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一念成魔一
一念成魔一
“道长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见对方要向他作揖行礼，奚漾川连忙扶了一把。
“斩妖除魔本就是我等修道之士的本分，沈老爷何须言谢。”
他目光湛湛，配上那张俊俏秀丽的面容，教人心生敬意。
年近花甲的老人差点要淌出热泪。沈家乃是吴兴大户，几个月前却不知道怎么沾染上了秽物，全府上下都不得安宁。沈老爷求了不少道观寺庙，都没有用。偶然间遇到了风姿飒沓的年轻道人，寥寥几句就点出了问题所在，更是以身犯险将那邪物除去。
“道长胸怀大义！若不是道长舍身相助，怕小女已经……”
躲在后方的少女不过二八年华，模样娇娇柔柔，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奚漾川。朝他盈盈一拜，软糯道：“多谢道长。”不愧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女子，这样唤一声就能让人酥了半边身子。
奚漾川却不为所动，颔回礼。
“不知道长将要去往何处？如若还没定下，不如先在寒舍小住一段时间。”
除去真心实意的感谢，这话其实是有些私心在的。这些修士向来与凡间有别，对凡人来说可望不可及。现在机缘巧合下与修士有了联系，如果能够交好，对他沈家有莫大的益处。
奚漾川微笑谢绝：“天下之大，何处有妖魔，我便在哪里。”
在沈老爷面前装完逼，奚漾川步履轻快地从沈府出来，外面早已有辆马车候着了。马车边倚着一位少年，身量不高，细瘦挺拔。
听见脚步声，黑衣少年回头，姿容俊俏，恰如雪中松柏。一双眼睛冰寒似霜，许是眉眼太过冷峻，无甚表情也透露一丝讥诮。
奚漾川笑嘻嘻地走过去，熟练地伸手抚向少年的头，亲昵道：“小白，等久了吧？”
被唤作“小白”的少年本想躲开，奈何奚漾川早就察觉他的动作，硬是按着他脑袋揉了几把，把一头顺滑青丝揉乱了才算完。
少年脸色又黑了几分。
奚漾川一手撑在马车边，轻轻巧巧越上了车。少年也上车，挥鞭驱使马匹。
奚漾川道：“这沈老爷可真够大方的，我只是稍稍表露了一下囊中羞涩，他就赠了我一匣子的金叶子。”
他眉飞色舞，神色快活又自在，和沈老爷面前那副凛然正气的模样相去甚远。
少年不屑地哼了声，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啊！小白！”
少年被这叫声吓了一跳，回头想说话，刚刚开口便觉得嘴里被塞了什么，甜甜腻腻。
奚漾川目光闪闪地看他：“怎么样？好不好吃？听说这是吴兴特有的糕点，我尝了几块觉得不错，就给你带了。”
少年神情不快，嚼了几下，勉强咽下去。
“太甜。”
“会吗？”奚漾川一脸疑惑，把沾着糕点碎屑的手指伸进嘴里，品尝了一下，“我觉得刚刚好呀。”
少年盯着他的手指，没说话，又把眼睛撇开了。
见少年不理他，奚漾川也不郁闷，笑着蹭过去，挨着对方坐着。
“你擦了什么香？”少年忽然问道。
奚漾川一愣，“擦香？我从来不抹香的……”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声音渐小。
少年伸手往奚漾川怀里一勾，带出一个香囊，刺绣精美细腻，上面的荷花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
奚漾川摸摸鼻子。
少年嘴角扯起一抹略显刻薄的笑容：“你这么急着走作甚，我看那沈姑娘对你颇有好感，不如干脆留下来入赘算了。”
奚漾川瞪他：“胡说些什么！”
“你没意思还收下人家香囊！？”
“这也是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
少年眼神微沉，呵了一声：“你倒是怜香惜玉。”
只见少年将香囊在指尖一甩，那香囊就飞了出去。偏偏少年又往马匹身上甩了一鞭，马蹄高扬，往前跑得飞快。奚漾川用手抓了下车架，稳住身形，才不至于狼狈。
奚漾川往后一看，香囊已经消失在尘土当中。
他看了眼少年，少年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视。
臭小子，你有本事耍小脾气，你倒是有本事涨涨好感度啊。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对方一眼，只得道：“我进去休息一会儿。”
为了除灭沈府的妖魔，他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要不是系统提醒了一声，说不定他整个人都要折在那里。所以说，干这行，就是在刀尖上讨饭吃。
奚漾川进了车厢，把帘子一放，靠着软垫假寐。
这是个仙侠世界，而他的身份，就是一名斩妖除魔的道士。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些时日了，足够他离开宗门，入世降妖，顺带将还是个小屁孩的攻略目标拐带了。
坐在外面赶车的少年，就是他的目标——路夜白。
不过这次可不是什么养成p1ay，身为魔君的路夜白年纪比他还大，之所以一张稚嫩面容，是因为他修炼了苍焰山至高功法“归元心经”，此功法的一大特点就是返老还童。不过路夜白修炼时出了点问题，不光是返老还童，连记忆也丢了。奚漾川这才能用两个包子骗到了他。
……想来等魔君恢复了记忆会被气死。
奚漾川带着路夜白到处游荡，一路潇潇洒洒，游山玩水。趁机压榨还是少年版的魔君给自己做苦力，暗爽到不行！
两人作伴游历也有一年多了，并非是漫无目的，沈府的事算是顺手为之，还赚了一笔外快。接下来就是要按照计划所行，前往罗盘所指的地点。
为了加快进度，他们决定抄小道，将马车留在了驿站，徒步前行。
前方山峦叠嶂，层层翠幕。
“罗盘感应已经很强烈了，约摸还有三日。”奚漾川说完回头望了一眼路夜白，“不若我们休息一日，明日继续？”
说起来路夜白也是真惨，堂堂魔君，丢了记忆不说，连功法也一并消失了，也就是比普通人强壮那么一点点。这接连几日赶路，有灵气打底的奚漾川都有几分疲惫，更别说现在还是个普通人的路夜白了。
路夜白那张本就雪白的小脸已经连血色都几乎看不见了，但一双深紫色眼瞳幽幽，冷声道：“不用。”他当然知奚漾川是为了迁就他，他却十分不喜这样刻意的体贴。
奚漾川眼珠一转，往地上一坐，一副无赖像：“可是我已经要饿死啦，乖小白，给我找点东西来吃呗。”一个成年人向一个半大的少年撒娇，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偏偏少年就吃这一套。
路夜白看他：“有干粮。”
奚漾川一脸嫌恶：“拒绝。”他眼巴巴地望着路夜白，“我想吃肉。”
路夜白简直一万个想不通。传言中修道之人清心寡欲脱世俗，怎么会有奚漾川这样一个爱吃油荤不知礼数的道士！路夜白一边转身给奚漾川找吃的，一边暗自想：奚漾川所在仙门必定是个野鸡宗派。
远在清一山的碧霄真人打了个喷嚏。
在山林间又走了一日，再次上了官道。顺着行了半日，天色渐暗，终于瞧见前方有一间客栈。
连冷漠倨傲的少年眼中也显出了几分喜色。
可在临近客栈之时，奚漾川停下了脚步。
路夜白警惕道：“怎么了？”奚漾川身为修士，对危险比旁人更敏锐一些。
奚漾川神色有些奇怪：“遇见熟人了。”他说着往前推开了客栈大门。
“掌柜的，还有房间吗？”
他声音高扬，瞬间吸引了大堂中所有人的注意力。路夜白在他身后，跨进来才现大堂里坐了满满当当一行人，皆青色道袍，统一持佩剑。
修士！
虽说奚漾川也是修士，但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和正统修士相去甚远，路夜白似乎天生就对这些自诩甚高的修士不喜，此时也是皱紧眉头。
“奚漾川，你怎么在这儿！？”
出声呵斥的修士模样俊秀面如冠玉，一双剑眉斜飞，丹凤眼泠泠带着锐气，高傲骄横。
奚漾川笑眯眯地看着他：“呀，这不是秋月师弟吗？”
这名年轻修士便是碧霄真人座下真传弟子之一，奚漾川的小师弟，边秋月。
边秋月冷哼道：“你还敢称我为师弟！”
其他模样稚嫩的少年修士听见边秋月的话，窸窸窣窣议论开了。
“他叫小师叔师弟，难道这就是那位？”
“听说他道法高强，是掌门原本属意的接班人。”
“他是被逐出师门了？”
“不是吧，百名榜上他名字现在还挂在第一位呢。”
“那我们该叫啥，师伯？”
一群小辈议论纷纷，奚漾川也不在意。
边秋月瞧他风尘仆仆的模样，道：“你这是要住店？抱歉，这间客栈已经被我清一山包下了。”
他身后的少年修士站成一排，服饰统一，看上去十分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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