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037
这样一番闹之后，当时因为没戴眼镜而闹出的乌龙就这样轻飘飘揭过，姜含笑绝口不提。
就连江上清问她有没有不开心的事情、他能不能帮忙，她都没有透露口风，只说是因为今天起得早，所以精神不好。
她不愿意承认，她也会有不确定不自信的时候。
可是，面对着他这样的人谁又有把握能永远拥有他的心？
姜含笑呼了口气，从向江上清要签名的女店员身上移走视线。
刚才的拍摄很顺利，走的时候，全店的员工终于不怕打扰工作了，纷纷涌过来，想和江上清要合照。
江上清人很好，本来正在和姜含笑玩拍摄现场的相机，正把他拍的照片一张张翻给她看。现在被人叫走也没恼火，反而半蹲下来，站在那里微笑，像个专供合影的雕塑一样任工作人员们无数次自拍。
姜含笑抱着刚刚他那束花，百无聊赖，站在门边等。间隙里，和江上清的眼神还碰到了一次。
他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花束上。
下一个和他合照的是个妆容很精致的女员工。下一秒，姜含笑惊讶地发现，她居然打开了微信，屏幕上一片黑白，江上清还去扫了她。
——这，粉丝居然还能加他的私人微信吗？
想到刚才误把化妆助理认做暧昧对象的乌龙，姜含笑心里头觉得不该草率冤枉人，何况他也不可能去加粉丝，就移开视线。但要说真的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看了那边一眼，轻轻移开眼神。
就在姜含笑表面不动声色，心里翻江倒海时，一个男员工也拿着手机过来，期期艾艾地和她说话：“姜姜，我是你的粉丝请问可以和你拍个照吗？”
“好啊！”被吴哥杀鸡抹脖子地示意，姜含笑回神，把差点儿暴露的本性收回去，学着江上清那样，尽量往沉默温柔风凹，对这位粉丝安静地笑了一下，“可以的，谢谢你喜欢我。”
“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粉丝很激动，连拍了几张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感叹，“哇姜姜，你好漂亮！”
这位年轻的女演员真人有多漂亮都不必再说了，网上偶遇她的粉丝已经激动描述过不止一次。而见到真人，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到。
她头发长长的，很纯的黑色，没有烫也没有染，身上散发出一股植物的芳香，而不是浓香水味，让人很有好感。
“这这个是金伊芙伯爵。”
姜含笑没听清，靠近他，“什么？”
“你怀里抱着的这束花，是金伊芙伯爵。”男员工凑近了一点，看着这女孩漂亮的侧脸，指了一下她怀里的花束，从纸包装里，花束散发出很淡的香味。
姜含笑并不认识花的种类，确实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所以感谢了他，说谢谢你告诉我。
她低头去看这束花。花如其名，很嫩而矜贵的鹅黄色。花瓣紧实密集，层层叠叠，由边缘望过去，每一瓣都很薄，交错成翻卷重叠的卷边，颜色像是稀释干涸的阳光，雪在飞。
“我可以给你单独拍一张照片吗？”
“可以啊。”就这么一个粉丝，姜含笑能满足的都尽量满足，冲着镜头很淡地微笑。
“——好了，谢谢你，姜姜！”男店员拍完了就收起手机，打算自己好好珍藏起来，和姜含笑挥手说拜拜，“我一定会一直支持你的，加油哦！”
而姜含笑还没来得及说想看一下照片，他就已经走了。
她有点遗憾地放下手。
但能遇到粉丝，已经很好了。
被围了很久，江上清终于一一实现了粉丝们的愿望，走出店门来。
姜含笑刚刚一直在怀里抱着花，现在才意识到问题。
“师哥，这个给你要还回店里吗？”
她这才想起来这束花应该是店里的，好像不该被她拿出来。
江上清听到声音，转过脸来。
他伸手过来，看见姜含笑把花束抱了满怀，“没关系的，你把它带回家吧。”
他有一种很有意思的讲话方式。和他的人一样，他用词也带有一种难言的温柔。
把它带回家。好像花束也是件什么活物似的。
姜含笑以为这确实是可以随便拿回家的，就没拒绝，点头。
不远处，打扮精致的女员工正翻自己和江上清的合照。她拍了好多张。
她的朋友等了半天也没见她说话，实在憋不住好奇心，开口问：“哎，小辛你，你刚刚，是要到江上清的微信了吗？我看到微信界面了哎”
“怎么可能？”
被喊“小辛”的女员工回了这么一句之后就不说话了，低头只是笑，怎么问都不再说话。
引够了大家的目光，她才又笑，忍不住了，很自得地分享：“微信肯定是要不到啦，他是大明星，又不是随便街上遇到的帅哥，不可能给的。”
“但是，我和他多说了好几句话！”姓辛的女员工兴奋不已，又卖了个关子，“你们知道我怎么做的吗？”
她朋友心急催她。
“我和他讲，姜含笑手里那束花是店里标价售卖的，不方便拿走！”
她的几个朋友震惊，“不是你怎么这样啊！然后呢？？”
“然后他就惊讶了呗！我本来想趁机和他说，我可以把那束花送给他，但是”她拖了个长音，眼睛因为兴奋而瞪大了，“他就扫码付款了！”
“我看到他的头像了。”她喜滋滋地和朋友们分享，因为分享的是平常绝对见不到的大明星的事情，大家都听得很认真，“是只狗，他还挺有爱心的哈哈”
一群人像瞻仰什么遗迹一样，兴奋地围着，看她手机里江上清的付款记录，嘈嘈杂杂。
几步之隔，姜含笑并不知道那边员工的对话内容。
她抱着那束“店里送的”金伊芙伯爵，风吹动她的衣摆，头发有点乱了。
她好像在等什么人。
半晌，终于有一辆车开了过来。姜含笑上车，这才回头。
“再见，含笑。”江上清弯腰，和车窗里的她告别。
他和她开玩笑：“大后天，我的表演上线央台，欢迎捧场。”
哪里需要她捧场，那是春晚好不好！
姜含笑被逗笑，看着后视镜里江上清的身姿、剪影，轮廓那么好看，那么让人心动。
周围人纷纷和彼此告别挥手，因为知道年前大概不会见面了，所以都在笑着提前说“新春快乐”。
头发被窗外的风搅得很乱，姜含笑又想了一遍他刚刚的话。
他没有提前说“新春快乐”。
到楼下时，姜含笑预先想了不少预案，防止家里的人问她今天去干什么，还有怀里的花束是哪里来的——江上清的新专辑还没有发行，自然mv拍摄也不是公开的行程，就这么告诉别人不太合适。
她都想好了，一进门就先挑起个话题，然后飞速把花放起来，不给家里人问问题的机会。
然而，真实情况和预想的总是有差别的。
“二十七，杀公鸡。咱们家今天杀鸡了没有呀——”
姜含笑咋咋唬唬地开门，却没有人回答她。
她抬头一看，沙发上整整齐齐坐着外祖父母，正戴着老花镜，两个人都盯着手机。
“哎？笑笑回来啦？”姥姥最先发现，摘了老花镜，笑眯眯地看姜含笑，“今天玩儿得高兴吗？”
“”姜含笑愣了半天，“高、高兴”
然后两个老人就又笑眯眯地看着她，也不再说话了。
姜含笑有点摸不着头脑，慢慢把手里那捧黄得很可爱的花放下，两个老人也不问，就那么瞧着她，看得她有点发毛。
“今天上镜的造型真漂亮。”姥爷戴着老花镜，眼睛离屏幕很近，赞许地点头。
姜含笑这才意识到问题：“——姥爷，你们知道我去干嘛了？连造型都知道？”
“知道啊。子心告诉我们的——”
“——告诉我们，这个明星的微博，可以经常看到你。”
姜含笑疑惑不已，凑过去看了眼。
出乎意料，屏幕上显示的并不是什么八卦狗仔的账号。而是mv的另一位主角——江上清本人的微博。
-江上清v：新的一年，新专辑也要和大家见面了[打call][图片9]
正经的九宫格，图片有很多。
看到这里，姜含笑的心才放下来。
江上清的账号并不光代表着他自己，而是由整个团队把控的。什么时候该放预告，什么时候该放花絮，他们都提前有规划，既然现在能放出来，那就代表没关系。
姜含笑坐到沙发上，在两个老人旁边。
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一手剥巴旦木，一手也打开微博，开始看他的那条预告起来。
-啊啊啊天啊新专！！！
-终于要出了呜呜呜呜
-奶奶，你粉的爱豆终于更博了
-还是九图！！剩余的自拍呢，交出来！
-啊啊哥哥又变甜了，果然白衣服是本体！！好看！！
当然，泥塑粉和整肃粉也仍然在打架，一如既往地出现在了评论区。
-啊啊啊老公！好帅！
-美女贴贴
只不过整肃粉更胜一筹。赞数压过了泥塑粉。
除了这些常规的，也有不少人仔细看完了所有图才来评论。
-这次的mv好美哦，而且天啊p5那个，是师妹吗是师妹吧！！
-哈哈师妹宝贝好美哦
-呜呜呜美女我好爱，怎么连套裙都能穿得这么美这么显年轻！
-真不愧是各大时尚公众号都重点关注的宁女郎，以后绝对是红毯杀手。她公开露面这几次，好像没有一次是崩的吧？每次都很美
当然，毕竟姜含笑还是和江上清传过cp的，很烦她的人也有不少。
姜含笑把巴旦木的盘子拖近了一点，剥壳剥得很费劲儿，手指都发黏，用指关节把微博评论往下拉。
-麻了，怎么又是姜含笑，她不能独立行走吗？？
-红毯蹭，唱歌蹭，连mv都要蹭，新一代蹭王出现辽
-就这，粉丝还吹名校仙女？无语了，她真的好想红啊
骂的角度各种各样，不过她早就练就了高阶岿然不动心法，对这种不痛不痒的评论免疫了，甚至拆了盒阿华田的特浓可可，吸管戳破锡纸膜，咬着吸管喝了一口，然后才继续向下滑着看评论。
-mreve：我今天就在mv的拍摄现场，姜姜本人很温柔好吗，根本没有架子，你们这样都没见过她就随便揣测人真的好吗？？[图片]
为了证明不是瞎说，这人还配了图，点开一看，正是姜含笑和今天那个告诉她花名是金伊芙伯爵的男店员的合影。
下面一片静默。
——照片倒也不能说不好看，但照片加了满级的磨皮美白还有瘦脸，姜含笑的脸变得像个鸡蛋，光滑而没有一丝瑕疵。
漂亮还是漂亮的，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尤其是和江上清放上来的图两相对比的情况下，就更是了。
微博图片里第五张正是江上清拿相机拍的她。在江上清的镜头里，她显得特别生动。
照片本身是静态的，但奇怪的是，光影错落之间，这张没有瘦脸也没有大眼的照片里就是传递出一种动态的美来。她好像在照片里抱着花呼吸，头发在肩膀上拂动，散发静默的香气。
姜含笑手指停了一下，长按保存。
-我可没有爱丑之心：哥哥好会拍！p5拍的师妹可真漂亮好想艾特一下我男朋友，宁把我一个一米七生生拍成一米四，这合理吗？？[图片]
这条评论被顶到了最上面，底下一片“哈哈哈”。
江上清很轻松地回复了一个提裙子行礼的表情包，没有打字，意思是多谢，但是我可不掺和情侣的事。
-嗯哼哼：哈哈哈哈我一个爆笑，上清哥哥你怎么变这么可爱啦！！
-喜欢sq：他本来就很可爱！
-op是op：毕竟他原来可是op的忙内，成员里年纪最小的哎！当时没成年那几年简直绝了，未成年的男孩子，巨无敌漂亮，就只是后来成熟起来，公司才开始给他走忧郁路线的
-做你的太阳：可是我感觉他最近过得开心了好多哎，他前几天那张路透里面眼神都在笑
-清凉月october：+1，我也觉得，幸福了的感觉，哥哥最近真的好开心哦，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怎么好像又回到从前的王子感觉了
-看我一眼吧：什么王子，自信点，是绝世美人[doge]
底下泥塑粉又闹起来，老粉在评论区疯狂贴动图，试图把这些人的刷屏压下去。
姜含笑好奇，一张张点开来看。
从江上清的脸是真的判断不出来这些图到底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但从眼神倒是很好判断，应该是还在男团的时候。
视频加了挺厚的大滤镜，唇色更红，皮肤发粉，但眼神骗不了人。
他的人设一直很稳定没崩过——就是优雅的王子。但是过去的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活泼生动根本遮挡不住，也没必要遮住。
他一手拿麦，一手在做动作，皮肤白得很显眼。舞台的舞美和灯光做得很华丽，澎湃的舞台光照在他的脸上，像一束又一束爆裂的烟火一样，就是那么明亮，几乎要燃烧起来。
镜头给到他的时候，他一边唱，一边笑着朝镜头点头。endingpose之后，几个队友都起身活动手脚，累得不行，形容有点狼狈，江上清那个时候恐怕只有十几岁，但人已经有现在淡定从容的影子了。
他腰背笔直，不像其他队友那样瘫下来，而是对着黑漆漆的台下笑着摇摇手。又可爱又漂亮，唇红齿白得姜含笑都想大喊弟弟。
视频里传来一片台下的尖叫声。
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原来底下是有观众的。他本可以自己先休息好了的，但他却没有。
他比其他队友更细心成熟。
之后姜含笑切出微博，又搜了搜视频。
十几年前让他火爆全亚洲的男团名字叫oceanplus，简称op，被大家称作“永恒天团”，简直红透半边天，大街小巷都是他们的海报和代言。
最离谱的是，从小高冷的姜含笑，小学也用过oceanplus的塑胶书皮——因为文具店老板看销量太好，不肯进其他货
总之，oceanplus的国民度非常高，是爷爷奶奶辈都知道的那种红。
而作为里面的门面担当和大主唱，江上清的人气毋庸置疑。
后面的视频翻出来，很多都是江上清还作为op成员活跃时期的镜头。
姜含笑反复看了好几遍，没忍住，拿小号在自己的评论区给江上清的动图评论。
-你配让我含笑吗：宝贝女儿！！！！！
她的评论很正常，大家哈哈哈了一阵，并没发现她们口中的“高冷师妹”就混在评论区里，还泥塑她师哥，完美混入其中。
-请给爷笑一个：妈粉的大胜利，我的好大儿啵啵啵
看了不少视频，姜含笑注意到一件事。
——江上清在op里，人缘好像特别好。
也不只是op内部成员，还有他们当时同期的不少当红男团，他在里头堪称如鱼得水，混得不一定谁都很熟，但至少都很愿意和他主动相处讲话。
这就很让人惊奇了。
江上清在op里是年纪最小的成员，在op内部关系好还能说是大家照顾他，但其他团的人也对他很有好感——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片段的剪辑里头，有档综艺是淘汰制的，当时op和其他几个团都还没有到后来那么火，还是需要曝光的时候，留得越久越好。
另一个男团叫speeds，当他们的一位成员被淘汰时，第一反应不是找队友，而是抱着江上清哭。
他们都好喜欢江上清，就那么下意识地依赖他，抱着他哭，手一直不放。
江上清也的确那个时候就很成熟了——他少年成名，早就磨砺出了比圈子里其他人更坚韧的心智。他很温和地安慰他们，认真地和他们告别，相约以后见面。
弹幕上一片“555”。
-阿清真的从那时候就已经好成熟独立了啊呜呜
-真的，虽然是忙内，但是完全不幼稚
外面天色已经很晚了，姜含笑考古却根本停不下来，又刷了半天他的视频，基本上都是op时期的舞台和物料，唇红齿白，眼神里坚定有光，腰背总是笔直的，温柔而骄傲，当之无愧的“王子”。
姜含笑趴倒在沙发上，翻滚了一会儿，又叹了一会儿气。
这么多人喜欢他，怎么办呢
维持如今的感情模式，不是件非常舒服的事。她终于意识到。
前一天睡得早，第二天就起得早。
窗外大雪飘飘，积起一层雪毯。北京有不少胡同和古建筑，墙瓦都是老旧的样子，雪盖在上面，堆起嶙峋起伏的褶子。
早上六点多，姜含笑就醒了，刚好撞上要出门的魏邦雄。姜含笑笑着问早安：“早上好，小姨。”
“怎么起得这么早啊？你妹妹还在睡大觉呢。”魏邦雄对着镜子梳头发，侧头和姜含笑慢慢说话，语气一如既往，很温柔和气，“你姨夫刚刚还和我说呢，让我出门轻点儿关门，结果好家伙，我出来一看，怎么你都穿好衣服了”
她随口问：“今天是要出门儿吗？”
“我和您一块儿出去买菜啊。好久都没和您说过话了。”
姜含笑坐在沙发上，笑看着魏邦雄手顿了一下，有点发愣的样子，“过几天就过年了，要买的年货有不少吧，您一个人拎得动吗？我和您一块儿去吧。”
魏邦雄背对着姜含笑半天，没有说话。
空气里凝着干而火热的气流，在北京，冬日的早晨并不像个冬天。暖气开得很足，赤脚踩在地板上也不会觉得冰，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像要张开一样。
洗过脸，潮湿的皮肤迅速干燥，水份在蒸发。
“行啊，那就不带你姨夫了，让他在家里头待着吧，咱们俩好好出去玩儿一趟。”魏邦雄收拾好表情，抽了张纸巾擦手，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颊，皱纹几条。上年龄了，再贵的护肤品也挡不住肌肤衰老。
平常生活的人不用上镜，也没有那么高的收入，所以不用也不能像那些明星一样天天打针吃药瘦身，把每根皱纹都抹平。
那些四五十岁还回学校和当年同学聚会，还要拍照发在网上的明星，不就是为了显摆自己比同学看起来更年轻，看起来更美丽吗？
魏邦雄心里挺看不起这些人的。戏子而已。
尤其是拿着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文凭，却还要进娱乐圈的人——那t大的录取通知书你不要，要是能转赠给自己家亲戚多好。
白瞎了一个学生名额。
而姜含笑在镜子里看着魏邦雄的眼神，能猜到魏邦雄在想什么，却不动声色。
医院开出来的收据就放在包里，只等她和魏邦雄单独相处，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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