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加油边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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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见过君度，安室透这一个月都过得非常恍惚。
加入君度的长线战略组有一些好处。比如说，安室以前都是偷偷摸摸抽空才能回一条公安的消息，频率堪比远嫁的小媳妇回娘家。而现在，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天天早八去公安打卡，一直坐到下午五点，还能加个班，倒显得是组织入了赘。
要说君度是想把他打入冷宫好像又不全是。在办公室里，戴眼镜的圆脸姑娘除了给了他一盒卡通糖之外，还非常贴心地给他布置了代号考核的第一项任务。
一摞有他本人那么高的马克思韦伯。
安室更加恍惚了。
这是什么密码破译的基础训练吗？
注意到了他的恍惚，君度非常好心地问了一句：“安室君加入组织之前取得的最高学历是什么呀？”
安室从恍惚中惊醒，开始完善自己高中辍学的人设。
君度的笑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墙上挂着的博士学位证，意味深长地又看了明面上是初中文凭的安室透。
“安室君看起来也和我差不多大了吧，学习上还是要加强努力啊。”
安室保持住了自己的营业态度：“不知道君度前辈是什么时候取得博士学位的呢？前辈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啊。”
现年24真的很年轻博士君度笑容垮掉了，干巴巴的说了一声：“24。”
没等安室补救，君度明显带有私人情绪地开始从那一摞马克思韦伯中间回收自己的珍藏本。安室透眼睁睁看着和自己一样高的书堆慢慢变成三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君度看起来是在用这种减少工作量的方式惩罚他，但还是配合地露出了一丝怯生生的失落。君度本来还要再往回拿，看了看初中学历的安室透又有一丝不忍，又翻了一下收回的书，把最大最厚的一本还给他。
再苦不能苦学习啊。小孩子不懂事一点，不能因此剥夺了他获得知识的权利啊。
“呐，这本是我自己批注的。有不懂的及时发邮件问我，要约见面的话也记得发邮件。我一般24小时之内肯定回。”
无论是当情报贩子还是当组织成员或者是公安卧底都必须要消息秒回的安室不能理解君度看起来引以为傲的24小时内回消息的工作态度。
安室拿起其中的一本《马克思韦伯的理性主义和现代社会》，不知道自己应该作出什么表情，于是拿出了警校首席的优等生表情。
“好的前辈！我一定尽快把读书笔记交给您！”
孺子可教也，这不比那个老让伏特加代写的琴酒强。
君度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心急，这些书你拿回去，慢慢悟。悟不出来也不要着急。笔记呢，你觉得对自己有用就做，没有用的话也没必要这么□□。”
安室抱着四本书出了办公室。背后回荡着君度非常热情的招呼：“不着急啊，安室同学，慢慢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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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回来的四本书被安室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查了一个遍，还影印传真给了鉴识科的同事们一份。
经严密核查，这是一套除了知识一无所有的二手书。
果然还是被心机满满的琴酒与君度合谋打入冷宫了吧？
虽然这一切都非常不合常理，但是安室谨慎地判断君度一定会抽查他的阅读进度。也许这是一种对他的服从性测试？还是在试探他的教育程度以此来判断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安室严肃地打开笔记本上打到一半的读书笔记，检查自己的用词有没有超过高中水平，并且非常严谨地加入了一些语义错误和含糊的表达。
凌晨三点，安室满意地关上电脑。他已经准备了各个阶段的读书笔记，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应对君度的抽查。
两个礼拜过去了。严阵以待的安室仿佛是个傻瓜。
一开始他还是按照情报贩子的作息每天熬到深夜，早上五点准时醒来查看手机。然而人类的惰性慢慢腐蚀着正直公安降谷零的神经。在两个礼拜的一无所获后，他终于堕落到十一点睡觉，七点半起床了。
人不能这样堕落啊。终于体会到睡到饱的安室拍着自己的脸忏悔。
滴。
有消息，安室眼神立刻从刚刚睡醒的倦懒恢复警惕。
这是自从办公室见面，他收到的唯一一条来自君度的信息。
一个消消乐链接。
“我被卡在这个区域了，快帮我点亮灯笼解锁下一个关卡吧！”屏幕上过分可爱的小黄鸡把还没有完全睡醒的安室大脑彻底搅回懵逼状态。
鉴识科同事们一阵兵荒马乱地测试过这个链接后，安室透谨慎地点了一下帮君度解锁，并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半收到了君度的有效通信。
“今天有空来一趟办公室。到楼底下等我。”
图穷匕见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安室握紧了手机，眉头紧锁。他把自己的配枪仔细地保养一遍，插在宽大的牛仔外套内侧。
君度，你终于忍不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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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带上写满读书笔记的笔记本和四本大部头的安室完美融入了校园里青春洋溢的氛围。正当他走到办公楼下时，被暗处的黑手一把拽住。
“来，安室君，咱们隐蔽点说话。”
圆脸隐藏在棒球帽下，一副女生中非常流行的金丝细框大圆眼镜隐隐反光。如果不是听出了君度的声音，安室差一点就要弃书掏枪了。
把人抓到角落的君度非常客气的90度鞠躬：“非常抱歉！之前在非工作时间因为个人的原因用私人的联系方式打扰到你！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来了来了，果然，那个链接有问题！安室的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他吐出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不能被君度抓到破绽。
“啊，前辈不用这么客气的！原来前辈也玩这种游戏吗？真是非常可爱的喜好呢！”
君度沉痛地推了推眼镜，“安室君真是太好脾气了。以后可不能这样放纵上司入侵自己的私人时间啊！保持工作和生活平衡才是我们的第一要义。”
安室还要继续客气刷一波好感，但是君度又开始拍他的肩膀——因为两人都是站着而略有很多身高不足的君度做这个动作有一点滑稽的吃力。
“安室君早上八点就起床给我解锁，真是一个合理的作息呢。一定要好好保持啊。不过也不要过于辛苦了，睡眠一定要充足。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一定常常熬夜吧。我们部门没有早起打卡的规矩，如果晚上熬夜过度的话，白天请不要客气地补足睡眠啊。学习可是一场马拉松，身体就是你的本钱。不要像我一样，年纪轻轻就落了一身工伤。”君度一边关心后辈，一边痕迹很重地在“年纪轻轻”上面加了重音。
安室没有被君度这一套温情攻势带跑，继续试探那个链接：“前辈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加个游戏好友哦。我以后看到前辈的消息一定会及时帮助解锁的！”
看到君度似乎要客套一番，安室很自然的解锁自己的手机摆到君度面前，“如果是游戏的好友也就不算是工作上的关系了吧。这样前辈和我沟通起来会更顺畅一些吧？”
嘴上说着“那不太好吧，安室君还是要多多提防压榨员工的上司呢”的君度手非常诚实地掏出手机，加上了安室的消消乐好友。
“你怎么是满级号？”君度有点嫉妒，但作为前辈不可以在这样的小事上跟后辈有奇怪的胜负欲。
查验过链接为安全后，为了有备无患顺手继承了庶务处同僚账号的安室非常自然地说出了准备好的话术：“因为之前看前辈布置的书有不懂的地方就会时不时拿这个游戏消遣一下，不知不觉就已经满级了呢。”
君度要变成柠檬酿造的君度了。怎么有这样的下属，只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超过了在消消乐苦耕多年的我。
君度默默收起了自己四百关不到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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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安室君，这个书你先放一放，啊，放一放，”君度鬼鬼祟祟地把安室拉到校门外的某连锁咖啡厅，顺手按下了安室想要积极表现而举起的笔记本。
在门口瞄了半天之后，君度非常郑重地把自己的棒球帽按在了安室的头上，因为头围不匹配而怪模怪样地翘起一边。
“安室君，我现在代表组织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君度说着又看了一眼咖啡厅，安室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你现在，就是我的科研助理了。接下来三个月，你要按照我发给你的这个时间表准时到这个咖啡厅踩点。观察位置就是吧台后面的那个座位。给你七天的时间，赶快熟悉一下这个咖啡厅各种饮品的价格和缩写。你的相貌特征比较特殊，一定注意隐蔽。”
安室配合地调整了一下帽子，把帽檐压低盖住自己的一头金发，小声地问：“前辈，我们在东都大学接下来这几天是不是会有什么任务？”
君度流畅的陈述被打乱，顺着安室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来了，组织的试探果然来了，安室心里快速地权衡了一下。君度之前的任务今天没有验收的意思，那么也许是自己还没有破译其中的含义，或者就是单纯考验自己的耐心而布置的。如果不想被君度继续放养，现在最好要展现出一定的情报实力。虽然露出锋芒有可能会引起怀疑，可是总好过一直被流放在组织外围要强。
“前辈在东都大学政治与法学部任教，而最近正是竞选周期，应当是被分配了与竞选有关的任务，才突然扩招了一个新成员。从以往的投票立场来看，东大一贯对自己的校友都是鼎力支持，不过这一次有意向的参选人都不是东大毕业，因此都有必要来东大演讲动员。虽然不知道组织上是与哪一位候选人达成了合作，不过这个咖啡厅所对的校门是很多候选人都青睐的采访地标。前辈让我熟悉咖啡厅的饮品应该是为了方便我之后作为咖啡厅店员潜伏，配合行动组行动吧。”
电光火石之间，安室拿出自己的全部脑细胞，祭出自己在君度面前的推理首秀。
君度豆豆眼。这个后辈脑补好多啊。虽然说最近是竞选周期组织上催竞选预测模型催得很急是没错，可是当咖啡店员配合行动组行动这一大串是哪里来的？
脚踏实地的研究人员君度及时拉住了安室飞驰的思维马车：“安室君能把我们部门联系到大选真是非常厉害啊。不过，后面的推论貌似安室君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吧。咱们做研究一定要证据详实，说出来的一句话，背后最起码要有经得住查验的一页纸，可不能像侦探小说一样管中窥豹，信口开河啊。”
诶？原来推断错了吗？安室大脑飞速转动。刚刚君度这一段话里面肯定了她和大选的联系，所以果然组织安排好了任务要插手大选吗？不过她的话太过模糊，也没有顺着自己的话指向任何可以的候选人。
这边安室在思考如何套话，那边君度继续试图教给安室一些人生的道理：“出来混最重要的呢，不要把自己的地位放这么低。不要看行动组每天揣着枪，横行霸道的样子，就认为我们要被动地去配合他们行动组。我们要认准组织的核心目标，分清主次部门职能，发挥比较优势，把握住组织的基础驱动力……”
安室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转不过君度的嘴了。怎么回事，听起来君度是打算用组织的核心目标来试探他吗？主次部门……难道是要试探我对组织的部门架构的了解？不对，为什么君度说了半天一个要点也没有，也没有停下来套我的话的意思，难道就是要当自己的面贬低行动组吗？
君度说完一席话，胜似一席话，终于说到了重点：“安室君，你的主要任务呢，就是按照我给你发的时间表，去咖啡厅把他们的当天营业额给我记下来。你要充分发挥你这个吧台座位的区位优势，凡是店员报单，你就要及时记录。记录好了之后按照这个表把统计结果给我，原始数据也抄送我一份。”
啥？我的主要任务是啥？
君度根本看不见安室的表情变化，非常贴心地掏出一个窃听器：“吧台里面沟通声音有的时候可能比较小，我怕你漏单，这个窃听器你带上。必要的时候呢，可以在法律的边缘，稍微的试探一下。这个报单嘛，店员如果报的够大声的话，你一般可以从法理上把这个认定成公开信息，但是呢，遇到意外，可能就不算。如果遇到意外，你就要拿出犯罪组织成员的基本素质。”
安室麻木地接过窃听器。转不动了，脑子转不动了。
“呃，遇到什么样的意外就不算公开信息呢？”
“懂法的话，就不算。”君度非常坦然，知法犯法显然是一把老手。
“那犯罪组织成员的基本素质是什么？”安室感到不妙。
“如果有人抓到你了，你要积极配合调查，争取减刑，但不要把我供出来啊。”君度和蔼地踮起脚，又要拍他的肩膀。
安室屈服于犯罪组织成员的基本素质，稍稍弯下身，让他的上司满意地拍到了他的肩膀，嘴里念着社畜的台词：“我明白了，前辈。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怎么感觉在组织的边缘滑得更远了。
休息了一个月的脑子一个上午就被君度烧糊的安室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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