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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梦魇追忆,踏雪而来


水灵界界如其名,界内水灵气十分充足,甚至凝实到半空中都浮着水光。

        点星原是水灵界灵气运转的中心,整座冰原如同坐落在水底,空中有些幽暗的蓝,比夜空还要蓝上些,当太阳从上破开蓝色直直照下,水光折射,整个空中便变得明亮起来。

        阳光一点,便是一束星辉,缕缕阳光,点点明辉,如同在水面上一般顺着缓慢的频率明灭变换,因而这里叫做点星原。

        但除去水灵气带来的独特效果,其他也同凡间没什么差别。山川,草木,楼阁,街道,座落在冰雪之间,都是它们本来的颜色。

        因为近来灵气变动频繁,冰雪与星点变得有些稀疏了,看上去带些凌乱和荒凉。

        北苏与苍情站在点星原时,天空正在下雪。四周是极为干净的蓝,在稀疏的星光中飘落雪花,场面看上去颇有诗意。

        就算北苏修为低,对灵气不敏感,也没有丝毫其他的过人之处,但鉴于之前看见不落英的花落了,这时候又看见稀疏的雪花也发现出一些不对劲来。

        她有些不确定道:“九界灵气是不是变少了?”

        苍情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所以君白神君一直在忙着寻找解救之法。”

        北苏立马就没那么紧张了。大佬还顶着呢,还没到她一粒小尘埃出力的程度。不过现在她倒是有些明白君白神君为什么要派苍情去找峣起神上那本秘籍了,大概也是为了这事。

        北苏伸手接下一片雪花,看它融在滚热的手心,无端想起来凡间的冰糖。凡间取甜蜜的植物汁液提炼出糖,又将糖结出晶块,嚼起来嘎嘣脆,伴随着的纯粹的甜味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北苏咂了咂嘴,“这雪花倒像是冰糖一般……”

        苍情笑道:“我想起从前在凡间时,总觉得自己很苦,于是便带了许多糖在身边,后来再也找不到吃糖的感觉,便在乾坤袋内束之高阁了。如今看见这冰雪,方才隐约回忆起那糖的样子。”

        北苏心中升起一股英雄所见略同的意气来,而后才开始思考这话,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于凡间人而言,饱腹已是许多人难以达到的期望,寻常人更无法享得如冰块般干净的糖,你既然吃得到,想必家世很不错,又怎么会苦呢?”

        她在凡间游历很多年了,对于世俗百态,人间疾苦看过不知多少。再说她自己也是一个穷人,对这些东西的了解就更深刻了。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记忆了,苍情努力挖掘了一番,终于记起,似乎自己并不是一开始就吃得起糖果的。

        苍情仔细想了想,才道:“大概是家道中落,后来被认回,才开始有了富足的生活。”

        容千面无表情抬头望飘扬的雪花,无情的想道:雪花不错,很白,惨卖得也不错。

        他的心里若真的这么脆弱,她就能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容千狰狞想道,正好给娘亲报仇了。

        呵,男人。

        北苏参考了一番凡间的话本子,贫穷的年轻人高贵的身世揭晓,无非是大团圆结局或与豪门格格不入而十分凄惨。

        想到苍情也许是后者,登仙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往事,可见凄苦已经刻骨铭心,好惨一仙君。

        想到这里,北苏望向苍情的眼神更慈祥了。

        北苏设身处地地想了想,一千年前他那友人也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变成了沉睡的她,接连过去又是丧偶,想必就是因为这些意外打击了他的意志,使得他郁结不解。

        希望此行让他一些感觉到一丝开心。虽然水灵界没有冰糖,却让北苏想起另一种东西——同样能带来甜蜜的滋味。

        北苏念头初起,突然提议道:“不如去喝一碗水花蜜吧?”

        水灵界除了独特的景色,还有一种特产便是水花蜜,与其说是水花蜜,不如反过来叫做蜜花水。用水灵界独有的蜜花煮水,香气馥郁,滋味清甜,质地晶莹半稠,如蜜一般,便叫做水花蜜。

        蜜花长得像一朵放大的雪花晶,也许初衷是想与雪花融为一体避免被采摘的命运,可惜一不小心长得太大了,虽然颜色与雪地十分相似,但走近一看还是很醒目的,显然隐形失败。用蜜花煮的蜜花水,里面的蜜花泛着微微的蓝色如同水晶一般,很是好看。

        据说第一个发现蜜花能煮水喝的人正是因为吃过凡间的冰糖难以忘怀甜蜜的滋味,后来在水灵界发现了很像冰糖的蜜花,于是乎学着凡人将它拿来煮了,最后发现滋味也很类似。就这样推荐给身边的人,蜜花水便在水灵中流传开来,逐渐成了传统。

        一口大锅冒着蒸腾的热气,尽管仙人并不惧冷暖,但在苍白的雪空下还是叫人感觉心中一暖,仿佛就应该有一锅热汤来配下雪的天气。

        灵石叮咚一付,看锅人手一扬刷啦啦就是三碗水,飞到了北苏三人坐着的饭桌上,水一滴也没溅出来。

        北苏率先端起碗抿了一口,香甜的滋味顿时叫她心中一快,笑眯眯道:“这是水灵界的特色,喝一些能让人开心。”

        容千咽了咽口水——对于吃的她简直无法抵挡。

        嘿嘿一笑,容千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立马有一种馥郁的香气裹着一股甜自舌尖冲向心头,仿佛所有仇恨,忧伤和迷茫都在远去,只剩下无尽的舒适和愉悦。

        这种感觉让容千有了久违的心灵的片刻放松,让人不禁沉迷。

        原来——这便是甜味吗?

        这种甜味不同于夹杂着浑浊油香的点心,湿润又纯粹,像一缕雾气在舌尖萦绕,而后滑过喉咙,带来最熨帖的慰藉。

        她活了一千年,竟然从来没有尝过这种令人愉悦的滋味。

        半晌,她才清醒过来,舔了舔嘴唇,还有些回味。

        容千继续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水花蜜,天真烂漫一笑:“北苏姐姐,这水花蜜好甜!”

        北苏对容千很是喜爱,见她很喜欢水蜜花,心中一开心,伸手摸了摸容千的头,笑道:“喝甜甜蜜蜜的东西,天天都会开心,阿千要多喝一些。”

        咂了一口蜜水,北苏亮起的双眸看向苍情,“你也要喝一些,大家一同开开心心的。”毕竟这顿水花蜜还是为苍情而请的,令人开怀的甜蜜,或许能够帮助他少一些痛苦。

        北苏捧着碗,透过氤氲的带着星光的蒸汽中望着苍情,眼神活泼而愉悦,带着一种纯粹,再也不是冰雪空原,而是早春的萌芽,初化的溪流,生气勃勃。

        苍情饱经世事的双眼望向她,心中突然无措起来。

        他低头一笑,抿下一口水花蜜,轻声道:“好。”

        又是这个梦魇。

        当苍情再次看见这已经看过千百遍的同一幕情景,早已从沉浸在悲痛中脱离出来,而立刻意识到梦魇又来了。

        一丝风也没有,这个不定时却永远不会缺席他梦中的绿衣女子的发丝却像是被吹了起来,这是力量对抗产生的罡风。

        女子的唇边鲜血不停涌出,双眸却放出一种势不可挡的坚决的气势,她咬着牙,费力地挤出一句不完整的话,“我——偏——不——!”

        她身上绿色的衣裙也扬起来,身上像是被燃烧一般,放出一股巨大的灵气波动,随后气息慢慢弱下来,眼神的光也逐渐暗淡下来。

        女子在闭眼前朝着他的方向望来,苍情冷眼看着,那里不过是已经浮现了千百遍的她眼中的未说出的话:我不甘啊……

        她整个人也暗淡下来,化为天地灵气,归于天地,死得干干净净。

        原地除了血迹,什么也没剩下。

        苍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有了被刀子扎了千百遍的伤口化成的茧子,对疼痛麻木了。

        梦魇又一次结束了,下一次不知什么时候还会来。他面无表情地闭上眼,醒来吧。

        半夜时分,苍情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只看见在半空点星之上,挂在夜空真正的星辰。

        他没有丝毫睡意,于是起身,走到窗边,凝望着外头的夜景。夜风吹来,他的心像是中空一般,被夜风轻易地穿过,浸出丝丝凉意。

        突然,在一片静寂中,窗外突然发出嚓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踏雪而行,声音慢慢靠近,却只有风一阵一阵吹来。

        他闻声偏头,什么也没看见,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冷峻起来。

        苍情的眼神像是淬了一块寒冰,凌厉得像是要将看不见的人割成一块一块,“新霖……”

        话语间是浓重的的恨意。

        自从小女儿出生,君白和玄凌二人久违的乐子就又回来了。稚嫩的幼崽最禁不住逗,看上去让人不禁起一肚子坏水。

        玄凌把君白拿出来的软软的糯米糖果藏起来了,这恰巧是容千最爱吃的。她每日一睁眼,张口就要吃糖。

        “娘亲,糖——”看见玄凌就这么说。

        若是见到父亲的身影,机智的容千就转换了话语,“爹爹,糖——”

        玄凌的眼神淡淡瞟一眼君白,君白顿悟,把糖乖乖交出,然后摊手对容千笑道:“爹爹没有糖了,在娘亲那里。”手指戳戳玄凌的方向。

        容千圆溜溜四个方向乱转的眼珠子呆了一瞬,肥肥的小脸露出迷茫的神情,片刻,终于反应过来,转向玄凌,眼巴巴道:“糖——”

        玄凌挥了挥手,施下法术,糖突然不见了,她露出调皮的神情,微微惊讶道,“娘亲方才还有,可是现在不知哪里去了。”

        容千气鼓鼓的,半晌之后,意识到自己的糖真的不会再出现了,于是哇的一下就哭了。

        君白笑得满地打滚,玄凌也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君白笑道:“也只能趁现在逗逗孩子玩了,长大了就不好玩了。”

        玄凌欣然道:“长大了就可以扛起一些责任了,比如……”

        她的话语一顿,美眸突然深情脉脉地看向君白,“你我二人到时不会再被仙神界禁锢。”

        是的,君白默然想道,到那时,观山水之色,四季流转变换,携手同游,神仙眷侣。

        帝君只能永远在自己的界内守护信仰自己的民众和他们脚下的土地,天道规则不允许她们踏出去一步。因此再不必被束缚,的确是他二人最大的心愿。

        可等待他们最大的孩子朝黎成长需要多少年呢?一个合格的帝君,既要修心,又要修武。即便是武力境界的分阶,也要从小仙到上仙,从上仙到真仙,从真仙到归神,归神便是基道的顶峰,之后便要寻找自己的道,凝练道灵,此后还有更高深的境界,只有道灵凝实下来,方才能够接受帝神的传承。

        道灵既实,便要将少帝派出去历练,此便是修心。过了天原传承之地的幻阵,才算是修心完成,接受帝君的传承,成为仙神界新一任帝神。

        以上每一步都艰难无比,无论天资如何,时间的积累必不会少,也许是几万年,也许是十几万年。

        况且他二人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逼迫孩子如他的母亲当年那般不分昼夜地拼命修炼,没有一丝人情。这样下来,将朝黎培养成帝君就需要更长的时间了。

        梦想中的日子遥遥无期,但彼此都能过守在自己的身边,也就只能一边在等待中期望,一边又有些欣慰。

        仙神做事自有自己的章法惯例,一个个又惯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哪怕修为再低微、能力再弱,内心的优越感也不会少了半分。

        仙神界居九界之首的位子太久了,众神在安乐中待久了,早就抛去了一些仙人该有的豁达通透,沾上了虚伪和傲慢。

        君白恣意惯了,早就不习惯遵守这些人的破规矩,于是显得尤其特立独行,放浪形骸,众人也看不惯他。

        君白只和一人交好,是在他在九界游历期间交的朋友。

        他的名字叫甘雨。

        甘雨是一个乐天派,他似乎永远不会阴郁,碰上不顺之事也不过付一个苦笑,再来一个自嘲。他仿佛生来就那般豁达,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不似伪装。

        最重要的是,甘雨和君白一样,不喜仙神的傲慢和墨守成规。君白因为这一点和甘雨成了很好的朋友。

        甘雨知道君白的烦忧,某一日便道:“琅嬛之内典藏无数,为何不去那里找一找解决之法?”

        琅嬛是一座藏书阁,涵括许多方面的藏书,是先辈一代一代积累下来的精华,涉及甚广,九界之内,所有人都能够来琅嬛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君白如同醍醐灌顶,忙去了琅嬛,顺着甘雨给他的指引,找到了关于天道规则的记载。

        “九界之本,仙神之基,天原本原。身怀济世之力者,必守天道之责,则在一日,不可乱世。”

        君白顺着看去,上面说虽然有规则束缚,但是定不住无常的人心,未避免人心不轨造成九界混乱,便选中帝君作为界内守护者,同时拥有掌管一界的权力,又为了避免帝君运用自己的能力自身造出混乱,于是天道规则加了一道对于帝君的束缚。

        “凡帝君者,怀济世之力,守其界,护其民,身心不离其界,以止妄念,则在无乱。”

        只要天道规则存在,帝君的束缚就永远不会消失。

        君白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多年前玄凌带着好奇的目光,那目光望来时,又转为对于命运的无奈和对远方的渴望,无端刺痛了君白的心。

        玄凌什么也没做错,她只是错在生而为少帝。

        一种浓浓的无力感带来了无边的悲意。

        君白搜罗出乾坤戒中的酒,一坛一坛地灌下去,其实酒早已不会让他醉,但他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他红着眼眶,有些委屈,“北苏……要不你不要修为好不好——我,我的修为够高了,我保护你……你要是不愿意,可以重新修炼,修为高过我了,也可以……我……我可以等你……”

        随后躺在地上,气息混乱,喃喃道:“我不想你这一生……都留有……遗憾。”

        玄凌拉起他,对面席地而坐,摸摸他的头,眉目清淡,淡淡叹气道:“你在说胡话。我若是没有了修为,仙神界靠谁来守护?”

        “你莫要急,等到朝黎成长起来……”

        君白激动地打断她的话,“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渴慕自由?等到他成长起来,那要多久?你告诉我,我们还有多少年要等待?每一任帝君在下一任帝君出现之时都已经归化!你能保证你和我不会吗!”

        玄凌一时间没有言语,清淡的神情出现一些深思,随即用那副似乎永远也不会有波动的语调缓缓道:“我……不能保证。可这终究只是我的念想,我既在这帝神之位,这念想是注定不会实现的。君白,我是个帝君。”

        是啊,她是个帝君,她凭什么要当这个狗屁帝君?

        君白的眼睛完全红了,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玄凌,“我偏要带你出去,凭什么你要被束缚在这里!凭什么!既然众生平等,合该不应当这样束缚一个人!”

        玄凌抱住苍情,道:“你莫急,莫要急……”

        君白挣开玄凌,强行拉住她的手施展空间法则,却一寸也无法移动,所有的仙力像是消失了一般,还有一股威压震荡心神。

        君白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站也站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但他抬头看向放开了他的手的玄凌时,却睚呲欲裂,胸中更加剧烈痛苦起来。

        那道绿色的身影,活生生的人,随风消散了。所有的记忆,她存在过的记忆,都催生出了流不尽的泪。

        君白醒过神来,如梦初醒一般回顾这几天做过的事,仿佛是另一个人在用他的躯壳做着疯狂的事情。

        他悔了。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

        他不应被化成甘雨的新霖蛊惑,不应该被他控制住了妄念,但是究其根本,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他的过错。

        北苏……若是能够重来,他绝不会再错了……

        ……

        嚓嚓的声音戛然止住,窗前突然出现一个穿着雪白色披风的男子,男子弯唇一笑,年轻的声音好听极了,“好久不见,我的好女婿。”

        苍情冷眼看着他,内心在思考这副皮囊来源的可能性。

        新霖轻松道:“这副皮囊可真是年轻,富有生机活力,可比之前那个病秧子给我的感觉好多了。”咬字清晰,谈吐优雅又兼具年轻的男声十分具有迷惑性,便是听这声音,也没有人会将他与一个活了许多年的老怪物联系起来。

        苍情一双眼睛里都是嘲讽,“你竟然真的来了。”

        新霖惊讶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说罢,又侃侃而谈道:“虽然说我的仇家遍布仙界,而且他们到处在追杀我——当然,也包括你,但是么,你都用诱饵吸引我过来了——我自然,便顺着来了。你与其问我为何来,不如说说,你为何要我来?”

        说罢,新霖握拳在嘴边笑了笑。

        又转而弯起腰来咳了一口血,“咳咳。”

        苍情露出嘲笑的神情,“看来你找的这副躯壳也不怎么样。”

        新霖的声音虚弱了几分,却混不在意,看起来倒是很豁达,“嗨,当年伤得太狠,也没法子。”

        苍情道:“想必你也察觉到了不对吧?”

        新霖俊俏的面容上一双狭长的眼似笑非笑地看了苍情一眼,“那我懂了,原来你是为这事。可是神君,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的角色?如果我没听错,你这是商讨大事的语气——和一个叛逆?”

        说完又转换了说法:“我来呢,不想与你说这些。我只是来看看女儿罢了。”

        苍情眯眼,显示出一种怀疑,“你?”

        新霖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君白神君——哦不,应该是我们深情又悔恨的苍情神君,宁愿相信神主容千能给她父君一个好脸色,也不相信她亲爱的祖父会在意她的母亲。没错吧?”

        苍情又嘲讽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

        “人我已经看过了,神君所想,日后自然会找到答案。”

        新霖又摆了摆手,这回是在示意告别了:

        “后会有期,我的好女婿!”

        说完身影逐渐隐去,嚓嚓声先是出现,旋即又淡了,仿佛将来时的场景倒流重放。

        苍情目送他远去,带着审视思考了片刻。

        旋即冷冷一笑,“那便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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