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剧透


“这鸟人帕子上怎么没有红月?”陆行风低声嘀咕。

        他杀掉的那几个流匪,戴着与此人一样的玄巾,且都绣了一轮红月,无一例外。

        当时拔掉那人头巾,将他的猪头套进臭气熏天的小内内时他呕的想昏过去。

        这能记错他就是孙子。

        季孝恭左耳微动,醍醐灌顶般突然拦在那人面前:“将军,且慢。恐怕有诈。”

        账内灯火明灭,匪首忽然有些慌张,正欲咬舌自尽,陆喻之已眼疾手快堵住了那人牙口。

        “此人不是玄巾军。”季军师捏着白须,眼神凌厉:“将军,我看这人须得留着,杀不得。”

        他们与玄巾军对阵数次,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

        今夜百里外铩羽而归,长途奔袭本就疲累不堪,莒城的火舌又将他们烧的心急火燎,竟然差点出了纰漏。

        陆喻之回看了陆行风一眼,已着手安排起来:

        “包抄的行军方案不能变。此人若不是玄巾军,那便是其他势力混进来了,我今夜就派人来查。料想他办的再干净,总有痕迹,不能瞒天过海。”

        陆渊浓眉微蹙:“以防外一,周边若真有玄巾军主力,便不能只留后方守备。喻之,你需再领一队精锐去围追逃兵,若探查无主力在此,再与我们合围。”

        众人又继续商讨了一阵,将计划安排得更加详实无虞。

        边角忽然有人低声嗫嚅道:“是是咱们二少发现的。”

        陆行风偷偷抬眼看去。

        说话的人他认识,是之前趴在他身上哭号的那个卒子。

        夜里没看清,居然是个比他小些的男孩,黑瘦有力,个头不高,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此人名叫御小龙,是个孤儿,弱鸡陆行风的小跟班。书中的陆行风因莒城火事死在乱匪刀下后,他也被下令处斩了,炮灰程度跟陆行风不相上下。

        季军师笑的耐人寻味,倒不否认:“此事,少将军有功。”

        “他有个屁的功。”陆渊满口的嫌弃,眼神却分明一软,语气也缓了不少。

        哼,臭小子,还不算太丢人。

        陆喻之最是了解他父亲这刀子嘴豆腐心,眼中带笑接下话茬:“确实不算什么功。不如就让二弟与我一道打个前锋,将功补过。有我管着,准保让他出不了错。”

        就势又踢了陆行风一脚:“小子,说你呢。要不要将功补过?”

        一听到要报仇雪恨,陆行风来了点精神,眼冒绿光:“兄长睿智!我也正有此意。”

        刚穿就给他一刀,他若逮到了这孙子,决计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当给前一任已挂的弱鸡陆行风报个仇,行个见面礼。

        帐内几个将领此时互给一个眼神,心领神会,随意敷衍了几声,算是应允。

        他们原也未打算真将陆行风治个什么罪,毕竟安抚众兵将总归要做做样子。让这纨绔子去场上杀杀敌,挫挫锐气也好。

        夜风萧寒,众将得令便出了帐,留下陆家父子三人大眼瞪小眼。

        “你有伤,就不必跪了。”陆喻之扶着陆行风,眼睛却看向一旁阴沉不语的陆渊:“父亲,你好歹给个笑脸。”

        陆渊侧了头,眼神里有探究:“混小子,你真愿意跟你兄长上马杀敌?”

        往日他连马都不敢碰,颠两下就跟被打了几十闷棍似的面如土色,战场上见血就晕,自己的兵吼一嗓子都能把他吓得尿遁。

        自来了陇西,便一直非常稳固的坚守后方粮草,人称军中假庖厨,屎尿多将军。

        但今天他居然说他要去打前锋。

        真是稀奇。

        陆行风抖了抖麻木的腿,表情多少有些吊儿郎当:“这不是有大哥罩着我么?怕个球啊。”

        陆喻之总觉得今夜的陆行风哪里不一样。陆渊亦有同感。

        但同时他们又觉得,或许是莒城这场大火让他突然有了男儿血性,长大了。

        若真如此,这次连营之火倒未必是件坏事。

        谷水县经昨日一遭乱战,街巷寂寥行人稀疏。

        三两府兵拖了或死或伤的躯体,污雪里横纵交错的拉着。沁凉的空气里,还浮荡着一些薄淡的血气。

        早寒天,风一刮就冻得人佝肩耸背。

        一人低声起了话头:“听说了么?叶家姑娘昨晚悄摸摸的成婚,结果半道上被人给劫了,今儿早上才从路边捡回去。那新郎官更惨,连个尸身都没见着。”

        另一人附和道:

        “可不,哪儿有三更天行婚嫁礼的。这都失踪一晚上了,谁不知道昨儿流寇满街乱窜。叶家姑娘又是出了名的美人,你想想,那还能发生啥。

        要我说啊,若是个死人倒也罢了,横竖还能留个清白贞洁的美名在,如今这人是活着,啧也不知被作践成什么了。”

        不远处,谷水县丞魏书良领着人正四处搜查,衣裳穿的单薄,却不损利落做派。

        他是最早察觉到匪军入县的,夜里袍子都没穿好,就登上城楼敲了响鼓。

        有人摇摇头,叹道:“咱魏大人还在找呢。哎,那新郎官高头大马,带的人又多,白日街上都扎眼的紧,何况晚上。如今还未寻到,怕是已剐成肉泥了。”

        他们口中的叶知秋,是平陆国前宰相叶鄢砚独女。叶相前几年因病告老还乡,此后便一直长居陇西的谷水县。

        名门嫁女,应择黄天吉日,十里红妆宴请八方才是。何况又是嫁的尚书令宋明楷之嫡长子,宋离。

        想他宋明楷功勋卓绝,高居尚书令统领六部,又位列开国郡公。

        此等喜事,居然择了这么个说不出名堂的日子,还是在夜黑风高夜给悄悄办下的。

        怎么说,都是怪事一桩。

        更奇的是,偏偏那晚,隔壁莒城账内遭流寇放了火。

        夜里风大,火烧连营数十里,陆府那混账二儿子陆行风丢了兵甲,跑的比兔子都快。

        城内守备军又一盘散沙,匪军便奔逃入县,满街打杀劫掠。

        这才有了今日的苦差。

        街上巡值的几人,在寒风里缩着脖子,无不心里痛骂那陆二少一声混账东西。

        陆行风最近喷嚏打的勤,后颈阴风阵阵,总觉得有人在骂他。

        就在此时,神光乍现,系统又骚气的出现在他面前:“101号,我来给你剧透了。”

        上次的积分还有一半,该花出去了。

        陆行风本能撸起了袖子,他还不能习惯它这种出现方式,前几次都是一脚把眼前的屏幕踢飞,这次他忍住了。

        “为什么选老子?”陆行风问的很凶。

        他不看网文,也不懂套路,是个彻头彻尾的0经验穿书者,让他压轴出场,都他妈想什么呢。

        系统也很无奈,炫目的神光灰暗了一刻:“经验值五星的穿书大牛,很贵的好不好?”

        穿书界内卷太厉害了。

        虐渣打脸组、种田科举组这类热门组别,根本轮不着它这个初出茅庐的新系统来做任务。

        它只能和一堆老弱病残背水一战,走冷门组别,炮灰重生组。要求不高,活着就好。任务全靠抽,难度级别1到10,级别越高,攻关后系统获得的积分就越高。

        积分可换钱,钱可买任务,循环往复,钱生钱。

        就说嘛,人不能太贪,系统也是。

        大概丧神附体,头一次做任务就抽中了虐文系统中级别最高的炮灰,俗称炮灰钉子户。

        穷酸系统耗尽积分,连选百人穿书改命,其中不乏顶级穿书大牛,却死的各有千秋,别说逆袭了,没一个能苟到结局的。

        为求最后一次机会,它签了对赌协议,一旦失败,连人带系统全部完蛋。并用最后一点积分,兑换了经验值为0的陆行风。

        更悲催的是,百人穿书将原书支线剧情改的面目全非,它如今虽然是冒死作弊,但也只能做到根据历任穿书郎嗝屁经验,预告下一关死亡节点。

        说到选他的理由。

        大概是跟主角同名?再者,大牛靠经验,但是三无小白却只能靠直觉,就当另辟蹊径,孤注一掷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真的好便宜,大牛一万积分,陆行风只花了05积分。

        系统头一次知道积分有小数点。

        陆行风听的眼神一暗,差点动手。

        便宜?当他坐台叫价呢,混的还不如冥婚议价的尸体。

        系统吓得闪出界面,留下一串字符:主剧情之一,男主成婚。

        半月前,恰逢平陆三年一次的大考。原文男主宋明楷嫡子宋离,一路过关斩将进了殿试,高中探花。

        结果授职后的杏园诗宴上,被惜宁公主吴蓁蓁一眼相中。

        她是太后亲侄女,当今右相吴歇之女。

        太后一生多舛,又无儿女,先皇怜惜便允她从兄长无歇一众子女中过继了一个来,自幼便一直养在宫中。

        按理说得了惜宁公主青眼,那是天上掉馅饼,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

        却吓得宋府整整两夜,灯火通明。

        倒不只因为惜宁公主姿貌平平,才德双坑。

        四年前,平定东突厥之战,先皇司马轩仁被流矢射中,回京后不久就驭龙宾天。太子登基,太后垂帘。

        此后不久,前朝遗老叶鄢砚称病,辞了相位,解甲归田。吴歇顺势升任丞相,此时正急于拉拢权臣。

        宋家若应了,日后怕会落个结党营私之罪。

        再者,吴歇祖上不过府乡里的一介富商,精于弄权,上不了台面。朝堂庙宇之上,不出两代,必崩之。

        而宋府世代名门,名臣频出,到其父宋明楷这一代荣已登顶,官至尚书令,手掌南衙诸卫府兵大权,又另封为开国郡公,自是不屑与吴歇这等商贾出身的为伍。

        书房内灯影绰绰,宋明楷摩挲着案头一踏厚厚的公文。略上年纪却仍儒雅典正的面上,略有愁容。

        宋离一身湛青袍服,长身玉立间,急的已来回渡了几圈。

        “父亲,与惜宁公主这桩婚事,是儿臣的错。”

        宋明楷侧头看他一眼,沉声安抚道:“吾儿朗月清风之姿,何错之有。不过,公主毕竟能助你官场亨通、显赫尊荣。离儿,你当真不喜?”

        宋离拢了袖子,掷地有声:“是,儿臣不喜。”

        很好,有他年轻时的几分血性。

        宋明楷满意的呷了口茶,长眉扫鬓,目光炯炯:“倘若你已成婚,这赐婚的旨意便下不来。”

        宋离一怔。

        “离儿,过两日,你随我去陇西谷水一趟。”

        “是,父亲。”

        宋离莫名生出几分悸动欢喜,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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