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应存在之物
“道真的子孙。”
“禅院家的后人。”
“宿傩的容器。”
以及……天元转过头看着莉莉丝。
莉莉丝本以为他会像形容虎杖悠仁那样跳过自己这个“小辈份”，直接说「玉藻前的容器」之类只和玉藻前打招呼，没想到他看着自己停顿的时间比其他人都长。
“……不应存在之物。”天元的四只眼睛都盯着她，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莉莉丝没那么自恋到以为他是想说自己美到不像世间之物，但这句话听起来实在很不对劲——介于大家目前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把五条悟救出来，她倒也没开口多问。
九十九由基过来不着痕迹地把手搭在她肩上，身子微微往前挡着护着她。
“喂，我就不打招呼了嘛？”
天元确实是传闻中那样的全知的存在。
他很准确地给出需要解封的条件，说起了来栖华「可以消除一切术式的术式」，还给大家出示了他手里的狱门疆的里。
“消除一切术式的术式？这听起来和莉莉丝的能力挺像的。”
虎杖悠仁挠挠头。
“本质上完全不一样，”天元那四只令她慎得慌的et眼再次看过来，“「吞噬之力」只是吸收掉了所以的咒力，本质上并没有对术式产生影响——而「天使」来栖华是可以消除一切术式，令其无效化的。”
伏黑惠突然开口：“虽然很不相关，但是请问刚刚为什么说莉莉丝是「不应存在之物」呢？”
莉莉丝隐隐生出些相当不妙的预感。
她意识到之前玉藻前在她进来之前就问过她是不是想进来，或许也是因为「天元全知」这个原因。
她身上的小概率“偶然”太多了。
九十九由基和她成为朋友，同是玉藻前的容器，自己身上存在而哥哥没有的那种诡异至极的「吞噬之力」，……她自己从没仔细想过但是早就习以为常的疑点太多，她既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又害怕知道。
“你知道黑洞的形成原理吗？”天元问道。
“啊……是说莉莉丝的术式还是广义意义上的黑洞呢？莉莉丝的术式的话我不太清楚，但是黑洞的产生目前认为是超大质量的超新星塌陷时所造成的。”
伏黑惠平时偶尔会看纪录片，这样基础的常识还是有的。
天元的目光紧紧锁在莉莉丝身上：“「黑洞」这样的术式极为稀少，这样的存在产生，只会有一种可能性。”
天元虽然是跟伏黑惠在打哑谜，实际上他说话的时候看着莉莉丝。
其他人可能一时转不过弯来，但莉莉丝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在意有所指什么了。
听到答案时，她没有出现自己想象中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反而只是很简单地想着“啊，这样确实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从天元那里出去之前，成为天元的护卫的九十九由基再次紧紧地抱着她。
“莉莉丝，不要听怪老头子瞎讲，有什么事情直接去问你哥哥就好。”
莉莉丝知道九十九由基多半早就对此有所了解，出于善意没有跟自己戳破。
她也只是努力挤出个微笑，无力去回应什么。
十多岁的女孩子，在那么多次极度危险的任务里出生入死，存活下来是侥幸，没能存活下来才是常态——
她之前的事业发展那么一帆风顺，并不是因为她零失败，而是因为已经死去的人，不可能再次被杀死。
她见过被召唤回来的伏黑甚尔变成杀戮机器的样子，当时还觉得隐隐有种熟悉感。
她记忆里有降神法的正确使用方法，只是少女早已经忘记了，上次看到降神术，被降下来对象，是她自己。
而她之前嗜杀，骨子里就是纯粹的恶，以及控制不住强烈的杀意的本性，这也不是因为她天生就是适合做杀手这一行，而只是死灵回到阳世的特质。
从五条悟首次在飞机上见到她惊鸿一瞥，到几年后她来东京，花山院莉莉丝一直都是十七岁的样子。
这并不是时光待她不薄，岁月从不败美人……
而是已经死去的美人，永远不会老去。
玉藻前对她那么温柔，愿意和她沟通这么多，倒也不是纯粹因为她厌男，也因为已经死去的容器，不会对她的存在造成那么多的威胁，就只是单纯的一个有意识的可爱的容器而已。
而她以为是自己术式特殊所以可以生魂出窍，或者直接进入各种结界之类的，也只是纯粹的因为已死之人的特质罢了。
……
一个黑洞的形成，意味着一颗星星的死亡。
花山院莉莉丝在十七岁那年，死于某次失败的刺杀任务。
可笑的是，对于自己的死亡过程，她甚至都早已没有什么记忆。
莉莉丝失魂落魄地听完大家的部署，整个人都仿佛漂浮在空中。
禅院真希要回趟禅院家，乙骨忧太要先去死灭洄游打前阵，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则要去找他们那个叫秤金次的学长。
“喂，你没事吧？”伏黑惠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嗯。”
莉莉丝点点头。
“那就好。”少年别扭地转过身去。
虽然他没完全理解到天元大人的哑谜，本身也没想到过某些超出常识的可能性，但他也大概意识到对方暗喻的并不是那么好的事情。
大家似乎都有了任务，虽然战力紧缺，但莉莉丝决定还是先回哥哥那边一趟，和众人约定数日后直接在死灭洄游的结界里见。
她有太多的问题……都需要一个解答。
莉莉丝等众人离去，抱着膝盖蹲坐在地上，紧紧地蜷缩起来，拿出手机给哥哥发消息。
「我在咒术高专，能过来接我吗？」
「好。几分钟就到。」
周围的人造光线突然黯淡下来。
她大概猜到自己应该是精神力脆弱之下又进到狱门疆里了，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起来的姿势没起来。
莉莉丝隐隐希望狱门疆里那个人会过来拥抱自己，安慰自己，但对方久久的都没什么反应。
她抬起头，只见五条悟面对面蹲在自己面前，单手掀起眼罩盯着她看。
“你看到女孩子情绪低落都不会安慰的吗？”
莉莉丝心情很糟糕。
“安慰人这种事，听起来就很麻烦啊。”造型和羽毛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男人还是原地不动。
莉莉丝缓缓挪动过去，钻进他的怀里，拉开他的手臂把自己圈起来。
“好了～现在你该摸摸我的头～”她转过脸对他说。
五条悟心想自己顶天立地一猛男，虽然偶尔故意卖萌恶心人，但天天跟小姑娘摸摸头像个什么样子。但虽然心里这么想着，看着她睫毛上湿漉漉的，似乎有细小的泪珠，还是忍不住把手放在她头上了。
“然后你要说「没关系哦」～”
莉莉丝得存进尺地在他怀里蹭蹭，说话奶声奶气的。
他倒没说什么“没关系哦”。
虽然大小姐脾气严重，怀里的女孩子确实怪萌的，他顺手揪了揪她肉乎乎的脸。
脸被揪得有点变形，莉莉丝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
“不行，你要嗖点什么扇慰我……”
五条悟席地坐下，两条长长的腿完全可以把她圈起来。
“发生什么了？”
“你知道那个长得很前卫很像et的天元大人嘛？”
“啊，就是之前要我们帮他护卫星浆体的那个。”
说起et，五条悟脑海中出现了那个四个眼睛的奇怪的生物。
“他今天跟我说了我的真实身份哦～”
莉莉丝的手指抓紧他前襟的衣服，自暴自弃地想着或许自己这么一说，五条悟可能也会对她失去兴趣了。
五条悟倒没直接打断她的话。
他伸手把眼罩扒拉下来，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她，继续安安静静地听。
“他告诉我……我的术式很特殊，只有一种情况可以产生。”
说着说着她暂停下来，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她一直都知道五条悟对她的术式很好奇，因此这个话题可能本身他也就感兴趣，即使不是出于对她本人感兴趣——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存着那么点希望，希望至少目前他认真的表情，有部分是因为他是真的关心她身上发生的事情。
“要形成「黑洞」的话，必须要存在的前提就是「死亡」。因此……其实现在站在你面前，可爱又无敌的我，早就已经死去了。”
她试图说得轻松点，这样待会儿对他的反应失望或许也不会那么严重。
那双传闻中看得透一切的六眼非常平静。
这也是他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
六眼者，证无余涅盘，不受后有。
唯独莉莉丝的那层黑洞，他开始没有看透。
出乎莉莉丝的预料，五条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也没有什么要闪躲的意思，依旧把她圈在怀里。
“这样啊……”五条悟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这样的话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你不觉得诧异嘛？或许可怕啊恶心什么的……毕竟我可是已经死去的人哦。”
她呆呆地仰望着他的脸。
出乎她的意料，对方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吊儿郎当地回应她的袒露心声，也没有问出来那种“那你现在算是僵尸还是借尸还魂什么的”“你是不是每天趁我睡着了要喝福尔马林”之类的狗话。
她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莉莉丝的胃里像是被什么暖洋洋的冬日特饮充满了，整个五脏六腑都被那股暖意辐射到，渐渐温暖起来。
他的手臂收紧，把她抱得更紧。
“……很早之前我就有过这样的猜想，只是总没有完全证实而已。”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对于高层派来对付自己的人，五条悟也是下了不少功夫去研究的。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研究她的术式研究了很久，也向九十九由基问到了很多情报——五条悟很早就注意到莉莉丝身上有不少的疑点了。
因为六眼的缘故，五条悟对于人脸可以过目不忘。
而他观察的细致程度，可以到嘴角倾斜的角度和眼下因为微笑产生的细纹之类的细节。
数年前见到莉莉丝的那幕他记忆犹新，正常情况下，每年人的骨骼和软组织都会因为氧化和生长产生极为细微的变化，而数年后见到她，她还和数年前一模一样。
除了年龄似乎没有增加，连续几年都是17岁的样子，她的履历里也有不少值得推敲的地方。
看到她过去的战绩，虽然在常理的系统里去思考“或许她真的就是很强的杀手”可以合理化那么高的成功率，但她本身身材娇小，从根本上讲体力提升不可能超过比她高大不少的男性同行。
这就像是拳击比赛，不同量级之间的选手是很少有可以跨越量级进行比拼的——
他在训练她的过程中尝试过多次测试她的体能极限，也确实符合他之前的推断，并没有超过她的性别和生理的极限。
其次就是之前几次可以追查到的战斗，凶险程度也绝对不是年纪这么小的女孩子就可以做到的。而且作为花山院一树的掌上明珠，哥哥这么宠爱她，还会次次都派她去也非常不合理。
再者就是作为「容器」的身份。
在她睡着后「黑洞」随着精神力减弱，五条悟试着探查过她和玉藻前的融合情况。
刚开始他还只是希望能通过研究她和玉藻前共存的这个案例，找出让虎杖悠仁和宿傩不再掐架，和平共处的想法，但当他看到莉莉丝和玉藻前那种真正融为一体，两个意识完全就是一个灵魂的情况时，还是有些惊讶。
活人都有灵魂。
有灵魂就有自主意识，因此也免不了和寄生的其他灵魂产生矛盾。莉莉丝和玉藻前之所以相处那么融洽，倒不是说全世界妇女团结起来是一家这样的革命觉悟，而是单纯的因为她们从理论上本身就是一个灵魂。
莉莉丝就是玉藻前。玉藻前也就是莉莉丝。
虽然能够完美解释这些疑点的答案非常不可思议，但五条悟还是有了「或许她并不是生者」这样的想法。
在咒术里并不是没有让死人复活这样的方法，年轻的时候在夏油杰死后他略微了解过一点。
但这涉及到禁忌（作者君：炼金术人体炼成の禁忌），而且操作的难度令人咂舌，所以真正付诸实践又能成功的案例少之又少。加上花山院一树不仅对咒术的研究颇深，因为家系的缘故，对黑魔法那个派系的方法去复活自己心爱的妹妹，这样的可能性也并不是为零。
莉莉丝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那你知道我是已经死去的人，还爱我吗？”
“还爱啊……”
话刚刚说完五条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
怀里的少女眼角还带着泪水，嘴角露出又狡猾又幸福的微笑。
先说爱的那一个总会更容易受伤，因此他对于和他立场对立的莉莉丝也是相对谨慎的。
之前他总是若即若离。即使情话也说了，最亲密的事情也做了，婚也求了，成熟的大人还是不肯说他到底爱不爱她。
而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看着她那种柔弱的眼神，下意识地想保护她。
无意的，寻求安全感的问话反而让他防不胜防，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分量很重的话。
小狐狸似的女孩眼睛里含着泪水，仰起头，主动吻他。
无论你在这片黑暗里呆多久，就让我陪伴你吧……
即使在这里，你不是呼风唤雨的最强，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再说一遍嘛～”
“你刚刚应该是听错了哦。我可什么都没说。”
“不要骗死者哦，不然晚上变贞子花子伽椰子爬你的床。我会用那种恐怖的声音喊gojosatoru～～然后在你的被窝里放冰块的。”
“……那样的话很快爱情就会消散的。七年之痒都撑不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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