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欣婶子真是个实在人，这碗大的都快拿不下了。光溜的面皮上摆着油亮亮的青菜，泼的滚烫的辣面映得满碗红光，油香扑鼻，鼓得人胃口大开。

        众人也不再闲聊，都接过筷子速速拌了起来，一时间，厅里只剩吸溜面条的声音了。

        赵三发最早吃完，葱蒜都嚼的干净，随手抹一抹嘴，便端着空碗去了后厨。

        欣婶子也不觉得冒昧，三发子为了帮他们卖这房子，前后跑了三个多月，这客栈上上下下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

        赵三发也没闲着，拿着托盘给大伙端了四碗面汤来。

        吃面不喝汤，大撒细脖吭。长安人吃完面都要喝一碗面汤，这叫原汤化原食。

        四人前后都吃完了，一碗热汤下去，打个饱嗝，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也让几人的关系也比进店时更熟络。

        看着欣婶子起身要收拾碗筷，华时迁连忙叫停，道：“婶子这面做的真好，若是给我盘下这店，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留在店里做厨娘？”

        他转头又看向侯健，“侯大哥可愿留下做个账房先生？就这么去乡下实在可惜啊，不如留在长安找份工，三年后还有机会再考啊。”

        侯健被他的话惊到了，缓过神来又有几分犹豫，“这…”

        若是能留在长安城当然好，但这个提议来的突然，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看出了儿子的动心，欣婶子一改之前沉默，拍板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只要华老板能留两间瓦房给我们住，这房这地就一千两托付给您了。”

        母子二人原本打算还了赌债后回乡下买房置地，欣婶子在家里侍弄田地，侯健去乡下的学堂找个教书先生的活计。但如果儿子能留在长安备考，有瓦片遮雨，有饭食填肚，又何苦回乡下碌碌一生呢。

        “您二位若是愿意一千两银子卖我，后院的两间房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日三餐店里都包，每人月银一两五钱，您看如何？”华时迁也激动了，一千两盘下店，还直接找到了两个店员，真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欣婶子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场拿出了房契地契交给侯健，让刘三发带着二人去府衙公正。

        在去府衙的路上，侯健瞧着蔫巴，神情恍惚。

        “若是侯大哥不乐意，此事就作罢。”买卖双方当是你情我愿，或许侯健有其他的想法。

        侯健摇头道：“我自然是乐意的，但是不论是做账房先生还是继续考学，我都没有信心。我…太差劲了。”

        可怜的读书人，被生活磨去了意志。

        “我现在把客栈银钱出入都交给你，你全力去做就好。今后你不必再负担赌债，能否带着婶子过上好生活，就看你接下来的努力了。”

        侯健闻言也扬起了久违的笑脸，应了一声。

        交接程序并不复杂，还有牙行做保，二人很快就签好了契书，交换了银钱契约。

        “东家。”出了府衙，侯健向华时迁拱手，改了称呼。

        “侯大哥先回去吧，我今晚回家收拾收拾行李，明日便搬去店里。”

        华时迁同侯健话别后，交了十两中介费给赵三发。

        赵三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多谢郎君，我赵三发这次也没帮上你多少忙。”

        “小哥带我奔走已是帮忙了，眼下店里还缺个小子跑堂，能否推介推介？”华时迁看赵三发还挺实在，合作起来也算愉快，原意再给他一单生意。

        “我手里确实有个小子机灵懂事，待人接物都有一套章法，郎君要不要亲自去牙行走一趟？”

        在契书按下手印的那刻，华时迁的任务面板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在众人面前他也来不及查看，只能回家再说。

        华时迁跟着赵三发回了牙行，坐下稍等片刻，就见赵三发带着个小伙来了，这小孩虎头虎脑，看谁都是笑眯眯的，见他就道老板好。

        赵三发介绍这孩子叫李五，十三岁，在东大街做活已经有七年了，跑堂跑街都做过，没有东家说过他不好使。

        因为小孩儿机灵，牙行老板给他订了十两身价，十两都够买下五个小子了，各位老板见状便不再讨他了。

        想是赵三发跟这孩子说了什么，小孩儿见到他就是一阵表现，哪里的菜瓜新鲜量大，哪种煤炭烟小耐烧，点心哪家好，泔水几时收他都能嘚吧嘚吧一一道出。

        见这孩子努力将自己卖出去的样子，华时迁看着也心疼，最终在华三发手里把他买了下来。

        收下了李五的卖身契，华时迁觉得这名起的太随便，给他换了个新名字：李伍。

        月银五钱，包吃包住。小孩儿开心狠了，背着一个只装了一件单衣的包袱，兴致冲冲地向盛福祥摸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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