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钟逡赶紧招呼着医童，继续下手将剩余脓血都挤出来。
燕如茵开始还能有两声惨叫，到了后面已经痛到喊不出声音。浑身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瘫软的仿佛一团泥。誉长丰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仿佛搂的更紧一些，她的疼痛就能更轻一些似的。
还好钟逡手法熟练，切口深浅合适，很快创口处便只流出来的都是新鲜清亮的血水。
钟逡赶紧将药物涂好，用干净纱布小心包好伤口。
燕如茵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感觉到誉长丰轻轻将自己放在榻上，然后有块手巾帮自己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过了一会儿，又被轻轻抱起来，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嘴唇边有个什么东西，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低声道：“来，吃点东西。”
燕如茵完全没有任何食欲，甚至感觉一张嘴就会呕吐。于是努力摇摇头，避开递到嘴边的勺子。
“不吃东西，就算服药也会全吐出来，赶紧吃点。”那声音冷硬的坚定，勺子仿佛长在了燕如茵的嘴边，以她现在的力气，连转头都难，根本躲不开。
燕如茵不情愿地张开嘴。粥的味道是一点都尝不出来，但是进了肚子暖暖的，恶心难耐的感觉反而好多了。
燕如茵一直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吃东西一会儿吃药。又是沉沉的睡去，这回没有再做梦了。
等到再醒过来，帐篷外面又是夜晚，剪绮点着一盏小灯守在她身旁。见她醒来，立刻端来温水道：“郡主先喝点水，您出了太多的汗，嘴唇都快要干裂了。”
燕如茵也觉得口干舌燥，就着剪绮的手咕咚咚喝了一杯，又要了一杯。剪绮手脚利落地帮她换下汗湿的衣服，端来吃的东西。
“殿下特地让人熬了肉糜粥，说郡主饿了这么久，倘或醒来必定要东西吃。这粥一直在火上煨着，已经非常软烂，既能管饱又不至于让胃口有负担。”剪绮一边小心地喂燕如茵喝粥，一边说道。
那粥软软滑滑的，入口香浓，刚好是燕如茵这种大病初愈没有胃口的人最适合的。
燕如茵不禁道：“殿下那么个冰冷的人，心却如此细腻。”
“是呢。”剪绮道：“您睡过去的这一天，就着人来问了好几次。殿下这个人，外冷内热。还问了奴婢有没有事，需不需要休息。奴婢都要臊死了，好不好的居然在郡主疗伤的时候晕过去，都快没脸见您了。”
燕如茵笑笑道：“也不怨你，你是心疼我，又没见过那等血腥的状况。”
这时候，外面传来肖晔的声音问道：“剪绮，郡主醒了吗？”燕如茵便让剪绮将他叫进来。
“殿下的伤好些了吗？”燕如茵问道。
“郡主那天处置得当，殿下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肖晔道：“殿下已经从山下调度了新的马车，等郡主再好一些，便可以继续赶路。”
“我已经好了很多，请告知殿下，若准备妥当，明日便可出发。”燕如茵又问道：“那些劫匪可有消息？”
“殿下正在追查。”肖晔道：“郡主放心，接下来的路程，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危险。”
“可是义王军？”
“回郡主的话，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山中寻常劫匪。”
肖晔告辞出去，燕如茵皱起眉头，默然道：“不是山中劫匪，也不是义王军的话，那能是谁呢？”
肖晔回到誉长丰的帐篷，见张丛正在说道：“若说是身材十分魁梧似金刚一般，肤色黝黑，而且擅长使用流星锤，有从军经历的人。属下也跟殿下一样，能想到的便只有曾在奇虎军中服役的燕商校尉。”
肖晔听了惊讶地插话道：“燕商不是永安伯的远房堂侄吗？曾经也有过军功，后来据说因为屡犯军规被永安伯削去一切军职，赶出了奇虎军。”
“正是此人。”张丛道：“燕商跟永安伯并非远房亲戚，只是同宗。但燕商非常善于打仗，为人凶狠干脆，杀敌十分勇猛，永安伯很赏识他，对外都是以叔侄相称。”
“只是……”张丛叹口气道：“从重里大捷之后，燕商突然变了一个人，甚至于数次撺掇永安伯拥兵自重，向朝廷谋求更多权利。永安伯一门忠烈，哪里容得下他这等煽动人心的言论。几次斥责甚至军法处置，而燕商始终不知悔改，永安伯无奈只得将他赶出奇虎军，并誓言永不见他。”
“可是，从军之人，跟永安伯再有瓜葛也不至于对郡主下手吧。这也太下作了。”肖晔道。
“所以我也只是根据殿下描述推测。”张丛道：“燕商在永安伯府的时候对郡主非常好，几乎言听计从。在谁看来都是象宠溺亲妹妹那样，又怎么会将郡主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誉长丰听着，双眸凝神，若有所思。须臾道：“此事诸多疑点，我们掌握的情报少之又少，须得格外谨慎。”
张丛和肖晔点头称是。
送走张丛，肖晔向誉长丰报告了燕如茵的情况：“郡主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剪绮说一碗粥都吃光了。方才问属下问题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
誉长丰点点头，挥手让肖晔下去。
燕如茵自觉精神和身体好了许多，起床走了两步道：“已经不怎么肿疼了，果然要将脓血完全挤出去再上药才是最好效果。”
剪绮道：“您转转就躺下吧，钟太医说让您要多休息。”
“都睡了那么久，还要如何休息。我都快躺成一根木头了。”燕如茵说着，伸伸手脚：“我想出去走走。”
“山上夜里风寒，再吹着怎么办。”剪绮担心地道。
燕如茵嘟起嘴巴：“你看看这帐篷，又小又窄的，我都快闷死了。外面一点都不冷，肖晔方才进来的时候，带进来的风都是温吞的。再说了，总躺着，会让受伤的小腿血肉滞留，反而不容易康复呢。”
剪绮有些懵地眨眨眼睛：“真的吗？那就披上披风，出去走一小会儿。”
从帐篷里走出来，燕如茵很快就被山上的景色吸引了：“哇，剪绮你看，那么多星星。”
没有了风雨的杵山夜景，美得让人咋舌。燕如茵拉着剪绮道：“让人摆些茶点出来，我想在这里坐坐。”
“这……”剪绮担心地看看燕如茵的腿。
“没关系，不碍事的。你看我自己走路都没事，还能这样，这样，转圈圈……”燕如茵说着调皮地往前几步往后几步，又要转个圈圈，却见剪绮面色变了变，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道：“郡主小心。”
燕如茵想转身已经来不及，后背堪堪撞上了什么。一双大手立刻扶住燕如茵摇晃的肩膀，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来郡主是真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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