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阮飞星也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情况没有再坏下去，他的心中充满欣喜。
这是不是证明，虽然男人面上很冷漠，但事实上还是把自己当作朋友。
“真没想到你们能成功。”男生似是感慨道：“还有几只白鸟的黑化趋势也暂停了，等他们的亲朋好友完全记起来，他们的灵魂便能解放了。”
两人都很轻松，阮飞星看向窗外的雪花，觉得它们在欢快地跳着舞蹈。
不知过了多久，阮飞星逐渐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他感觉自己升华了，轻飘飘的。
男生有些担忧：“怎么这么久了，你朋友还没回来，过了48个小时，就算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会被完全同化啊。”
“完全同化后，你的肉体会全部消解，就算你被放解救出来，也无济于事了。没有肉身，你是无法去那个世界做活人的。”
“这里的鸟，都只剩灵魂了。”
阮飞星劝慰他别急，可随着时间不断流逝，第48个小时越来越近，男生再也按耐不住：“你朋友什么意思！为什么记起你还不来救你，都过去几小时了！他在磨蹭什么！”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可能是路上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吧。）
男生不认账：“那你告诉我，能发生什么意外！”
白鸟沉默了。
男生忍无可忍：“他不会是不想回来了吧！害怕再被关进这里，所以做了个懦夫。”
“叽，叽叽叽……”（好了，别说了，我睡一会儿。）说完，白鸟把眼睛一闭，将头埋进翅膀里。
男生知道青年身体还停留在衰老状态，看着白鸟精神萎靡的模样，他有些不忍，只能祈求自己刚才都是无稽之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有一小时，就在两人都放弃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满身风雪，走了进来。
将近两天没见，印象中圆润肥胖的白鸟变得憔悴瘦弱，正在迷糊糊得打着瞌睡。
男人淡淡喊了句：“阮飞星。”
声音不大，白鸟却唰地醒了，用那双黑豆大的眼睛喜悦地盯着他。
朔道：“飞出来。”
说完，白鸟便跌跌撞撞地走到鸟笼被破坏的那处，笨拙地扇动翅膀朝男人飞来，飞行轨迹是一条滑稽的波浪线。而在飞到一半时，白鸟就在半空中跌了下去。
动作比脑子更快，转眼男人已经稳稳当当地把还没巴掌大的白鸟托在手心，他眉毛一扬，道：“连飞都不会。”
白鸟尴尬地缩了缩身子，男人转头对男生道：“他怎么还没恢复人形。”
男生挠了挠脑袋：“可能到湖外就好了。”
得到答案，男人头也不回转身就走，男生急道：“诶，等等，我让你帮忙带的话，怎么样？”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距离第48个小时只剩下一小时了，朔正在做午餐。他慢条斯理地清洗菜叶，专心致志地将肉切得每一片厚薄一致，似乎完全不急。
可当男人察觉到只剩半小时，他放下处理到一半的食材出了门。他慢悠悠的好似无目的地走着，可逐渐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无情的薄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他来到了湖边，看到了回来时没见到的那个吹笛少女，可他什么都没说，扑通一声便跳进湖里。时间只剩下最后几分钟时，他在雪花中跑了起来，到那熟悉的门前，他又停下脚步，平稳呼吸，再次推开门时，他还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看见白鸟安静地合着眼，那瞬间，男人的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是怎么叫出那个名字的，心里好像提着一口气，索性白鸟无事，这口气便也松了。
“我还没说，碰见的话会转达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白鸟道。
“哦……好吧。”男生似乎很泄气。
男人不为所动，他托着白鸟离开了这个湖里的世界，而在两人消失后，整个雪镜中，又只剩下孤孤单单的男生一人。
白鸟出了水面便变成了熟悉的模样。青年脸颊上的羞色胜于芙蓉盛开，他的指尖甚至带着淡淡的粉。他周身都是欢快的气息，像小动物一般，亲密又崇拜地看着男人。
“朔，我还以为你记不起来了呢！你怎么做到的？”青年的嗓音清脆如潺潺流水，悦耳动听。
“只是想起来罢了。”朔敷衍道。他静静地等待青年问他第二个问题，然后他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个答案告诉青年。
“不过你记起了我，为什么来这么晚啊？是有事耽搁了吗？”青年好奇道。
“没事。”男人那双黑眸仅仅地盯着青年，想观察他有什么反应：“我吃了午饭才来找你的。”
“事实上，我差点没打算来找你。”
“啊？为什么？”青年的唇色发白，最后一句话让他不得不多想。
“你是……讨厌……我了吗？”血色消褪下去，连脸都变得苍白，配着那瘦弱的身躯，看上去有些微妙的可怜。
朔皱了皱眉，有些看不得青年这个样子，他冷着脸说：“没有。”
阮飞星听到这个回复松了口气，笑了笑，朔是在跟他闹别扭吗？不管他表面怎么说，怎么冷漠，可行为是骗不了人的，他最终还是不顾生命危险来找了自己。
朔看着青年自我劝慰后，毫不计较地对他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像是永远不会生气一般，心里又沉闷起来。
一直在湖边的少女开口了，她的眼神充满期盼和狂热：“你们居然能主动下去，还能回来！能告诉我是怎么办到的吗？”
男人无情道：“有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让你别等了。”
听见这句话，阮飞星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个女生，是一直不肯忘记湖底那个男生的人吗？
少女泣声道：“我怎么可能不等，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求你们帮帮我！”
黑发青年有些心软，男人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冷淡地瞥了一眼。可青年还是道：“怎么帮你？”
女生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记不起他的模样，记不起他的声音，记不起他的一切了，我只知道我在等一个人。”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可我不想他被人忘记，也不想他永远困在湖里，我想求你们帮我找回记忆！”
男人毫不留情道：“连你都不记得，我们怎么帮你？”
女生绝望地低下脑袋，乌黑的长发垂落，将她的脸庞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她低低道：“我只知道，我吹着笛子就不会忘记我要等的人。”
阮飞星叹了口气，就这点线索，在记忆和踪迹都消失的情况下怎么找啊。
阮飞星又问了些问题，可都没提炼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他有些沮丧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你就这么烂好人？”男人如巍峨的大山般站定，没头没脑跟在后面的青年直直地撞了上去。
“唔！”黑发青年发出痛哼。
男人绷直的脊背硬如石头，他脆弱的鼻子挨了重重的一击。
“你……”朔感觉到身后柔软的触感，他转过身刚想讽刺某人走路都能受伤，蠢的要死还想帮人，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青年包着泪花的眼睛堵住了嘴。
顿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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