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寺庙
看着信封上什么都没写的无名信燕裴目光一顿，等拆看信看到信纸上果然是那熟悉的水波暗纹，眼底划过一抹复杂。
“少爷？”
听到声音，燕裴敛去眼底的情绪，捏着信吩咐道：“派人去灵水寺盯着知州杨勉，看看他和戚怀常之间有没有联系，都说了些什么。”
话落走向博古架将信放进角落里的一个黑漆檀木盒中，扣上锁扣的一刹那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目光微凝。
随后拂袖朝外走去。
“走，去灵水寺。”
灵山寺位于明山半山腰，从山脚到寺门，需要先爬过一小段山路，然后才是青石台面铺就而成的石阶。
因着今日官道拥挤，所以枝枝她们到达明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可即便浮云散去，烈日当头她也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对于爬山很是开心。
可她忘了，曾经的徐念枝是一个在府中都要坐软轿的人，又怎么可能去爬山呢？
这不，到了青石台阶还没走几步她就开始出汗轻喘了，但真要算起来的话其实刚爬过的那段山路估摸也就是从燕府大门到二门处那么远。
换句话说就是还没开始爬她就已经累了。
枝枝大概自己也发现了，但她犹豫了片刻，最终回头看了看落后自己一步的檀姑，颇为体贴道：“檀姑，我是不是走得太快了，我等等您吧！”
不过就是一步的距离，哪里需要等。
看出她是爬累想找个借口休息一下，檀姑心下失笑，但又有些欣慰，觉得今日带她出来似乎是带对了。
因为她整个人看起来自在了许多，就连说话都比平日少了一份拘谨乖巧多了一份调皮可爱。
等走到了跟前，她一边让冬青将腰间的皮囊水壶递给枝枝，一边缓缓说着：“你之前因为落水身子本就弱，痊愈后也一直都是在府中，如今一出府就要爬山觉得累也是正常的，不急。”
说完扭头看向冬青：“今日人多，你腿脚快先上去找间厢房，我们慢慢上山。”
“好，那檀姑你们多注意安全，我找好厢房后就来和你们汇合。”冬青说完便小跑着上山了，没多久身影就消失在人堆里了。
看着他如此轻松，枝枝一下就被刺激到了，于是掏出绣帕擦了擦唇角，精神十足：“檀姑，我休息好了，我们也走吧！”
只是她再怎么有精神，精力始终是有限的，爬了一段后，终于还是爬不动了。
此时已经能隐隐看到寺门了，只是越是离寺门近，遮挡的树荫就越少。
正当枝枝抬起沉重的双脚再次向上迈的时候，整个人突然觉得头晕无力，双腿发软竟然没踩稳，电光火石之间，一只胳膊拦在了她的后腰处，也正因此她才能借着这力量回劲儿站稳了。
“枝枝你没事吧？多谢公咦，戚二少爷？”
听到檀姑惊讶的声音，已经缓过神的枝枝这才回头，一转身就见一个身穿灰青色长衫，风度翩翩的男子站在她面前。
只是看着他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她总觉得有股熟悉感。
在哪里见过呢？就在她尝试在脑中搜寻的时候就听到身旁的檀姑再次开口。
“戚二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男子闻言谦恭地拱手，语气似有些无奈：“檀姑，您还是像从前那般称呼我就好。”随后应道：“听说祈愿节今日在灵水寺举行，所以我来凑凑热闹。”
说完便将视线又落回在枝枝身上：“这位是？”
“啊，这是裴哥儿之前在郊外救下的姑娘，叫枝枝。”说着拍了拍枝枝手背，又道：“这是戚府的二少爷，戚怀修。”
他救的？
戚怀修？
听到这话他们二人倒是不约而同齐齐意外，不过没等细想前头便传来一道声音。
听出是冬青的声音，檀姑也不多加逗留了，同戚怀修打了声招呼后便和枝枝先走了。
然而，觉得眼熟的又何止枝枝一人呢？
直到看见她们的身影被人群遮挡住了，戚怀修偏过头一把打开折扇：“长渊，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女子有些面熟？”
——
历年来主持祈愿节的都是朗州布行商会之人，但因为今年是新帝继位的第一年，江南丝绸又都是每年贡品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所以作为朗州的知州，杨勉格外重视今年的祈愿节。
许是因为几年前燕裴那一剑让他找回了良知，这几年杨勉对于戚氏明里暗里的要求都不为所动，但也不多加干涉，所以两方倒也算是互和平相处。
不过半月前他突然收到戚氏递来的消息，说请他来主持这次祈愿节。
杨勉做知州已经六年了，眼看着今年任期将到，若这次还不能升迁调走那便是再无机会离开朗州了，是以他明知道戚氏不怀好意，可在前途面前最终还是低了头。
他以为只要离开朗州就可以摆脱戚氏了，却忘了一旦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了，更何况戚氏既已拉他上船又岂会轻易让他脱身。
这不，那会儿一到灵水寺就有小厮来找说戚家二少请他于开节仪式结束后相见，杨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又无法推脱。
等开节仪式一结束他便去了戚怀常的厢房，然而推开门他见屋内除了戚怀常，还有一个身材壮硕戴着草帽的男人。
事实证明，他猜想的没错，戚怀常找他确实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自然是和那草帽男人有关，送他出城。但那草帽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外面满城寻找的山匪头领赵元！
这杨勉哪儿敢答应啊，他看了眼赵元，随后将戚怀常拉到一旁小声的为难道：“戚三少，你也知道徐国公府的小姐前头刚在锦江一带失踪，现在外头又都是他的告示，这之间若今日我帮了这忙，日后徐国公府知道了，我逃脱不了干系的。”
徐国公府小姐是在江南地界失踪的，而这找人的告示又在失踪之事之后发生的，再加上白敛找人并没有打燕府的名号，是以所有人都以为是徐国公府在找人，包括这件事情的背后策划者戚怀常本人。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又怎么可能会找他来帮忙呢？更何况他既已答应了戚氏的邀请，如今便和戚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思此，戚怀常勾唇一笑：“杨大人你尽管放心，我戚怀常保证外头的告示和徐国公府没有一点关系。”
话落微微偏头，结果正好透过未阖严的窗隙看到外头一抹娇小婀娜的身影朝着后院而去，戚怀常见状眯了眯眼，想起这会儿还有正事在身，便记在了心里。
等关好窗，他转头看着杨勉姿态放得极低：“杨大人见笑了，说来这其实是我的一点私事，他从前救过我一命，所以我承诺过欠他一个人情，如今他既求到我跟前了，我总要信守承诺不是？所以还请杨大人看在戚家的面子上帮我这一次，我保证只有这一次。”
许是戚家二字刻意咬字极重，杨勉听在耳里心头一震：“这这”
见他有所动摇，戚怀常趁热打铁：“听说杨大人任期将到，倘若在这段时间朗州地界发生了搅乱民生，影响恶劣的事件，传到了皇上耳中，杨大人以为会如何？”
那自然是要追责问罪的，届时别说是升迁调走了，怕是现在的职位都不保。
杨勉在位六年，政绩虽无出彩之处，但自问对得起这身官服，是以他决不允许在这个关头出乱子，思此，他看向戚怀常，片刻后像是下定了决定，确认道：“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
“好，我安排好了会通知你。”
“如此便多谢杨大人了。”
然而杨勉刚走没多久就有小厮进来在戚怀常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怎么会来？”
按耐下心中讶异，戚怀常看了眼不远处的赵元，随后皱着眉在小厮耳边吩咐了几句。
那会儿到了寺里后冬青便引着檀姑和枝枝去厢房休息了，一番洗漱简单用膳后，得知后院有一处小瀑布，枝枝便好奇地前去观看。
后院里，眼瞧着枝枝看够了玩够了，檀姑这才上前一边为她擦拭脸上的水珠，一边笑言：“好了，开节仪式都结束好一会儿了，我们先去前面逛逛，要真喜欢以后可以让裴哥儿带着你常来，正好也能锻炼锻炼身体。”
枝枝闻言嘀咕道：“他才不会带我来呢。”
“怎么？难道你这丫头在马车上说的话是诓骗我的？”
听到这话，枝枝忙挽起檀姑胳膊，吐了吐舌头：“才不是呢，我怎么会诓骗檀姑您呢！您放心，等回去我就找燕裴，他就是不同意我也会一定求他同意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前院走去，然而刚走到大雄宝殿就见前头偏殿冒着滚滚青烟，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走水了！”
顷刻间人群中响起各种惊叫声哭喊声，大家纷纷推搡逃离，场面十分混乱。
枝枝见状第一反应就是回到瀑布前，于是也顾不上害怕拉着檀姑就想要往回跑，然而刚一抬头就看见人群中一个下颚有道疤的男人一晃而过，枝枝见状不知怎的脑袋突然疼了起来，随即眼前闪过模糊画面，她越想看清楚脑袋就越疼，像是被针扎似的疼。
“哎呀，枝枝你怎么了？”
“头疼檀姑头好疼”
燕裴和白敛赶到灵水寺的时候就瞧见寺中一片混乱，偏殿方向还冒着滚滚青烟，他当即双眸一凛，沉声道：“找人。”
话落便逆着人群朝寺里去，等过了天王殿远远就瞧见檀姑搂着人靠在寺墙前。
他大步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檀姑抬头看去顿时面上一喜：“裴哥儿你来得正好，枝枝不知怎么突然头就疼了起来。”
看着枝枝疼得脸色发白，燕裴朝白敛递了个眼神，随后毫不犹豫将她横打抱起向外走。
他步子大又走得稳，没一会儿就到了石阶。
然而打从一出寺门他就察觉到怀中的小人儿不安分，一开始只是拼命往他怀里缩，渐渐地演变为搂着他的脖子使劲往他胸膛靠。
察觉到她越搂越紧，燕裴不禁皱眉轻斥：“安分点，不然丢你去山里喂狼。”
枝枝这会儿已经疼得意识模糊神志不清，明明六月天儿她却觉得格外的冷，所以当跌入一方温暖之中时，她出于本能的靠近，伸手，企图从中获取更多温暖。
可倏地，她好像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像是呵斥，却也像是安抚，她晃了晃脑袋意识逐渐回笼了。
嗯？枝枝半睁着眼睛，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抱在怀里，她心下一惊，可当仰头看去，发现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燕裴，顿时又松了口气，只觉心安。
就在燕裴以为她会就此安分下来的时候，却见怀中小人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紧紧抓着他的衣领，语序混乱地低喃道——
“还要出来”
“桃脯，我的桃脯还在厢房里”
“求你了外面好玩我想出来”
燕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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