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追寻之道
一千年前，北苏在北渊秘境苏醒时，脑海中只有关于一部分秘法的记忆，其中便包含了一种寻找之法，以仙力为引找出灵气所在之处，从而找到目标。
北苏以为自己又要踏上长长的旅途，可一运行仙力，却发现灵气正萦绕着整个苍谷。
北苏明白了。
同时也明白了掌柜的临别前为何是那副表情。
北苏很想吞回方才的后会有期，心想这别还不如不道。
东方非余一脸跃跃欲试：“师父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北苏一脸慈爱地摸了摸徒弟的头，道：“鱼儿，咱们暂且就留在这里了。”
东方非余一懵：“……啊？可是为什么？”
北苏叹了一口气，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第一颗树选择了苍谷这个地方啊！
但九界是一个沉重的事，她不愿说出来将恐惧压在东方非余身上，也不想因为九界的危机让徒弟消沉，失了修炼的意志。
“……这里不好吗，为师可以带你去吃这里的烤鸡，还可以带你去吃茶馆的点心，茶馆还有说书人的故事可以听，多好。”
东方非余顿了片刻，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好吧……，那我们要在这里修炼吗？”
北苏点了点头，“这里灵气充沛，最利于你修炼，明日开始，我便要开始引你入道了。”
明天就是开始种下树种的日子，种子成长时会逸散出大量灵气，因此种树之处简直是引灵入道的不二宝地。
似乎是因为在新霖的幻境中短暂震穹过，北苏那一瞬看到未曾到达的境界，突然顿悟，大概还因为种子的原因，她的修炼之路顺畅了许多。
她向来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因而在幻境中立誓后未曾懈怠修炼，这几日已经隐约摸到一道壁垒，只等慢慢积累突破。
从前北苏是孤身一人，只要能照顾自己便够了，修为便也不是那般重要，可现如今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小徒弟，有了要保护的人，就自觉更应当努力修炼。她并不奢望能超过苍情新霖那种层次，但只求能在境遇来临时多尽一份力。
况且修为高了还有助于徒弟行道。
限于修为，北苏无法探知徒弟东方非余的资质如何，若是她的修为能够再高些，便可以进一步为徒弟伐毛洗髓，提升他对灵气的亲和度，对于他还未登仙时的修炼之路大有助益。
成了仙人之后，每一寸血肉、每一根发丝都由灵气充盈，甚至是灵气化为的实体，那时天赋便不再看仙人身体的资质，而是转为沟通规则的能力与勤勉程度。
修炼道路无疑是艰辛的，但师父本身的作用便是避免弯路，能够让徒弟少一些辛苦，修仙之路走得顺畅一些。
北苏摸了摸东方非余的头，叹了一口气。
都说凡仙天赋高超，修炼比天生仙人更为顺畅，可那也不看看多少凡人里面才修得一个仙人，凡人修仙要面对多少困难，能够在众多人之中脱颖而出，又闯过重重艰险阻碍，天赋能不高吗。
鱼儿的路恐怕并不好走。
鸡腿那头，苍情听到北苏的忧虑，沉吟片刻，说道：“凡人修仙的确艰难，但只要道心坚定，加上有你这个师父保驾护航，想必问题也不大。”
“你可以问问他，为何要修仙。”
对啊，鱼儿为什么非要修仙呢？北苏听见苍情的话，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为了延长寿命，为了强大的力量，还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
“小子，看为师给你带什么来了？”
穿过茶馆热闹的人群，北苏靠近东方非余，突然扬声，从背后猛的拍了一下东方非余的肩膀，将本来听说书很入神的东方非余惊的一颤，旋即转头，无奈道：
“师父，你又吓我！”
北苏笑眯眯道：“嗨呀，这就不高兴了？行吧，那烤鸡只能为师独自享用咯！”
“烤鸡？”
东方非余眼睛唰的一亮，白牙一露，嘿嘿一笑，“别别别，师父我错了，师父只是想给徒儿一个惊喜，是徒儿没有体会到师父良苦用心，所以……烤鸡……嘿嘿。”
北苏边笑边打开纸包，“行行，快吃吧，知道你爱这一口。”
“鱼儿啊，最近修炼感觉如何？”
东方非余撕下一只鸡腿往嘴里塞，一边含糊道：“唔，我也说不上来……大概，还是可以的吧？”
“大概？……好吧。”
北苏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光教徒弟如何感应和吸引灵气，忘记告诉他修炼的境界与等级了。无怪徒弟对修炼进度没有一个具体概念。
“徒儿啊，师父问你，你为何想修炼？”
东方非余一时间被问住了，歪头想了想，才慢慢咀嚼着鸡肉，说道：“因为仙人有很多好处？比如寿命长，还有凡人拥有无法拥有的力量……”
“还有呢？”
“这……”
东方非余困惑地挠了挠头，“这很重要吗？”
北苏立马严肃起来，“你若是不明本心，胡乱修炼，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你若是想不明白为何要修炼，那便先停一停，找准你要追寻的道路再说。”
东方非余怔了怔，认真想了想，道：“要说我为何想要修仙……大概还是因为仙人的强大吧。”
“强大？你为什么想要变强？”
这理由乍一看有些道理，可细想北苏又想到一个问题，若是变强只是为了避免危险，那么有一日可他得到一种强大的庇护时极有可能会心生懈怠，没成仙还好，至多是无法成仙，可若是已经修成就危险了，大概率会道心崩溃走火入魔。
“是为了追求更高的修为，还是仅仅只为了保护自己？”
“好……好像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东方非余被问得有些心虚。
“师父，可我已经纳入灵气，我会死吗？”
北苏深吸一口气，觉得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但看着不安的东方非余，便没有继续问下去，安慰他道：“无事，你还未成仙，至多只是无法登仙。近日你不要再继续修炼了，好好想想你要追求什么，或许你心中有一个答案，只是还不明确。”
东方非余松了一口气，“好吧，师父。”
北苏和苍情再一次说话时，深深叹了一口气，“愁死我了！”
苍情沉吟片刻，“你既然说他修炼的决心很坚定，那一定是他还未明白自己的本心。我记得，千年之前看过你施展入梦之术，你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去他的梦境，找出他的念想所在。”
北苏陷入沉思，“入梦之术……”
“我知道了！”
……
容千听到那边的情况，不禁说了一句真心话：“也是难为那小子了。”
毕竟修个仙都要问目的……也着实很难。
这和她想吃零嘴的时候还要被问及为何想吃有什么区别？
太惨了。
苍情敲了敲容千的头，“你这一千岁在仙界也和这少年年纪差不多，这就叫人家小子了？”
容千辩解道：“我可是成年了！”
苍情凉凉道：“仙人成长期漫长，等到东方非余成年，你不过也还是这样，你同他也没多大区别。”
容千那股劲立马飙了上来，“那照你这么说，你活着的这么多年够凡人死多少轮了，你怎么不说自己是个老头儿！”
容千重重哼了一声。
苍情沉默了片刻，突然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所以你是个大人了，要学会承担责任了，所以作为神主……”
容千警醒，阻止了苍情继续说下去：“你瞎说！我明明还是个孩子！”
“我和那家伙都是少年行了吧！”
“本来便如此。”
苍情淡淡一笑，接受了这一回合的胜利。
“对了，刚想说，被岔开了。”
容千哼了哼，问道：“你们为什么非要问他的目的，这么多仙人生而便是仙人，长大后便自然而然修炼，难道都有目的吗？”
苍情道：“正因为仙人生而便是仙人，因而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想修炼与不想修炼，无论哪条路，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可凡人修炼之路困难重重，若是目标不定，心志不坚，便很危险。”
容千眨了眨眼睛，仿佛有些明悟了：“所以这就是为何凡仙那样稀少的原因吗？”
苍情道：“正是如此。”
……
宫中一切皆是华丽庄重，气氛肃穆，所有东西都仿佛精心雕琢的木头，恰到好处，无丝毫差错。
就连偶然经过后花园鸣叫的鸟儿，都好像只是为了契合花园的布局。
最有变数的只怕还是人，可人正是被控制的最完美的，被礼法这种东西束缚得规规矩矩，一切都叫人了无生趣。
东方非余有一个哥哥，从出生起就被立为太孙，名叫东方非盈。
盈则满，余则溢。
太子妃生下第一个太子的嫡子，但只有一个终究危险，若是这一个长不成一切都前功尽弃。
于是东方非余顺应着这种带有目的的期待来了人世间。
在皇家出生的孩子没有爱与不爱之分，有的只有又没有用，若是太孙不幸被害，东方非余就是有用的孩子，但只要太孙还在，东方非余就只是太子子嗣的其中一个。
所幸太子与太子妃还算疼爱这个幺儿，一切关心都尚够，但东方非余偶然看见臣子与他们的孩子，突然意识到他和父母的关系，只怕与其他家是不一样的。
他不是太子膝下最受重视的孩子，因而得到的自由便也多一些。他不用在小小的年纪便早早上书房挺那些无聊的夫子教着他这个年龄无法理解的东西，也不用每日习文练武半夜还不得睡眠，于是这些时间都从玩乐中度过。
偶然和哥哥一起上书阁，看见各种游志，东方非余从字里行间了解到许多外面的风光，于是不禁心生向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他的太孙哥哥身上，就连太子夫妇也不例外，因而太孙经常遇险，这又吸引了太子夫妇大部分注意，所以对于东方非余的注意往往少的多。
这就给了东方非余逃出宫的机会，他经常偷溜出去玩，又偷偷回宫，除了身边感情深厚的仆人，谁也发现不了。
总的来说，东方非余身份尊贵，是太子的嫡子，又受到宠爱，吃穿用度无不精细，金银又从来不缺，所以在宫中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出了宫想买什么从不会窘迫，又少危险，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可东方非余心中总是涌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向往来，他不知这种向往从何而来，也不知每当这种心情涌起时能做些什么。
在那一日看见北苏的剑意时，东方非余终于找到了一个方向:他要成仙！
成为梦想之中腾云驾雾，远离世俗凡尘，自在洒脱，无拘无束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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