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神经病！别以为我怕你！你敢动我我就弄死你！！”
俞行歌的衣服领子已经给撕烂了, 他拢了半天也没拢到一块儿。天凉, 锁骨露出来冷飕飕的，防不住还打了个喷嚏。关键这刘仲勉，一步步逼他, 给他逼到角落里, 他打不过人家，只好一边骂, 一边将身后药斗子里装生石灰粉的匣子偷偷拉开。
“大公子, 我等着你要我的命呢。瞧瞧你，这么泼辣, 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怪不得跳崖了还有那么人惦记。”
赵王殿下说的果然没错，他就是俞若白，如假包换。其实已经没有必要验明真身, 相比较于天下千千万万的男子，俞行歌不仅出色, 而且独特。正是这样的独特，更容易叫人生出欲/望。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刘仲勉解了腰带，狞笑着去扯俞行歌的衣服，俞行歌抓起一把石灰就朝她脸上扬过去，不成想这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起不来了。
俞行歌瞅瞅自己沾满石灰粉的手，还挺纳闷，这玩意儿什么时候这么大威力了？？
再看看脚下死人一般躺着的刘仲勉, 血迹如涓涓细流，从身/下蔓延，她可不就是死了么！
俞行歌差点从地上弹了起来，抬头时才注意到萧倾城正站在门口望着他。
“这.......这........！”
两两相看，俞行歌脑子里各种混乱。眨眼的功夫，他身上多了件萧倾城刚穿着的斗篷，这下更是磕磕巴巴，指着地上的刘仲勉说不出半个字来，萧倾城不知何时挪在了他身后，单手捂着他的眼睛，柔声道，“.......别看。不好看。”
真的不好看。俞行歌眼睛被捂上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从中间一分为二，血浆喷涌而出，四处飞溅，腥气浓烈。萧倾城身后钻出两只体型彪悍的狼，欢快的嗷呜几声，蹲在尸体旁肆意饕餮。
俞行歌不止闻到了血肉味，还听到了吞噬血肉的声音，有点想吐。萧倾城轻轻顺了顺他的背，捂着他眼睛的那只手，掌心里有薄薄的茧，微凉，倒是让人多了几分镇静。
“老俞，你手上有石灰，沾时间长了不好，去外面处理一下吧，剩下的交给我。”
“好。”
俞行歌没回头，从生药房里走出去，抬头望天一声长叹：这一切发生的太太太太突然了！
周先生，冷霜，追魄以及老墨随后赶到了生药房，那两只狼已经将刘仲勉啃的剩下一堆毛发和骨头了。
萧倾城在药斗子前面的一把交椅上坐着，手里拿着一块黑铁令牌，表情淡然从容。
可谁都能感受的到，她不高兴。
“大都督，属下办事不力，求大都督责罚！”
冷霜带头，几个人抱拳请罪，膝盖还未弯下，萧倾城一抬手，“是我的疏忽。”
众人：“........”
萧倾城其实有点后悔，她冲动了。不该这么快杀了刘仲勉，更不该让她痛快的死，一刀一刀剐了才是。“沙州知府刘仲勉入司药署如入无人之境，这太女殿下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些。看来本督除了要对付达木罗，现在还得防着她那些忠心耿耿的老部下。”
周先生顿悟，原本这些日子，赵王一直为刘仲勉在大都督跟前说情面，还以为这姓刘的是她安插在边境上的一颗钉子呢。“都督的意思是，她是太女派来.........”
“没错。”萧倾城将通行令牌交给周先生。出入司药署的令牌有两种颜色，一种是黄铜，司药署司职医官医士持有，另一种是黑铁，各处所武将取药时持有。刘仲勉身上的这块黑铁，显然是旁人给她的。萧倾城以前没了解过刘仲勉，也是这次来沙州上任才认识的。刘仲勉和赵王确有交情，但实际上，她是太女萧元昊的心腹。这个人，永安八年的探花，据说满腹经纶，文采斐然，可惜过于自负了。
“大都督，属下现在就去查跟她联系过的人，”周先生躬身道，“查出来——”
“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要打草惊蛇，免得动摇军心。”萧倾城叮嘱道，“查出来......也得想别的法子清理门户。”
太女萧元昊五年多前离开西北之后，左军府的大权就落在了萧倾城的手上。这些年，人人敬她怕她，赤蛟龙既出，一呼百应，可谁也不能保证背地里还有念着旧主的。萧元昊一朝得势，没准就有人蠢蠢欲动了，亏得刘仲勉不成气候，要是真让姓刘的促成了事，她在前方跟达木罗浴血奋战，保不齐腹背受敌，到时候就被动了。
“都督，若是查出来，请交给属下去办，”老墨出了个主意，“如今季节交替，容易染疾，不小心生了病都说的过去，稍稍拖上那么三五天，最后....不治而亡。”
萧倾城轻轻摇头，“我知道你的本事，但我相信这十八卫所南北两营的两百号武将里，有二心的或许不止一个。等查出来，先派上两个去给达木罗下帖子，然后被“达木罗”一气之下给杀了，也好让我有个跟漠北开战的理由。要是再查出其他人，就按染疾不治处理。”
“是。”
萧倾城交代完了，又起身吩咐道，“在营里另找一处地方，给俞先生做司药署。”
“都督，这.......没必要吧？属下会派人将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老墨脑壳痛，死个把人不是很正常么，给司药署换地方真的很费周折。
萧倾城正要出门，闻言回道，“老墨，俞先生对我，对我们，都很重要。”
老墨：“........是。”
萧倾城找到俞行歌的时候，他正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沙丘上，望着不远处翡翠般的落玉湖。
夕阳下的大漠，瑰丽壮观。天空偶尔飘过几朵棉花一样的云彩，都被染成了金黄色，晚风吹拂，细软的沙粒在轻柔的流动中，发出奇妙悦耳的声音，像是一首歌。
可惜听歌的人没心情。这个傍晚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在俞行歌心里，终归有点不一样了。他裹紧身上的斗篷，脸藏在兜帽里，表情茫然，心情低落。哪怕对着广袤无垠的大漠吼上两嗓子，都没有将情绪宣泄出来。
闹心啊，那个王八蛋虽然死了，可这些破事儿就会一了百了么？
从司药署出来，他哪儿也没去，就找了这么个地方一个人待着，结果浑浑噩噩，越待越丧。
真的不能这么丧下去了！俞行歌缓了一会儿，继续给自己打气。
望着不远处的落玉湖，看见湖面上泛起的一圈圈涟漪，俞行歌突然有了跳进去游上几圈的想法，结果刚站起来，落玉湖就在眼前消失了。
落玉湖就在他面前明目张胆的时隐时现，俞行歌莫名失落。一般情况下，只有萧倾城在附近，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象，转头一看，萧美人果然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你怎么来了？”他问。
萧倾城道，“想.......和你说话。”她出了门，找了一圈儿，找不到他，有点着急。亏得在这儿见到他了，不然非得把格尔勒翻个底朝天不可。
“说什么？”
萧倾城在俞行歌身旁坐下来，问道，“老俞，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看日落了？”
她的目光就停驻在他身上，一刻也没有挪开过，笑意盈盈，笑的周围的景都虚了。
俞行歌之前的颓丧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恐慌。他都没察觉，萧美人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或许他很快就要回去了？这一刻，忧远远大过了喜。盼着回去的心从来没停止过，可一想到分离，心口就跟钝刀子割肉一样疼。舍不得大美人萧倾城啊，这怎么能舍得嘛！“我也想和你天天看日落啊，唉......要是能带你走，该有多好。”
“......带我走？”萧倾城问。
“我想带你走，你肯吗？”俞行歌半开玩笑半认真，明知道那根本不可能，“离开这儿，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去哪里？是江南吗？”
俞行歌强颜欢笑，“先去江南啊。然后再去别的地方。”
“好。”萧倾城道，“等仗都打完了，就跟你走。”
俞行歌转头，静静地看着她，说过不看她的眼睛，又食言了。萧美人平常找他，必定会穿浅色飘逸的长衫，梳长辫。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匆忙，没来得及换下修身战袍，这衣裳不见别的色彩，从头到脚连腰带护腕甚至裹额都是全黑的，举手间英姿飒爽，不笑时肃穆威严，饶是如此，她仍然属于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绝色。每每惊鸿掠影，都是念念不忘。
他从前极力否认，可如今，不得不承认，他不止喜欢她，还爱她，爱她所有的模样。她太好，好到无可挑剔，好到他不忍心自己于她而言，就是个弥天大谎。
“倾城，问你个事儿。”
“嗯。”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俞行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萧倾城何许人也，闹出这么大动静，她不可能不知道。或许她比他想象的，知道的更多。
“你告诉我你是谁，你就是是谁。”萧倾城说。
俞行歌自知没有隐瞒她的必要，就招了，“五年前，我是俞若白。跳崖之后，重获新生，换了个名字和过往脱离了一切关系。”
“哦。挺好。”萧倾城说着，拿出竹笛，吹一曲悠扬古乐，疏散俞行歌稍稍郁闷的心情。
乐曲让人舒畅，也让俞行歌试着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萧倾城，我说这些的意思，是.......你.......你.能不能....别太喜欢我......？”
“.......？？”情之一事萧倾城不善表达，开口的时候，双颊竟然晕了一抹淡淡的红，霎是动人。“这个......，你是嫌我不够全心全意吗？我......我会继续努力的.....”
俞行歌不小心被萧美人那一抹温柔的羞涩给戳到了，顿时心如小鹿乱撞，谈话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你......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说喜欢就喜欢了.......，我以为.....会比较难。”
“因为你是俞若白？又是俞行歌？”
“......？”俞行歌给她逗乐了。“你是来给我讲笑话的？”
萧倾城摇头，“你当年第一次跳崖的时候，遇到了很多黑衣蒙面杀手，那些人里面，有一个是我。”
故事虽然久远，但不需要俞行歌努力回忆，毕竟那个场景终身难忘。原来，他们那么早就相遇了。只是.......哪一个是她呢？
“你踩了我一脚，还说我不过是等着死，所以救了也没用。”萧倾城缓缓道，“这话我至今印象深刻。”
“.......？”俞行歌突然慌张，下意识苍蝇搓手，“哈哈哈哈哈，我说过这样的话？这好像.....不太像我.....是吧。”
“我觉得还挺像的。”萧美人比较实在，“不然后来重逢，怎么会觉得你似曾相识。”
俞行歌：“.......”
“当时你家里长随来接你，你扭头就走了。”萧倾城道，“我胸口中剑，血流不止，能活下来，一是因为我的心长在右边。二是你虽然走了，但是却扔了一包草药在我身上。那药特别管用，之后我就把命捡回来了。”
俞行歌：“........？”作为一个自顾不暇的重伤患者为什么还要去做如此好人好事，这到底是人性的光辉，还是道德的升华？？？
仔细想想，他那会儿什么情况来着？见死不救那是肯定的。对了，当时混和制了许多止血消炎的草药。他用掉些，还剩下不少，嫌累赘一股脑儿扔了。没想到冥冥之中，竟然救了萧倾城的命。
........天意呀！！
“你很特别。”萧倾城垂眸回忆，“受了那么重的伤，咋咋呼呼，又沉着冷静。这有点.....矛盾。”
“所以你就记住我了？”俞行歌虚惊一场，冷静下来反向思考，要是萧倾城知道他没想过要救她，一切都是天意，没准就没那么喜欢他了，“实话说吧，我当时没想着救你。”
“看出来了。我们俩个，注定有缘。”萧倾城道，那个场景想不记住都难。
彼时他是十七八岁的公子哥儿，脾气不好，但是聪慧果断有主见，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没那么多慈悲心肠，但其实也坏不到哪里去，否则为什么不偏不倚将草药包扔她身上呢，他嘴上断定她活不了，但又没放弃那最后一丝希望。
他受伤不轻，疼的龇牙咧嘴，还骂骂咧咧，偏偏精神抖擞，印象最深的，便是他劈头盖脸骂人的时候，表情丰富，眉眼微微翘，尾处的小红痣风情万种。
萧倾城又道，“再见你时，看不清你，却莫名觉得熟悉。只不过你的口音，和从前都不大一样了。”
何止口音，她还去查他的底，一开始还是没查出来什么。他爆了身份，再查，就清清楚楚的。“你又一次救了我。还视我为知己。”
“倾城，我不慈悲，更不会普度众生，”俞行歌忍不住说道，“你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救你么？”
“因为你想让我喜欢你。”萧倾城唇角微弯，心里眼里都是欢喜。这世间敢明着要求她萧倾城以心相许的男人，也就俞公子这独一份。
俞行歌：“......”
这个老俞，他到底有多勇敢啊。“老俞，你赢了。”
俞行歌：“.........”
(https://www.23xsww.net/book/44709/44709023/10331870.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