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终章携手相将
清风徐来，疏影摇曳，桃林似乎也下过几场清雨，软泥上浮着的是朵朵桃花，哦，还有不知所措的我。
见过若水河畔的血雨腥风，见过九重天上的刀光剑影，见过沧海桑田，见过与玉殒香消……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我还能见到眼前这幅万年难遇的修罗图景。
我被四哥紧紧护在身后，横在我二人身前的正是向来没惹任何人的折颜，对面的墨渊倒是云淡风轻，只是我怕下一秒四哥就要将他杀回昆仑虚，只好将手回握过去，顺势轻拍几下。
我不大敢抬头，却还是觉察到四哥冷冽的目光，我缓慢探头，却看到墨渊端方拱手朝白真行过礼后一语不发拂袖而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
折颜注视着墨渊的去向，久久难以回神，在四哥的一记记眼刀之下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是要做你妹夫的意思。”
此刻的我只想在烂泥中刨出个坑来，从四哥手中挣开再钻进去。
四哥再次将我的手紧攥起来，瞪了折颜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又看了看我，长叹出一口气来。
“还是叫你想起来了。”
我们一行人寻了处略显闲适的地方坐下，只等那两个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来点？”
我朝折颜递来的桃花醉摆了摆手，只见四哥接过酒壶的手顿了顿。
“以前不是挺爱喝的吗？”
兴许昨日在昆仑虚时墨渊也是这么想的———
“想问什么便问吧。”
可只等到我二人愣愣的互相看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却还是一句话也没问出来。
等到大师兄敲门送了些点心茶水，气氛才算有所缓和。
“不如这样吧，我们各问一句，答不上的自罚一杯，也比在这里干瞪眼强些。”
我并未思考便应下这句，可直到喝到第三杯时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这泥捏的五脏实在经不住多少佳酿，只喝到第五杯就有些神志不清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心里有我的。”
墨渊啊墨渊，今日我这个做徒弟的才算是稍微了解你，感情个在这套我的话呢。
我看着墨渊面色不惊，耳际却早已染上一抹绯红，哼哼唧唧的将这个本该随酒封缄的答案尽数吐在墨渊颈边。
“那可太早了……”
我被墨渊扶稳在怀中，便将手从他身上取下，一下一下数着手指。
“记不清了，大概在……在我有些想家，就偷溜到你这来，嗝……你不仅没把我顺窗户丢出去，还放我在你枕边那时候……嗝……就很喜欢你了……”
我不顾墨渊面色凝重，顺便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语气却挂上几丝委屈。
“可是你是战神，又有好多我记不住名号头衔，我却只是一只……嗝……是一个抓鸟捕鱼，连娘亲都怕我找不到夫婿的蠢狐狸……”
我看氛围到了便想挤出点眼泪来，可惜一无所获。
“只是那种心思要是叫人知道了就不止是大逆不道了，当年瑶光将我抓走的时候，我就想着大不了归西去了，可你来救我的时候我还是止不住的开心……嗝……
我庆幸你来了，后来胡乱想着或许你是怕没法同折颜交代才来的，我又希望你没来……”
我有些头痛，那酒也有些上头，我便抓着墨渊凉滋滋的手放在脸上。
“我根本不爱喝酒的，折颜……折颜当年酿了好多酒，可是我喝的合起来还没四哥一顿的多……都怪你。
要不是你，当年我根本不用喝那么多酒的……结果你还灌我酒……嗝…要，要套我话……”
我早就醉得不成样子，却还记得游戏规则，甩了甩难挡的酒气，我便断断续续的朝墨渊发问
“到你了，你说，为什么将我带回来，是不是随便哪个像我的狐狸都能被你带回来……
若再来一个玄女呢？你是不是也要将她带回来？你说……你快说啊……”
想到头些天墨渊将自己带到昆仑虚我便止不住的恼火，如果是旁的仙子长得像我些，是不是也有机会来昆仑虚住上一住？
想到这墨渊的手似乎也没什么降温的作用了，索性甩开，正等我跌撞着想坐回去时，却被墨渊抱的更紧了些。
我只细细掰着手指，却听到墨渊声音从未有过的沙哑。
“不会有别人的。
折颜叫我带你回来也只是想叫你早些恢复记忆，可在你回来的头些天，我看到你就那么无拘无束的……我有时想，如果当年没有将你收入昆仑虚，你会不会始终恣意的生活。
我开始有些动摇，我不知道恢复记忆对于你来说代表着什么，我怕再见不到那么明媚的笑……
我想你回来，但我更想你能快乐些，那些记忆太过沉重，我宁愿你永远不再记起。”
我听了半天，头脑好不容易清醒些
“所以头些天你都偷看我和大师兄？怪不得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只当是水土不服，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在昆仑虚走走？”
我听到头上一声轻叹。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欠你太多……”
墨渊轻声细语的几句话就这样重重的砸在我的心上，我挣扎着坐起，手臂环在墨渊肩上，叫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墨渊。”
我看到墨渊眼中的愧歉，只觉得一颗心紧紧揪在一起，叫我喘不过气来。
“过去的事对我来说早就不算什么，比起总会失去的纯真，我最怕的事……是忘记你。”
脸上愈发滚烫，我将手轻轻贴上墨渊同样泛红的面颊，继续说下去。
“你从来不欠我什么。”
我低声喃喃，思索着下一句该如何表述。
“祭钟也好，苦等也罢，我做这些从来不是因为你是我师父。”
我越说越紧张，一颗心难以抑制的跳动着，我不敢看向墨渊，手也顺势搭在他的肩上。
“我……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因为我爱你。”
空气凝结在那一瞬间，沉重的鼻息落在我的脸上，随之而来的是柔软的触感。
我清晰的感受到覆在我唇上的炽热，突如其来的温润叫我不得不闭上双眼。
腰上的手臂倏地收紧，我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还有重叠在一处的扑通声，是心跳？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能听到的，从来都不止有自己的心跳。
我顺着心跳的方向，笨拙的回应着。
唇边倾出的旖旎和几缕嘤咛传入耳中，可我们却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味。
呼吸缠绵不绝，填满了整间房，也填满了我的心。
墨渊的吻热烈却夹杂着一些克制，他从来都是这样，只将克制展现的淋漓尽致，此刻热烈的罕见，却彻底击中了我。
我感觉自己被早先的酒气包围，头脑晕晕乎乎的，搭在墨渊颈上的手也活跃起来，拂过肩膀，锁骨，一路沿着外披滑落。
我固执的想将眼前沉重的布料退去，却被墨渊温热的手掌拢住，动弹不得。
“你喝醉了。”
我哼唧两声，在那叫我无比贪恋的怀抱中昏昏睡去。
我没醉。
直到醒来，我仍旧是这么想的。
四哥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转而抽了抽嘴角。
“想什么呢，脸红成那样。”
我抬手打了一下，顺便瞪了他一眼。
“哪有。对了，你讲到哪了？”
四哥面色一沉，险些在我头上来个暴栗。
“早讲完了。”
我在记忆的深海中仔细摸索，这才想起来四哥都说了些什么。
原来当年我一意孤行以身祭钟后，四海才算真正迎来一段时间的平定，墨渊似是想将若水河畔坐穿，被折颜抓到苍梧之巅一通规劝才算恢复些活人该有的样子。
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是动用禁术魂飞魄散的死法，可折颜架不住墨渊和自家那位，只在我临走前送去的那双眼识中找到些万分之一的可能。
想平地起高楼，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折颜说当初我去东海顺来的神芝草被养在桃林中长得还算茂盛，只是不知何时被四哥发现了，无论如何都要毁了一身的修为好将我这个不肖姊妹换回，只是被折颜一剂迷香哄的连睡三月，醒来时桃林早已不再，只留下残存几株。
为了维持我这狐狸形态，叫折颜和四哥废了不少心。
折颜将结魄灯改造几番，将我那眼识暂放其中，只将十里桃花中的浊气去除再与墨渊那一身精纯的修为炼化到一处便耗费不下三年。
只是折颜对墨渊说并不清楚何时才能将我换回，可能一年，一千年，一万年也是寻常。
墨渊不清楚我在第三年就化成狐狸这事，只闭关修养，直到一千年后出关之时便第一时间奔往桃林，遇到了初化人形的我。
“为什么我在昆仑虚会做梦，在桃林却不会？”
四哥眼神飘忽不定，转头就对上折颜的一声轻笑。
“你问你哥。”
四哥架不住我死缠烂打，只是偏过头去好像看向桃林中最明亮的那枝。
“是我做的。”
四哥眸中晶莹朝我叹了口气。
“我怕你一旦想起，便再看不到九万年前的小五了。”
九万年前的我，是那个会和四哥一道捉鸟摸鱼，开心就笑，难过会哭的活泼狐狸。
这许多年，因着不同的原因，却是没开心的笑过。
我同四哥一样，仔细观察着林中最鲜妍那株枝杈。
“只是如今的你似乎比一千年前轻松不少。”
四哥见我并不怪他，朝我笑笑，又接过一壶桃花醉。
轻松……
我想起那个和我一样不大聪明的，哪怕不会有结果仍旧倾注全部的人，清楚了轻松的来处。
我想，我会一直轻松下去的。
林中三人欢笑一团，再没以往的烦闷。
明日，只等明日看过父亲母亲之后，应该就能去寻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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