骇俗,我明显地感觉到他托住我腰的那只手抖了一抖。在即将着陆时,他忙不跌地撤开手,我跌倒在地,陆乘风则惊恐地跳开,在离我几步远处,双手抓牢裤腰带,满脸惧色地说道:“师姐已下得船来,还请自行去见师父。”说完闪身窜入桃花林,再难觅其踪影。

        我呆立当地,照陆乘风这如避蛇蝎的反应来看,他定也将我当成了寡廉鲜耻的女流氓。将我当做女色狼避之则吉的不止陈陆二人,还有其他的师兄弟并桃花岛哑仆若干。凭着第一天上岛时扒裤摸脸的两件案底,‘梅摧花’的诨号自此便传扬开来,师兄弟们总在入厕换衣沐浴之际相互把风,提防我突然闯入。哑仆们人人自危,稍有些姿色的看到我便远远躲开。这是后话,暂表不提。

        只说此刻。在陆乘风走后,无人带路的我一头扎进桃花林里,东绕西拐地走了半天,楞是走不出这片破林子,眼见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我仍拖着沉重的步子‘漫步’在桃花林中。以前看电视的时候便知道桃花岛的布局是黄药师依阴阳五行,奇门八卦之理而建。而这片桃花林则是依照当年诸葛亮所遗留的《八阵图》而置。电视上的郭靖一上岛,便被困于此间。

        我不是郭靖,在这片残杀了黄药师无数脑细胞的桃花林里,没有老顽童这种武林高手等待我来误打误撞。等待我的只有饥饿和疲惫。我倚靠着那株看了千百次的桃花树坐下休息。桃树看起来差不多都一个样,为何我会如此肯定见到的是同一棵桃树,只因现在时值初春,冬寒未尽,四周的桃树刚只抽出几片新绿,而身后倚靠的这株桃树却已零星地结了几个花骨朵,三三两两,不同程度地在枝头绽放开来,是以我才如此肯定。

        太阳落下之后,夜间的温度也跟着降了下来。我裹紧上身衣服,抱着手,搓着手臂取暖。这株极具有超前意识的桃树,鹤立鸡群地长在一个三岔路口,树下有四条小路,曲曲绕绕地去往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四条小路我已分别走过,无一不是回到原点。闲得无聊饿得慌的我看了星星赏月亮,赏了月亮数桃花,数了桃花实在想不出其他排遣法子,只得爬起来选了向东的那条路,继续前进。

        半刻钟后,当再次见到那天杀的几个花骨朵后,我听到自己的理智‘呯’地一声,碎成一地。羞愤交集,恼羞成怒的我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将那些个娇羞粉嫩的花朵拔了干净,方才解气。每多见一次那株开花桃树,它都在提醒着我的失败,索性拔光它,即便是绕圈圈,我看着也舒服些。看着那光秃秃的枝桠,我满意地拍了拍手,也不在纠结东南西北的问题,随便选了一条小路,往前走去。人总是容易迁怒,譬如我现在,就是在迁怒那株无辜的桃树。

        然而,迁怒是无用的,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当看到那些被我拔光了的桃花重新长回树上时,我才深刻地意识到这个真理。

        这景象真是活见鬼了,我刚刚明明已经将它拔了个精光,这株开花的桃树此刻又怎会重新回到眼前,难不成那些桃花还真是自己长脚,爬回树上了?像游戏里的那些僵尸一样,我瞪着眼前诡异的植物,迈着蹩脚而沉重的步伐,怀着恨不得吃掉它的心思,向那株开花的桃树走去。

        月色皎洁,林中的一切被镀上一层银亮的光华,只见四周的桃树都只刚刚抽出绿芽,唯有我眼前那株零星地结了几个花骨朵,微风一吹,枝摇影动,娉娉袅袅地在月光下舞着。我盯着枝头那艳丽的花朵看了半响,心中不由叹息,不过小小十几二十朵桃花,怎么就把人给困住在这里,要是再多上几朵,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么?话说回来,这花朵的数目好像有些不对,之前数的时候还是二十三朵,现在怎么变成了二十二朵,难道像科幻电影演的那样,是‘重生’这项重要的生命活动耗费了它的能量?我异想天开站在树下猜测着,忽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既无聊又好笑,不由自嘲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容便僵在了脸上,貌似,好像,也许我忽视了一个重要信息——这桃花的数目究竟是多少,不对,不对,应该是这开花的桃树的数目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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