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青龙降临
“冥顽不灵。”符修感到有些生气，除却那短暂的不安，这个少年给他的眼神一直都那么坚定，仿佛在这里他才是猎物，而这个少年变成了一头猛兽。他上一次看到这种眼神还是在青龙的身上。
“说实话，我不想杀你。因为你跟他太像，年龄像，性格也像。总是那么固执，到死都那么固执！”符修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甚至有些抖。
他深深地吸入一口气，似乎要将整个肺部都撑住，然后缓缓地将它呼出，墨绿色的眼珠在这一刻竟变得有些柔和。
“不过没关系，只要有爷爷在，就不会让你这么死去。”
“喂！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才不是你的乖孙子！”这种眼神让李亦痕不禁心里一阵毛。
而在他吼完后，符修那墨绿色的瞳孔突然就变得凌厉起来，仿佛一下子从平和的老人再次变作魔鬼。
“人，一定要让自己狠起来，否则就什么都得不到！”他的眼神凌厉，如同一把刀子般在李亦痕的眼睛里扎进去，让他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这个道理我不是第一次跟你说了，但你从来都没有听进去。”符修突然伤感地说，这时候李亦痕才意识到他并不是在跟他在说话。
他在跟谁说话？李亦痕这时想起了秦墨跟他说过的有关符修的孙子的事。
是他的孙子，符耘？李亦痕心里一惊，眼睛随即往四周望去，但却寻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命运不允许拱手相让，既然你还在抱着那可笑的希望，那我就把那希望撕碎了给你看！”说话间，他伸出双手平铺在胸前，两股黑气在掌心迅化成两枚黑刺。紧接着右手一甩，黑刺迅扎进薛析伶的肩膀上！
鲜血在黑刺扎进去的同时喷溅而出，打落在李亦痕呆滞的脸上。血液没有任何的温度，如同这个女孩一样，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
李亦痕怎么也想不到符修会在这时候对薛析伶下手，一切来得太突然，令他的表情也跟不上变化。
“不要！”这一声，来自远处的岸边，来自这个女孩的姐姐，薛析灵。也是这一声，把李亦痕从呆滞中抽离出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又是一枚黑刺扎进薛析伶的肩膀处，在鲜血喷溅出的同时还带出了老人近乎疯狂的笑声。
“老混蛋，你给我住手！”李亦痕歇声底里地吼道，瞳孔也在这一刻布满血丝，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但符修没有理会他。他在笑，似乎很得意自己的表演，也很得意李亦痕此时流露出的惊恐。
而在岸边，薛析灵刚往前冲出一步就被东方宇制止住了。
“别过去，相信我。”东方宇的眼睛紧紧盯着符修，在符修不可理喻的行为里读出了一丝焦虑。
他在等，不过快到了。东方宇解读出了这份焦虑。
到了！没有任何的征兆，符修突然就停下了全部的动作。他扭过头来看着李亦痕，想要端详着眼前少年的绝望表情，但令他失望的是，这个少年在这一刻再度恢复了其固有的坚定眼神，甚至带着些狠。
“你还能沉得住气呢。”他有点儿惊讶地说。
“停止你可笑的表演吧，她可是你最重要的一环，你怎么舍得让她死，真正想让她死的，是我们才对吧！”这一刻的李亦痕出人意料地平静了下来，他的大脑无比清晰，要想跟这样的敌人斗，就不能只顾着感情，必须要想清楚对方的目的。符修的目的是什么，自然不会是完成玄武传承，在这一点上他们是一致的，他的目的，秦墨早就跟他说过了，就是为了复活他的孙子！
“你还不算太笨。”符修淡淡地说，紧接着转过身去，同时抬眼瞄了一眼天空。
“差不多了。小子，我并非舍不得让她死，关键是怎么死，比如现在……”说话间，符修从身上摸出一截玉佩，正是当日东方宇在燕恺之房间内找到的那半截龟壳样的玉佩。
石柱在玉佩拿出来的同时突然就亮了起来，淡淡的荧光散落在河面上，笼罩在薛析伶、符修和李亦痕三人身上。在薛析伶的头顶上，石柱陷进去一个小坑，正好可以将那截玉佩填进去。
“水蛇”将符修带起来到同等高度，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玉佩慢慢地与石柱融为一体。就是这一瞬间，李亦痕的眼前突然变作白茫茫的一片，在这一片的白茫茫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慢慢地浮现出来。
他的面容清秀却不失英气，长随意披散在肩上与淡素的白衣相得益彰，在四周弥漫的荧光中平添出如梦如幻之感。
“爷爷。”他轻轻地唤道，声音出乎意料的稚气。
“你来看我了？”
李亦痕将目光移向符修，只见他就站在那少年的面前，一言不，只可看到嘴唇的轻微蠕动，和那双已然沾湿了的眼睛。这一刻，李亦痕突然感觉到了他的苍老，在这之前他表现得太要强，让人忘记了他的年龄。
少年向符修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到他，而符修也向他伸出了手。就在他们触碰到的瞬间，就像轻轻落到水面上的一样，一层淡淡的涟漪慢慢地扩散开去，眼前的少年影像慢慢地扩散、揉碎成碎片，变作了一幕幕画面。
木门被轻轻打开，头戴着厚厚绷带的老人走了进来。
“听说你受了伤？”他说，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关心的意味。
“小伤而已，他们在欺负那些奴隶，我看不过去，所以……”坐在床榻上的少年低声说，说话间，他手里还一直拿着一束竹简。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没必要去理会这种小事，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应该明白。”
“可我不能坐视不管。”少年依然据理力争。
“然后呢？你以为你管了就会有用么？你管了那些奴隶就不是奴隶了？”老人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耘儿，你让我很失望。”
少年慢慢地低下了头，手里拿着的竹简也渐渐放开。
“对不起。”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
“罢了，伤要是无大碍的话，就抓紧时间修炼吧，你这个月退步了许多。”
“爷爷，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什么样的问题？”
“你说过，我是一个将死之人，既然已经将死，再怎么修炼又有何意义呢？”少年的声音低落，带出一丝疲惫感。
“这就是你一直退步的原因？”老人转过身来用严厉的眼神看着他，“耘儿，你记住，只要有爷爷在，就不会让你这么死去。我一直在督促你学习通灵之术，不是没有深意的。既然你已经出现了迷惘，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你的身体是玄体之躯，但不包括灵魂。只要在未来玄武传承之时，你以通灵之术夺取玄武的身体，你就能活下来。”
“以通灵之术？”少年的眼睛越睁越大，“爷爷，那样的话玄武大人他……”
“耘儿，这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老人打断了他的话，“怜悯在这里是最猛的毒药，你怜悯了别人，但没人会怜悯你，你必须学会让自己狠起来。”
“不，不能这样，我，我做不到的……”少年眼睑低下，将整个身体慢慢地卷缩起来，同时伸出双手将脑袋紧紧包住。
画面突然消散，化作星点般的荧光，弥散在众人的周围，仿若漫天的萤火虫。
但没人有心思去理会这所谓的景色，在画面消散的同时，一股压力凭空作用在众人的身上，让人不由得心头一震。
他来了。
“圣主，别来无恙啊，你当上圣主后，我还没来得及给你祝贺呢。”符修地将头缓缓扬起，在他的身后，一个模糊的人影慢慢浮现。
“这算是迟到的祝贺么？”冷淡的声音从模糊的人影里传来，声音毫无起伏，犹如落叶轻轻浮在水面上点开的一点儿涟漪。
“算吧”，符修吃吃地笑，“很早以前我就猜到你将会赢下这场战争，我果然没看错，你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别误会，我不是来叙旧的，我只是来看戏的，可你的戏太蹩脚，让我忍不住跳戏。你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但在我看来却是破绽百出。”这时荧光终于消散，露出符修身后男人的真实来。
他站在半空中，脚下如落到湖面上点开的淡淡涟漪，青色的衣衫在风中飘散，连同那黑色的根根丝。头顶着的玉饰龙头束冠上高高扬起的玉龙角尽显高傲，脸上是标志性的帝肋面具，只露出鼻尖下的部分，平添出无限的神秘感。
李亦痕就在他的身后，这个男人的身材并不算魁梧，却带给他一种伟岸的感觉，同时伴随着一种强大的气场。这种感觉他从未遇到过，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的强大。
他，就是青龙？李亦痕第一时间意识到，而符修的第一句话更是验证了他的正确。
“青龙来了。”东方宇盯着远处青色的人影淡淡地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青龙，不过比起神兵山庄的其他人却是要平静得多，因为他知道，这个敌人是他必须要去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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