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06
两侧的围墙很高，没有窗，正是适合堵人的好地方。
冯琳和马楠不愧是一对，爱好都是抢学生的钱。
围墙下的三个男生烫着买一送俩的钢丝头，穿着紧身裤，叉着腿活像两个锐角三角形。
三角形老大马楠站在他俩前面，单手搭在紧靠围墙的男孩身上，手里的烟头距离那男孩的脸只有两厘米。
今天这位倒霉蛋很明显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纯洁少年，嘴唇都紧张地咬白了。马楠揪他脖子像揪一块破抹布似的轻而易举。
谢满星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小巷，三个人看了过来。
“现在都玩这么大了？”谢满星嘴巴埋在黑色羽绒服领子里，眼皮懒懒地扫向了马楠。
马楠看到她挺意外，松开了男孩，把烟头丢在了地上，“这不是星哥吗？我正找你呢，前两天我们琳琳那钱包是不是叫你抢了？”
“那是我们班班费。”谢满星说。
“班费跟你有关系吗？”马楠夸张地看看自己两个小马仔，嘴巴长得好大，“我还以为你早打算退学跟哥哥我混江湖了呢。”
江湖这两个字说出来，男孩明显地抖了一下，抬头看向谢满星。
看到了正脸，谢满星才发现这男孩长得挺不错，甚至有点中外合资的感觉，眼睛是灰蓝色的，发色浅，皮肤还比老陆白，白的发光那种，跟老陆那种营养不良的冷白明显不是一挂的。
他白里透着个红，红里透着个……透着个信息在呐喊救救我求你了。
长得好看确实是让人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之一。
谢满星走过去扯住了男孩的卫衣帽子。
两个小弟看她想要人，也抓住了男孩，不过被谢满星偏头扫了一眼，两人又犹犹豫豫地松了手。
谢满星把男孩扯到了自己身后，那男孩比她高半头，看起来反倒像她有了个靠山似的，“你也就能混混一中门口方圆一百米，小吃街的狗你都打不过，别把自己说得多厉害。”
这话说的很不给面子，尤其是当着对方小弟的面，但谢满星就是很难给他面子。
果然马楠的脸立刻黑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哦，那我走了。”谢满星说着转身就走，结果一头撞到了男孩身上。
不明白为什么！自从她头上有了个包之后谁都要撞它一下！
谢满星内心一万匹骏马奔腾而过，眼泪生理性地就要下来，但这时机未免太不合宜了。
现在要是给疼哭，下午马楠就得去买个喇叭循环播放谢满星不战而败跪地喊他爸爸。
谢满星捂着包吼：“你他妈还杵这儿干嘛？要跟他们举行个告别仪式吗？”
这火气像放炮似的，男孩被吼的一瞬间以为他俩是一伙的，愣是没敢动。直到谢满星给了他一个言简意赅的“滚”，他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要跑。
他一路畅行无阻地跑到了小巷入口。涂乐还在原地靠着墙，举着手机和gopro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见到他甚至愉快地举起gopro给了他一个特写。
直播间瞬间被一片“啊啊啊这个小哥好帅啊”的弹幕刷了屏。
可不知为什么，这男孩的表情却很不友好，脸上划过掩盖不住的惊惧，见鬼了一样。
“别开枪！”男孩举起双手。
“啥？”涂乐一愣，蹬地从墙上弹了起来，“马楠有枪？”
……
男孩定定神，举着双手眯住眼探头看了看，“摄像机？”
“摄像机？”涂乐愣了愣，立刻看向自己手里的gopro。
“我操，”涂乐吼起来，“你他妈傻逼吗？港片看多了吗？”
弹幕一下刷屏了。
【哈哈哈天哪小哥太蠢萌了】
【我汗都吓出来了，110都按好了】
【小哥以一己之力抬高了校霸的level】
几千人光顾着哈哈哈，倒是涂乐有良心，嫌弃地拨开男孩。
“起开，别挡住我拍星哥……我靠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涂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和谢满星之间隔着的八枚相似三角形。
此刻，人堆里的谢满星嘴角也有点抽搐。
谁能想到马楠今天有架要打结果半路还捡了她一个人头！
要不把那男孩还给他吧。有点后悔了可还行？
“你怎么这么凶，我们难得见一次，”马楠笑眯眯地走近她，摊开一只手介绍朕为打她而打下的天下，“找你太不容易了，今天有缘相见，哥哥我总得送你一份大礼不是？”
马楠这人有一特异功能，就是能让谢满星在他靠近的一秒之内生理性地犯恶心。
她偏开头，屏住呼吸遏制着这种厌恶感，“有屁快放。”
“这脾气爆的！”马楠无奈地笑笑，凑身靠近她，手悄无声息地攀上她肩膀，“我上次给你说的事儿，你想好……”
谢满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闷在他面门大开的腹部。
马楠立刻就没有了声音。
事情发生太突然，毕竟谁也想不到1v8的时候，一个姑娘，哪怕是个很虎的人称星哥的姑娘，居然敢先动手！
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的一秒，谢满星把刚放在兜里的一把碎石子扬手扔了出去。
毫无攻击力，但可以让他们因为躲避而混乱两秒。
她趁这两秒从人堆的缝隙间穿了过去。
谢满星一路狂奔到小巷入口，涂乐和男孩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身后三角形团伙的一片骂声里吼起来，“愣毛线！跑啊！”
“啊？”男孩慌慌张张地回头看向身后，被逃命的谢满星一巴掌拍了回来。
“右边！”她说着，跑向了左边的小巷。
涂乐毕竟是陪她逃命多年的兄弟，默契地二话不说抱起相机包冲向了右边。
男孩只感觉一阵风刮了过去，两个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巷错综复杂。
谢满星能听到隔壁巷道的脚步声和吼叫声，但也知道他们要过来至少要转两道弯。
她也知道自己身处这一片老房的中心，跑出去至少要十分钟，她冷静地左转右转，又翻过了两个危房，过了会发现似乎八个人全都在追她。
干得漂亮！她在内心呐喊。
马楠今儿怕是架也不打了，专心致志地要逮住她。
不过涂乐算是安全了。
三角形们追过来至少还要经过三条巷子，谢满星停下脚步，终于扶墙顺了口气。
理顺了呼吸，她眯眼看向跟了她八条巷子的男孩，“说吧，为什么跟着我？”
正义星哥在线揍人没看到，倒霉主播在线逃命倒是依旧在直播。
直播间里的观众远程体验了一把被小混混围追堵截的感觉。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涂乐顾不得回头，举着手机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今天……这个直播……能不能……换一个……飞艇……”
【不能~】
【不能！】
【白嫖党飘过~】
“不够意思了啊！”涂乐看着手机，弹幕的缝隙里可以隐约看到身后的小巷空无一人，“这么快甩掉了？”
他挺开心，放慢速度拐了个弯，“谢谢各位观众，咱们今天直播了一场逃命~我现在去老地方等星哥啦，咱们……我操？”
涂乐脚下一个急刹，目瞪狗呆地看着前方。马楠的首席小弟大饼脸正站在他对面，手里提着一根塑料水管，似乎已经等他多时。
他立刻转身，被二号小弟牙签腿一巴掌拍倒在了地上。
直播间里一片惊呼。
“你们要干什么？”涂乐靠着墙指着他们，手机挂在胸前，“我全直播间的观众都看到你俩的脸了啊！你们要是再敢上前一步，他们就，他们……”
“怎么？给你刷个火箭？”大饼脸问。
直播间里真是亲观众，该有的排场必须有，此时一个飞艇从屏幕中间声势浩荡地飞了过去。
但并没有什么用。
大饼脸毫不客气地拿走了他挂在身上的相机。
相机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母胎solo至今的乐总信奉自己可以裸|奔，但不可以没有手足。
弹幕里疯狂刷着【干啊兄弟，上啊揍死他】。但现实里只有涂菜狗一个人，正用自己堆满了垃圾食品的虚胖身体坚强地1v2。
相机啊！！！！！我的命啊！！！！！
涂乐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被牙签腿飞起一脚踹了回来。
弹幕里刷过一片骂声。
【起来打啊！别怂啊！】
【啥也别说就是干啊兄弟】
【今天不把俩人干趴下我今年都不会投一个币！】
大饼脸毛毛躁躁，在涂乐扑向他而闪躲时把相机一下一下磕在脏兮兮的砖墙上。涂乐感觉血都上了头，满耳朵都是吃痛的哀嚎，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相机的。
涂乐破釜沉舟地冲上去，狠狠地咬住了大饼脸的手腕，嘴巴里瞬间充斥了腥气的味道。
“你他妈！”大饼脸痛的脸色骤变，狠狠地抬膝砸向涂乐的胸口。
手机挂在前胸，像空塑料瓶一样轻飘飘地画了个弧度掉到了地上，涂乐也轻飘飘地弹起来又砸下来，像个残破的木偶一样被丢在了地上。
手机歪倒在墙角，镜头里只拍得到涂乐的两只脚。
大饼脸凶神恶煞地走进了镜头里。
弹幕终于冷静了下来。
【真的打人了？不是摆拍？】
【乐乐！说话乐乐！我们要不要报警？】
【身体最重要！要不给他吧！】
【给他吧，我们给你凑钱买相机。】
【不要被打啊！啊我好揪心，我不看了，姐妹们我先走了。】
这一口咬的挺狠，大饼脸左手腕的血很快聚成了一条线。
他疼红了眼，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涂乐。涂乐已经被他一膝盖砸得眼神有点迷离了。
可大饼脸还不解气。
“咬我？你敢咬我。”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红砖，一步一步走到涂乐面前，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高高抬起了手。
“去死吧你！”
涂乐虚虚抬手护住了头。
嘭。
一声撞击的闷响在扬声器里炸起，直播间里的观众集体倒吸了一口冷气。
【乐乐！】
【报警！现在就报警！这是景城一中旁边对不对！谁在景城，麻烦报警】
【记得叫救护车！】
【不行了乐乐是不是死了！啊我不要啊！我再也不白嫖视频了！你别出事啊！】
【大家别激动！乐乐好像没事！你们看大饼脸居然倒下了！】
屏幕里的大饼脸还维持着凶神恶煞的表情，只不过这一次是躺在地上。两秒钟后，他忽然蜷缩成一团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诶？他怎么倒下了？
【怎么回事？】
【我错过了什么？】
在一片茫然的弹幕里，两条穿着校裤的长腿缓缓走进了镜头的视野。
世界一下安静了，没有弹幕，没有人说话，只有一个人渐渐出现在屏幕里，从长腿，到黑色羽绒服，再到短发。
他的手很自然地搭在羽绒服的下尾，手指修长白净，骨节清晰而分明。
牙签腿掏出甩棍冲了上来。
这人稍稍偏身，入镜的侧脸锋利而沉静，目光淡漠地看向来人，手指屈握成拳，精准地砸在了牙签腿的腹部。
干净利索，毫不拖沓。
牙签腿扬起的手臂在半空顿了两秒，然后虚弱地垂下来，直直地跪到了地上。
弹幕里的观众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是……美国队长吗？】
【这里是中国，这是高中学长！】
【这位哥五秒钟就ko了两个小混混？】
【我的妈，太帅了，英雄救乐！求看脸！】
确认两个人都不会再攻击了，镜头里的男生转过了头。
短暂的五秒空屏之后，弹幕又疯了。
齐刷刷地只有四个字。
【我恋爱了！】
涂乐坐在地上，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在这？”
“谢满星呢？”陆明庚完全不接茬，只低头点点手机，手机里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串机械的女声。
俩人一向频道接不上，涂乐难以置信地看着踉跄跑走的牙签腿和大饼脸，感觉刚刚自己看了一场名叫蜘蛛明庚的科幻电影，于是立刻化身为人形扫描仪，企图揪出藏在陆明庚身上的六耳猕猴：“不可能，你要是陆明庚我直播吃屎。”
智商不行废话还超多！陆明庚余额本就不多的耐心此刻已经完全告罄，他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揣，钳住涂乐的手腕把他扣在了墙上，“你吃什么与我无关，但谢满星在哪！”
“所以，你因为我看起来比涂乐厉害，才选择跟着我跑？”谢满星坐在一个危房的门槛上仰头看着男孩，“你挺搞笑啊，你叫什么来着？”
“林旭嘉。”男孩小声提醒她。
“哦对，”谢满星十分不想承认这男生两分钟前刚做了自我介绍，转你头她就忘了他的名字，于是倒打一耙，“你名字太绕口了。”
“是有点，”男孩很腼腆地笑笑，可能是刚出龙潭，看起来还有点小心翼翼的，“但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谢太早了，”谢满星看看手机，手机已经没电了，救援都叫不了，“一会你就该哭了。”
“为什么？”
“马楠跟我有过节，这次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我，”谢满星撑着下巴给他解释，“这巷子虽然看起来四通八达，但实际上就只有两个出口。你听现在外面没声了，肯定是他们去这两个口堵我了。只要我们出去，就一定会被堵住。”
男孩的表情狰狞了一下。
“你抗揍吗？”谢满星饶有意思地盯着他问。
“不不不……”男孩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他们……他们应该不会打人吧，毕竟你是女生……”
“是不会打女生，”谢满星咧咧嘴，“但会打把他们老大塞进女厕所粪坑里的女生。”
林旭嘉瞪大了眼睛。
“两次。”谢满星比了个耶。
看到男孩表情彻底傻了，谢满星起身拍拍裤子，“继续跟，明天中心医院见。”
巷子里果然已经没了马楠破锣嗓子的吼声。
谢满星打开门，回头看了男孩一眼，“你，过半个小时再出去。”
“为什么？”
“你十万个为什么吗？”谢满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问太多会挨揍哦。”
男孩抿住了嘴。
谢满星推开门出去了。
小巷确实有两个出口，但奈何最近拆迁，有一处围墙被推了，成为了第三个出口。
就是有点难走，要钻个狗洞。
其实她可以带着林旭嘉从这里钻出去，但她还是决定一会冒险去出口转一圈给马楠一个她已经跑脱的信号，让林旭嘉安全出来。
毕竟她星哥是那种能钻狗洞的人设吗？！
谢哥走到狗洞边，两边看了看，然后躬身钻了进去。
“狗洞好钻吗？星哥？”
头顶上的声音十分淡定，还带着三分戏谑三分正中下怀三分我就知道你要从这出来的胸有成竹。
……
看来今天不是看黄历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她星哥如果还想在这片混恐怕要去拜拜佛驱驱邪才行。
她淡定地从狗洞里钻出来，尽量把表情摆的宠辱不惊，“挺好的，小女子也能伸能屈。”
“就你还小女子？”马楠把玩着手里的钢管，“你刚砸我那一拳奥特曼都没你狠，我差点直接去世了。”
“那真遗憾，”谢满星默不作声地数数人，十个……
又从哪跑出来两个？
失去了逃生信心的星哥决定快刀斩乱麻，她背身靠在墙上，“别废话了，你想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马楠作势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摸出打火机点起支烟，“毕竟你是个女的，你绊我三次，我让你一次还清，不亏吧？”
谢满星冷哼了一声。
马楠走过来，弹弹烟，火星倏地亮了，“一个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相信我。”
半年前马楠被学校记大过的时候，她就觉得他过两年肯定要进去。
现在看着夹着烟走过来的他，谢满星觉得自己看人真的太不准了。
这趋势用得着过两年吗？他恐怕现在就要进去了。
毫厘之间，谢满星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侧脸旁烟头的温度。
“你玩太大了，不怕闪到腰吗？”谢满星冷声说。
说不紧张太假了。谢满星感觉自己心脏跳得飞快，背在身后的手不自知地紧握着拳，很艰难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但她知道自己但凡表达出一点点害怕，这帮人肯定都会更高兴十分。
越高兴就会越不计后果。
虽然现在马楠就挺不计后果。
他的手按在谢满星身后的墙壁上，给她了一个信号危险的壁咚。
“你其实比冯琳漂亮很多，就是脾气太暴了，我不喜欢暴脾气。”马楠冷眼笑笑，仔细看了她两秒，“右脸吧，你右脸没左脸好看。”
谢满星倏地睁大了眼睛。
马楠猛吸了一口烟，火星像烟花一样炸亮起来。
据说人在死之前，脑子里会放电影一样回忆过去。
这话不完全对，比如现在谢满星还没到要死的状态就已经在脑子里放电影了。
如果之前她能忍一忍，像别人一样忍一时风平浪静，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是让她低头，她又真的低不下去。
这就是代价吧。
她这莫名其妙的死傲娇到底是被谁影响的？
烟头的温度越来越近，谢满星对上马楠满含笑意的眼睛。
生理性的恶心感又扑面而来，谢满星感觉内心在呐喊。
去你妈的不能认输啊！
几乎一瞬之间，她猛地侧身，同时完成了用左手手心按灭烟头和一拳砸向马楠的鼻子的动作。
但三角形们似乎早知道她不肯乖乖就范，已经提前一步围了上来。
马楠也早有预备地避开了。
即使谢满星再虎，跟老爹学的擒拿技巧再能踏平楼下幼儿园，也一人难敌二十手，于是她立刻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巴掌抽到了地上。
场面顿时十分清晰，谢满星被围在中间只剩挨打。
“她不是想跑吗？”马楠在人群外说，“扯了她衣服，看她还跑不跑。”
人群扑上来，她一边奋力反抗一边从不知哪里摸出一根锋利的长玻璃碎片。
老爹说打不过就跑，反正不能挨揍。
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屈服！
谢满星感觉理智已经没了。
但在划出去的前一秒，在一片混乱的嘈杂声中，她忽然清晰地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谢满星，”那人说，“捂住眼睛。”
鬼使神差地，她的身体毫不犹豫地跟随指令做出了反应，下一秒，巨大的白色气体扑面而来，周围的人瞬间成了白人。
“星星，过来。”
谢满星立刻扔掉了玻璃片，屏住呼吸向音源跑去。
大量的二氧化碳泡沫从灭火器里喷涌而出，将三角形拍得稀碎，好在当时大家都在围攻她，反倒她安全无恙，只是跑出来时沾到了一点点白。
陆明庚面对着一群人，手里的灭火器阀门依然没有松开。
似乎玩的挺高兴？
谢满星看着从天而降的好基友，小小地啧了一声。
老陆这人，从小没参与过这种烂架，毕竟他身上长期聚集着各位老师犹如看亲儿子般的关爱的目光，成长过程像坐着魔毯攀登喜马拉雅一样平步青云。
没人会动这种万众瞩目的人物。
所以他根本不懂见好就收。
“老陆，”谢满星拉住他胳膊，“好了可以了，接下来的步骤就是跑路了。”
灭火器也快没气了，陆明庚扬手把它砸向了墙壁。
咚地一声，三角形们集体抖了一下。
两人从巷子里跑出来的时候，涂乐刚从外面叫了人过来，浩浩荡荡一大群，都是他爸饭店里的人，几个厨子不带武器都走路生风。
“星哥！”涂乐隔着老远就跑了过来，“受伤没？”
“我没事，”谢满星惊了一下，“周叔，不用不用不至于。”
“谁欺负你了？”周叔竖着眉，手里提着一根一米长的擀面杖。
“没有，已经解决了。”谢满星双手合十，“谢谢各位叔叔。”
“没事了吗？”涂乐瞥了陆明庚一眼，然后来来回回看了谢满星一圈，“真没受伤？”
“没。”谢满星笑着摆摆手。
白色三角形们嚎着从小巷里跑了出来，结果在门口又齐齐停了脚步。
“谢满星！”马楠看着这边悬殊的力量差没敢轻举妄动，只是竖起钢管指着她撂下话，“你死了。”
谢满星没有回头。
“死什么死！”周叔拎起棍子，“有种你别跑，我看你能造出什么花花玩意。”
十几个人说着就走了过去。
三角形们立刻识时务地撒腿跑掉了。
“算了周叔，星星没出事儿就行。”涂乐乐呵呵地拦住周叔。
“以后有事就给叔说！这些小孩都坏得很！”周叔还盯着马楠走掉的方向。
“好嘞！谢谢叔，”涂乐说。
“谢谢周叔。”谢满星也低头鞠了个躬，“麻烦您了今天。”
“有什么麻烦的，”周叔拍拍谢满星头，“小姑娘还挺勇敢。”
“走！”周叔一歪头，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送走了周叔，涂乐才皱皱眉看着一身土的谢满星，“你真没事吧？”
“没事啊，”谢满星拍拍身上的土，“我能有什么事，还没开打你们就来了。”
“也是，”涂乐点点头，拍拍相机包，“你没事那我回家了，片子晚上给你。”
“嗯。”谢满星伸手捶了他肩膀一下，“行啊，还知道来救我，够意思。”
“别谢，我到底这不是来晚了吗？”涂乐一抱拳，“感谢陆大爷，我又学了一招。”
“嗯。”陆明庚敷衍地应了声。
“我也学了一招。”谢满星伸出左手冲陆明庚竖起大拇指，“挺能想的嘛。”
“知识就是力量。”陆明庚说。
“你看，”涂乐早受不了这待遇了，“我就说他装逼吧？”
“是的我瞎了，”谢满星赞同，“我收回刚刚的话。”
“走了，”涂乐伸手拦了辆车，“明见。”
俩人盯着车屁股转出了这条街，谢满星才开口，“你不来我自己也能把他们收拾掉，多大点事。”
“嗯。”陆明庚应声，他的感冒还没好利落，说话依然带着鼻音。
“所以你下次别来了，你看我逃跑还得拉着你，你跑的又慢，被人抓住了我还得救你，你还不够给我添乱的。”
“嗯。”
“你光头脑发达了，四肢这么简单怎么行？”
“嗯。”
太敷衍了！
谢满星蹿到他面前，“我说你呢，你听到了没呀。”
“嗯。”
“你别光嗯嗯嗯。”她伸手戳他，“快说你知道了，下次不来了。”
这一次陆明庚没回答，而是忽地握住了她左手手腕，接着拨开了她屈起的手指。
掌心的烫伤暴露无遗，已经起了泡。
谢满星立刻握拳藏起了伤口。
“你透视眼啊！你告诉我妈啊，不然我不好过你也不好过。”谢满星转身往前走，嘴巴像机关枪一样说着完全不给他插嘴的机会，“有钱吗咱们吃大餐去吧唉我现在好饿啊吃自助吧肯定能回本。”
陆明庚抓着她的手腕没有动。
谢满星又抽抽手，陆明庚依然没有松。
两人僵持了几秒，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觉得自己像被扯开了一道口子的百利包牛奶一样，满腹委屈汹涌地倾泻而出，控制不住。
她转回身，仰头看看他。
少年的身量很高，总需要她仰头才能对上视线，遥不可及似的。
他眼眉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只是长开了些，也成熟了些，下颌绷很紧，有着锋利而清晰的线条，在介于成年和少年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悬浮感。
他自小话就不多，对人总是冷淡的很，纵使是铁瓷如她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像此刻，是责备，还是担忧？
她忽然觉得很没力气，把头抵在了他肩膀，才堪堪支撑柱要滑到地上的身体。
“老陆，”她闭上眼睛，声音小小的，“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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