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蜘蛛精
呼吸莫名停滞。
临近傍晚，天气转凉，风吹过单薄的衣袖，带来丝丝凉意，也给稍微上头的脑袋凉得清醒不少。
模棱两可的话语，让越盈不自觉认为，他是在指以后遇到困难，可以考虑麻烦下他。
然后近乎是一瞬间，这种自恋的想法顿时消失无踪。
当年她撂下一句“我们分手吧”的消息，便与燕行再未有过联系的行为，简直渣到离谱。如今自己不管从任何角度，设身处地看待这件事，都不能轻而易举地选择释然。
她对他造成了伤害。
这是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的。
想到这个事实，手不由自主地抓紧夹克，一个配饰硌到了手心。不用眼看，越盈第一时间便摸出这是枚党徽。
就好比麻奴摸牌，有关警察的任何样式的徽章，早已刻进躯体，深入骨髓。
根本用不着分辨。
然而她当年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放弃这个梦想。
也放弃了他。
转瞬几秒，升起的烛火被掐灭。现在也不是玩文字游戏的时候，越盈抿了抿唇，坦然道：“谢谢燕警官，我会注意的。”
此时此刻，燕行说这话，想必也是在尽一名人民警察的职责。
无关情和爱。
燕行眉头一跳，原本稍斜的身子站直，目光幽深，定定打量她数秒。
越盈抿着唇回望。
目光无声交汇。
半晌，燕行默然般移开视线，懒懒嗯了声。
两人商讨一番，决定越盈在前，燕行在后，中间留出一段距离，用于随时后退撤离。若是有出口可以下到酒吧，便看准时机行事。
越盈把夹克外套系在腰上，忍不住笑道：“我怎么觉得我们有点像蜘蛛侠？”
燕行看她：“照你这么说，我是蜘蛛侠，你就该是蜘蛛精。”
各式各样的美人妖娆多姿，翩翩起舞，肚子吐丝的模样在脑海里栩栩如生。越盈情不自禁地瞟燕行一眼。
他眉目舒展，此刻因办案，褪去了以往的倦怠，神情正色，莫名和剧中的唐僧有几分相像。
想到蜘蛛精是如何“用心相待”唐僧的，越盈耳根微红，留下一句“我可没蜘蛛精会跳舞”后，自顾自地仓皇钻入通风管道。
逼仄的管道基本没人会打扫，内里随风而进的灰尘积满薄薄一层，没爬上个几步，与之接触的地方便肉眼可见的灰上一度。
越盈不敢耽搁，毫无停歇地捂着口鼻继续爬行。
好一会儿后，阴暗的管道里终于有了一丝光芒。黑暗中唯一的那缕光芒被显而易见的割成数块，越盈一顿，忙爬上几步。
是另一个出口，同样装有百叶窗。越盈轻轻拉了拉，窗子略有摇晃。从先前的线索来看，主人相当谨慎，这个百叶窗也毫不意外的被螺丝紧紧封住。
但因长年没有维护的原因，窗叶和边缘都有些生锈。
麻烦了。
若是普通的栅栏，越盈还可以试着穿过栏杆拧开螺丝，可是百叶窗的窗叶间距紧凑，一般在2到4厘米之间，成年人的手掌根本伸不进去。
如此紧凑的窗叶也一定量的遮挡了向下望去的视野。
越盈抿了抿唇，斜目，看向后边不远处的燕行，做出“百叶窗，生锈”的口型。
见她一脸为难的望来，燕行面色如常，神色一贯的冷倦，只不过眉宇间依然带了一些认真。
缓缓地，微翘的凤眼抬了抬，半晌后朝她眨了两下。
心中那缕不安倏地被抚平，随之而来的是无端的热气。
越盈没多在意，估计是呼吸不通畅或者管道太闷热的缘故。
她微微颔首。
在进来之前，他们便已商量好，遇到被封的出口，眨一下是尝试用螺丝刀拧开，眨两下是暴力拆除。
越盈麻利地将西装外套绑在手掌上，二话不说猛地向百叶窗砸上几拳，生锈的窗叶本就有所晃动，在剧烈的冲击之下不堪重负地晃落。
额头泌出一层冷汗，心脏在强压之下跳的愈发猛烈。嘴唇抿到发白，她穿过缝隙，争分夺秒地用螺丝刀卸开百叶窗，而后看好落脚点，捂着头侧滚而下。
多年坚持不懈的锻炼，终是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长。落地时，因为姿势正确，倒是没有感到多大的疼痛。
越盈迅速站稳，随后忙张望四周。
房内自上而下，毫不吝啬地撒着暧昧粉红色幽光，超大码的圆床夺人眼球。帷幔垂下，尽是旖旎。尽管越盈没去过情趣酒店，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过于具有冲击力的画面，让她一时愣在原地。
她该往哪里躲？
好像躲哪里都不太对劲。
同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谈话声。
越盈猛地回神，被训练过的第一反应让她连忙找起藏身之处。
“这里。”
低沉的声音夹着些许沙哑，仿佛贴在耳边呢喃。
不容拒绝，越盈来不及反应，便被人一把拽进了黑暗当中。
“你确定这边有动静？”
“这么重的几声你没听到？该去治治耳朵了。”
两道男声边拌嘴边靠近。
狭仄的空间，晨露的甘甜在漆黑一片中骤然放大。带了薄茧的手掌伴着胸腔的起伏，温热地摩挲脸颊。
越盈抬眸。
衣柜不算太大，对于生得高大的燕行来说，属实是有点委屈他了。他弯腰偏首，距离靠得很近，姿势像是将她禁锢在怀，从余缝中观察外面的状况。
柜外脚步声携着交谈越来越近，心脏愈跳愈烈，似是为紧迫的境地，又是为暧昧的姿势。
脚步在柜前停止，柜内唯一一道光线出现变换，忽明忽暗，最后定格在暗。
越盈不动都不敢动，她意识到人此刻就在柜子外面。
须臾，柜门渐渐拉动。她眼见燕行眼神一凛，布料下的肌肉开始绷紧。
“嘿！”
拉动一僵。
“又怎么了？”
“不要乱动东西，老板不允许，尤其是柜子之类的。”
“啊？什么时候有这条规矩的？”
“最近不久。”
“……”
门再未有动静，脚步声与交谈渐行渐远。
半晌后，柜门被燕行推开，越盈才敢大口呼吸。
“这个房间搜查一下吧。”
还未缓过气，耳里就轻飘飘传来一句。越盈头脑缺氧，下意识疑惑看他：“啊？”
燕行神色自若地环顾四周：“前面的话你也听到了，这家酒吧的老板我们暂且不知道是谁，但是从话语中猜测，大概率和彭修然案有关。”
有关案情，越盈自是不会耽误，她看了他几秒，缓缓点头。
燕行眉梢微挑，闲闲踱步，蹑手蹑脚地翻找起来。
越盈看着满是粉红泡泡的房间，谨慎地选择了床头柜。
一拉开，看清柜中的物品，面色一僵，迅速关上。
越盈感觉方才的想法，或多或少还是有点不太谨慎。
“呵……”
轻笑突如其来地钻入耳中，好似带了电流，酥酥麻麻的。一瞬间，越盈甚至感觉那温热的吐息就附在耳边，近乎蹭着鬓角。
她微僵着侧目。
燕行稍弯着腰，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从胸腔里发出一串细碎的轻笑，好一会儿没停歇。
他低眼含着笑道：“看来越律师确实没什么做蜘蛛精的天赋。”
越盈：“？”
燕行唇角弯起，似笑非笑地。粉红色的灯光打下，增添了几分暧昧不清。半敛的眼皮掀了掀，一字一顿道：
“毕竟进了盘丝洞就不敢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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