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岳江楼蝶
岳江楼，神都翌阳城中有名的酒楼，楼高六丈有余，碧瓦朱檐，甚为壮伟，上下共有六层，上五层廊台环绕，可凭栏眺望四周街道。阁楼里，红木雕栏，玉石丛生，本是喧哗凡俗之地，反倒透着古色优雅之色。
岳江楼的主人叫岳长江，其人处事奸猾圆润、八面玲珑，在神都的达官贵人中颇有名声，大家常有来吃喝一顿，久而久之，这岳江楼便成了有身份之人常来的地方。
岳江楼外几里的街道上，正走着三位风尘仆仆的人，其中有一男子脸色略显苍白，嘴唇不见半点红润。
姬天策指着前面道：“大哥，这前面就是岳江楼了，我们先到里面休息一顿，等我派人到天司府送上帖子，知会一声，明日一早再去拜访。而且墨大人寿辰将近，他虽然不喜欢大张旗鼓，我们却得备好礼品上门，如此可好？”
若云兮中“化功散”已有近十日，得亏半月生运动疗伤，内力虽是渐弱，然身直背立，除了脸色，哪有生死危急之状。
若云兮一开口，倒是显露出端倪来，他轻声道：“此行我们本就有求与人，不论成功与否，当得尽到礼数。”
叶惗青看着若云兮，心疼道：“云哥放心啦，这墨大人不会见死不救的，不管如何，这‘天雪神蚕’必须得到。”
若云兮见叶惗青这话，放心不下，略带严肃道：“天司府墨大人可不是一般人，你俩可别胡乱来。”
姬天策说道：“哪敢啊，别说墨大人的名望了，就是他的武功，那也是出神入化，远非我们能比的，在他老人家面前动手，那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么。”
若云兮放心道：“如此便好，就怕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寻药不成，反因我得罪大家。”
话说这时的岳江楼走进两位女子，前面那女子穿着淡黄色轻衫，头顶一只荷莲白玉簪，好是清雅脱俗。
墨蝶刚一进楼阁，四下诸多贵胄公子眼前一亮，耸动不止。
“哇，这是天司府墨大人的孙女呢，如花似玉，秀外慧中，好一个绝世佳人。”
“要是这姑娘能相中我就好了，等我娶了她，做了天司府的快婿，那我这仕途便可平步青云了。”
“哎！你们别说，就是她身旁的丫鬟都比我家夫人漂亮。”
“你们尽是痴人说梦，以她的身份，又岂会看上我等，我可听说她和二殿下关系好着呢，这两年常常去天策府。”
“非也，要我说墨大人的孙女和大殿下最有可能，毕竟一个是当朝太子，未来的陛下，一个是墨大人的孙女，先帝圣皇义弟之后，两人门当户对，可谓天作之合。而反观二殿下，虽然为人有礼、行事有节、勇猛刚毅，然在朝中无半点势力，还常常远遁江湖，怎能与大殿下相比。”
“我也赞同王兄的观点，最后终是大殿下的天下，他人难能争锋。”
二楼这几人一番低声言论，隔壁的雅阁听了个清楚，里面一主一仆从，当是姬天乐与梁浦。
梁浦小心为姬天乐倒了杯酒，谄媚奉承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看来殿下这未来天下之主是众望所归了。”
姬天乐将坐下刚酌满的酒杯推到梁浦身前，不由笑道：“好，你这话不错，本殿下便将这杯酒赐予你。”
“谢殿下。”梁浦双手颤抖，小心翼翼举起酒杯，不觉洒出些酒来，而后一饮而尽。
梁浦放下酒杯，又拿出一新的来，酌满后说道：“殿下，属下觉得那些人在理，墨大人的孙女就该是殿下你的，二殿下有何德何能。”
姬天乐慢慢饮完酒，眼珠一转，暗道：“这墨蝶长得确实好看，自己若是娶了她，以两家之势力，自己未来的皇位必是稳妥。”
姬天乐又是皱眉，以自己所知，墨蝶自小与二弟交好，自己想要得到美人心可是不易啊！
姬天策从小没了母亲，自个孤苦伶仃，多受其他皇子欺负，墨蝶见不得，多有维护，两人这些年下来渐生不少情意。
在天策府内，那有一株两人同手栽下的梨树，每次姬天策出行，墨蝶都会前来照看一二。
今日，墨蝶前往天策府，照料一番梨树，盼着姬天策回来，却是无果。
这几年姬天策常待翌阳，这月初为了神武大会出行已有半月有余，大会早就结束，却还不见回来，墨蝶不免有所思念，继而带着丫鬟来到这岳江楼，姬天策与那岳长江甚熟，也是常来，墨蝶就想着来看看有没有消息。
墨蝶细步来到账台，柔声问道：“掌柜，岳老板在么？”
掌柜哈头笑迎道：“原来是墨姑娘啊，老板正在楼上与人商谈，小人这就去通禀。”
墨蝶说道：“掌柜不必如此麻烦，既然岳老板正忙，我就在二楼等上一会儿，等他忙完了，你再告诉他即可。”
掌柜回道：“好嘞，那就有劳墨姑娘等上片刻了。”又吩咐了伙计领着墨蝶与丫鬟上了二楼。
二楼上，姬天乐叹道：“我心底自然是想娶墨蝶，可自小我们众多兄弟欺负天策，那丫头便出来维护，怕是不肯嫁我。若她不愿，以墨辰老头对其的宠爱，便是父皇母妃前去说客，也是难成。”
梁浦那蛇眼眯成一条线，笑道：“殿下不可气馁，那些常年往事早就烂谷子里了，墨姑娘说不定早就忘却了呢，只要殿下多亲近亲近，送些玉簪首饰，美言相赞，她定会感受到殿下的真心，到时……”
这二楼的雅阁皆是屏风所隔，周围一帘玉珠垂帘，别有雅致。
姬天乐听着听着，眼角一扫，只见一个仆从正领着墨蝶二人经过，看着对方那姿色动人，不由眼神发直，一阵出神。
梁浦说了半天，见着殿下盯着帘外发愣，转头望去，恍然大悟，趁着姬天乐注意力全在外面，脸颊一抽，阴笑转瞬即逝。
“殿下，殿下。”
姬天乐回过神来，梁浦小声道：“殿下既然喜欢，现机会就在眼前，何不前去拜访一下。”
姬天乐心中一痒，站起身来，说道：“好。”两人随即走了出去。
另一处雅阁内，墨蝶抿了口茶，问道：“你说岳老板知道二殿下的消息么？”
丫鬟嘻嘻道：“小姐尽管放心，这二殿下出去半月多了，听人说神武大会早已结束，说不定正在来这的路上呢。”
墨蝶点头道：“是啊，他几月前已经成年加冠，虽然多受其他皇子排挤，却终究是二皇子，近些时日必是要官职加身，领一番政事。”
丫头说道：“二殿下待人真诚，定会有一番作为。”
两人说话之间，姬天乐与梁浦掀开珠帘，进了雅阁。
姬天乐方才听了些二人谈话，心中大为不满，脸上却依旧笑道：“我说刚才在外面为何有天外妙音，听得人丢了魂似的，原来是美若天仙的墨蝶啊。”
墨蝶眉头一蹙，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偷听人说话，言语间这般轻浮，厌恶得紧，想要离去，却是压了下来，起身行礼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小女子有礼了。”
姬天乐说道：“本殿下今日突发奇想，来这岳江楼一趟，倒是遇见你了，一起坐下饮上几杯如何？”
墨蝶的丫鬟挺身道：“我家小姐与人有约了，大殿下在这怕是不妥。”
姬天乐抬头一看，似有怒气，狠狠盯了丫鬟一眼，要不是墨蝶在这，为了给她留个好印象，非得拉出去掌嘴不可。
梁浦见一丫鬟出言不逊，厉声呵斥道：“放肆，你一小小丫鬟，主人未曾说话，你安敢僭越，对太子殿下这般无礼，要不是看在墨姑娘的面子上，定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丫鬟被梁浦这一吓，顿时花容失色，连忙躲在了墨蝶身后，未敢再言。
墨蝶说道：“玲儿不懂事，望太子殿下恕罪。”
姬天乐笑道：“既然墨蝶说话，本殿下念在她年少无知，这惩罚就免了。”
梁浦扶着姬天乐坐下来，说道：“我家殿下大度，你这丫鬟还不谢礼。”
丫鬟跪地回道：“谢太子大恩。”
姬天乐盯着墨蝶，眼神难是离开，笑道：“墨蝶为何今日如此雅致，会来岳江楼与人有约？”
墨蝶瞧着对方眼神，厌恶渐甚，低头回道：“近日南山凤阳池的荷花已开，小女子正欲同一些人前往观赏，故而来这商讨一番。”
姬天乐喜道：“本殿下也甚是喜好荷花，不如我一同前往可好？”
墨蝶心中一惊，没料到对方意与前往，支支吾吾道：“这……”
梁浦见墨蝶迟疑不应，说道：“我家殿下相貌堂堂，待人温和，又是太子之尊，姑娘若是能与之同行，当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这话一出，姬天乐笑意连连，而墨蝶连忙惶恐道：“不可，小女子不懂礼数，如何入得了太子殿下的法眼，到时闹了笑话，不免给太子殿下添了烦事。”
姬天乐说道：“墨蝶言重了，你可是大家之后，何人敢笑话与你！”
墨蝶回道：“小女子这也是突发奇想，同行之人皆是凡俗之人，实在不敢劳烦太子殿下同往。”
姬天乐说道：“无妨，能与姑娘一同前往，本殿下乐意至极。”
姬天乐见对方多番推诿，从腰间取下一块美玉，送到墨蝶身前，笑道：“说实话，墨蝶你可是甚得我心，每日思念苦甚，这玉佩乃是本殿下成人加冠时母妃所赐之物，喜欢得很，今日便送与你，以作纪念之物。”
墨蝶此时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离去，这姬天乐平日行径可是难以启齿，贪图享乐，还好酒贪色。
墨蝶将玉佩推回姬天乐身前，起身谢绝道：“这等重要之物，万不敢收下，太子殿下还是收回为好，这时辰不早，小女子得早点回去了，就此别过。”
墨蝶二人起身走了两步，梁浦双臂一张，拦在身前，看着架势，二人想要离去怕是不易。
墨蝶怒目呵斥道：“你这小厮做甚？难不成想将我二人困在此地？”
梁浦故作恭敬道：“墨姑娘这般离去，可是让太子殿下无脸，这时辰早着呢，再留些时间尚可。”
墨蝶气道：“我要是回去不得，爷爷见不着寻来，太子殿下可想清楚了！”
姬天乐想起墨辰，有些担忧，犹豫不决，梁浦见自家殿下意欲放离，大声道：“墨辰大人虽然名望颇高，但我家殿下身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亦是尊贵无比，我们也没对姑娘做甚，只是在这饮酒相谈而已，晾墨大人也不会怪罪我们。”
姬天乐这才重新鼓气勇气，说道：“墨蝶，再陪本殿下坐坐吧，等你相处久了，自是知道我的真情实意。”
墨蝶见自己离去不得，气呼呼坐回原位，脸色难堪，闭口不语。
楼下，三人走进大门，若云兮看着华丽的岳江楼，感叹道：“这就是岳江楼啊，果然好地方。”
姬天策回首当年，感慨道：“当年我与大哥你在石砜镇相遇，还得感谢那位小偷呢，我可是记得当时我俩约定在岳江楼喝上几杯，现在看来终于可以完成约定了。”
若云兮说道：“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叶惗青担忧道：“云哥，你的身体……”
若云兮说道：“不怕，这‘化功散’伤的是内力、经脉，喝酒倒是不影响。”
三人来到账台，掌柜惊呼道：“二殿下，你来啦！”
姬天策说道：“你给我安排一个好位置，今日我要与大哥好生喝一遭。”
掌柜看了眼若云兮，心下疑惑，看着虽说温和儒雅，颇为不凡，二殿下为何叫他大哥，掌柜可是知晓姬天策的大哥是太子殿下的。
“天策兄，你回来啦，可把我想惨了。”背后忽传来一道声音。
姬天策回过头来，笑道：“岳兄。”
富态的岳长江走到众人面前，笑道：“今日你可得在这留上一宿，好与我说说神武大会之事。”
姬天策说道：“当然，这神武大会可精彩呢。”
岳长江盯着若云兮满是好奇，问道：“这位是？”
姬天策搭着若云兮的肩膀，豪气大盛道：“这是我结拜大哥，鬼谷门高徒若云兮，而旁边这位是鬼谷掌门之女叶惗青。”
岳长江也是一惊，笑眯眯拱手道：“两位少年英雄红颜，岳某见过。”
若云兮、叶惗青拱手道：“岳老板好。”
这时掌柜的说道：“老板，刚墨姑娘来找你，好像有甚么事，现在正在二楼。”
姬天策一听面吐狂喜，身轻如风，一个劲冲向二楼。
若云兮、叶惗青对视一眼，婉婉一笑，哪能不知晓姬天策这般模样是为何故，两人起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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