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什么算得上喜欢
百里瀚看着站在石桥上的陈茹素，觉得她的肩膀还是那么的瘦弱，可是现在她眼神里的那一簇火却烧的快要熄灭了，陈茹素给百里瀚的感觉十分的不安。&1t;/p>
因为在百里瀚的眼里，陈茹素始终是娴静的，但是娴静的她却又是不懦弱的。她的眼睛里一直有一团火焰，百里瀚知道那是为了他的父皇百里原而燃烧起来的，这一团火焰就这样子温温妥妥的烧了这么些年。也就是因为这团火，把陈茹素和百里瀚给隔开了，他们母子的关系之间，实在是很淡薄。因为百里瀚几乎没有从陈茹素那里得到过母爱，自他记事起，他就知道他的母妃眼里，只装得下他的父皇。&1t;/p>
但是现在，陈茹素眼睛里的那团火却是摇摇欲坠的要灭了。&1t;/p>
百里瀚担心，是因为现在他的母妃已经能够随时陪在父皇身边，所以满足了吗？&1t;/p>
而陈茹素也在看着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儿子，仿佛只过去了几个春夏吧，他就已经长到了这样的年级，虽然冷傲萧肃了些，但是很是俊朗。是了，他这样冰冷的个性，是因为自己造成的吧？为了一个不值得的执念，居然忽视了这个孩子那么多年。&1t;/p>
陈茹素心下伤感，但是转了思绪，继续往前走：“母妃还记得你小时候，被大皇子推下了这个石桥，就为了他骂了我几句贱人，所以和他打了起来。”&1t;/p>
百里瀚仔细的回忆着，其实他都快记不得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被他丢到了心里最灰暗的那个角落放着。&1t;/p>
可是现在陈茹素一提起，百里瀚就想了起来，也只因为这件事情，在他落水也把大皇子给拉扯下水之后，他真正的明白了自己和大皇子身份上的差别，不是大皇子可以穿更华贵的衣服，可以得到最有趣的玩具，吃更精细的东西。或者，他在落水之后有成群的御医医治，有淑母妃撑腰&1t;/p>
而是他的身份，他百里原这个父皇心中的位置。&1t;/p>
被偏宠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1t;/p>
所以母妃被罚着跪了一整天昏倒了，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全被赶走了。所以在床上独自着高烧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百里瀚就知道，自己的母妃已经生活的很艰难，再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去连累了旁人。&1t;/p>
百里瀚笑了笑，已经过去了，小时候的较真，都已经变成了陈年往事了。&1t;/p>
“嗯，儿臣记得。”&1t;/p>
百里瀚看着陈茹素内疚的神情，回答道。&1t;/p>
“可是没关系了，淑妃已经不在了，大皇子也不在了。瀚儿，母妃那次在你床边和你说过，以后没有人能再欺负你的。”&1t;/p>
陈茹素的语气里，带着笃定。可是百里瀚始终没和她说，其实自己现在已经不需要被谁保护了，因为所有的事情，自己都能拿捏在手里了。&1t;/p>
“母妃，你......”&1t;/p>
被打断了，陈茹素再次停了下来，他们走到了芳菲苑前。&1t;/p>
芳菲苑里满是桃花，可是渊国皇宫里没有哪个贵人喜欢桃花，所以这个苑子比起御花园里其他的园子来说，显得有些荒乱，杂草挡在了门口，苑子里面的桃树枝桠长得很乱。&1t;/p>
渊国的春天来的很晚，现在已经是四月，但是寒气依旧还在窜躲，于是这些桃花开的很慢很缓，一点儿也不着急，仿佛明白无人观赏自己的美丽，所以自己便肆意的挑选喜欢的时辰悄然绽放一般。&1t;/p>
百里瀚蓦然想起，于归院里的桃花，在宋夭宜嫁进来之后，该开放了吧。&1t;/p>
可是，陈茹素为什么带他来这里，百里瀚好奇的看着陈茹素。&1t;/p>
“听说，你在王府里种了许多的桃树，是为了太子妃吗？”&1t;/p>
“嗯。”&1t;/p>
“我儿很喜欢她？”&1t;/p>
百里瀚不知道是否应该点头，他在思考。&1t;/p>
什么算得上喜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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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百里瀚没反应，脸上依旧是冷冷的，陈茹素笑笑。&1t;/p>
“走吧，从这边，回茹素宫近一些。”&1t;/p>
百里瀚跟了上去。&1t;/p>
管理芳菲苑的小太监正在苑子里的凉亭中打瞌睡，看见来了人，吓得快从凉亭里滚了下来，摔倒在了百里瀚跟前。&1t;/p>
“小人、小人叩见娘娘和太子。”&1t;/p>
小太监才被大总管叮嘱过如今这个宫里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德妃娘娘和太子了，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还让偷懒的他给撞上了。&1t;/p>
“不用磕了，起来吧。好好打理一下这个苑子，起来吧。”&1t;/p>
陈茹素说完就带着一众人走了，小太监惊魂未定，可是他只看见了太子靴子上的那金龙，连太子的脸貌都未看清。&1t;/p>
陈茹素和百里瀚穿过芳菲苑，再走了一会儿，就到茹素宫了。&1t;/p>
这段路不算很长，可是陈茹素却走的很累很累，看着身边的百里瀚，她突然也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太久。&1t;/p>
看着茹素宫的牌匾，陈茹素开口：“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等你成亲以后，带儿媳来给母妃看看吧，到时候，母妃就什么都心满意足了。”&1t;/p>
看着这样子的陈茹素，百里瀚开口了：“母妃，你有什么事，要告诉儿臣的吗？”&1t;/p>
百里瀚没有等陈茹素拒绝，扶着她就进了茹素宫。&1t;/p>
只是如今的茹素宫和以前那个冷清的样子大不相同了，里面满满当当放着的都是名贵高雅的各种摆设，连地上的毯子都是进贡上来最后的。&1t;/p>
陈茹素本不打算说的，可是百里瀚的样子，却是什么都知道了，可是陈茹素如何开口呢？这些事情，那么肮脏。&1t;/p>
“母妃，阑珊阁的事情，是你告诉儿臣身边的人的，是吗？”&1t;/p>
见陈茹素不说话，眼神悲凉的看着殿外，百里瀚于心不忍。他不知道自己的母妃在隐瞒些什么，让她这般为难。&1t;/p>
“是，但是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又何必多问呢？我们上一辈人的恩怨，不关你们这一辈人的事情。”&1t;/p>
“母妃，你老是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是既然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你为何还是放在心里，甚至耿耿于怀呢？”&1t;/p>
端着一杯热茶的陈茹素，一时间失了神，百里瀚的这句话，像是一个石头投入了湖泊，突然溅起水花。&1t;/p>
“母妃，母妃......”&1t;/p>
百里瀚上前，将陈茹素手里的茶杯拿走，他担心她烫到手。&1t;/p>
陈茹素回过神来：“瀚儿，你走吧。你只要知道，你是渊国太子，你的目光不该放在这些事情上面。渊国的百姓，也是你的百姓。”&1t;/p>
看着陈茹素的样子，百里瀚很想说，可是儿臣的母妃，就只是儿臣的母妃。&1t;/p>
但是陈茹素已经不想再多说，站起身子就往卧房走去了。&1t;/p>
百里瀚无奈，只好离开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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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茹素走进房间，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游魂野鬼，总归会因为做了太多的错事和造了太多的孽，而被锁魂带走的。可是如今，她一只脚踏在了沼泽地里，一动便会越陷越深，她捂住脸哭了起来，心里不停地回想那句话，过去的事情何必还耿耿于怀。事情是已经过去了，但是那些鲜活的人命已经回不来了......&1t;/p>
她的邻家姐姐、在最美好年级里曾经最好的手帕之交，信任她却因她丧命的妹妹，是和她一样被困在这个宫廷之下的可怜人......还有埋在这个宫墙之下的多少红颜白骨，这些都是藏在心里说不出口也跨不过去的桎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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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原躺在他的病床之上，他睁着眼睛看着那明黄色的帐顶，他不能死不能死，他还有救，还有救。&1t;/p>
只要吸干宋夭宜那个养着焕颜草妖女的血，就能再活过来。可是为什么得到宋夭宜的时候，却不是他的身体能够承受焕颜草药性的时候，为什么？&1t;/p>
衷心的谁能来救他？他身边养着的那些暗卫呢？都死在那场阑珊阁的火里了吗？&1t;/p>
陈茹素那个毒妇。&1t;/p>
百里原生不如死，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诅咒着陈茹素。&1t;/p>
而百里原就算是中毒死了，他也不愿意告诉陈茹素其实这个毒药还有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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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瀚回了王府，在书房呆着坐了半晚。&1t;/p>
他已经知道了百里原病重到已经不能行动自如的事情，而那些奏折，和那个圣旨一样，都不是出自他的手里。百里瀚知道了陈茹素在做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只要暴露了，那么陈茹素必死无疑。&1t;/p>
百里瀚知道自己寡情冷血，但是眼睁睁看着他的母妃去死他却是做不到的。&1t;/p>
这件事情，要么死死的瞒过去。可是又能瞒得了多久呢？四处虎视眈眈的人那么多，现如今，就算是朝野血流成河，百里瀚也决定了，在成亲之后，握住大权，才能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平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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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夭宜知道了百里瀚进宫的消息，但是到现在百里瀚都没有消息，也没有来找自己，那只能证明，百里瀚还不知道他的母妃中毒的事情，而这个毒，或许只能自己来解开，又或许自己都无能为力。夜已经深了，于是她写了一封书信，让离水务必交到百里瀚的手里。宋夭宜不敢随意猜测，要是百里瀚知道了他的母妃控制百里原的手段，其实是下毒，而她自己也做好了去陪葬的准备，那么他会作何感想。&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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