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重生第十三天
“找人？”
林清涟有些诧异，但从老两口的表情中很快判断出来，这个人大概率是他们的儿子。
但这一点又和她之前得到的信息不符。
来之前她特意问了几句两个老人的情况，据社区的人说，老两口虽然平时深居简出，但一到各种节日，门前的礼物几乎就没断过。从昂贵的药材到手工的刺绣，甚至还会有几张小孩画的贺卡，样样都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如果不是感情深厚，没人会愿意费这个力气。
因为快递都是社区统一揽收，所以公司的人去了解的时候，社区的人还提了一嘴这些礼物的发货地址很分散，天南地北的哪儿都有，说完还不无羡慕地感叹陈家夫妻的亲缘深厚，虽说人到的没几个，但那礼物不也是一份沉甸甸的心意。
林清涟本来以为那些礼物是来自老人的儿孙或者亲戚朋友之类的，但在听到这个奇怪的要求后，她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先入为主想当然了。
撇开这些疑点不说，遭遇了这么恶劣的事却一分赔偿不要就愿意妥协，足以说明这个人的重要性。
思绪回转，林清涟问：“有什么相关信息吗？比如说照片之类的，或者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失踪的？”
“……”
陈姨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悲痛，刚刚还欢乐的气氛一扫而空。林清涟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直接唤醒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握紧，无比懊恼。
“有一张照片，但是……”陈姨吞吞吐吐地说着，和陈叔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而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相片，用手指小心捏着给林清涟看了一下。
林清涟又是惊讶地一挑眉，因为这张照的主人公片竟是一个目测至多五六岁的小孩，从身上穿着的上世纪□□十年代流行的童装和身后的布景来看，这张照片至少有二十多年的年纪了。
紧接着，她又皱紧眉。一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人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更何况失踪的时候年纪还这么小。即便活着，世界这么大，想要找到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似乎看出她脸上的为难，两个老人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
陈姨低头眷恋地摩挲着泛黄的照片，缓缓将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道来。
“我和我老伴不是本地人，一九九几年的时候来这边做生意，运气好也算发了点小财，就买了房子带着儿子住进了那个小区。那个时候各方面条件都比不上现在，我本来以为邻里邻居的出不了大事，谁知道就我出去买个菜的功夫，回来孩子就不见了。”
“我和我老伴这些年一直都在找，可惜我俩没什么本事，一把老骨头现在也折腾不动了，就只能回到哪个小区，希望能等到儿子回来。”
“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我也不是故意妨碍你们工作，我只是想着万一我儿子能自己找回来呢，有栋房子在还能有个念想，我舍不得啊……”
说到这儿的时候，陈姨的眼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泪光，陈叔也已经红了眼眶。老两口默默握住对方的手，互相给予着力量，就如同这过去的二十多年一样。
林清涟一时噤声，看着两人表情复杂。
她一向是不相信感情这东西会是没有任何原因就存在的。爱情也好，亲情也罢，不过都是在对方身上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追根到底，也还是有所图谋。
可这个世界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爱从来不讲道理，明明不会得到任何回报，却甘愿压上自己的全部，去赌一个所谓的未来。
这对老夫妻是这样，顾篁啸也是这样。
想着想着，林清涟突然有些想笑。她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偏偏遇到了这么多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理解的感情，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虽然无法理解，但她选择尊重。
调整好情绪后，林清涟郑重开口：“虽然把握不大，但我以我个人的名义起誓，我会倾尽我所能帮助找到你们的儿子。至于老城区的重建问题，我会去跟上面尽力争取让你们能继续住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房屋拆除重建无法避免，希望二位能支持城市建设。”
停顿一下，林清涟看了一眼两位老人，语气放缓道：“如果你们同意这样的赔偿方案，我现在就可以去联系律师拟一份合同，除去找人，其他要求你们也可以提。这次事件我会负责到底，如果我突发意外，这份合同将由我的财产继承人继续执行下去或者移交相关基金，你们可以放心。”
“谢谢谢谢，姑娘你是个好人呐。”
陈姨眼泪已经下来了，声音哽咽得听不清语调，抓着林清涟的手不停重复着“你是个好人”。旁边的陈叔不方便行动，但也是泪流满面，看向林清涟的眼神充斥着感激。
林清涟被这短短几个字砸的脑袋一蒙，被陈姨抓住的手僵硬得一动不敢动，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也能用“好人”这两个字来形容。
看着泣不成声的两个老人，那点拘谨瞬间被落在手背上的眼泪驱散，她在心里叹息一声，心情有些沉重。
其实他们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希望的渺茫，不过是在给自己留个念想，找儿子已经成了他们的执念，只要有一点机会都不愿意放过。
就在这时，放在衣兜里的电话震动了一声，林清涟明白是刘助理那边安排好了人来接她，可看看还没止住眼泪的老人，她根本没法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
她正纠结之际，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
林清涟心中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林家的人找到了这里，眼里不自觉浮现一抹杀意，大脑开始飞快思考接下来的对策，可当转身看到来人的一刹那，那点升起的攻击性迅速消失，同时转变成惊讶。
“顾篁啸？你怎么会来这儿？”林清涟惊讶起身，她的确是让刘助理找个信得过人的过来接他，却没想到最后这个人选会是顾篁啸。
也不知道他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被林家注意到，但愿刘助理和他详细说过，不然前后戏接不上林家的人可没那么好糊弄。
她思考的这会儿功夫，顾篁啸已经观察完了房内的情况。
他过来不是担心这次意外的处理，对于林清涟的能力他相当信任。只不过他从刘助理那里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他的身体非常健康，各种方面的那种。
虽说他已经被拒绝了，但是经过一夜思考，他觉得自己还有挣扎一下的余地。
“从刘助理那边知道了这边情况就过来看看，怎么样，还顺利吗？”
顾篁啸不动声色地将眼里的情绪掩藏起来，自然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圈林清涟，之后才看向满脸泪痕的两位老人，不由挑了挑眉，语气有些迟疑，“这是……”
林清涟压下心中的不安，轻声解释道：“情况我已经了解好了。陈叔陈姨一直不愿意搬迁是为了一些特殊原因，我已经许诺会尽力帮忙。赔偿方案我们都已经达成共识，至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她省略掉比较隐私的部分，提到林家时脸色突然一沉，眼里透露出狠厉，虽然没有说完，但谁都能感觉到，她这次是真的被惹怒了，
顾篁啸心不在焉地点头，看了好几眼拿着照片不停摩挲的老人，又看看林清涟，无数被时间尘封的记忆再次浮现眼前，让他一时百感交集。
“怎么了？”林清涟注意到他神色有异，皱眉一边询问一次思忖林家是不是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没什么。”顾篁啸回神，露出个和平常一般无二的表情，微笑着摇头，“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们走吧？”
林清涟有点犹豫地回头看了看，没想到刚好被陈姨注意到。经过顾篁啸这么一打岔，她冷静了不少，注意到林清涟担忧的眼神当即摆手连说自己没事，让林清涟有事先走。
临走前还往林清涟手里塞了好几个橘子，走到楼梯门口的时候林清涟都还有些恍惚，感受着手里有点软趴趴的触感，不知为何突然有种鼻酸的感觉。
刚刚陈姨送她们出去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可她确定自己上辈子三十二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陈姨，硬要说的话，也只在梦里梦见过几次两个老人的音容笑貌，但他们的脸很模糊，根本没法确定身份。
林清涟不自觉开始去回忆自己梦里人的模样，思维刚发散出去就突然脑袋一痛，脚步踉跄一下被身旁的顾篁啸扶住。
这样的刺痛只维持了很短暂的一瞬。林清涟只觉大脑空白了一瞬又突然恢复正常，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抹去了她刚才的思绪一样。
借着顾篁啸的力站直之后她还有些呆愣，过了两三秒才从那种空洞中缓过来，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刚刚才思考过的内容。
她几乎没怎么怀疑就放过了这个疑点，事实上她经常会有这种情况，也试着看过许多医生，得到的结果无外乎是精神负担太重，需要好好休息，重生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间，突然头晕一下似乎也很合情合理。
但另一个人却并不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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