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命不由我
午后无风，烈阳酷热。
一辆摩托车打破寂寥，卷着灰尘自远处驶来，停在树下，凄厉的蝉鸣也为之一顿。
骑士摘下头盔，长发下是一个血红色的骷髅面具，正是郑错。
郑错走进大树旁的破旧小院，老房前有一个妇人正在张望，见有人进了她家院子，却带着骷髅面具，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跑回屋里。
郑错在她合门之前，伸手撑住房门。妇人见状，便连忙舍了大门，躲进卧室。
郑错站在客厅扫了一眼，客厅墙上挂着一副全家福，年轻的夫妇，可爱的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
客厅堂中，八仙桌上，残羹剩饭，摆着两幅碗筷，倒着两个酒瓶。
忽然，卧室房门打开，一个赤红脸的醉汉举着一根木棍大叫着冲出来：“畜生，我和你们拼了。”他的脑海里满是对那个夜晚的悔恨。
如果当时的自己镇定一点，而不是满心的慌乱，就不会被那四个人唬下车。
如果当时的自己细心一点，下车时能够锁上门，就不会让人轻易地跑上车。
当自己的车被人开走的时候，当两个男人按住自己的小姑娘，小姑娘在后座上绝望地看着自己，哭喊着爸爸的时候。
自己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他好恨自己的无能。
三声枪响，木棍断成四节。
刺耳的尖叫声从站在房门口的妇人喉咙里发出。
醉汉惊出一头冷汗，呆立原地。
“干嘛不打死我？就这么喜欢折磨我吗？”
“我不是来杀人的，我来这里是为了一笔生意。”郑错收起枪，沙哑着嗓子说道。
“生意？”
“我是个杀手，而你们有想杀的人，所以我来拜访你们。”
醉汉似乎清醒了许多，扔下只剩握柄的木棍，看了看这个神秘人，默默地走到桌前，倒出一杯残酒一饮而尽，然后恨恨道：“我不信你，但我愿意冒这个险。你想要多少钱？你放心，我有钱，这房子就要拆迁了，全都给你。”
“一万块足够了。”
醉汉听完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疑虑起来。
那妇人也止住哭啼，向郑错哀求道：“先生，我的女儿只有十四岁，警察让我们去认尸的时候，我都认不出来了。我连我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了，都不知道她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十四岁呀。一万块钱，我们愿意给，只求您别拿这样的事情和我们开玩笑。”
男人也说道：“一想到我的女儿，我就恨不得去枪店买把枪见到那个混蛋，就给他一梭子，可我连远远地看他一眼都做不到。虽然你的枪法很好，但你知道你要杀的是个什么人吗？一万块就能让你卖命？”
郑错道：“在见你们之前，我去过了十四家，每家一万，十五万值得我去冒这个险了。”
妇人捂住嘴，男人失声道：“还有十四家？”
“没错，都是和你们一样的人家，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儿，遇到了同一个人。”
“这个畜生。阿芳，去拿钱，把你那些金银首饰也拿出来。”他对郑错说：“现金不到一万块，那些首饰虽然寒酸，但也值几个钱。”
郑错点头，从妇人手中接过纸袋。他的目的并不真的是为了这十五万。
他来此的原因，只因为，他知道仇恨是种怎样的蚀骨之痛。这种无法开解的仇恨，会让他们的人生永远活在地狱之中。
一万块是一个参与的象征。
当郑错替他们杀掉仇人后，这种参与感才能彻底地消解这些年轻夫妇的痛苦，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彻底解脱。
一个明月当空的夜晚，是雨季里难得的晴朗天气。
奢华犹如宫殿般的卧室里，女人的娇喘声从大床上传来。
一个香汗淋漓的曼妙背影在大床上前后摇摆。
那是个极度诱惑的身影。
波浪微卷的长发，披散在浑圆的肩头。
一丝丝汗水仿佛情人般，抚摸着光滑的后背。
纤细盈握的小腰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
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下，是一个布满汗珠的雪白翘臀。
薄薄的黑丝也透着无尽的情欲，紧紧地贴在那双修长的大腿上。
即便是这样一个尤物也不能让身下的男人感到一丝丝愉悦，心中有一团邪火在燃烧，一切都变的没滋没味。
他一把将女人从腰间推开，骂道：“玛德，一点儿也不得劲儿。”接着亮开嗓子冲门外吼道：“大成，给老子滚进来。”
房门推开，进来一个帅气的年轻军人，穿着绿营新式军装，显得格外的英武。
赤裸着坐在床上的男人，就是东都总兵官李明阳，也是这个年轻军人李成的养父。
李明阳抓起枕头就砸在李成的头上，喘着粗气，狠狠地瞪着他。
李成扶正歪了的军帽，不等父亲发话就说道：“父亲，最近东都因为一个杀手闹得风声鹤唳，请您暂且忍耐，等警察抓到人，解除戒严，我给您多抓几个。”
“忍耐？！在东都，老子还要忍耐。你脑子秀逗啦？！”
李成继续劝道：“那个杀手刺杀的人物都不简单，京城的大人物们也在关注着东都，所以”
剩下的话，李成没有说，但李明阳也不是蠢人明白其中的道理，虽然他手握兵权，在东都算是个土皇帝，但在京城贵人们的眼中也只是个蝼蚁，一不小心碍了谁的眼，那就倒了血霉。
“都给老子滚出去。”
闻言，李成松了一口气。
一直站在床边的女人也披起一件什么也挡不住的丝纱，迈着修长的大腿跟着李成出了卧室。
走廊尽头，女人忽然瞥见了窗外的明月，忽然来了兴致，伏身在窗台上，说：“有烟吗？”
李成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摸出烟盒，掏出两根烟为她为自己默默点上。
女人深吸一口，吐出淡淡的白烟，嗤笑一声：“你刚刚真像一个乌龟，缩头的乌龟。”
李成不语。这是他心爱的女人，即便她已经是义父的女人，他依旧爱着她，因为这个女人也爱着自己。他了解这个女人，如果她不再爱自己，她连话都不会和他说。
“瞧瞧你，真是个怂蛋。一个女人当着你的面嘲笑你，你都无动于衷。”女人抽回目光看向李成，看着他那英俊的脸庞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还是你一直在他面前就是个龟孙子？哪怕现在我们离他二十米，隔着一道门，都吓得你连抽我一巴掌都不敢。”
“别再说了。”
“不说？”女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的脸，说道：“老娘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这么个禽兽，当初在酒吧救我的时候，那神气样哪去了？对我说，要养我一辈子的时候，我tm真的感动了。那个老禽兽看上我，你就乖乖地把我送到了他床上。老娘每次跑的时候，也是你这孙子追的最积极。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还让我别说了？”
女人哭出眼泪，她明白女人的一生也许会遇到很多人渣，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但她始终想不明白，她怎么还是会爱上一个人渣，明知道他的龌龊，却始终无法在脑海中抹去他的身影。
女人心中的凄苦终于向她的爱人倾诉，她渴望此时能有一个拥抱，但那是一种奢望，她了解李成的一切。
“他救我，养我，给了我一切，我不能对不起他。”李成转身离去，这辈子，我命不由我，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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