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苍天终究没绕过俞行歌,  他吃的太撑,  又喝过酒，导致肠胃极度不适，还没等到醒酒汤端上来,  就上吐下泻好一通折腾,  最后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床榻上，浑身发了一层汗,  对着鞍前马后照顾他的萧倾城说道,  “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萧倾城见他脸色不好,  也挺内疚的，“说这个做什么，饭菜不合适，我该反省。”

        “还真不是你的事儿。”俞行歌有气无力,  说白了这就是自找的，谁也怨不了。“倾城,  我喝了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别为鸡毛蒜皮耽误事儿。”

        萧倾城：“.........可是你这.....”

        “我吧，就是喝高了吃太多了，不该贪嘴的,  真的。哎你别担心啊。再说墨先生不也在这儿嘛，有问题我找她解决就好啦。”俞行歌笑着安慰她，“等缓过这口气,  还是一条好汉子！......哎呀，赶紧忙你的去，你在这儿待着，我根本就睡不着.....”

        萧倾城：“........”

        正好外头周先生又进来催了一次，“娘子，赵王殿下说今天一定要见你，连圣旨都请出来。已经带着人马去了沙州府衙，说坐等大都督大驾光临。”

        赵王明显不高兴了，大都督的级别再高，人家皇女亲王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又是钦差特使，代表着皇上来的，这么怠慢真心说不过去。

        萧倾城安顿好俞行歌，“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好。”被肠胃折腾到生不如死的俞行歌这会儿老老实实缩在被子里，眨巴眨巴眼睛，“回见。”

        萧倾城换了身战袍，披着大斗篷，只带了周先生去府衙。沙州府衙离萧宅不远，坐马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赵王就在大堂里端坐着，锦衣华服，峨冠博带，表情比较凝重，见萧倾城进来，态度稍稍软了些。

        萧倾城躬身一揖，“赵王殿下一路辛苦。”

        赵王笑笑，“大都督日理万机，本王比不得大都督。”

        赵王随从一大堆，身后还站着几个穿官服的，估摸着不是心腹，就是幕僚，他指着其中一个面色微黑的女人说道，“这是皇上亲自任命的沙州知府，刘仲勉，刘大人。”

        刘仲勉给萧倾城行礼，萧倾城客气疏离。别说沙州城，便是这个西北境，无论来多少朝廷命官，办事都得顺着左军府。要是意见相左，这官当起来最多是个空架子，以州府名义的任何命令和决策都无法执行。

        萧倾城觉得赵王肯定知道，刘仲勉应该也知道。

        赵王把圣旨拿出来走了个严肃的过场，又做了一些明面上的安排，之后说道，“今日就先这样吧，刘大人初来乍到，多熟悉熟悉沙州府，方不忘皇上之重托。”

        “殿下说的是。”

        刘仲勉就在沙州同知的引领下去了解府衙一应事务，临走前，看了萧大都督一眼，似乎带着一点挑衅，她极其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萧倾城的眼睛，只是萧倾城并不在意。

        赵王又挥退了所有的手下，亲切的拉住萧倾城，“多年不见，本王有些体己话要跟大都督说说。”

        大堂里再没有别人，赵王换了一副笑颜，仿佛面前的萧倾城与她亲密无间，“老九，咱俩很多年没见了吧？我一进沙州就迫不及待去找你，结果你倒好，还是那样.......生分。”

        “职责所在，臣也不能和殿下并肩，叙旧就免了。”萧倾城只是淡淡的回应着。

        “自家姐妹，说些体己话怎么了？”赵王道，“我只是私下里说，又没有摆到明面上去。”

        萧倾城垂眸，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赵王伸过来的手，“殿下有话直说无妨。”

        赵王只好说道，“你看，刘仲勉青年才俊，是俞阁老的学生，又很受皇上器重。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左军府驻守边塞，其他的该谁管谁管就是了。”

        “她能管得了她管，她管不了就做好她的逍遥官，自然有人替她管。”脸皮当面揭开，也就不必遮着掩着，萧倾城开门见山，“刘大人是俞阁老的得意门生，是皇上器重的人，那她也是赵王殿下的心腹？如果不是，赵王殿下就不必费这份心了，各人自扫门前雪，别管她人瓦上霜。”

        赵王变了脸色，“天下是萧家的天下，大家都是为母皇分忧，不分你我。老九，咱们是亲姐妹，这点脸面不给，叫我如何上母皇那里交差？”

        “殿下，臣没有姐妹，也不敢认那样尊贵的母亲。臣和陛下的关系，只是君臣，天下皆知。”萧倾城长眉微蹙，从前那些乌七八糟的恩怨，其实不愿意再提起来，毕竟会让人有点点难堪。“赵王若无其他事，臣就先回家了。”

        萧倾城说着就要走，赵王从后面跟上来，“沙州知府的位子空了两个月，这地方有条不紊。还不全赖你的手段。越俎代庖不是坏事，但未必是好事。你当天高皇帝远，上一任知府怎么死的，皇上不知道么？”

        萧倾城就知道，这事儿绕不过去。对着不依不饶的赵王，也不再自称为臣，“皇上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摊子大了，防不胜防。西北境不止有漠北王的眼线，还混进了朝廷来监视她的探子。她能掌控大局，却彻底清除不了这些。当然她不介意人家怎么看她。赤蛟龙专横独断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沙州前知府几个月前背地里勾结漠北王，打算给她添堵，这样的人何必留着，一刀了解都算仁慈，早知道就该给她千刀万剐。沙州前知府死了，哪怕皇上不知道真正的内情，能默认就是一种态度，偏赵王还拿这事儿恶心她，活在人尖上的人居然这么没眼色。

        “老九，你这样强势，早晚惹祸上头。”赵王拧着眉，“母皇最忌讳人刚愎自用。”

        “赵王殿下，你该比谁都清楚，皇上最不用顾忌的人，就是我。就算皇上看我不顺眼了，那我便等着她来砍了我的脑袋，以儆效尤。”萧倾城不想和赵王纠缠，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知道你是特使，明日还要替皇上巡视西北左军府下辖所有卫所兵营。殿下既然舟车劳顿，不如好好歇息，咱们明天见。”

        她迈出衙门，赵王在身后喊她，“老九，忘了咱们小时候的情分了？不邀请我去你家里坐坐吗，不谈国事不谈公事，一起喝一杯吧，说说帝都的风土人情，说说这些年萧家的其他人，如何？我自打进了沙州城，到现在都没吃饭呢。”

        萧倾城迟疑了片刻。龙有九嗣，她是幼女，打出生就在北地长大，从来都是孤立无援，一定要说和谁亲近，也找不出来。最多不过是赵王曾在她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扶过她一把。

        也罢，款待一下，就当还她这个人情吧。

        赵王眼里的萧宅也就是普通人家的宅子，想想这姐妹里边儿，萧倾城战功赫赫，却自幼不受待见，生活过得朴素平淡，多少年过去了，竟然从未变过。

        两人进了中堂，萧倾城吩咐仆子给赵王沏茶。之前的饭菜早已经撤下去了，她吩咐老墨，叫老厨子做一桌新的。老墨应下，萧倾城又问道，“老俞怎么样了？”

        老墨答道，“俞先生好多了，正嚷嚷着饿呢，还问娘子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刚落，俞行歌就在门外喊了一嗓子，“倾城，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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