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孤灯，尘世
阳智笑的更加开心了，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既然新界卫盟这个“神秘高手”实力这么强，不好好利用一下才真是可惜了。驱虎吞狼，就算丁靖析不是“释魔”的对手，也足够给对方造成麻烦。&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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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只要自己可以离开，然后告知曦族高层，更多的高手就会一起来解决这个祸患。彻底消灭这个千年魔头，曦族多年威胁就再也不存在了。然后......&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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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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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念头在阳智脑海一闪而过，但是一道视线，却打乱了他所有的想法。等阳智看到了视线的源头后，前所未有的寒意，突然从他的心中扩展到了全身。&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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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视线，是丁靖析在消失前所出的。最后的一刹那，深邃冷眸在人群之中直接看向了阳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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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为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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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幡、丁靖析同时消失不见，于此间再也不见踪影。雨梦清心慌四顾，但丁靖析留下的唯一痕迹，只有推开她那一刻身上的触感。并不温暖，因为他的手一直很冰冷。雨梦清有些心安，她仅仅捂住心口，想守住他的感觉，就如同守住了他一般，让彼此不曾分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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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总会淡去，他的温良、他的冰冷，记住了这种感觉，但终归会慢慢离自己远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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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一刻，什么不复存在。&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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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带着那个人去了。”一切寂静，魔门少年缓缓走到了众人面前，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一字一句却如钢钉般，扎入每一个人心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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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可以继续‘交流’了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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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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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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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第一感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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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怕黑，每一天的生活，不过是白天黑夜的交替，这很单调。&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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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学过书中所说的，子时前于高山之顶，坐看斗转星移、星月变换，直至东方既白。天边先是从黑色变成淡蓝，转而太阳出现。很多文人会大书特书，矫揉造作地描写这一时刻的种种景象，借以抒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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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丁靖析眼中，不过是日复一日重复着的变化，既没有理由欢呼，也没必要去留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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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了然。&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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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光明从没有过期待，自然也不会害怕黑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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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仍旧用左手握住了肩头的剑柄，暗金色的长剑缓缓出鞘，如一道金色闪电，在晦暗中突然出现，刺破了长空寂寥，又须臾不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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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仍可以相信的，除了自己，就只有手中的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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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之中，极度漆黑，此时觉得它有了亮的光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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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步向前走，度不快也不慢。丁靖析不知道这里是哪，巨大人面将他吸入口中后，下一刻他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周围充满了一种雾气，在半空中轻轻飘动着，哪里都是灰蒙蒙的，无法看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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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不需要看清，丁靖析是在敌人的领地上，他很清楚敌人早晚会来找他。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要对方觉得时机成熟，就会出现在他的身边，露出锋利的爪牙。&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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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需要做的，似只是等待，等待真的到了那一刻，是对方先咬断自己的喉咙，还是自己先用剑斩下对方的头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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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瞬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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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是选择前进，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前进、前进又会走到哪里，不过似乎只是不站在原地，他的感觉，就会好过一点。哪怕什么都没改变。&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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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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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很漫长，也很迅，总之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这么一直走着，不在意路途的遥远，不在意时间的流逝，直到看见了前面一点光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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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最明显的明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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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远处看去，倒是更像村社中一盏农家油灯。小小的屋舍中，点亮这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中，温馨的感觉充盈在每一坐在灯下的人心头。他们就在彼此的身边，相互依靠、不会分离，他们点亮了油灯，油灯也点亮了各自心中的光芒，让他们可以温暖着彼此。如此美好，如此令人向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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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黑暗中一点孤灯，丁靖析的感觉，却又是那么孤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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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走近，看到油灯是固定在石壁上的，灯芯里面明明没有灯油，却可以一直燃烧。灯下摆着一个案子，案子旁边有一个老旧的蒲团，它的主人在极力保存好它，不过因为总是使用，还是不免残破。引人注意的，是案子上整整齐齐码放着的那些书籍。各式各样的书分门别类的摆放，内容从各族风土人情到奇闻趣事或者修行心得无所不包。它们保存的都很好，常常清洁所有封面上没有一丝灰尘，黄的纸页每一页翻开来也没有任何破损或折角。可以看出，书的主人不仅涉猎颇杂，而且是个真正爱书之人。整理这些书籍，已经成了他日常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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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正中央，一本书翻开放着，像是有人匆匆离去，就把它随意放在了这里。每一张纸上只有不过数百字，根本铺不满全页。&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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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随手将它拿起，翻到前面看了起来。最开始的篇幅更短，有的甚至只有一两句话，且字迹幼稚，歪歪斜斜，甚至还有错字。不过从每一页上角的日期标注中，丁靖析还是读出了这本“书”的真实属性——一本日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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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较前面一页，开始读了起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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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年三月十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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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又生气了，是我做得不好吧。如果我能像堂弟那样，她就不会生气了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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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都是一个孩子天真无知的言语，因为天真，所以对世界总是充满了善意；因为无知，所以他不知道，姑姑之所以对他生气，就是因为他不是他堂弟。&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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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丁靖析不喜欢孩子。他直接翻过了这几页，不想再看幼稚言论。越往后来，记录的时间过的飞快，字迹也更加工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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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子年六月廿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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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帮彩薰姐做了很多事情，她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太好了，我终于能帮得上她的忙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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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窦初开的少年，最容易吸引他的是那些贴心的“姐姐”。她们不仅成熟美丽，而且会给迷茫年纪的他，温暖的“母亲”的感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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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页写的都是类似的事情，和彩薰姐一起干活、和彩薰姐一起散步、彩薰姐家出事了去帮她的忙......少年活泼的字体间，洋溢着一种快乐的氛围。对年少不幸的他，这个“姐姐”是闪耀着光芒的存在。只要可以陪在她身旁，自己就可以什么都不想。好想就这样度过每一天、每一秒，直到永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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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日子似是令人羡慕的，不过丁靖析注意到一个细节，日记中记录的女子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是：谢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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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常见的就是：不用麻烦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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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翻到了下一页。&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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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寅年二月十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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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薰姐今天结婚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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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真的挺好。为什么不好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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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丈夫也很爱她，还是个修士，受村民敬仰，怎么能不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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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见过彩薰姐露出那种表情，那么开心，那么美丽，她的笑好像笼罩上了一层光芒，婚礼上的她真的像女神一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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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的笑，都是给她丈夫的。从没有对我露出过一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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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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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篇还没有完，后面还有很多内容，但丁靖析不再去看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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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多情破灭的那一刻，对当事人是痛苦的，但旁观者只希望他能早点认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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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残忍，但没人敢说这不正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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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部分匆匆翻过，大概看了一眼，丁靖析见到日记的主人两年后又去一宗门修炼，期间似乎还和两个女子产生瓜葛，但结果还不是圆满。一个女子因他而死，另一个在内疚中离开了他。日记中自称“这是人生中最为黯淡的时光”。不过也是因此，他似乎找到了生命的真正意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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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承担一切罪责，只愿所爱之人不再遭受任何痛苦。”&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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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申年九月三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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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释昆寺，于佛祖面前大宏愿，记为鲜洞正下第四十二代弟子，法号“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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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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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错的作品，不是吗？”一声悠悠叹息，忽然自丁靖析耳边传来。叹息声千转万变，一句话从不同时刻，听得出千万种声音，令人惊奇。只是无论何时、听到了哪种声音，其中的韵味，又是固定不变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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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寂。&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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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用不着转头，因为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模糊的身影，似鬼魅神出鬼没——不对，他已经是“鬼”了。和阳天情的对话中，幡就承认现在的他只是一道残魂，肉身早已灰飞烟灭。这样的存在民间传说中，就称呼为“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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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的话，丁靖析是不会相信的，就比如幡说自己“修为尽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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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着急，如果没看完，还可以继续看。”看到丁靖析把那本日记重新放回到了桌子上，幡微微笑了出来。云淡风轻的模样，温和的笑容，怎么也无法把他和一个魔头联系在一起。他的样子只像一个洒脱书生，和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书籍，再从彼此的交谈中，感悟一种别样的欣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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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都可以明白这种感觉，但丁靖析不是学者，至今为之看全的书也屈指可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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