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百年恩怨

茅屋内，酒过三巡，若云兮抬手问道：“药王前辈，敢问您认识先师吗？”

公孙途眼睛深邃许多，叹了口气才缓缓道：“此事还得从我祖上说起……”

若云兮二人静坐一侧，立耳细听，公孙芃虽曾听爷爷说起过此事，也是个大概，其中详情不甚了解，此时也是乖巧得很。

原来一百多年前，江湖上有一位医术高超的绝顶高手，这人叫笑生死，其人不但医术出众，用毒更甚厉害，难有敌手，外号“人间阎罗”。纵使一个人有多重的伤病，只要有一口气在，笑生死都能将其救回来，故而江湖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人间阎罗管人间，阴间判官封笔还。”

笑生死一生收有两位徒弟，他们叫公孙竹和伏天工，这二人天资卓越，皆是不世之材，将笑生死所教之物学得是一般无二。

可一山不容二虎，在笑生死死后，这师兄弟二人起了争执，为了师傅留下的一本秘籍大打出手，从此分道扬镳，各安所命。这本秘籍便是“天书九卷”之一的“医毒卷”，此卷囊括天下各种病理毒物，以及治理解毒之法，笑生死的一生本领大数归于此。

师兄弟二人大战了一天一夜，最终是各得了一半，公孙竹得的是上卷“天医卷”，专学医术救人，而伏天工得的是下卷“万毒卷”，加上其人为事歹毒，可以说是祸害一方。

伏天工后来在天蝎谷创建了万毒教，并且根据“万毒卷”所载创了一门毒功叫“鬼毒掌”，从此威震天下，江湖人为之胆寒。不过这“鬼毒掌”虽然威力不凡，却有一个致命缺点，那便是练得越深，自身中毒也越深，几乎活不过半百，勾魂三使的魂扇就是被毒功反噬。

伏天工心底清楚这“鬼毒掌”的缺点，又不甘心放弃如此厉害的武功，便将心思打在了公孙竹的“天医卷”上，希望能在上面找到解救之法。

有了这般想法后，伏天工派出万毒教众多弟子前去追杀公孙竹，当时在武林中可是掀起了一场大风波。

公孙竹也不是凡人，自身武功不说，常年救了许多江湖侠客，自是得人帮衬，几经下来可以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从那以后，这万毒教便和公孙家结下了大仇，一百多年下来，两方多有发生争斗，万毒教使尽各种力气都想要得到“天医卷”，而公孙家自然不想把先辈传下来的此书让与他人。

三十年前，万毒教上一任教主白蠡练“鬼毒掌”走火入魔，性命危在旦夕，他派出教内六大长老，以及百多位精英弟子，这些人再一次对公孙家展开了疯狂的追杀。

当时公孙途有一个十多岁的独子叫公孙狐，这父子二人怎是万毒教一群高手的敌手，一路东躲西藏，从西到东，从南到北，狼狈不堪。

一个黑夜，月亮白里透着一丝红光，公孙途父子逃到了渝西镇，而万毒教早已设好了埋伏，二人顿时陷入绝地，只得拼死一战。

万毒教出动的不但有精英弟子，还有六大长老，个个毒功不凡，其中三长老的毒功更甚了得，比起白蠡也相差无几，公孙途半盏茶的时间下来便是岌岌可危。

当时公孙途以一对六，拼杀下来，精疲力竭，三长老一旁忽地突袭一毒掌，此掌含了他毕生毒功，威力甚大。

公孙狐见人偷袭其父亲，逃开了围攻他的弟子，挡在了公孙途的身前，当场昏死过去，而公孙途虽然拼力战斗，却终因寡不敌众败了下来。

在危急时刻，孔昀正巧路过此地，见着这般情况，悍然出手救下二人，那些万毒教的弟子见着煮熟的鸭子，怎肯轻易罢手，即便眼前的是早已声名远播的前几任武林盟主。

这一战，万毒教六大长老死了四位，重伤两位，其他精英弟子不计其数，门派实力大损，教主白蠡也在不久后死去，反观孔昀却是带着公孙途二人安然离去。

公孙狐中了三长老一记毒掌，生命垂危，好在有孔昀一代武学宗师加上医术高超的公孙途，经二人全力好不易保下命来，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三长老的毒功甚强得紧，已经侵入公孙狐的五脏六腑，经脉骨髓，连血液唾液中皆有毒物，活脱脱一个“毒人”，孔昀与公孙途难是解决。

公孙途走遍大江南北，读遍天下医书，想要找到救治公孙狐的法子，终是未果，只能用些药物延续性命。

后来，二人来到了月兰镇，便在月兰湖的岛上居住下来，没想到公孙狐在此地喜欢上了一位本地姑娘，却因自身之故不敢言情。

那姑娘也是个性情中人，对公孙狐痴情无比，明知对方身有剧毒，难活多年的情况下嫁给了他。

公孙狐与那女子成亲几年，两人免不了些亲密接触，这毒物自是传到了女子身上，到了十多年前，竟然怀了身孕，公孙途是又喜又忧，以夫妻二人的状况，这胎儿怕是不安平。

公孙途调了无数的药方给那姑娘，就是想要减轻体内的毒物，可天有无情日，公孙狐与那姑娘在生下孩子的一年后，终是因毒物抑制不住而毒发身亡，更悲哀的是这孩子体内同样存在着毒物。

这孩子就是公孙芃，她先天受毒物的影响，身子虚弱常人不少，武功亦是练不得，好在她体内毒物比起其父母轻上许多，再加上自小便被公孙途百药护理，已经日渐稀少，过不了数年便可消失。

话虽如此，毒物虽能消散，先天受损却是难补，如今公孙芃全仗着体内血液骨髓中的药性才能安保无事。

听完公孙途的一席话语，若云兮与叶惗青这才豁然开来，原来是这般情况，难怪先前公孙芃对万毒教四人那般怒气。

叶惗青眼睛泛起红泪，拉着公孙芃的手说道：“没想到公孙姑娘这般身世，让人好是怜惜，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了，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看我不教训他。”

公孙芃笑道：“谢谢惗青姐姐。”

公孙芃又朝着若云兮眨眼道：“惗青姐姐认了我做亲妹妹，那我以后就叫公子云兮大哥了。”

若云兮与公孙途见二人这般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快便认了姐妹。

若云兮说道：“难怪先前那四位万毒教的弟子想要挟持小芃，看来是要威胁药王前辈啊！”

公孙途叹道：“嗯，以后不能让小芃独自一人去外面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几十年，这万毒教又起了歹心。”

若云兮说道：“以那四人的武功，想必是哪偷听来的消息，不然要是万毒教教主所使，也不会派些小鱼小虾来，不过前辈还是小心为妙。”

公孙途说道：“要不是当年恩人折损了他们许多人，伤了元气，怕是现在的教主哪能安下心来，以现在万毒教的本事，老朽正面还怕他们不成。话又说回来，小兄弟，不知恩人现在怎样了？这一别已经是三十年了，老朽心中无时不在念道他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若云兮眼眸中泛起思念来，当年师公救下自己，养育了自己十年，传自己武功，而自己却没多少孝敬他老人家，如今还受了许多遗泽，心是难平。

若云兮端着酒杯想了一阵才回过神来，赔礼道：“云兮失态了，前辈见谅，先师已经仙逝五年了。”

公孙途随即唉声道：“没想到恩人已经作古，老朽心中难言啊！”

公孙途说完话便起身离去，不多时又回到了桌前，他打开木盒，取出一本残缺的古书，交给了若云兮，说道：“这本就是‘万象天星’，虽然我对天象只是略知一二，却是喜欢研究这些玩意，按我的性子，断不会交给他人，如今就给小兄弟了，以墨辰那老匹夫，想来也不会有诈与你。”

公孙途又取出一个小盒子，取出里面一颗如珍珠般的丸子，说道：“这‘天雪神蚕’阴毒无比，虽能解‘化功散’之毒，却有损害性命根本之忧，若是单单服下，十年寿命全无，还得留下些隐患。这颗‘百仙丸’乃是老朽多年练制而成，能通灵台、凝气神、拒百毒、寿延年，你到时将它与‘天雪神蚕’一同服下，不但可以消其阴毒，还能大涨内力，可谓两全其美也。”

若云兮接过“万象天星”残书与“百仙丸”，俯首作揖道：“前辈大恩，晚辈没齿难忘。”

公孙途连忙扶起若云兮，说道：“小兄弟快快请起，这可使不得。”

若云兮起身坐下，说道：“不怕前辈笑话，先前在酒肆里听见那些人说甚么夺书之类的，当时还以为是来夺这本的呢。”

公孙途笑道：“哈哈，说明我们正有这番缘分，要不是这些万毒教弟子的缘故，我俩怎会这般在这里叙旧座谈。”

若云兮举起酒杯，笑道：“说的也是，天意如此，云兮敬前辈一杯。”

两人一口饮尽，开怀大笑。

不知多久，若云兮已有些许醉意，运功清醒了下头脑，说道：“药王前辈，这时候也不早了，现书已到手，晚辈便告辞了。”

公孙途说道：“你这中毒有些时日，确实早点解毒为好，老朽就不挽留你了，若是以后有甚么事情，尽可来天医渡找我。”

若云兮站起身来，谢道：“那到时就叨扰前辈了。”

公孙途说道：“小芃，你送送小兄弟他们。”

公孙芃欢喜道：“好的，爷爷。”

出了茅屋，若云兮与叶惗青在公孙芃的带领下顺着小道一路而出，过了小船，来到了岸边的码头上。

叶惗青不舍道：“芃儿妹妹，就送到这里吧。”

公孙芃眼睛红了许多，同是不舍，说道：“那小芃就送到这儿了，云兮大哥，惗青姐姐慢走，记得以后一定要常来。”

叶惗青喊道：“一定。”

若云兮喊道：“那小芃我们就走啦。”

“嗯！”

公孙芃坐在船头上，就这么看着若云兮的背影渐渐远去，那少女般的思念如同月兰湖的湖水，一言难尽。

这天医渡到神都翌阳，路途经过之地却是离云梦山不过百多里，若云兮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三岔路口，想了想还是说道：“青儿，这左边是回翌阳，右边则是到鬼谷门，先前二弟他回门派寻求大家的帮助，想来师傅、掌门他们定会为我担忧无比，现在既然已经拿到这半本‘万象天星’，换取‘天雪神蚕’已是没甚么大的问题。”

叶惗青似有懂得对方的意思，问道：“云哥，你的意思是？”

若云兮说道：“让师傅、掌门他们担忧着于心不安，我看青儿你就先行回鬼谷门，告诉他们无须担心。”

叶惗青点头道：“确实让师傅他们担忧着不好，那青儿就先行回去了，云哥你要早点回来哦！”

若云兮说道：“我换完‘天雪神蚕’便回来，这路程虽不长，你要小心些。”

叶惗青回道：“嗯，那我先走了。”

叶惗青回到鬼谷门山门，守山弟子见着，欢呼道：“惗青师姐回来啦。”

叶惗青嗯了一声，步子极快，看着如同飞奔一般，转眼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那守山弟子疑惑道：“惗青师姐这般急着是做甚么？这次神武大会去的人除了云兮师弟皆已回来，前两日星衍师兄如此急匆匆，现在惗青师姐亦是如此，奇哉怪哉！难不成云兮师弟出事了？”

另一弟子说道：“可据回来的魏丰师兄说，云兮师弟在神武大会上大败天龙寺本性、狄族公主，如此威风凛凛，怎会出事呢？”

又有一弟子说道：“我鬼谷门好不易又出了一位年轻一辈的高手，希望云兮师弟没事吧！”

难怪众人这般议论，叶星衍回来后将若云兮中毒之事的经过只告诉了叶东阳与苏玉烟，其他人可不知晓其中缘由。

叶惗青回到千秋殿，刚好叶东阳与苏玉烟、叶星衍在大殿内，三人已经商量了好多天，难是见着解决之法，此时见叶惗青孤身一人回来，齐声问道：“小青（小妹），你怎么一人回来了？云兮（大哥）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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