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二天，校方对剧组进行了批评，学生散了不少，拍摄终于顺利了，剧组内部对苏洵安埋怨居多。
苏洵安也不作妖了。
可他不作妖了，女主角宋芊芊依然讨厌他，没别的，这天气炎热，为了弥补昨天引发的校园骚动，苏洵安今天一大早就在整个剧组里搞起了小恩小惠。
他让助理扛了两个冰箱过来，犒劳那些搭棚布景、给演员化妆的工作人员。
别看一支雪糕三块到五块不等，价格不贵，可在汗流浃背的夏日，忽然来上一□□真的滋味沁凉，爽到整个毛孔都打开了。助理每发一条雪糕，都要强调一遍：“大家辛苦了，苏老师请大家吃雪糕。”
大家都说苏老师真贴心、苏老师真大方，欢呼声和赞美声半小时没听过。
苏洵安用一点小恩小惠收买人心，手段简单粗暴，但大家也吃这套。
宋芊芊正在荫凉的大棚里化妆，听到室外动静，镜子里她娇美的脸庞顿时一僵，半晌她恼火地蹙了一下眉。
——该死的，苏洵安发雪糕就发雪糕，为什么不能跟她提前说一下？
工作人员才多少，那点雪糕汽水钱，哪个明星私房钱掏不出？可要发就一起发，要收买人心就一起收买人心，不然他们可都是主演。
工作人员看，男主演发了，女主演什么反应都没有，大家都会认为宋芊芊这个流量小花小气抠门，不懂得体恤工作人员。
气死她了，苏洵安这傻逼是专门来克她的吧！
“芊芊你的表情！你要控制住！”经纪人站在一旁，表情紧张，音量极低地提醒她。
宋芊芊女团出身，表情管理一向惊人，五官再怎么扭曲也能一秒恢复，下一秒出现在镜子里的又是温柔可爱的小仙女，微微一笑可以迷倒万千男粉。
至于她汹涌澎湃、谩骂四射的内心戏，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这场戏拍完了，下一场戏要在操场拍。
正好赶下课铃，学生们再次蜂拥而至，其中不少苏洵安的女粉们。
她们激动地手牵着手，等着她们心爱的安安出场，天空洋溢着无数粉红色泡泡，这是属于追星女孩们快乐的气泡。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我刚刚打听到消息了，安安清空了学校小卖部，给剧组工作人员买了雪糕，他真的好贴心哦！”
“呜呜呜他真的好善良，好平易近人。”
“对啊对啊，我们为什么粉哥哥，还不是他在娱乐圈里勤奋、低调还努力，为他人着想，跟别的艺人不一样！”
忽然一股喧哗传来，为首的一个叫绵绵的少女兴奋地上蹿下跳，尖叫出声：“啊！！！安安他来了！！”
对于追星的小迷妹来说，偶像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们的心，更别提苏洵安的出场排场很大，他被经纪人徐郝跟五六个助理簇拥着，身后跟着两个身姿威武雄壮的保镖。
还有一个贴身助理举起一柄黑色太阳伞，全程将苏洵安保护得密不透风。
不让任何粉丝，乃至一点毒辣的阳光接近苏洵安。
任何企图接近的女粉，都被助理保镖训练有素的铁手粗鲁推开。
等到了片场，几个助理更是没闲着，在操场边上支了一个舒适的折叠躺椅，还有人拿扇子拼命给苏洵安吹风。
“喝口水吧哥。”
“嗯。”
“哥，这个扇风力道合适吗？”
“还行。”
苏洵安皱眉，拿手背挡了一下阳光：“这天气好晒，我那防晒霜有效吗？我可不想打一场篮球，晒黑几个度。”
助理一听急忙安抚道：“有效，这可是国外最好的防晒霜牌子了，国外很多明星晒日光浴都在用，据说能防止百分之九十的紫外线。哥如果您实在不放心，让化妆师再给你补一层。”
苏洵安想到原书里明铮那白得发光的皮肤，心里浮现一丝警惕。
他道：“那就再涂一层防晒吧。”
毕竟他跟得天独厚的主角不一样，明铮出身江南水乡，肤色莹白根本晒不黑，即使晒黑了也能快速休养恢复。而他苏洵安在原书里只是一个配角，想要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里无往不利，必须花大钱，好好保养自己这张天生丽质的脸。
如果不是这场篮球戏，是《心跳回忆》小说里的重要情节，男主角陈墨砚看到一个配角死死纠缠着女主，冷漠的外表下心生一丝在意跟嫉妒，是这部甜宠剧感情的催化剂，不能删掉。
否则苏洵安都想给导演提议，把这段删了，他不想晒太阳。
化妆师在百忙之中被叫了过来，见到苏洵安那妆容完整的脸迟疑了一下：“苏老师，您真的要再凃一层吗？您脸上的底妆已经很厚了……”
再涂可是要反光了呀！上镜效果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人家流量小花宋芊芊也才涂了一层防晒，事后照了镜子，嫌弃妆面太油还主动让她刮去了一点，怎么到了男主角这里要涂两层，你们男女是不是颠倒了啊！
助理叉腰：“苏老师想涂，你就给他涂，怎那么多话。”
化妆师无奈道：“那好吧。”
这些交流大部分人听不到，只有凑得近的一些女粉听到了，她们纷纷对视一眼，脸上表情面面相觑，怎、怎么回事，安安私底下的样子跟她们想象中好像不太一样？
好在所有演员就位，戏马上开拍了，新的热闹一下子转移了少女们的注意力。
篮球场被铁丝网包围住，粉丝只能在铁丝网外观望，不能靠近拍摄片场。
这一场戏是女主角的难缠追求者跟男主陈墨砚起了冲突，两人决定用打篮球的方式，决定女主的归属权。
原书里描写的场景是这样：
【陈墨砚眉眼俊秀，阳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黑色阴影。陈墨砚抬眸，看了一眼球场边上紧攥着裙角的少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随后他扬手，跳跃，投篮……动作标准又利落，他看上去毫不费力，手里的球呈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入了篮网。
球砸在水泥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清脆响声，却是砸在少女炙热的心上。
场外人一片惊呼，男配脸色越来越难看……
陈墨砚道：“你输了，以后不能再纠缠她。”
这个‘她’是谁，他们两人自有一股默契，女主角呼吸一窒，心跳声大得仿佛回荡在耳边，球场四周的姑娘们也用嫉妒羡慕的眼神望着少女。
男配被落了面子，脸色僵硬，梗着脖子道：“你是她什么人！你凭什么为她做决定？”
陈墨砚没有回答，因为这一刻他也理不清自己的内心，他浓眉紧皱，黑眸凝视着男配，那眼神足够冰冷，仿佛一把能刺穿强烈阳光的钢刀，“我没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如果你是一个男人，那就愿赌服输。”
在这样的目光下，男配硬生生打了个寒噤，这下彻底哑口无言……】
可以说这场打篮球的戏很重要。
男主高冷神颜学霸，可换了一身运动服，竟褪去了冰冷的气质，显得身材挺拔，英姿勃发。他俘获了女主，劝退了情敌，更征服了球场外迷弟迷妹的心，所有人都为他倾倒。
原书里最后还有一个动作。
【陈墨砚饱满光洁的额头，渗透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他鼻尖上星星点点，女主角手里握着一瓶冰冷的矿泉水，想递给陈墨砚。
没想到在她开口前，陈墨砚忽然掀起了运动衣，擦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汗，他的动作依然优雅、沉稳、漫不经心，偶然间露出了一截独属于男人的腰。
年轻紧致，线条流畅。
仅有两秒，却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递水的少女傻了，她耳尖发烫，彻底通红。】
场外的姑娘们得知是这一场，也克制不住啊啊啊的尖叫。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场戏，苏洵安ng了十几次，原因很简单，他不会打篮球。
一个简简单单的三分球，他都投不准。
以至于拍摄片场陷入了篮球ng，整个剧组气氛越来越僵硬，群演们就等着球落网，然后爆发出惊叹声跟喝彩声，结果每次刚吊起嗓子准备惊叹，下一秒就发现苏洵安手里的篮球斜斜地飞了出去。
逼得群演硬生生把声音憋了回去。
饰演男配的演员站在苏洵安身边，他就一句放狠话的台词。
因为苏洵安ng了十几次，他就放狠话放了十几次，到最后他嘴唇干裂、喉咙冒烟，实在不想再念了。
宋芊芊作为女主角，自然也要站在球场上，这场戏她就几个表情一个动作，目光濡湿，小鹿一般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害羞跟崇拜，做出一副她被男主角帅到征服的样子。
等男主角投完篮了，她就往前走几步，递上矿泉水，然后无意间瞄到那一截腰，纯情少女脸红心跳，就完事了。
可是令宋芊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苏洵安的演技跟运动能力太拉了，她手里握着的矿泉水，本来冰凉凉的，现在都被太阳晒化了，正不断往下滴水。
她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她知道自己演技很拉，唯独没想到男主角演技更拉。
剧组工作人员也陪着几个主演晒太阳，他们没有说话，内心却是抱怨连连，之前苏洵安搞得小恩小惠有多收买人心，现在就有多招人烦。
大家都给他的举动自觉找补：难怪要买雪糕犒劳大家，原来提前预知了自己演技不行，知道工作人员要陪着他辛苦，才花钱买雪糕。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但吃你家一支雪糕，竟然要为你吃那么多苦！他们宁愿少ng几次，也不想吃雪糕了！更别提一支雪糕才几块钱，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真是亏大发了！
有人嘟囔着：“一个投篮很难吗，苏老师不是都敢在天台跑步，那个难度系数更高吧，怎么现在连一个投篮都做不到？”
也有人在脱口而出的抱怨声中，瞬间领悟到了什么，猛地伸手捂住自己差点泄漏秘密的嘴，心脏怦怦直跳，心想：卧槽难道真的是替身不成？
球场周围聚集着一批从头看到尾的粉丝们，她们的表情也有点不自然。
她们当然想看哥哥露腰，可也许是夏日炎热，她们一开始还激动的啊啊啊啊直叫，现在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喉咙卡壳，连最简单的尖叫也喊不出来了，本来激情澎湃的心慢慢冷却下来。
她们是一群年轻慕强的追星少女，当然想看哥哥高光帅气的表现，永远地追逐着对方，而不是顶着毒辣的阳光，在场外站到脚酸腿麻、口干舌燥，也看不到剧组有半点进展。
这样的话，回去都没有什么谈资，难道说我家哥哥片场ng了十几次吗？
这有什么可炫耀的？
说不定旁人还要来上一句：“哈我就说苏洵安是一个花瓶了吧？”
如果换了以往，她们早就怼回去了：“哥哥才不是花瓶！！！”
现在亲眼看见后，她们的心沉了下去，忽然感觉自己也不确定了，她们好像一直都没有看清过哥哥……
徐郝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他赶紧叫停了拍摄，给自家艺人找了理由：“不好意思啊各位，其实安安这几天身体一直都有些不舒服，今天阳光很大，他可能有些中暑，发挥不出来。我扶他下去休息一下。”
苏洵安听到经纪人那么说，也赶紧装作中暑、不胜艳阳的样子。
演员不舒服，导演还能办，命令全剧组中场休息半小时。随着这一声令下，场外窃窃私语、流言蜚语声再也压抑不住，全部爆发出来。
苏洵安也知道刚刚自己表现不好。
他平时很少运动，篮球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圆形的东西，毫无手感。
休息这半小时，他全程臭着一张脸，脸色阴沉得能滴下墨水：“都怪明铮，他如果没去y省，我就能把他叫过来拍这一场戏了。”
他决定把掉粉这个锅，精准扣在远在千里之外的明铮头上。
徐郝没好气道：“你没病吧，你那群粉丝都在现场，你把他叫过来，是准备暴露你用替身的事实吗？”
工作人员都是一群成年人，可以用金钱收买捂嘴，圈外粉丝可不能。
“那怎么办啊？我不想卡这场戏了！”苏洵安气得捶墙。
徐郝也发愁，他私下去找导演耳语了几句，导演竖耳聆听，想了想只能这么办了，否则再ng下次这还得了？
怎么办呢？
——当然是摄影机只拍苏洵安扬手、丢球那一幕，然后球丢歪了的镜头不剪，后期找一个专业篮球训练师丢一个球的帅气场面，无缝拼接上去。
这场戏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男配脸色难看，身为一个男性，他直视男主角陈墨砚的眼神，流露出一股嫉妒、不服。群演学生激动得惊叹尖叫。女主角更是心跳加速，脸色羞怯。全场的演员都很敬业，仿佛苏洵安扔出了一个完美的三分……
唯有粉丝们看着那一颗被丢到场外的橘红色小球，脸上表情呆若木鸡、茫然无措，以前长城一般厚的粉丝滤镜，在这阳光明媚的一天，褪去了不少。
再提神醒脑的药剂，都没有粉丝亲身来到片场看一眼来得有效。
“绵绵姐，你说我们这是房子塌了吗？”一群少女互相对视，小声交谈道。
绵绵自己也不确定，她茫然道：“……应该不算吧，毕竟塌房要有人员伤亡，我们这里没有人员伤亡。”
只是她们喜欢优秀的人，然后恰好又被她们发现了，哥哥没有想象中优秀而已。
这个名叫绵绵的少女，其实是苏洵安在圈内的一个超级粉头，她外表看似温柔甜美，实则战斗力惊人。《捕罪》播出时，她曾几度下场，为了心爱的哥哥一人舌战群儒。她都那么努力了，现在让她脱粉，她也有些不甘心。
“再观察一下吧。”绵绵道。
“好，听绵绵姐的。”一群少女扒着铁丝网，继续看起了剧组拍摄。
接下来这一场戏是露腰，苏洵安看过原书。
他知道这一场看似平平无奇的露腰戏，在电视剧播出后，为明铮圈了不少粉。
在此之前，明铮在女粉中间绰号一直是“崽崽”、“铮儿”、“奶铮”和“明宝”之流，结果这个镜头一播出，女粉们沉默了，然后她们啊啊啊啊直叫，说现在从妈妈粉转女友粉来得及吗？
苏洵安也故技重施，他脸上有很多汗，他掀起自己的运动衣，擦拭脸庞滚烫的汗珠，感受着一阵微风拂面，他缓缓地闭上眼，魅人的唇瓣轻勾。
怎么样？
到时候电视剧播出了，轮到他圈粉无数了吧。
摄影机镜头诚实地记录着一切，苏洵安版本的陈墨砚运动衣下那一截腰没有腹肌。
“emmmm好油啊，绵绵姐咱还是爬墙吧。”
似乎被眼前这一幕伤害到了，一群铁丝网边伫立的少女脸色惨白，她们相互搀扶着彼此，快速离开了片场。
“……好，明天我再去微博看看，圈内有没有不油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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