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日出云海

叶惗青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身当其境般，好像她成了岳柔，而涂刚则是变成了云兮，心中百感而生，纵有万千良药也难抚平心中挂念。

苏玉烟讲完这番故事，想起隔壁清风殿的念人，泛起一丝苦笑，说道：“小青，现在你知道了吧，这“太阴月神经”与“少阳日神经”之所以在门内也是秘传，便是因为这两门武功本身的局限性。天地讲究阴阳平衡，若是阴气过盛，于本身无利，若是阳气过多，对本身亦无利，非两情相悦之人不可练成，若是强行修炼，不但于身有害，更甚走火入魔，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叶惗青回道：“青儿明白。”

苏玉烟颔首而起，边走边道：“为师就先回去了，你明日来我那吧。”

叶惗青弯下腰身，拱手行礼道：“恭送师傅。”

叶惗青自得到“太阴月神经”以后，每日修炼下当真进步不少，比起月前可是厉害了数倍有余，而若云兮……

如今离两月之期渐进，天书崖上，若云兮没有像往常那般白日舞剑，半夜学画，而是坐在崖边的平地上一动也不动。现在若云兮的心中不断回忆着山洞石壁上的诸多武学刻画，这一坐就是三天三夜，纵有烈日悬空，或是冷月刺骨，他也未曾动分毫。

蓦地，若云兮睁开了眼睛，细看下来，眼中瞳孔似有人影不断舞剑，招式千奇百怪。若云兮眼神一聚，右手拿起横放在腿间的长剑，向上一掷，长剑飞入上空三四丈，剑鞘也从长剑上脱落出来。他站起身来，身影一闪便是遁入半空，将长剑握在手中，而后缓缓落下，实实站在地上。

崖边的长风忽地吹了过来，两鬓长发飞舞起来，若云兮双眼一闭，手中长剑徒起抖动，轻轻一扫，周围的风劲瞬间没了影子。若云兮并未停下来，长剑劈、拨、削、掠、奈、斩、突，每招每式收发自如，圆滑一体，便是普普通通一剑，犹如仙人一出，威力不凡。

若云兮的剑变了，以往的他使得剑法出来，皆是以剑御手，人随剑动，这般剑法若是为人所熟，即可轻易破之。

如今，他的剑法不在图以外表，而是偏向了以心御剑，剑随心动，心之所至，剑亦身往，若是再加些时日，照此下去，领悟剑法真谛，必可化万物为剑。

若云兮闭着眼睛练了一炷香时间，他又是睁开眼睛，一道光芒闪过，纵身而起，长剑一劈，一道剑光劈在了山壁上。

“轰隆隆”

一块碗大的石头落了下来，若云兮周身气息一凝，手中长剑发出阵阵光芒，剑尖直指石头，双眼紧紧盯着，三丈，两丈，一丈，五尺。

若云兮动了，身影刹那间便已消失在原地，只能模糊见着一道剑光射向石头，这道剑光如流水般柔长，又如流星般耀眼。

只见这道剑光绕着石头来来回回飞了十八圈，也就是说若云兮使出“纵横千秋”一式共出手了十八次。

待到剑光过后，若云兮的身影重新凝聚在了地上，他慢慢伸出左手，那块石头端自落在了手中。

若云兮朝着石头轻轻一吹，上面顿时四分五裂开来，落下层层沙土，一座人像突现眼前，赫然是叶惗青的雕像。原来若云兮刚才出剑之间，竟是雕了一座人像来，叶惗青的这雕像虽然看着整体略显粗糙，好在五官细腻，颇为有神。从雕像便可看出若云兮剑法长进不少，就是最后这招“纵横千秋”也是自由使出，可惜的是这招还未练至大成，不然这叶惗青的雕像当是完美无暇，如同真人般无二。

若云兮的气息在这刹那间变了，以往那是给人一种纯粹的儒雅温和气息，或许是受剑法影响，如今在其中掺杂了些锋锐的凌厉感，宛若云海流涟中的孤峰，大海波浪上的海龙，世外仙境里的神物。

站在崖边上，俯视着前面的万丈悬崖，云海翻腾，心中泰然自若，没了往常的畏惧，当是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若云兮仰天一啸，从今日起，他已非池中凡物，想起以往种种，石砜乞丐为女行盗，西陵盗匪为活入寨，勾魂三使为命嗜杀，神武大会为名起舞，自身中毒千里辗转，会谷嫉心以犯门规，更甚多年前天下战乱诸侯征伐，北狄入侵万民血屠。

他渐渐心性也发生了诸多变化，自出谷以来多想着闻名天下之念，如今更想的是世间少些争斗，若是天下清平，万民平安，说不定他还能与父母师公快乐生活在一起。

“御心化剑安天下，执乐成言教万民。人生百年非吾愿，碧落黄泉二得一。”若云兮郎朗大口，震云夺日，“我今日起便别名清平，以念本心不忘。”

八月底，天气依旧甚多炎热，今日，若云兮回到了千秋殿，往来众多弟子，大家对若云兮纷纷施礼恭贺他出崖。

若云兮一脚迈上千秋殿大门的石阶，迎面来了一位美艳诱人的女子。

南宫艳喜出望外，眯着桃花心眼，张着烈焰红唇，笑道：“云兮师弟，你可算回来了，让师姐可是好念呢。”

若云兮小心举手行礼道：“见过南宫师姐，多谢师姐关心。”要说若云兮在鬼谷门最怕哪个人，不是师傅苏玉烟，也不是掌门叶东阳，更不是各殿殿主，而是眼前这位风情万种的南宫艳南宫师姐。

南宫艳天生便长得是艳媚迷人，迷得各殿多少弟子不知东西，若云兮也是想不明白，为何对方总是打趣自己，让自己可是好生不自在。

若云兮微微抬起头，一张诱人心神的脸庞近在咫尺，吓了一大跳，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南宫艳眯着小嘴笑道：“师弟怎地这般害怕啊！莫不是害怕师姐吃了你这头小绵羊？”

若云兮脸色憋得通红，脸上瞬间竟是出了好些个汗，哪敢正眼看着对方，低头道：“师姐说笑了，师弟哪有害怕啊，这只是一时没注意站了个不稳。”

南宫艳向前走了两步，若云兮瞧着对方的小脚挪动，战战兢兢退了两步，南宫艳笑笑嘻嘻又走了两步，若云兮未敢半点迟疑，又退了两步。

南宫艳笑得花枝招展，睫毛潺潺，说道：“师弟你这，师姐有这么可怕么！其实啊师姐我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要不你到我房里坐坐，师姐给你做两道美味小菜？”

南宫艳这番调戏，那可是让若云兮一顿口干舌燥，暗地里运转内功，平息燥意，拱手道：“谢师姐美意了，我这刚从天书崖出来，还得去给师傅她老人家请安呢。”

南宫艳说道：“这请安也用不了太多时间，等请完安再去师姐我那可好？”

若云兮脸色微急道：“这……师弟我还要去清风殿找星衍他呢，我俩这两个月没见了，还得好好切磋上几场。”

南宫艳笑道：“师姐我有耐心，可以等你与人切磋完啊，正好比武需要耗费甚多体力，师姐这小菜当是正合时宜。”

若云兮急声道：“实不相瞒，我还得回去看看院中的青竹，这两个月没照顾，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别被枯死了才好。”

南宫艳说道：“你那里我刚去过呢，竹子长得好好的，比你都高了不少，还是说你嫌弃师姐的手艺，这才找了诸多借口？”

若云兮心底一蹬，头更是低了不少，支支吾吾道：“哪……哪里，师姐的手艺……定是好得……得紧，比起……比起皇宫大厨也……也相差无几，怎……怎会差呢。”

若云兮这头低上许多，只看得着自己的双脚，南宫艳眼珠子转了转，轻轻走到了若云兮跟前，在耳边长长吐了口兰息，娇笑道：“看来师弟怕是心底尽想着到惗青师妹那去吧，又怎会看上我那呢！”南宫艳每说一个字，口中便吐出一股芳香，径直窜入若云兮的耳朵，耳朵是又红又痒。

若云兮再是忍不了下来，这般下去，非得心神失守不可，暗运功法，脚下“神行步”一展，人影一闪，径直入了大门去，同时说道：“师弟确实得面见师傅，师姐得罪了，以后师弟定当赔罪。”

南宫艳听着若云兮的余音，哪是见得着身影，气得直跺小脚，低声娇嗔道：“我就真不如惗青师妹有魅力么，你这五年可是从未堂堂正正看我一眼，门内这么多弟子，也就你和武风大师兄，还有叶星衍师弟不受我迷惑。”

南宫艳边走边自语道：“我就不信了，咋们下次走着瞧。”

千秋殿南宫艳，可以说门内每个年轻弟子都被她调戏了个遍，除了若云兮、叶星衍与武风，皆是败下阵来，对于自恃美艳动人的她来说，难是咽下这口气，对这三人可是在意有加。要是若云兮与叶星衍还好，前者心中只有叶惗青，后者心中始终挂念着叶南栖师姐，对南宫艳绝无感觉还在情理之中，而武风却是不知何故，也未听说过他有甚么心上人之类的。

若云兮惝恍逃遁，一股劲到了千秋大殿内，俯首拜道：“弟子云兮拜见师傅。”

苏玉烟看着眼前的弟子，心底满意得很，问道：“云兮，你这回来怎么弄得脸红耳赤的？”

若云兮尴尬道：“刚才在门前遇见了南宫师姐。”

苏玉烟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也难怪哈，不过云兮你也不必太在意，南宫她也没甚么恶意。”

若云兮回道：“弟子知道。”

苏玉烟抬手道：“你先起来吧。”

若云兮闻言站起身体，苏玉烟瞳孔一缩，瞬间便看出了若云兮气息的变化，喜道：“这番让你去天书崖面壁，看来收获不小啊！”

若云兮恭敬道：“师傅苦心，弟子铭记在心。”

苏玉烟点头问道：“此行收获如何？”

若云兮回道：“洞内诸多武学皆以参悟，至于本门绝学‘纵横七绝剑’最后一式也已练出个二三层来。”

苏玉烟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好，看来我这番心思也没白费！”

若云兮再次俯首拜道：“谢师傅大恩！”

苏玉烟示意若云兮站起来，缓缓道：“其实说来师傅也是有私心在的，想必你将来的成就定不会在历代掌门之下，为师要求也不多，不管以后怎样，只要你能护我鬼谷门一二即可。”

若云兮自是明白师傅一番心里，对她来说，门派便是一切，掷地有声道：“只要弟子尚有一口气在，定当护我鬼谷门周全。”

苏玉烟笑了下，取出一本书，抛到了若云兮手中，这本秘籍你先收着，等看完了再还于我即可，记着这本秘籍非同一般，不可大意为之。

若云兮看着手中书籍，上面写着“少阳日神经”五个大字，问道：“师傅，这是？”

苏玉烟说道：“这乃是本门一套秘籍，你手中的是其中一半，还有一半叫‘太阴月神经’，小青可是已经练了快一个月了。”

若云兮问道：“青儿她也练此功法？”

苏玉烟随即将对叶惗青的一番话说给了若云兮，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才讲完，若云兮听了心中大呼奇哉，门内竟有这等功法，对师傅更是尊敬感谢。

若云兮出了千秋大殿，回到了住所，刚坐下身来，手中茶水还未入口，一道人影便窜进了房里。

叶惗青气呼呼道：“云哥，你出了天书崖竟然不来看青儿，我可是生气了。”

若云兮见着魂牵梦绕之人，喜道：“你们女弟子的居所，我可不敢随意进，别到时被人当成采花贼了呢，青儿你难道看着我被人打出来啊！”

叶惗青问道：“那你还不让人通知一下嘛！”

若云兮捂头道：“是我大意，这刚见了师傅，本想回来喝口水的，你这么快就来了。”

叶惗青脸露气意，故意哼了一声。

若云兮连忙道：“青儿别生气啦，看看这是甚么！”若云兮拿出了自己在天书崖上剑刻的叶惗青雕像。

叶惗青见着自己的雕像，心底一暖，气意全无，笑得眉上三分，从背后拿出一篮子，放在桌上，说道：“看在这份上，本姑娘就不生气了，这里可是给云哥你准备了好些吃的呢，看看两个月下来，你都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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