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遇险
她又没染风寒，好端端的打什么喷嚏啊！
枝枝这会儿垂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儿愣是不敢看燕裴，她不说话，燕裴也不催，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又诡异。
好在没多久白敛出现了。
“少爷，都安排好了。”
眼瞧着那珠花晃动，鸦睫轻颤，但小姑娘就是不肯抬头，燕裴勾了勾唇，随后颔首：“知道了，你们先进去。”
等人走远了，这才命令道：“抬头。”
枝枝闻言动了动耳朵，随即有些忐忑地抬起了头，就在她做好要被训斥的准备时，就见燕裴薄唇微动，只淡淡撂下一句：“走吧。”
诶？枝枝微楞，等反应过来忙欣喜地转身跟了上去。
她跟着燕裴跨进门槛，穿过长廊，很快一个水榭楼台，流水潺潺，风景宜人的庭院映入眼帘，这园子虽不如燕府那般大，但却被打理的很是精致漂亮。
看着迎面匆匆走来的人，燕裴停下脚步：“这是福伯，园子的管事，你先跟他下去四处随意转转。”
只有她自己吗？枝枝扭头有些担心地看向身边的人。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先去玩会。”看穿她的心思，燕裴解释了句。
枝枝闻言松了口气：“噢，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刚刚的事情要”结果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他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落在脸上。
于是忙捂着嘴巴含糊不清道：“我错了，我什么都没说！我再也不提了！”说完扭头就跑了，生怕燕裴反悔。
直到见她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燕裴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带着白敛他们向后山去了。
从江州去往朗州方向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飞快地行驶着，旁边还有三个骑马的人在跟着。
随着日头渐盛，其中一个骑马的人擦了擦额间的汗，冲着马车扬声道：“大哥，剩下的路程不多了，前面有家茶肆，我们歇会儿喝口水吧！”
车内，为首的那个被称为大哥的男人手握着刀，闻言目光在几名绑着手嘴塞布条已经昏睡过去的几个女子身上转了转，随后应道：“好！待会你们先去，喝完了过来换我！”
很快，马车便在茶肆前停了下来。
“小二，上茶！”
见来客，茶肆小二殷勤地拎着茶壶过来了，麻溜地倒了三碗：“客官，您的茶好了，请慢用。”
一口凉茶下肚，一个人舒服地喟叹了声，随后问道：“我说，这次怎么这么赶？那几个姑娘不是还没调/教好就急匆匆送过去。”
听到这话，旁边的人砸吧了下嘴：“你管他呢，少爷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反正有钱赚就行，剩下的我们管不着也不归我们管。”
“啧，这倒是。”
“行了，赶紧喝完去换大哥，赶在申时将人送到我们还能进城好好舒服舒服。”
然而他们前脚刚走，一只信鸽便从茶肆飞了出去。
此时燕裴他们早已在后山上的凉亭等着了。
说来也巧，他的这处庄子和戚氏名下的春园相距不远，码头正好在他们中间，马车从江州那边来，势必要经过他的庄子，而后山上的这处凉亭位置隐蔽不易被发现，身处其中正好能将官道上看的一清二楚。
没多久，一只信鸽停在了凉亭的围栏上，看着上面只写了“申时”两个字，燕裴将纸条放在石桌上，淡淡道：“等。”
——
那会儿福伯带着枝枝在园中逛了好大一会儿，突然想起养在园中的雪犬刚下了两只幼崽，于是便问枝枝要不要去看。
其实枝枝小时候也养过一只小狗，因为通身雪白，特意取名为“雪团儿”，不过八岁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虽病愈但也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而且小狗也不见了。
是以，当听到福伯说有小奶狗，还是通身雪白的那种，枝枝莫名就觉得高兴，连忙点头说要去看。
平日里这两只雪犬虽看着温顺，但除了燕裴和福伯，谁都近不了身，本来福伯还担心雪犬会冲着枝枝叫，但许是因为枝枝和燕裴共乘一辆马车，身上多少沾了点他的气息，所以两只雪犬见她不仅没有叫，反而还吐着舌头伸头蹭她。
于是枝枝便大着胆子伸手去抱幼崽，看穿了她的意图，两只雪犬不仅没阻拦似乎还觉得她动作慢，直接叼起幼崽就往她怀里塞，那目光就好像在说“快抱走快抱走，可算能歇会儿了！”
枝枝：“”
不过因为幼崽被福伯照顾得好，抱起来有点分量，所以枝枝最终只抱了一只出来玩。
“福伯，您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有它陪着就够了。”走到花园的时候枝枝一边举着小奶狗一边笑嘻嘻地同福伯说。
正好这会儿庄子里还有点事，于是听到这话福伯也没推拒：“那好，老奴先忙完了再来找姑娘。”临走时又特意叮嘱道：“姑娘可以随意走动，但千万不能出去，姑娘可记下了？”
“好，我知道了，我不出去您放心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边马车也已快进入燕裴他们的视线了。
许是因为马车太快太颠了，这还没到地方那几个姑娘却已经醒了，正如在茶肆说的那样，这些姑娘还没被□□好，此刻她们睁圆了一双眼，纷纷哭喊着挣扎着，尽管嘴巴被塞了布条，但也是吵得车上的男人头疼。
“安静点！再闹信不信我杀了你们！送你们进京是享福的，别人想去还没这机会呢，别不知好歹！”为首的男人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刀。
见状，其她人因为害怕纷纷禁了声，只有一个白衣女子，除了最开始吓得缩了一下，之后便不管不顾地用身体去撞着车壁。
就在男人不耐烦抬手想要抽她的时候，车外突然接连响起了马儿嘶叫声，随即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大哥，前面突然窜出一条狗，马受了惊吓。”
那会儿枝枝在花园逗着幼崽玩，这是幼崽第一次出围栏，一开始她只是围着枝枝转圈玩，后来熟悉了之后便撒了欢似的在花园里乱窜，惹得枝枝直追着它跑。
许是觉得花园已经没什么好玩了，就在枝枝停下喘气的时候，幼崽突然直直朝着一侧的小门跑了去。
“哎，你回来，别乱跑！”
枝枝见状忙追了上去，但为时已晚，幼崽已经顺着门缝跑了出去，等出了门，她追着幼崽跑到了拐角处一抬头才发现原来刚刚那个小门是这庄子的侧门，而她面前这条路就是刚刚下车的那条路。
就在她愣神之际一辆马车出现在了视线里，而这个时候幼崽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往路对面跑，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马叫声，随即幼崽像是受了惊吓一下跑到对面的草丛中进了树林不见了。
枝枝回过神忙跑了上去。
“我去，哪儿来的狗乱跑！”
“这儿怎么会有狗。”
“呦，这荒郊野岭的还有个小娘子啊。”
枝枝这会儿满心都是幼崽，她一边朝着对面的树林跑去一边回头道歉：“不好意思，是我的狗乱跑，真是不好意思。”
听到前头的声音，车里为首的男人将刀背在身后下车去瞧瞧，谁知道，就在他刚走到马车前，白衣女子就瞅准时机跳下了马车，趁着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全力向前跑着。
“草！还愣着干什么！”
“快去追啊！”
“还有刚刚那个小娘子！把她也抓回来！”
听到这话几人赶紧下马去追，一时间怒骂声，追喊声纷纷在官道上响起。
这边一片混乱，燕裴却是早已尽收眼底，眼看着那抹水绿的身影跑进了树林中，白敛拧眉忙道：“少爷，是姑娘！”
其实早在幼崽出现的时候燕裴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原本他打算的是等这些人走到码头的时候就让早已埋伏好的人出手，却不想计划不如变化。
眼看着那些人有的是追着枝枝去了，燕裴当即眯了眯眼，取过旁边的弓，瞄准马车一箭射了过去，随后留下白敛，大步下山。
然而枝枝对此全然不知，她跟着幼崽进了树林，往前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幼崽。
“你怎么乱跑！吓到了吧！”抱起幼崽她一边训斥一边往回走。
只是走了没几步她发现好像有人朝她追来，于是抱着幼崽绕向旁边往出跑，结果跑到路边和逃跑的白衣女子撞了个满怀，随即二人纷纷跌倒。
这么一来，后面的人很快就追了上来。
“还挺能跑的啊，跑啊，继续跑啊！”
“这谁家小娘子啊，长得还挺水灵。”
“啧，怎么还抓一送一啊，这不得加钱？”
“起来！”
看着这几人言语轻浮，不怀好意，枝枝害怕地紧了紧抱着幼崽的手臂，然后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站起来后还朝着庄子的方向看了看，祈祷燕裴快出现。
等站好后她看了眼脚边，抿着唇又将白衣女子扶着也站了起来。
彼时看着冷不丁从山上冒出的冷箭，留在马车旁为首的那个大哥僵硬地转了转脖子余光看着和他脖子齐平的那支箭，这若是再偏一点那就是穿脖而死，想到这儿他和驾车的那人纷纷吓得后背冒出了冷汗。
而前头不远处，追上白衣女子的几个人还未有所察觉。
见他们注意力似乎都在枝枝身上，白衣女子慢慢向后退，红着眼歉意地看了一眼枝枝，然后在枝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肩膀将她撞进人群转身就跑。
结果刚转身就看到一行人阔步走来。
“哎，你们几个谁啊，知不知道哎哎哎，大哥有话好好说啊”
瞬间，刚刚还口出不敬的几个人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人齐齐用刀架着脖子控制了。
“燕裴！”
看到来人枝枝眼前一亮，心里的害怕恐惧瞬间一扫而空，她抱着幼崽飞快跑到燕裴身边，仰着脸高兴地看着他。
见她除了因为摔了一跤衣裳脏了脸也脏了外并未受伤，燕裴这才舒了口气，但脸色却是不怎么好。
“谁让你乱跑的？福伯有没有说过不让你出庄子？”
枝枝自知理亏，这会儿一声不吭乖乖听他训斥，但那张小脸却并无一丝委屈和不甘，反而还挺开心。
就像是笃定他会出现，会来救她一样。
看着那张虽然沾了土脏兮兮但却充满信任与开心的脸，燕裴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了，说重了怕小姑娘哭，说轻了他又不解气。
半晌，他吐了口气，抬手在她脸上沾了土的地方用力蹭了下，惹得枝枝痛呼一声忙捂住了脸。
与此同时，马车那边的人包括车上的姑娘被冬青派人已悉数带了过来。
除去刚刚的害怕，这会儿为首的大哥似乎是缓过来了，不仅不害怕，还极其嚣张。
他看着燕裴，目光似是打量：“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就敢这么放肆？”
在原有的计划里，这些人是不会有还能活着见他的机会，况且眼下他也没心情跟他们浪费时间。
燕裴轻呵了一声，冷冷开口：“既然你们吓到了我的人，那就用你们车上的这几个人来赔吧，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若有不满大可以去城南燕府要人。”
一听这话儿，刚刚还口气嚣张的人立马歇了菜。
城南燕府，不就是当年剑指知州，火烧戚府的那位吗，这么想着眼神有些畏惧地看着燕裴。
人人都知道在朗州戚府就是天，可自打这位来到朗州以后这天似乎就一分为二了，能和戚府抗衡，反正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惹得起的。
燕裴不耐：“怎么？是想把命留在这儿？”
这话一出，几人赶紧上马上马车，一刻都不敢多留，直到他们走远了，燕裴这才收回视线。
“少爷，这几个姑娘”冬青有些犹豫。
燕裴扫了眼：“先带下去，安置在庄子。”
话落便带着枝枝往回走，然而枝枝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扯住了衣角。
她回头，只见那名白衣女子“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语气满是歉意与乞求：“小姐对不起，刚刚我没想那么对您，我只是走投无路没办法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求求您行行好，收留我吧，我什么都会干！”
大概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枝枝一时无比惊讶，她怔怔问道：“你家里人呢？”
“我就是被家里人卖到牙婆手中的，她们嫌我是个女儿身没什么用，我也没什么可以投靠的亲戚，如果我回去肯定还会再被卖掉的，只要小姐能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以后我这条命都是小姐的。”
呃倒也不必如此，她没事要命干什么。
枝枝闻言摸了摸怀中的幼崽，即便她同意这事她也说了不算啊，毕竟她还是燕裴救回去的。
思此，她抬头有些犹豫地看着燕裴。
“你想带她回去？”看出她的心思，燕裴淡淡出口。
“呃可以吗？”
燕裴见状有些气笑：“刚刚她用你来自保，如果我没及时赶到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其实刚刚被推时枝枝也很震惊，甚至有点生气，可当和她对视的那一刻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不是得逞窃喜而是愧疚和歉意时，再加上听到她一番解释后，枝枝突然就明白了。
求生是人的本能，更何况又是在这样一个极端的情况下，若换做是她，可能她连这点勇气和胆量都没有吧。
这一刻枝枝突然就很想为她辩驳。
“可是她不是故意的，她自保是因为她想逃出去，她没有错。”
她相信但凡有别的办法，白衣女子都不会选择推她的，更何况，同为女子又有相似的经历，枝枝其实很能理解她。
就像她之所以现在吃得好穿得好，都是因为当初她求燕裴的时候是檀姑在旁为她求情的。
“你就那么善良？那么相信她？万一她是骗你呢？”
其实燕裴知道白衣女子没有骗人，因为刚刚在转身的时候，他看到白衣女子眼里瞬间燃起了希望，那种绝处逢生的希望。
毕竟这点看人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之所以这么和枝枝说，不过就是想告诉她人心终归是复杂的，也不是人人都为善的，更何况她不会每次都会遇见好人。
但许是他这句话有歧义，枝枝听后一直黛眉微拧，沉默不语，就在他要松口时，小姑娘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抬眸神色认真道——
“善良错了吗？这世上只有善良可以不用选择，因为我们生来就是善良的，不是吗？”
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
“燕裴，我是善良的，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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