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交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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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峰镇城北旧庙，夜，子时。
清冷的凉风卷起地面厚厚的尘土，落叶兀自飘荡着，今夜的月光只剩一半，照在这座孤零零的旧庙上，却是越发的凄零，旧庙前的两座石像都残缺了大半，岁月的刻蚀在其身上表现的更加明显，旧庙上破碎的屋梁顶着塌陷的瓦片，漏下的月光钻进这座庙宇，只剩半边大门的门口遮掩着里面的黑暗，门前的匾额上漆着的“城隍庙”三个字只能依稀辨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和蛛网，摆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万兄，我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没见人啊？”叶枫一直蹲着身子伏在离旧庙不远处的茂密草丛里，脚显然是十分酸痛了，等了这么久，恐怕也没多少耐心了吧。一旁的万擎一却是悠闲地靠在一棵粗壮的树旁，时不时地饮上一口葫芦里的酒，夜里的清冷似乎丝毫没有打扰他的酒兴，他也乐在其中，仰着头，透过浓密的树叶，望着那惺忪的月光。
“莫急莫急。该来的总会来。”万擎一合上酒葫芦的塞子，深吐了口气，酒香四溢。
叶枫摇了摇头，转身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万擎一旁边的树干上，轻叹了声，擦了擦惺忪的睡眼，不远处的旧庙还是没动静，他又叹息了声，眼皮一沉，便是靠着树干合了眼。
风停了。
几声稀疏的脚步声夹杂在这深夜的宁静中，并没有显得多刺耳，顺着声音，是三个体形各异的不同打扮的人。其中一个体形健硕的穿着深色虎纹马褂的黑脸男子肩上扛着一个布袋，布袋不大，只有一尺半长，里面却似装着活物，随着他的步伐，上下微微起伏着。
“哼。来了。”万擎一低语着，却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轻拍了拍叶枫，待其醒来，低嘘了声，并用眼神示意旧庙前出现了几人。
“万兄，那”还没待叶枫说完，万擎一抬手示意他安静，叶枫没有说下去，只是跟着他的视线朝那边望了过去。
这三人并没有都踏进旧庙，只有那个黑脸大汉和一个瘦削的佝偻男子进去了，剩下的一个国字脸男子手里拿着一条黑色铁棒站在旧庙门口，靠在一尊残旧的石像旁，扫视着周围黑暗里的一切，当望向万擎一这边时却是明显地停留了稍久些，尔后又是随意地望向别的地方。
万擎一皱了皱眉，厉眼一视，压低了身体，借着黑暗和树丛的遮挡，继续伪装着。
“等。”
“恩。”
约莫半刻钟后，旧庙门口终于又了些动静，门口那个手持黑色铁棒的国脸男子敲了敲木门，里面走出了两个人影，赫然是之前走进庙里的那两人，只不过那个黑脸大汉肩上已经不见原先的布袋。
“怎么这么久？”国脸男子问道。
“主子那边有些事交代，这份，你的。”佝身男子掏出一颗碧色药丸，扔给他。
“就一颗？上次还是两粒，我费了这么大劲就这么点东西？”国脸男子哧哧地说道。
“哼，不要就算了，要问就去问主子。”佝身男子哼了声，显然没怎么把他说的话当回事，提到主子时，国脸男子却显得安分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小碎语，不过态度却跟先前大不一样了。
“周临，别得了便宜还不满意，没有主子，你还不是山村野夫一个？”黑脸壮汉粲粲道。
“黑虎，别跟他说那么多，干完这次，下次的活可没他的份。”佝身男子面无好色地说道。
“程晖，话好好说，有总比没有好。”国脸男子正是周临，说完便立即把手里的碧绿色药丸扔进嘴里，咕唧一下便是下肚，浑身的肌肉便是抖动起来，眼皮泛白，身体的抖动开始变成抽搐，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停了下来，深吸了口气，仿佛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无比畅快和陶醉自其脸庞浮现出来。
“这‘血灵丹’还真容易上瘾，瞧你这样子，看你以后没了主子的丹药还怎么活。”佝身男子便是程晖，看着周临这模样，有些不屑地说道。
“那你不要‘血灵丹’就给我，这等能增加修为的丹药我倒想要多少有多少。”周临冷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黑色铁棒。
“你们两个就不能安分点吗？主子说了，只要我们继续帮他抓小孩，以后的好处还多着。”黑虎声音低沉又率性，话毕，黑虎也是匝匝嘴，道，“嘿嘿，有了这次的丹药，我们想必在炼源期呆的日子也不多了。”
其余二人一听，也是颇显高兴，纷纷露出笑意。
万擎一伏着的身子渐渐挺起，看着眼前的这三人，一股难以猜透的笑意也浮现而出。
“万兄，你要？”叶枫问道，却只见万擎一一个手势，示意他先不动。
万擎一拨开树丛，走了出来。把左手的酒壶系在腰间，边走边打着一个又大又长的哈欠，直到让那三人明显听见才停下。
“你是哪个？”黑虎一见有人靠近，警觉了起来。
“哈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散步，赏赏这里的月光。”万擎一摆出一脸面善的模样，笑嘻嘻地说道。
“哼，谁信？告诉你，晚上别出来乱走，会撞鬼的。”程晖阴笑道，同时向前走了几步，直至能看清万擎一的模样才停下脚步。
“真的，我只是来散步的，我这个人啊，晚上就是不容易睡着，对了，我还有个毛病，就是鼻子灵，能闻到坏人的气味。”万擎一装作向前凑了凑身子，嗅了嗅，并摆出一幅有些扭曲的脸色，道，“啊，真臭！”
“你，是想来插手我们的事？”周临甩了甩手里的黑色铁棒，调转了方向，朝着万擎一的方向指着。
“哎，这位小兄弟，能动手就尽量别说话，我可不想听你对我嚷嚷。”万擎一端详着对面这三人，手摸了摸腰间的酒壶，解开带子，拨开酒塞，一股醇厚的酒香飘散而出，流转舌尖，顺喉而下。
“你！黑虎，程晖，还不动手。”周临斥道，同时也走上前去，发现眼前的这人眉清目秀，分明没有武夫的模样，越是轻蔑地冷哼一声“就你？一个酒鬼？”
万擎一抖了抖酒壶，看着近乎空了的酒壶，显得有些不乐意，兀自说道：“酒没了，哎。”
话毕，万擎一把酒壶一甩，向周临所在的方向扔去，只见周临拿起黑色铁棒一挑，一声清脆的“噔”声后，酒壶就被击碎，化成数块碎片掉落在地。
周临哪里能忍的这样的挑衅，身形一转，疾步冲向万擎一，一记铁棒甩在万擎一的右臂上，万擎一没有躲闪，任凭这记铁棒敲在他右臂上，一股剧烈的疼痛自臂骨传来，一声低吼与这痛感一同传出，万擎一单膝点地，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声音开始有些颤抖，道：“不不，是那个草丛里的人指使我的，他是我老大。”
说完万擎一就举起左手，指着还躲在草丛的叶枫，叶枫一直在关注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却没想到万擎一还给他来了这一出，叶枫神色尴尬，心想着也躲不住了，就往旁边拾起一条木棍，钻出树丛，走近旧庙前的这几人。
“什么？你还有同伙？你是看不起我们三人吗？找个小毛孩来顶罪，我看你是真的自寻死路。”周临把铁棒一收，架在肩上，看着手里拿着根木棍的叶枫，越发轻蔑地说道。
“对，就是他，老大，是你让我来找他们茬的，你可不能不管我啊。”万擎一一脸无辜，转头看着叶枫，道。
“你”叶枫不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万擎一在搞什么把戏，看着一脸不屑的周临，他咬了咬牙，道，“就是你们掳掠小孩的对吧，看我不收拾你们，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恶人，镇上才会不安宁。”
“哟，乳臭未干的毛孩，还这般理直气壮，你知道你脸上写着个死字吗？”程晖看着个子不高的叶枫，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道。
“程晖，虽然他大了些，不过主子说不定也会要，把他抓起来，给主子，指不定又能换个几枚丹药。”黑虎踏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了几步。
“去。”程晖示意黑虎上，他似乎觉得这样一个小毛孩并不值得他动手。
“老大，小心点啊，这几个人可不好惹。”万擎一还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叶枫，左手捂着右臂上被铁棒敲过的部位，道。
叶枫并不想说什么了，他也不管了，只是看着迎面走来的黑虎，握紧了手里并不规则的木棍，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黑虎往前一个猛扑，右手如铁拳般厚重的劲道席卷而来，叶枫仔细看着他的动作，脑海里飞速地分析着接下来他的动作，接着灵巧地一躲，黑虎的拳，空了。
“哼。”黑虎又是一记重拳打出，却没想到同样被叶枫一个动作闪开，黑虎脸上的肉抽了抽，显然在同伴面前吃暗亏是挂不住脸的，他纵身一跃，以更快的速度出招，却因为个子大动作都被看个清楚，还是没能打中叶枫，反倒有些累的喘了几口粗气。
黑虎恶狠狠地看着叶枫，鼻息间的呼吸更加沉重了，万擎一看着他们的争斗，却是嘴角挂起了笑意。
程晖在一旁看不住了，身影如鬼魅般往叶枫的身上贴了过去，一掌拍在了叶枫身上，掌劲一传，叶枫身子一歪，被击飞在丈许外的旧庙外墙上。
万擎一眉头一紧，看着被击中的叶枫，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可当他看着叶枫立马就扶着墙壁站起来时，心里绷紧的弦也慢慢松了下来。
“你这毛头，晚上来这里找死，看我们不送你上天！”程晖往前一冲，又是一掌拍过去，可叶枫却是以更快的速度一侧，手中的木棍一歪，朝着程晖的胸口插去，程晖也不是吃素的，反应确是极其灵敏，掌心一转，握着木棍的顶端，往后一顺，把木棍硬生生止在了离右胸口不过半寸的地方。
“哼，你还嫩了点。”程晖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仿佛真如歌鬼魅般瘆人。
“哦？是吗？”叶枫冷哼一声，木棍陡然一转，在尖端处徒然钻出一条木刺，木刺之长足足贯穿了程晖的手掌，插进他右胸，接着又贯穿了他的身体，从右后的肩胛骨下钻出。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液从木刺的尖端一点点流出，哒哒哒地掉落在地上，程晖的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枫，还有他手里的那条普普通通的木棍。
“咚。”叶枫把程晖推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右胸口还滋滋地冒出血流，他的身体开始抽动起来，伴随着的还有他眼里逐渐流失的生命力。
“哈哈，小枫，没让我失望！”万擎一猛然一跃，一拳打在还没反应过来的周临身上，只见他一下子就被击在旧庙前的石像上，轰的一声，石像被撞断，跟着被撞断的，还有周临身上好些骨头。
接连到来的意外冲击着黑虎的视线，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万擎一的身影就又出现在他跟前，他的脸，开始颤抖。
“说吧，你们把那些小孩藏哪去了？”万擎一淡淡地说道，没有任何语气，却是带着一股威严如潮水般向黑虎袭去。
“我不想再问第二遍，说。”
“里里面，神像下下面。”
“谢谢你的合作。”万擎一一掌拍在了他的脖颈处，不致死，却足以让他晕过去。
“小枫，走。进去看看。”万擎一袖袍一甩，踏进了旧庙。
风又开始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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